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下一刻,他們更是呆若木雞,只見那個三天來不斷在營地裡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幾乎令所有士兵全都鬧耳鳴,膽子比螞蟻還小的女人,竟然雙袖一揮,緩緩飄起來了。

  白衣白裙白羽紗,裊裊地迎風飄揚,她彷彿乘風駕雲似的飛向對岸。

  不是搭舟,也不是游水,她就這麼比風更輕盈地飄過江去了,纖足一落地,這頭的士兵立刻動起來了,動作整齊有致,迅速搭上船舟搖過江去。

  大概是大寨那邊的人一時也看呆了眼,好一會兒都沒動靜,直到第一支船舟即將到達對岸,柵欄後幾聲怒吼,防衛系統才慢一步地發動,剎那間,只見一蓬蓬、一幕幕的箭雨宛如狂蜂飛蝗般呼嘯射出,幾乎遮蔽了整片天空,但是,士兵依然鎮定如恆地陸續搭舟渡過大江。

  白衫似雪,羽紗飄飄,箭雨一臨空,那小女人便揚起纖細的雙臂,兩手各揮舞著一條丈許長的白羽紗,清靈如雁,疾快如風,以那兩條薄如蟬翼的白羽紗編織成一片綿密的防護網,幾乎有四、五丈寬範圍內竟被遮擋得滴水不漏,沒有半支箭能夠穿透過來。

  那六千士兵就利用這四、五丈寬的安全範圍一舟接一舟迅速搖櫓過江。

  「這不是充分理由,這根本是必要理由!」王驥喃喃道,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誰會想到咱們的軍隊竟然是靠她過江的!」

  一旁,平蠻將軍是全然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圓了眼看。

  由於先過江的士兵們都帶著皮盾,一過江就用皮盾搭成可以躲避箭雨的盾牆,因此過江的士兵都安然無事,只是無法隨便移動而已。

  直到所有士兵全都過江了,方瑞立刻射出一支響箭。

  很快的,大寨內又出現另一種動靜——拚鬥聲,好像有幾千幾百人在大寨內拚殺,而且從濃煙火焰初起的地方開始逐漸往寨門方向移動。

  「難道方瑛先行率領一隊人馬潛伏進去拚殺嗎?這怎麼可能?」王驥咕噥。

  但不久,他就發現他錯了,潛伏進去的不是一隊人馬,只是一個人。

  拚殺聲已來到寨門附近,冷不防地,一聲轟然巨響,那兩扇用大杉木做成的寨門竟已硬生生被劈成碎片了,一條白色人影飛身而出,挺立於寨門外。

  額頭上綁著麻布條,白袍銀甲,手提長槍,那模樣活脫脫是復仇戰神降臨。

  寨裡的土蠻子立刻追殺出來,方瑛朗聲大笑,身形暴旋,長槍掄展,布成一團又一團密密回轉的光環,有若漣漪,圈圈擴展,剎那間,風生雲湧,方圓尋丈之內,所有敵人全都慘嚎著倒飛出去,下一刻,方瑛猝然斜掠橫飛,已如一片白雲般飆向寨門右側的柵橢。

  最大的威脅就是那片箭雨。

  修長的身影如鷹翔似隼飛,長槍暴揚,槍尖的寒芒洶湧澎湃,如波似浪地湧向柵欄後,剎那間,血標起,人長嚎,一整排箭手橫七豎八倒了一地,順道連弓箭都給毀了。這樣幾個起落後,右邊的威脅便已消除殆盡,於是,他翻飛如電,又撲向左邊的欄柵。

  長槍揮灑著層層冷芒,一波又一波、一輪再一輪,挾著狂風暴雨般的威力暴洩向柵欄後的弓箭手,於是,驚恐的尖叫夾雜著慘怖的嚎鳴,人命亦一條接一條殯落,不過片晌,左邊的威脅亦已解除。

  然後,他回到寨門前,繼續獨自面對那千百人的圍襲。

  不,已不只千百人,最強力的弓箭防衛一經瓦解,馬上自大寨裡湧出成千上萬人,憤怒的抵抗敵人入侵他們的家園,誓死捍衛他們最後的根據地;但方瑛依然以一己之力獨自對抗那成千上萬人。

  一個人,一把長槍。

  「風蕭蕭兮,易水寒……」

  粗獷而豪邁的吟詠便在此時傳人所有士兵耳內,含蘊著無比壯烈的豪情、狂野的剽勇,以及男子漢視死如歸的氣魄。

  一聽到詠唱聲,早已看得熱血沸騰,迫不及待想要加入戰場的士兵們,立刻在柳英與蘇田的指揮下開始移動隊伍,按照命令到他們該去的地方,進攻的士兵列隊準備進攻,伏襲的士兵設好伏襲的陣勢。

  「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人如灑逸的流雲,閃掠如電、翩然翻舞:槍似長天之遊龍,浩瀚凌厲、縱橫八方,即便身處在成千上萬敵軍圍襲之中,方瑛卻毫無困窘之象,依然殺得敵軍東倒西歪、屍橫遍野。

  那豪邁而悍野的戰姿,充滿了力與狠,威猛與剛勇,是如此的令人震懾,又如此的令人驚畏,看得六千士兵們更是渾身熱血翻湧、激昂澎湃,如果不是柳英與蘇田極力壓制住他們,他們早巳衝出去了。

  「人生自古誰無死……」

  進攻的信號!

  「留取丹心照汗青!」六千士兵石破天驚的齊聲應和,熱血奔騰的吶喊響徹雲霄,激昂豪壯得幾乎將整個大地都給震得顫抖了。

  「殺!」

  剎那間,在一片震雷似的吼號裡,三千士兵有如狂濤駭浪般奔騰而出,塵上飛揚,刀光霍霍,他們就像來自九天的天兵神將,那樣威猛強悍的殺過去,以排山倒海之勢湧向敵人,根本不在乎對方的人數比他們還多,只在乎能不能把他們的熱血灑在這裡。

  
《愛哭小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