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本來就是一個溫柔的女子吧,只是被那兩人所謂的荒唐愛情逼得發瘋,最終才會竭斯底裡,成為一個嫉妒的女人,收回目光,荊央歎口氣,近來的日子倒還算是順心。
「奴才給太后請安,」一個藍衣太監噗通一聲跪在荊央等人面前,「延禧宮那邊的人來報,說是新月格格吵著要見您……」小太監恐怕有所耳聞延禧宮裡發生的事情,說起話來有些結結巴巴。
荊央皺眉,這順心的日子果然不是自己能夠肖想的,這個扭曲瘋狂的世界,哪來的安寧?!這個新月也真能夠折騰的,還有那個令妃是故意讓自己沒有安寧日子吧?
好吧,荊央女士成功的犯了女人的通病,那就是遷怒,所以令妃也就杯具了,她在荊央心中罪狀又多了一條。
「你們三個都跟著哀家,好好看看什麼叫皇家的笑話,」說著,荊央還多看了晴兒,希望這個丫頭不要最後抽風,真看上那個什麼蕭劍,來個私奔的狗血戲碼。
雁姬聽到新月這個名字的時候,手中的動作就停了下來,這會聽到太后要帶她們一起過去,愣了愣,便把手邊的活兒交給身旁的宮女,乖乖的去看戲……不,去關心一個新月格格。
因為不知道這次新月格格的殺傷力有多麼的巨大,荊央帶了嬤嬤宮女還有大力太監才放心的去延禧宮,她這把老骨頭可經不得新月的折騰。
剛到延禧宮,就聽到守門太監大聲呼喊道,「太后駕到,雁姬格格駕到,晴兒格格駕到,明珠格格駕到。」這嗓音中掩不住的喜悅,讓荊央幾乎以為自己是救苦救難的佛陀,而這小太監就是飽受折磨的信徒。
小太監急急忙忙領著荊央等人向後殿的方向走去,穿過一道月亮門,離後殿還有一段距離,他們就聽到了一個女子的哭喊聲,「令妃娘娘,我求求你,你去告訴太后與皇上,我不想嫁個皓禎貝勒,新月向你磕頭了。」然後就是嬤嬤的斥責聲,還有宮女們的哀求聲,吵吵嚷嚷,亂成一片。
額滴神啊,荊央抽了抽嘴角,這個新月瘋了不成,這是聖旨,聖旨啊,帝王的聖旨就是恩典,這個新月藐視皇恩,是真的嫌脖子上的東西太重了嗎?她側頭看看落後自己兩步的幾個格格,很好,她們果然也很驚詫,看樣子新月這個舉動在正常人眼中就是癲狂的代名詞。
扶著荊央的太監似乎察覺到太后的不悅,頭埋得更加低,大氣也不敢出,一行人越加的安靜,而新月的低吼聲就讓人聽得更加的清楚。
「令妃娘娘,為什麼你要這麼冷漠,你高高在上,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在痛苦,佛度世人,可是娘娘你為什麼不願意幫幫我這個可憐的人?」
好,很好,新月你很可憐?你被我還是皇帝虐待了?這種話是隨便亂說的嗎?
「閉嘴!」令妃顯然也是被新月這不著調的話氣著了,而且這會子她竟然還用佛來與自己做對比,若是這話被太后聽見了,恐怕又夠自己吃一壺了,這個小賤人果然是個掃把星,令妃擔心的扭頭看向身後,發現太后帶著幾個格格已經走近了,臉色變了變,忙站在一邊規規矩矩的準備給太后請安,並在心底祈禱太后沒有聽見新月那些話。
「給太后請安,太后吉祥,」令妃首先請安,然後就是其他人互相請來請去,如果忽略被關在屋子裡吵吵鬧鬧的新月,一切都很和、諧……可是那聲音很刺耳,讓人想忽略也不行,荊央皺了皺眉,差點沒有掰斷一支指甲套。
一旁的令妃瞟到太后這個舉動,眉梢揚了揚,這個新月格格折騰了自己這麼久,今天總有人會收拾她了。
「我不要嫁,求求你們告訴皇上,新月不想嫁。」那廂新月還自顧自的哭喊,殊不知屋子外站了一堆子的人。
荊央的臉色更加的沉,她看著令妃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讓她把嘴給哀家閉上,只要她能安安分分的出嫁,其他的事情都由你安排。」想看戲,哪有免費的戲看,這燙手的山芋交給你,你又能怎麼辦?
令妃眼神一變,隨即溫和一笑,「臣妾謹遵太后懿旨。」
荊央多看了眼令妃,準備轉身離開,就聽到「彭」的一聲,新月就那麼從屋子裡衝了出來,目標直指荊央,不過荊央提前的安排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只見幾個大力太監站在了她的面前,把猛衝過來的新月格格擋住,新月因為用力過猛被摔倒在地上。
「太后,」這聲淒厲的叫喊把荊央驚得一個哆嗦,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真的很想衝上去抽她兩大丫子,然後怒罵,叫你沒臉沒皮,叫你丟女人的臉,叫你整天就知道愛來愛去,腦部結束,荊央只是用高高早上的語氣道,「新月格格,皇上既然給了你恩典,你就好好謝恩,好好的等著孝期結束出嫁,別吵吵嚷嚷的,哀家年紀大了,聽不得這些個。」
「太后,」新月同學似乎有種堅持不懈的精神,她那雙水光粼粼的眼睛就那樣可憐巴巴的看著荊央,「太后,新月不是想要太后您為難,只是新月實在不能嫁給皓禎貝勒,您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你一定能皇上收回成命,求求太后,不要讓新月嫁給皓禎貝勒吧。」
荊央皺眉,她現在想掐死眼前這個人。
「太后,您是明白新月的心的,我不求有多顯赫的身份,我不求以後有多風風光光,太后你嫁給先帝爺時也只是一個格格,不正是因為愛,您才會一直陪伴在先帝爺身邊嗎?」新月半是明媚半是憂傷的看著荊央,「可是為什麼太后現在不能理解新月呢?」
好麼,這個新月竟然開始揭她的老底,荊央很幸運自己不是那個真正的太后,不然一定會吐血內傷,不死也傷,她懶懶的拔下小指上的指甲套,緩緩吐出兩個字,「掌嘴!」
四周的人早已經嚇得臉色煞白,新月說的那些話,本就是一個忌諱,說一個太后曾經不過是一個府邸的格格?還有那些不清不楚的話,是該說的嗎?
沒有誰敢在現在多說一句話,就連令妃也嚇白了一張臉,她低下頭,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掌嘴的太監不敢放水,每一巴掌都打到實處,一聲聲巴掌聲在宮裡的人聽來,不過是輕巧的教訓。
「新月格格,哀家念你是端王府的遺孤,今日就不治你不敬之罪,但是哀家要讓你明白,在這個宮裡,有些話是該說,有些話是不該說的,」荊央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瓔珞鏈子,「在這個宮裡,死個格格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說完,才冷冷的開口道,「好了,停下吧。」
看了眼臉腫得像個包子的新月,荊央語氣平和的開口,「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變成這個樣子,你這又是何必呢?端王府和碩新月格格?」
新月身子不自覺顫了顫。
「回宮吧,」荊央側頭看向令妃,「令妃,不要忘記哀家的交待。」
「臣妾領旨。」令妃額頭沁出點點冷汗。
這就是常年在上位的氣勢嗎?令妃看著扶著太監走遠的婦人,身子一顫,好可怕。
正文 44雁姬回府
出了延禧宮,氣氛有些沉悶,晴兒不明白太后為什麼會說出那句話,「在這個宮裡,死個格格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這句話雖然是個事實,但是她不明白太后為什麼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太后的用意究竟是什麼?
紫薇見晴兒神色間晦澀難明,心中有疑惑卻也不能在這個當口問什麼,她再瞧了瞧走在前面的太后,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現在看起來面色平靜得太后,總給她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你們都給哀家記著,你們不僅僅是自己,還是咱們大清的格格!」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身後的三人,一字一頓道,「自私的感情是不容於世的,就是得到了,也不會真正的幸福。」
這個老人的眼睛是那麼的明亮,紫薇看著眼前的人,突然心中有什麼流過,這,就是大清的太后,最尊貴的女人!
荊央也不管她們是怎麼想的,現在不論公或私,她都不允許新月胡來,這件事已經干係到大清的顏面問題,至於她以後嫁了,有什麼事情還有個碩親王府頂著,出了事還不削了碩親王府一層皮。
既然令妃瞧不上新月,以令妃的手段,新月恐怕也會吃一段日子的苦,還讓人找不出話來說,荊央突然在心底感慨,她終於明白借刀殺人的感覺了,感覺很不錯。
這廂荊央一行人離開了延禧宮,可是這會兒延禧宮就熱鬧了,太監嬤嬤亂作一團,就為了堵住新月那張不知死活的嘴。
令妃咬牙切齒的絞著手中的帕子,「你給本宮閉嘴!」想著新月剛才說的那些話,一個不小心連自己都會被連累,越想越氣,令妃對身邊的太監道,「給本宮掌嘴,狠狠的掌!」
太后的態度很明顯,顯然是不想護著這個什麼子格格,且不說她剛才那席話可能連累多少人,就她這種沒腦子的行為不定以後還要害多少人,打了也就打了,只要弄不死她,在這個宮裡誰還想見她。剛才的事情恐怕不出多時就能傳到各宮耳中,不受太后待見的格格誰還會靠近,就連當初受皇上寵愛的還珠格格不也讓各宮遠著嗎?大家都明白,這後宮做主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后,開罪太后這種事情,沒腦子的人才會去做。
得到令妃命令的太監也不管新月已經腫成饅頭般的臉,待一個老嬤嬤用手絹堵住了她的嘴,揚起就是一個大耳刮子下去,顯然也是氣惱剛才新月沒有腦子的胡話,畢竟如果太后惱了,四周伺候著的人都有可能腦袋不保。
令妃聽著響亮的耳光聲,心中的怒火消了不少,也不敢真把新月弄得怎麼樣了,擺擺手道,「罷了,派幾個嬤嬤好好教和碩新月格格規矩,」說完,令妃又似笑非笑道,「嬤嬤可要耐心點,新月格格學不會就慢慢兒的教,出了錯嬤嬤們也別性急,本宮可不想看到新月格格身上有什麼傷口啊。」
「庶!」幾個嬤嬤忙領了命,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們都是令妃身邊的人,怎麼會不明白娘娘的意思,這宮裡處置一個人又不留疤的手段可是多了去,還怕收拾不了這個沒臉沒皮毫不害臊的格格去?!
令妃眼微微一瞇,隨即恢復平日裡溫和的摸樣,「那就這樣吧,你們扶格格回去好好休息。」視線掃過新月腫得不像樣子,涕淚橫流的狼狽樣子,令妃拿著絹子遮掩住嘴角一絲諷笑,「好了,本宮也該回去休息了,這小阿哥近來折騰得厲害。」
「恭送娘娘。」下面的人急忙行禮。
一個沒腦子的格格,在本宮面前鬧蛾子,令妃冷笑,就連皇后都不是自己的對手,你一個小小的和碩格格算什麼東西?!什麼滿清貴族,又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在不也在本宮手上任人揉捏嗎?
沒過多少日子,蘭馨的封號定了下來,因是養在皇后身邊的格格,最後被定為和碩公主,與前些日子出嫁的和嘉同品級,看皇后似乎也很滿意。
荊央見著蘭馨羞澀得樣子,都不由得感慨,這些女孩子都很純情啊,想想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這麼大的女孩子都換了好幾個男朋友了。
日子就這麼過去,乾隆二十五年四月初晉封病重的純貴妃為皇貴妃,經過太醫院多日細心診治,最終無果,乾隆二十五年四月十九日,純皇貴妃薨。
作為一個乾隆並不寵愛的女人,純皇貴妃的死似乎並沒有為宮裡帶來多大的影響,唯獨荊央在慈寧宮的佛堂真心為她念了整整一夜的佛經,當天夜裡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的陽光很燦爛,燦爛到了刺目的地步。
同年五月,乾隆下旨追諡蘇佳氏為純惠皇貴妃,葬純惠皇貴妃於裕陵妃園寢。
一切都歸於平靜,一個在宮裡鬥爭了一生的女人,一個僅僅活了四十八歲的女人,就這麼消逝,而四周的人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這就是皇宮,這就是生活。
時近六月,天兒也漸漸熱起來,荊央也沒心思叫各宮妃子到御花園賞花看畫了,她捧著茶杯在慈寧宮的後園子的樹蔭下聽聽紫薇彈琴,聽聽克善講講學堂裡一些趣事,打發著日子。
期間他他拉老夫人遞了幾次牌子,也被荊央擋了回去,傳言說他他拉將軍日漸暴躁,將軍府裡雞犬不寧。見雁姬面無表情的樣子,荊央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念著雁姬是個母親的關係,為驥遠與珞琳賜了婚,早早的平了驥遠那心思,算算日子,兩人的婚禮也沒有多少日子了。
荊央雖然沒有見過怒達海,但是在心底卻是不喜歡這個人的,且不說他是否有什麼本事,但是一個男人要有多無恥才能在結髮二十年的妻子面前說自己愛上一個足以做自己女兒的女人,她知道清朝的男人能三妻四妾,可是這個男人為什麼要在之前用愛著雁姬的名義不納妾,到了雁姬人老珠黃時又說出愛上一個年輕女子的話?
時年七月,天氣正熱,驥遠迎娶多羅格格塞雅,荊央讓雁姬出宮參加驥遠的婚禮,並讓兩個嬤嬤,四個宮女,四個太監,幾個宮廷侍衛跟了去,同時還帶去了她的賞賜,她要將軍府的人明白,雁姬如今是和碩格格,不是那個受怒達海委屈的將軍夫人,就連怒達海與老夫人也得行禮見福。
宮裡出來的格格,就連坐的轎子也有自己的品級,雁姬的轎子停在將軍府外時,引得官員命婦側目,心下也都明白轎子裡面的人是誰,京城裡也有不少傳言流出,這轎子裡面恐怕就是被太后收為義女的雁姬。
兩個嬤嬤扶著雁姬下了轎,因著兩位嬤嬤是太后身邊的老人,那全身上下的氣勢自然與別人府上的丫鬟婆子不同,一些給太后請過安的命婦們自然認出了兩位嬤嬤,於是向前給雁姬請了安,紛紛落後雁姬一步,讓雁姬走在前面。
門房見到雁姬,忙上前打千,「福晉,您回來了,少爺的婚禮就快要開始了……」
「放肆,什麼福晉不福晉的,咱們家主子是太后的義女,是和碩格格,你個不長眼的奴才,仔細你的皮!」金嬤嬤臉一肅,今日她是代表著太后立場前來,自然不會讓將軍府這些不長眼的東西欺了去。
門房一聽這話,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立刻跪下請罪,頭一下一下磕著,就怕開罪了宮裡的貴人。
四周的官員命婦們見著這個場景,便知道太后身邊的人是在給將軍府的人下馬威,一個個也不敢靠攏,裝作互相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門房那個方向。
「罷了,金嬤嬤,想來他也只是叫習慣了,」雁姬也不想去為難一個門房,便開了口。
「格格,您啊,就是太心善了,」金嬤嬤見目的達到,也不再為難,只是虎著臉道,「既然格格心善,你就起來吧。」
「謝格格,謝格格,」門房待一行人進了府才敢起身,擦去額頭上的血漬,腳下發軟,之前將軍對夫人做的那些事情,下人們都已經傳遍了,如今看這態度,將軍恐怕是開罪太后了,好在自己簽的不是賣身契,該想著另找地方了。
越接近正廳,人群的宣傳聲便更加大,隨時的嬤嬤見著四周匆匆忙忙的下人,竟然沒幾個人給雁姬格格行禮,那眉頭是越皺越緊,快進正廳的時候,身邊的一個太大聲道,「和碩雁姬格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