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然後,轉個彎,她們也不見了。
慕容羽段怔愣地站在原地片刻,困惑地搔搔腦袋,再聳了聳肩,他也隨在她們婆媳倆後頭跟上去了。
算了,事情解決就好了……
應該算解決了吧?
年,又到了。這是慕容家長久已來過得最豐盛富足的一個年,年夜飯桌上,每個人都笑臉盈盈的,除了慕容羽段,他的個性含蓄,笑容自然也比較含蓄,不過看得出來,他也很高興。還有默硯心,她始終沒有半點表情,也不吭半聲,但是大家都習慣了,更不在意,這三年來,她的賢慧能幹,大家都親眼看到了,只是愛作夢不說話而已,那是不重要的小事,大家都能接受。
就像杜琴娘所說的,她是慕容家的寶貝媳婦兒,沒有她,慕容家就沒有今天。
「最遲明年中秋之前,」慕容問天笑呵呵地道。「咱們欠親家的債就可以還清了。」重要的不是欠債,而是媳婦兒的嫁妝可以拿回來了。
那是她的嫁妝,不是公家用的財產。
「還有啊,趙媒婆……」驀而頓住,杜琴娘笑咪咪的按住默硯心的手。「呃,硯心哪,湯是要用湯匙喝的,不是用筷子夾的喲!」
一陣轟然大笑,默硯心雙頰泛暈地把筷子從湯碗裡收回來。
「大嫂真的好可愛喔!」慕容雪笑得最誇張。「成天就愛作夢,還作到老是幹一些糗事!」
「妳就從來不幹糗事的嗎?」慕容問天笑罵,還在她額上叩了一記。
「有啊,怎麼沒有,」杜嘯風吃得滿嘴糊,咕咕噥噥。「前兒個說要上街買東西,結果逛街逛得太入迷,一個不小心摔一跤,這還沒什麼,偏她還正巧摔到一沱狗屎上頭,差點應了那句話:摔個狗吃屎……」
「閉嘴!」慕容雪滿臉通紅的怒罵。
這個閉嘴,還有另一個呢!
「還有昨兒個,她竟然……」
「住口!住口!」
「那換上個月的好了……」
「我要拔了你的舌頭!」
「那上上個月……」
「杜嘯雲!」
哄堂大笑聲中是慕容雪老羞成怒的咆哮,每個人的笑容都是發自內心的暢快歡喜,雖然默硯心完全沒有半點笑容,但是……
悄悄地,慕容羽段在桌底下握住她的柔黃,於是她的雙頰更赧了。
「好了,好了,現在該說點正經事了。」說是正經事,杜琴娘的笑靨卻充滿了戲譫之意。「趙媒婆送了十幾二十張紅帖子來,每個對象都不錯,要不要看看啊?雪兒。」
「人家才不嫁!」怒容收斂了,慕容雪終於擺出了女孩兒家該有的嬌羞樣。
杜琴娘與慕容問天笑望一眼,「好好好,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種事也急不得,妳就慢慢挑吧!」說著,目光朝慕容羽段與默硯心瞄去。「總要挑個合適的對象,希望妳也能跟哥哥一樣幸運才好。」
「對啊,千萬別跟香表姊和燕表姊一樣啊!」杜嘯風又在咕噥了。
一提到大房那邊,眾人的笑容不由得掉了一半。
就像慕容月楓臨走時所說的,他會另外想辦法,而他想到的辦法就是,讓兩個姊姊再嫁給江湖上的一等高手,然後請兩個姊夫幫他奪回周家的財產。
至於結果如何,他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那種事不需要我們操心,讓大嫂去操心就好。」慕容問天淡淡地道。「倒是你們兩個,決定要負責哪一邊了嗎?」
杜嘯風兄弟倆相對嘻嘻一笑。
「我喜歡和客人周旋,琉璃坊就由我來吧!」杜嘯雲說。
「我喜歡調度、監督工作的進行,琉璃窯我負責。」杜嘯風道。
「那就交給你們了!」慕容問天欣慰地頷首。「我相信以你們的能力,一定可以應付得很好。」
「謝謝姑丈。」杜嘯風兄弟倆異口同聲,由衷感激姑丈的信任和提拔。
「至於那些絡繹不絕的訪客就由我來應付,但若真有需要幫助的……」慕容問天轉注慕容羽段。「就交給你了,見人有難不能視而不見,只要我們有能力,就該盡全力伸出援手。」
「是,爹。」慕容羽段恭謹地聆聽教誨。
「很好,很好,」慕容問天寬慰地直點頭。「你們都是好孩子!」
「那麼,只剩下最後一件事了……」杜琴娘滿懷欣喜地瞥向默硯心的大肚子,笑口幾乎闔不攏。「這胎生下來,無論是男或女,就過繼到默家,這麼一來,默家就不會斷嗣了!」
直到這時,默硯心才靜靜地抬起美眸來環視眾人一圈,再落下眼簾,依舊不吭不語。
最後一件?
不,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清明前,默硯心產下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女娃娃,按照杜琴娘的承諾,將繼承默家的後嗣。
「好漂亮的女娃兒!」慕容問天連聲驚歎,愛不釋手。
「幸好還是養在咱們家,不然我一定捨不得!」杜琴娘嘟嚷,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就應該說若是男的,再過繼給默家。
慕容羽段莞爾,轉首,握緊了默硯心的柔黃。「辛苦妳了,謝謝妳。」
默硯心始終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一種十分奇特的眼神默默地注視他,而這一回,他卻怎麼也猜測不出她那奇特眼神的含義。
直至半年後……
重陽過後半個月,獨孤笑愚與君蘭舟再度出現在慕容府,並直截了當地指明要慕容羽段帶同妻女跟他出門一趟。
「去哪裡?」慕容羽段疑惑地問。
「去了就知道。」獨孤笑愚漫不經心地回。
「要我和硯心跟大哥一起去是沒問題,可是,孩子才多大,不能不去嗎?」
「不能,非帶她去不可!」
「為什麼?」
「因為孩子姓默。」這種回答,誰會懂!慕容羽段仍是百般不解,但因為獨孤笑愚的堅持,也因為他很信任大舅子,便不再多問,相信大舅子一定有他的理由在。
十多天後,他們一起來到鳳陽府找上司徒世家,司徒岳一見到他們,臉色當即刷上了一層紅紅黑黑、藍藍綠綠的色彩,雖然很鮮艷,卻不怎麼好看,一語不發,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們請進密室內。
「該做的我都做了,又來找我幹什麼?」
聽這語氣,他似乎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獨孤笑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