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亦池想說明天球賽結束大家要一起慶祝,可是想到小叔叔獨自一人住在空蕩蕩的大屋子裡,拒絕的話便嚥了下去,「好。」
車廂裡變得安靜,石牧卻從後視鏡裡看了好幾次安謹默摸安亦池頭頂的手,他記得總裁似乎不願意與人太過親近,那麼現在與安亦池緊挨著還主動摸人腦袋的男人是誰?
車子開進安家大門,下車的時候,安亦池發現左邊草地上多了一個鞦韆架,疑惑的問,「家裡有女眷?」
安謹默轉頭看了眼鞦韆架,又看了眼安亦池,輕推眼鏡,「沒有。」
「哦,」安亦池點頭表示明白,家裡沒有女眷,這鞦韆架放這裡誰用?他疑惑的看了眼安謹默,沉默不語。小叔叔有這點愛好,他也是不歧視的。
石牧以自己1.5的視力清晰的看到總裁動作在池少恍然大悟的視線變得遲緩,就連捏鏡片邊框的指頭也加重了力道,他不著痕跡的扭頭,開始欣賞起噴水池裡的白色大理石雕像。他可以肯定,池少一定忘記那個鞦韆架是因為他自己才搭建起來的。
「總裁,池少,一個半小時後我準時來接你們,」石牧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我先回公司。」
「你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了,還回什麼公司,一起吃飯吧,」所謂來者是客,安亦池禮貌的挽留,「我們家的飯菜都做好了。」說完,他偏頭看向安謹默,「對吧,小叔。」
「多謝池少,不用了,」石牧知道總裁不太喜歡與其他人同桌用中餐,於是拒絕道,「現在時間還早,我…」
「留下吧,」安謹默唇角微揚,「小池說得對,我們家的飯菜已經做好了。」
石牧看到安謹默嘴角的笑意,全身僵硬,機械的點了點頭。每次總裁露出笑意,都讓他不寒而慄,因為對方除了高興時會笑,發怒的時候,也會笑。這位真正發怒的時候不多,可是真正高興的時候更少,所以安氏高層每個人對安氏總裁的笑容,都會有莫名的陰影。
安亦池當然不知道石牧的想法,他跟著安謹默進門換鞋,洗手洗臉然後就等著吃飯。擺上來的菜式很豐富,仍舊是樣樣精緻,有一些甚至看不出原材料。
「小叔叔,我不吃葷食的,」安亦池看著一大桌子菜,再次重申自己的習慣。
安謹默接過女傭遞過來的毛巾擦著手,聽到這句,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把毛巾遞還給女傭,「你以前過的生活是怎麼樣,我沒有盡到做長輩的責任所以沒資格評議,但是現在作為長輩我希望你身體健康,而不是小小年紀便營養不良。」
取出放在杯子裡的餐巾緩緩的擦拭著放在右手碟子中的銀湯匙,安謹默面色不變,「醫院的體檢報告說你營養不均衡,而你的身高在同齡人中也只能算是中下,有些東西你要堅持我也無法。你右手邊的菜全是素菜,左手邊沾了葷腥,吃還是不吃,皆由你選擇。」
石牧低頭看著面前晶瑩透亮的杯子,嘴角抽了抽,沒有帶過孩子經驗男人說的話…果然不太對勁。
安亦池沒有想到安謹默會突然對他說這些,對於他來說,出家人不可起殺念,不可食葷食,不可飲酒,忌驕忌燥。如今他不是佛門中人,沒有師傅,不是住在山上遠離人群的地方。最近幾天的比賽他自己也察覺到了,下山後訓練雖沒有練武辛苦,但是時間卻比山上久,每次比賽到了後面,他便會覺得餓,這是因為營養跟不上身體消耗的原因嗎?
可是,如果吃了葷食,他是不是就真的回不去了?山上的生活清苦,可是有師傅。山下沒有師傅,有一個關心自己的小叔,小叔雖然總是冷著一張臉,但是他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關心,人的眼睛的會騙人,但是心不會。
餐桌上突然的安靜讓人有些不適應,石牧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答應這場邀請的,這頓飯吃下去,他一定會消化不良。
「為師把你抱回山上時,便沒有想過讓你做和尚。師傅我做和尚,那是因為山下已經沒有人惦記師傅,也沒有誰當我是親人。」
「悟安,若是有一天,有人願意給你一個家,真心為你考慮,你便跟他走吧,這便是你們二人的緣分。」
「天下之大,芸芸眾生有一個人記掛你,便是不易。別浪費這份心意,這是上天給你的福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要不會來,你要學著珍惜。」
「悟安,經此一別,不知何時有緣再見。你我師傅緣盡於此,你莫在強求,兩人緣分若是只有十分,待著緣分用盡,便該分開了。緣盡再強求,只會是一場孽緣,那又何必?」
安亦池想起師傅曾經說過的那些話,那時候的他不明白,現在卻是有些懂,卻又覺得瞭解得不夠透徹。師傅從未時時刻刻要他記得佛門的清規戒律,教他更多的卻是灑脫,珍惜,渡己渡人。
莫強求,莫悔,莫恨,莫悲,莫妒,莫騙。師傅說,人若是做到這幾個莫,便能幸福一生。
他舉起筷子,舉在空中有些猶豫。偏頭朝坐在左上首的小叔看去,對方已經低著頭用菜,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究竟吃了什麼。不過習武的他,還是能看出這個男人肌肉有些微緊繃,而捏筷子的力道也稍微過了些。
筷子轉了一個方向,慢慢的挑起左邊盤子裡的東西,閉著眼咬下,竟是脆生生去了皮的黃瓜,而不是什麼葷菜。
這時安謹默用餐巾試了試嘴角,滿意的露出一個笑,慢悠悠的開口,「我剛才記錯了,左邊的是素菜,右邊的才是葷菜。」
盡量降低存在感的石牧抬頭看了眼安謹默臉上那個幾乎稱得漂亮的笑容,心中默默的升起兩個立體的大字,無恥!
聽到安謹默這麼說,已經把安謹默當做親人的安亦池擔憂的開口,「記憶力不好可別忽視,年邁之人以及工作繁忙的人是健忘症易發人群,小叔你平時要注意休息,別太累著了。」
安謹默不小心把湯匙碰到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迎著安亦池關切的目光,他臉上的笑意不變,「我會的,謝謝。」
安亦池羞澀一笑,「你是我長輩,關心你是應該的。」
石牧緩緩的堅定勇敢地把膜拜的目光從安謹默身上移向安亦池。
作者有話要說:小叔冷笑:選左邊選右邊葷菜你都吃定了!
小池擔憂狀:得了健忘症的叔叔真可憐。
石牧:……總裁……你輸了……
小叔,你弱爆了啊~
第24章 不倒翁
一頓午飯,有人吃得心滿意足,有人吃得是忐忑不安,而有人卻是食不下嚥。
安亦池不知道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用葷食,不過菜裡面沒有腥味,他甚至沒有感覺自己已經吃到肉,所以並沒有什麼噁心感,反倒覺得味道不錯。
「你剛剛開始吃葷食,所以量比較少,」吃完飯,似乎知道安亦池在疑惑什麼,安謹默用潔白的手帕擦拭嘴角後,主動出聲解釋,「時間還早,你上樓休息一會,到時間我會叫你。」
安亦池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覺得困。接過女傭遞來的手帕,隨意的在嘴邊抹了兩下,看了眼四周後沒有發現某個熟悉的身影,於是問道,「張伯伯不在?」
視線掃過安亦池的嘴角,安謹默閒適的往椅背上一靠,原本的淡漠因為這個動作變成慵懶,「張管家年紀大了,做事容易犯些糊塗,他的腿傷還沒有好,我叫他好好休息去了。」
「的確不能大意,」安亦池點了點頭,想起張管家夜裡從黑暗角落裡突然走出來的舉動,又補充了一句,「張伯伯晚上走路不愛開燈,這點習慣不太好。」
「是嗎?」安謹默的聲音中染上一絲嘲諷,「我會讓他學會在光明下走路的。」安謹默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個好女色的父親,他不喜歡夜裡的燈光太明亮,所以每到了晚上,家裡是能不開燈便盡量不開燈,而這個習慣被張管家堅持至今。
張管家的爺爺是他祖爺爺的管家,而張管家從小就生活在安家,直到他成了安家的管家。或許是因為比父親年長幾歲兩人又一起長大的緣故,這位管家對父親倒是忠心得恨,到了現在家裡還維持著父親在世時的習慣。
原本他不愛管這些事情,因為這套別墅對他來說,僅僅是一棟房子而已,而現在這裡卻是自己與小池的家,有些事情卻必須要改變。
安亦池上樓,來到自己僅僅睡了兩晚的房間門外。推開門,屋子裡一塵不染,陽台上的窗簾已經拉開,屋內非常的光亮,陽台上的那個細瓷長頸花瓶中的玫瑰花也換做了純白的馬蹄蓮。
進屋坐在床上後,他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一排東西,仔細一看,竟是六個神態各異憨態可掬的小和尚不倒翁,忍不住趴到床沿,伸手戳了戳其中一個圓圓的肚子,結果緊挨著的不倒翁撞在了一起,都搖來晃去,發出輕輕的聲響。
伸手把一個笑瞇瞇的不倒翁抓到手裡,才發現這是由木料製成,花紋不是劣質的漆料,而是精緻的彩繪,而衣服的紋路,有刀刻出的痕跡,拿近了還能聞到淡淡的檀香味。
安亦池一下子高興起來,他很少有玩具,一下子有了六個不倒翁對他來說,是一個驚喜,而且這六個不倒翁不管怎麼戳,還不會倒。他記得小時候自己纏著師傅給他做一個不倒翁,纏了大半月,後來師傅終於答應他了,可是那個不倒翁怎麼也立不起來。
摟著小孩子拳頭大小的不倒翁,安亦池趴在床上,竟漸漸有了睡意,聞著熟悉的檀香,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吃了一頓不是滋味的午飯,石牧跟著安謹默到書房。進了書房,他並不亂瞧,安靜的站在一邊。作為助理,他很清楚安謹默的習慣,這個書房他雖然能進,但是並不代表著他能隨意亂看亂翻。連別墅裡的管家與女傭都不能進的書房,他能進來已經算是安謹默對他極大的信任。
「你的弟弟好像是在安氏名下的娛樂公司做經紀人,叫石亮?」安謹默打開電腦,很快從安氏內部人事檔案庫裡調出一個名叫石亮之人的資料表。
「是,」石牧有些不解,現在娛樂行業已經不如前幾年賺錢了,如今國內的電視劇翻拍成風,電影一味的走大製作卻空洞無內涵,而唱片市場競爭激烈,又因盜版屢禁不止,更是沒有多少前景,總裁怎麼突然想到關注自己分公司名下的小小經紀人?
「把他安排給小池,」安謹默放開鼠標,慵懶的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把椅子轉了四十五度,一邊伸手戳著桌上的一件裝飾物,一邊道,「小池需要一個好的足球經紀人,至於他的分紅按小池以後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五算,不過這錢不能從小池的賬戶上拿,而是直接從我賬戶上領錢。」
石牧順著安謹默的動作看去,嘴微微一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看到,那根漂亮如白玉般的手指,正戳著一個胖乎乎的和尚不倒翁,這個小和尚畫得憨態可掬,滿臉委屈的模樣,這白皙的手指一戳,便左右搖晃起來,不小心撞到旁邊那個傻乎乎表情的小和尚,便一起搖晃了起來。
一套不倒翁裡有八個小和尚,總裁的意思不是買給池少的麼?怎麼…還有兩個在他的書桌上?
平日裡沉默寡言手段強硬的總裁,內心裡其實裝著善良的童真麼?
說給商界的競爭對手聽,他們信不信石牧不敢肯定,反正他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點詭異的相信了。
在小和尚肚子上戳了好幾下,也不見石牧說話,安謹默以為他不願意,便把椅子又轉了一個大大的角度,直視著站在角落裡的石牧,他輕輕推了推眼鏡,「如果你弟弟覺得小池日後不能讓他得到足夠的利益,他可以拒絕,機會只有一次,他如果不同意,我會安排其他的人,我不著急。」
「我現在就聯繫我弟弟。」石牧回過神,悄悄瞥了眼還在晃動著的不倒翁,掏出了手機。
「很好,」安謹默微微頷首,指了指外面的陽台,「你們兄弟間商量去,我不強求。」
至於為什麼前一秒說不著急,而後一刻就讓人去陽台上商量,安大總裁非常英明的患上了健忘症。
石亮是安生娛樂有限公司的經紀人,雖說不是圈內數一數二的經紀人,但是手上也有好幾個一流藝人,公司上上下下的藝人都要給他幾分面子,所以當他接到自家哥哥電話,讓他去給一個小球員做經紀人時,他有些懷疑自己那個面部僵化的哥哥病情終於嚴重,發展到大腦僵化的地步?
「一個市級球隊的小將?!」石亮忍不住提高音量,就連面前還坐著一個當紅炸子雞藝人也忘記了,「你要我考慮去給一個運動員做經紀人,而且他不是打乒乓球的,不是跳水的,不是練體操的,不是練習設計的,就連排球籃球都不是,而是個踢足球的?!」
「什麼?田徑?!」石亮恨不得把手伸進手機裡,然後把面目僵化的哥哥拖出來揍一頓,「就算田徑咱們中國還有個爭氣的劉翔,男足有拿得出手的麼!我說老哥,好歹咱們也是同胞兄弟,有你這麼害我的麼,日後我出門還敢說自己是什麼經濟人嗎?那是男足,不是女足,也不是男子跳水,是男足!男足!」
石亮幾乎連考慮都不考慮,但是礙於兄弟的面子,他勉強壓下滿心的怒意多問了一句,「那球員叫什麼名字,我先看場他的球賽再說。」
「安什麼?」石亮打開搜索引擎,打下一個安字,「安亦池…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他一按搜索鍵,頓時跳出不少與安亦池有關的新聞。他打開一個名為安亦池射門瞬間集錦看清照片後,原本的漫不經心的態度也變得認真起來,,「哥,你說的是安亦池?!」
「我明白了,我先考慮一下,晚上給你答覆。」掛上電話,石亮心裡有些掙扎。他只是個經紀人,所以他可以做藝人也可以做運動員的經紀人,這無非是為了名和利而已,這個安亦池,他前兩天還在報紙上看到有關他的報道,而且占的篇幅不小。
至於安亦池是大老闆的侄子,這是他沒有想到的,想起哥曾經提過一次大老闆在找失散多年侄兒的的事情,他便有些感慨,這豪門的事情,有時候還真比電視劇要精彩。
「亮哥?」可憐的當紅炸子雞見自己被自家經紀人遺忘,只好主動開口道,「亮哥,剛才你說新片約的問題…」
「啊,」石亮收回神,不答反問道,「你知道足球運動員安亦池嗎?」
「知道,」當紅炸子雞點頭。
石亮點了點頭,「很好,你先出去,片約的事情稍後再談。」
當紅炸子雞出門後,摸摸自己好看的下巴,有些疑惑的想,那個叫安亦池什麼的球員亮哥不是剛剛在電話裡提到麼,他記憶力再不好,也不可能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就忘記這個被亮哥提了好幾次的人名吧?
石亮看著安亦池進球剪輯視頻,這些進球的確都很漂亮,更何況就連楚辭這種片約不斷的當紅小天王都聽說過安亦池的名字,說明這個球員的確有讓中國觀眾喜歡的潛質,沒準中國足球界真能出一位巨星也說不定?更何況,就算這位賺不到多少錢,不還有一個大老闆頂著,至少在金錢上他不會吃虧。
想到這,石亮緩緩的掏出了手機。
第25章 尊老
「經紀人?」
「是的,經紀人。」
安亦池看著眼前一臉是笑的男人,這人穿著卡其色西裝,坐姿有些吊兒郎當,看起來有些眼熟,但是他卻不記得在哪裡看過。
「嗨,親愛的安,這就是老闆給你安排的經紀人?」一隻皮膚偏白但卻很粗壯的手拿著一瓶水伸了過來。
安亦池接過水,感激的看了眼這位外國隊友,「謝謝,湯米。」
「噢,安,我是傑瑞,你總是弄錯我們,」傑瑞聳了聳肩,表情似乎很沮喪。
「抱歉,」安亦池拍了拍他的肩,非常真摯的道歉,「因為外國人對我來說,長得都差不多。」
傑瑞扭頭看了眼比自己要高十幾厘米重好幾英鎊甚至連髮色都與自己不一樣的湯米,默默無言。
石亮看著安亦池與其他的球員相談甚歡,也不打擾他,笑瞇瞇的等在一旁,不過眼珠子倒是四處亂瞟,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往球場這邊走來時,他略帶興味的挑了挑眉。
「總裁說過他會安排你與池少見面,」石牧走近石亮,表情漠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站在一邊看安亦池與一個外國球員談話。
「大叔,你怎麼來了?」安亦池看到石牧,走到他面前:「是小叔叔有什麼事嗎?」
「總裁叫我接你回家吃飯,」石牧視線再次掃過石亮,「順便談談經紀人的事情。」
「好,」安亦池看了眼時間,「訓練也結束了,今晚就回家住,明天我再直接去賽場。」他抬頭再度看了看那位自稱是經紀人的男人,越看越眼熟。
車子開進安家,安亦池一眼便看到站在雕塑旁的男人,他穿著淺色的長襯衫,細碎的頭髮貼在耳際,此刻戴著眼睛的他似乎多了一分柔和與親切,這讓安亦池心裡多了一份說不出的舒適感。
車在男人面前停下,安亦池也不用石牧特意給他開門,自己打開車門走了下去,然後蹭到男人身邊,「小叔叔。」
安謹默看著少年額頭上些微的汗意,便猜到他是訓練完就坐車回來了,於是掏出手帕擦了擦他的額頭,面上仍是沒有多少表情,「先去洗個澡。」說完,看了石家兄弟一眼,帶著人便往屋裡走。
石牧無言的跟上,石亮倒是有些意外,這個安謹默對他這個侄兒的態度,好得有些讓他意外。這位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主,商場上使的手段他也聽聞過不少,今日一見,雖然仍舊是冷著一張臉,但是好像…比傳聞多了些人情味。
男孩子洗澡向來是速戰速決,安亦池也不例外,當他洗完澡,換了一身家居服下樓,時間也只過去二十分鐘左右,而此時安謹默與石亮已經談好了合約內容。對於石亮來說,安謹默是他的老闆,所以安亦池的簽約合同在不在他手上都無所謂,只要他需要的東西不會少就行。
老實說,安亦池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外形非常不錯,乖乖巧巧的樣子是女性的最愛,而他又有一定的實力,這對男球迷來說,便是吸引他們的重點,有實力又有外形,只要日後在足壇混出點名堂,就算疲軟如斯的中國足壇,也不愁沒有錢賺。
見到安亦池下樓,安謹默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道,「這位叫石亮,日後他就是你的經紀人,有什麼事情他會替你安排好,如果他的安排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你可以給我電話。」
石亮覺得,老闆這幾句話,是對他這個職業經紀人的一種無視,可是想到即將與自己合作的球員是位太子爺,他只好用沉默代表他的抗議。
雖然還不懂經紀人究竟是幹什麼的,不過安亦池並沒有反對,對於他來說,這些事情他並不看重,也就不會反感。更何況,這也是安謹默這個親人的一種關心。
安亦池沒有任何意見,石亮反倒有些意外了,太子黨們不是經常挑三揀四,各種要求嗎,這位怎能連合同都不看一下,就笑瞇瞇的在合同上簽名了?!意外過後,石亮頓時反應過來,這位實際上只能算是剛剛從灰少年變成王子的孤兒,本性與那些太子黨不同也是正常。
「這位大叔我一直覺得有些眼熟,我們是不是見過?」安亦池端著一杯綠茶輕啜一口,才猶豫的開口。
大叔…石亮笑得面目扭曲的看向孿生哥哥,對方仍舊是那不動如山的模樣。
「池少,他是我的孿生兄弟,」石牧聞言解釋道,「很多人說我們容貌很像。」
「啊,」安亦池仔細的看了看兩人,點了點頭,「容貌的確有些像,不過你們倆從小是一塊長大的嗎?」
石牧一時間不知道安亦池的意思,只是老實的點了點頭。
「那這性格差別還真大,一個沒表情,一個表情太多,」安亦池搖頭歎息,「基因這種東西果然很神奇。」
石家兄弟:…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們留下來一起吃飯吧,」安亦池再度發揮了熱情好客的習慣,笑瞇瞇的開口,「家裡的菜很多。」
石牧向來沒有多少表情的臉,在聽到安亦池的邀請後,略微抽搐了一下,然後便要出聲拒絕。
「池少的邀請,是我們的榮幸,就往就打擾了,」石牧的拒絕還沒有說出口,石亮已經替他們兩人答應了下來,石牧僵硬的扭頭看了眼微笑的弟弟,突然覺得胃部隱隱開始作疼。
上天是善良的,所以他不忍心讓石牧的猜測落空。在菜快要上齊前,好久沒有現身的張管家坐著輪椅出現在了飯廳,黑色寬大的褲腿遮掩住了他纏著繃帶的腳腕。
「先生好,池少、兩位石先生好,」即使是坐在輪椅上,張管家仍舊挺直著脊樑,問好的姿勢嚴謹到挑不出一絲的錯誤。
安謹默用潔白的餐巾擦著手中的一個銀叉,然後把叉子放在安亦池面前的碗碟上,才緩緩開口道,「張管家的腿還沒好,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張管家微微頷首,「為主人事必躬親,是管家的責任。」
兩人隔著飯桌相望,氣氛漸漸凝結起來。
石牧沒有表情的臉更加沒有表情,而沒有來過安家的石亮也察覺到不對勁,臉上的笑容也支撐不下去,於是低頭觀察面前的湯匙是鍍銀還是純銀,如果是純銀他很想帶走一個。
「現在又不是封建時代,管家伯伯不用這麼嚴肅,」安亦池想了想,體貼的開口,「家裡只有我和小叔叔,管家伯伯你也不用這麼忙,要不你帶薪回家養傷吧,小叔叔不會怪你的。」
「小少爺,我從小就生活在安家,」張管家瞪大了眼,他一直知道大的很過分,但是沒有想到小的更過分,居然想把他趕出安家?!
「原來你一直住在我們家啊,」安亦池恍然大悟,隨即道,「那你就帶薪在我們家修養吧,小叔也不會介意的。」說完,他看向安謹默,「對吧,小叔?」管家伯伯年紀一大把了,還要工作賺錢不容易,就算以前是安家的長工,也應該好好養老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有無有以及人之幼,對老人還是應該多照顧一些。
「當然,」安謹默唇角微微上鉤,「我當然不介意管家住在我們家裡。」
「嗯,」安亦池笑著點頭,小叔雖然性格冷淡了點,心地還是很好的。
管家向來嚴謹的臉上卻出現一絲怒意,「小少爺,你這是在故意侮辱我嗎?!」說完,便搖著輪椅,快速的消失在飯廳。
「啊?」安亦池茫然的看著張管家消失的方向,「他怎麼了?」
安謹默推了推眼鏡,嘴角的弧度不變,「啊,大概是年紀大了,脾氣有些不太穩定。」
安亦池頓時瞭然,理解的點頭,「原來是這樣,那小叔叔你重新找個管家吧,別讓管家伯伯年紀這麼大了還替我們工作。」
安謹默偏頭看了眼飯廳門口,「我會考慮的。」
石牧偏頭看向飯廳門外,眼中隱隱出現了一絲同情。
第26章 管家的心思
吃飽了就睡或者玩,這讓安亦池有些不習慣,所以他準備找些事情做,走到陽台上就看到在花圃裡的管家。
即使是獨自一個人,這位老人坐在輪椅上的姿勢也非常的嚴謹,帶著些銀絲的頭髮在陽光下讓他顯得更加的蒼老,此時的他正拿著一個水壺,為一株月季澆水。
彎腰的動作讓他有些吃力,也讓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佝僂,安亦池站在陽台上,還能聽見老管家細細碎碎的嘮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