四十五


  「對,都督一定會把責任推給別人,能推給誰呢?甭猜,不是副將軍就是左右參將之一羅!」

  張榮恰好就是右參將。

  「可是都督不敢出兵,我哪有辦法!」他無奈地說。

  「誰說沒辦法,學方瑛他爹呀!」張文雋小聲說。

  「什麼?」張榮大聲叫。「學他爹那樣因缺糧、缺兵而戰死?」

  「放心,爹,」眼見親爹臉都綠成一片荷葉了,張文雋連忙道。「黔國公放任方瑛他爹戰死而不顧,結果不得不自殺謝罪,你想都督他敢再那麼做嗎?不,他還不想死,絕不敢重蹈覆轍!」

  張榮連連頷首。「說得也是。」

  聽語氣似乎親爹已有鬆口之意,張文雋心頭不由三號。「那麼?」

  張榮又仔細想了一下,終於點頭了。「好吧,我們出兵!」

  於是,這年五月,張榮傚法方政暗中出兵了,只可惜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張文雋想立功,反而搞了個灰頭土臉。

  為了緊跟住沐月琴,張文雋從不參戰,他爹是都督僉事,自然有辦法安排,不過不參戰就沒機會立功,沒機會立功要陞官就不太容易,可能十年八年才能升個半品,眼下既然沐月琴也在雲南這裡,他正好乘機立幾個大功,好讓她看看他是多麼有出息。

  因此他才會鼓動如簧之舌,努力說服親爹出兵,以為自己有武功,輕輕鬆鬆就可以打幾場漂亮的勝仗,絲毫沒考慮到打仗並不是會武功就包打贏的,不懂兵法、不通戰術,他也只有幫別人立功的份。

  他的武功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個人打敗千軍萬馬吧?

  又不是哭閻羅!

  更何況,他的武功並不如他自己認為的那麼厲害,充其量也只不過比一般江湖人高明一些罷了。

  結果才第一仗就陷入苦戰,打得進退不得,更糟糕的是,最後他們不得不向沐昂求援,沐昂卻比他哥哥更窩囊,沐晟至少是在得知方政戰死之後才逃回永昌,沐昂卻是一得知張榮求援,就立刻帶領所有兵馬後撤避敵,只忙著逃命,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

  張榮父子瀝血苦戰,好不容易才逃回性命,麾下士兵也只剩下十之三四,而且只有人活回來,其他馬匹盔甲刀劍武器全都丟在戰場上了。

  要立功反抹得一臉灰,張文雋終於知道打仗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戰火都已經燒到雲南腹地來了,沐昂究竟在幹什麼?」

  方瑛拍桌怒吼——小心翼翼的拍,方瑞沒理會哥哥的怒氣,繼續把聽來的戰況說給哥哥聽。

  「右參將張榮學爹暗中私自出兵,大概想搶個頭功吧,豈料在芒市就戰得一敗塗地,輸得超難看,迫不得已只好派人回頭向沐昂求援,誰知沐昂反而立刻帶領兵馬走人,逃命去也……」

  「張榮?」方瑛狐疑地揚著眉。「那時爹找他一起出兵他不肯,現在……」

  「大概是受到張文雋慫恿的吧!」

  「又是張文雋……」方瑛下顎繃緊了。「結果?」

  「沐昂貶秩兩級,由左都督降為都督同知,但仍留守雲南,副將軍吳亮、左參將馬翔坐視張榮敗而不救,被逮下獄論罪。」

  方瑛憤慨地又拍了一下桌子——依然是小心翼翼的拍。「明明是沐昂的錯。」

  方瑞拉嘴不像笑的笑了一下。「吳亮和馬翔都是背黑鍋的替死鬼。」

  方瑛咬咬牙根,繼而搖頭歎氣。「不知下一個替死鬼又是誰呢?」

  就是他!

  一年就打那麼一百零一次仗,結果慘不忍睹,思任眼看明軍原來都是弱雞,於是更加囂張驕橫,犯景東、奪孟定、攻孟連,戰火一燒就燒到了雲南腹地,沐昂見勢不對,再這樣燒下去,早晚會燒到他眉毛上來,皇上不論他的罪也不行了。

  起碼也得打場仗給皇上看吧?

  可是副將、左參將全被刷下去了,還坐在牢裡頭數饅頭,右參將仍在休養,他還能叫誰去打呢?

  總不能要他親自出馬吧?要打敗了,難不成要他自己扛下責任?

  「將軍,可以從雲南府調人過來呀!」

  張文雋不懂如何打勝仗,但卑鄙的詭計倒是不少,他看爹爹真不會打仗,還把他拖下水一起逃命,看來要立功就得搶別人的功,於是摸到沐昂身邊去做獻計的小軍師,要有好處,少不了他分的。

  「雲南府還有誰能帶兵打仗的?」

  「方政的兒子方瑛,雲南府的都指揮同知,他跟在方政身邊少說也打了四、五年仗了,更何況方政在空泥戰死,他一定很想報仇,說不定能夠一戰成功,這麼一來,將軍就可以領功了。即便是打輸了也不要緊,將軍可以說他報仇心切,急攻躁進,因而打輸了仗,錯在他,並不在將軍,下是嗎?」

  「沒錯、沒錯!」沐昂欣喜的直點頭。「好,就調他過來吧!」

  
《愛哭小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