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愛他。」花錦搖了搖頭。
愛,這個字似乎並不是那麼難以開口,花錦看著不遠處的裴宴,露出溫暖的笑,「小秋,我現在過得很開心,你不要擔心。」
或許是因為當年劉秋見過她最無助的一面,所以儘管兩人年齡相差不大,但劉秋對她總帶著姐姐的心態。花錦知道,她如果不說清楚,劉秋是不會放心的。
「人生在世,過得開心就好。」劉秋是個有些理想主義的人,所以她支持逃離包辦婚姻的花錦,為了建設家鄉,她放棄了在大城市發展的好機會,回到了這個小縣城裡。別人怎麼看,她不在乎,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那你以後,還要堅持刺繡嗎?」劉秋心裡清楚,能讓領導親自陪同的投資商,肯定是家纏萬貫的大人物,在他面前,花錦現在的職業就太不起眼了。
「當然要堅持,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時候,是刺繡讓我一點點找回了人生自信。」花錦眼神堅定,「製成繡品的每一針每一線,都是繡師的心血。身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繼承人,我是不會輕易說放棄的。」
「那下次再見,我是不是要叫你花大師?」劉秋失笑,「蜀繡派傳人?」
「你如果提前叫一聲,我也是不介意的。」花錦朝劉秋咧嘴一笑。
「年紀不大,臉皮卻比誰都還要厚。」劉秋伸手捏了捏她的腰,忽然笑道,「花大師,祝你早日把蜀繡發揚光大。」
花錦拉著劉秋的手,「我只會在這邊待幾天,自下週一就要回去了,你在這邊多多保重,別為了工作,忘記照顧身體。」
「我知道。」劉秋揚唇笑了笑,這裡雖是花錦的出生地,但是她卻把離開這裡稱為「回去」。也許對於花錦來說,此處只是一段回憶,一段過去,但卻不是她的家。
心安處則是故鄉。
劉秋轉頭看向裴宴,有這位裴先生在的地方,就是花錦的家嗎?希望裴先生能夠好好珍惜這份情誼,不要讓花錦的心顛沛流向,無處是故鄉。
最終裴宴與佚名縣當地簽訂了一些合作項目,花錦不太懂這方面的事,所以沒有沒有多問。在佚名縣的第四天,她去了佚名縣古建築保護街,去找那位曾驚艷過無數人的紡織師。
可是來到那棟木樓前,花錦發現曾經的蜀錦店,變成了一家紀念品店,店裡擺著幾乎各個風景區都有人賣的劣質工藝品。
她隨意買了兩個繩結,開始向店主打聽,紡織師的下落。
「你問的可是曹大媽?」中年店主聽花錦提到「會織布」這三個字,立刻明白了過來,「這個年代,還有幾個人買布匹做衣服,前幾年街上的裁縫都做不下去了,布匹店也就沒法做了。現在這個店就是她的,只是被我租了下來,你如果要找她,可以去問問她女兒,她女兒在下街賣麻花。」
「謝謝。」花錦向店主道了謝,把買來的繩結放到裴宴手裡,「來,把你綁住。」
「幼稚不幼稚?」嘴上說著嫌棄的話,卻反手把花錦牽住,裴宴道,「這裡的建築風格,有些像我們去過的江酒市那條街。」
「都是當地的風景保護街道,這些木樓都有不少年的歷史了。」花錦抬頭看了眼屋簷下掛著的紅燈籠,「我們去找找那位曹阿姨的女兒。」
找到紀念品店店主說的麻花店,花錦見麻花店外圍著幾位客人,便上前問道:「請問,這裡是曹阿姨女兒開的店嗎?」
「誰找我?」內屋傳來一個聲音,很快就有個女孩子坐著輪椅出來。
「你好,我是一名蜀繡師,聽說曹阿姨擅長織蜀錦,所以想要請她合作。」花錦彷彿沒有注意到女孩子腿腳的問題,神情如常,「不知道她方便不方便。」
「蜀錦?」女孩子嘲諷一笑,「現在這個年代,手工織布又慢又不賺錢,又比不上機織花樣多,誰還弄這個?」
注意到對方有些尖刻的態度,花錦道:「機器確實能做到很多我們人類不能做到的事,但我們人能做到的事,機器也做不到,希望您能讓我跟曹阿姨見一面。」
女孩子面上的嘲諷之色減少了些許,她扭過頭不看花錦:「我媽這幾年已經不太碰織布機了,你走吧。」
「半年後,有一場世界矚目的時尚大會,我想讓更多的人知道蜀錦與蜀繡,見識到獨屬於我國傳統文化的美。」花錦對這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道,「小時候我見過曹阿姨織布,她織出來的蜀錦,像煙霞一樣,很美。」
「可是這麼美的煙霞,卻連我們的生活都維持不下來,又有什麼用?」女孩冷笑,「你說,有什麼用?」
她媽媽會織那麼漂亮的蜀錦,可是卻被她爸嫌棄不會賺錢,身為女人,不在家好好帶孩子照顧老人,織什麼沒用的布?
再後來,他爸爸出軌了,離婚後在外面大肆宣揚她媽有多沒用,說她媽不會生兒子,不會照顧家裡,只會像個繡樓小姐一樣,織一堆賣不出去的布。
那些年幾乎整條街的人都在嘲笑她媽,明明是丫鬟的命,卻有一顆小姐心。
想到這些過往,她狠狠瞪了花錦一眼:「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不關心什麼時尚大會,什麼傳統文化藝術,這些通通跟我們沒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花花日記:有他在處,是故鄉。
第65章 饒?
「抱歉。」看著女孩緊緊握住輪椅的手, 花錦愣了許久,「是我打擾了。」
看著女孩發紅的眼眶, 花錦漸漸從找到織師的喜悅中回過神來, 她忘了在這種小地方, 人言有多可畏。
近幾年在大城市受到推崇的傳統手工藝,在小地方是實用價值不高的奢侈品,並不會受到推崇。經濟水平決定了消費觀念, 她在大城市待得太久,差點忘記了小城市的消費習慣。
她不知道在織師與她女兒身上發生過什麼事, 但是對方反應這麼大,說明那段記憶對她們而言是痛苦的,她沒有資格去揭開。
見花錦準備離開,裴宴不解:「你不想再努力爭取一下?」
花錦搖頭,對裴宴道:「旁邊山上有座財神觀,走,我們去拜拜財神爺,求他老人家保佑我們發大財。」
「花小錦,你不是很看重這次的時尚大會?」
「我確實很看重, 也希望藉著這次機會,能讓更多的人, 見識到傳統手工藝的美,但這都是我的想法,我的野望。」走在青石板路上,花錦聽到了風吹起來的聲音, 「藝術與美存在的意義,是為了讓人開心,而不是讓人痛苦,如果本末倒置,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家傳統樂器店,傳來悅耳的樂聲,店主為了招攬客人,坐在店門口敲著手鼓,叮叮咚咚十分熱鬧。
然而路人們大多用看熱鬧的眼神看他幾眼,然後慢悠悠走開,生意並不好。店主也不在意,自個兒拍得高興。
看到這一幕,花錦忍不住笑了:「有些事不能太過強求,強求就是對他人的不尊重。」
「我明白了。」裴宴道,「那剩下兩天,你帶我在序構市四處走一走?」
「好啊。」花錦笑,「我也想知道,整個序構市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等一等。」
「等一等!」
聽到身後傳來焦急的呼喚聲,花錦停下腳步往後看去,是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女孩。青石路面不太平攤,她的輪椅搖來晃去,嚇得花錦朝她的方向走了兩步,幫她扶住了輪椅。
女孩子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臂,看著她喘著氣道:「我、我帶你去見我媽。」
「你……」花錦沒想到她會忽然改變主意。
「我媽願不願意跟你合作,我不敢保證,合作上的事,你跟她商量就好。」女孩子別過臉,「我是不會幫你們說好話的。」
「謝謝。」花錦看了眼跟在她跟裴宴身後的保鏢與助理,對裴宴小聲道,「她們母女倆應該是獨居,等下讓助理先生與保鏢先生在外面等一等吧,這麼多成年男性進去,我怕引起她們的不安。」
「好。」裴宴明白花錦的顧慮,他轉身跟助理說了幾句,讓他安排下去。
曹阿姨母女就住在這條街上,因為要維持街道原貌,所以這裡的房子全是低矮的木樓與青瓦房,穿過一條昏暗的小巷,花錦看到了一座低矮的青瓦房,一個五六十歲左右的婦人,正在翻撿晾曬在外面的菜乾。
「媽。」年輕女子喚了一聲,婦人回過頭來,面色看起來有些憔悴。似乎沒有想到有外人來,曹阿姨半瞇起眼睛看向花錦與裴宴身後,發現後面跟著好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扔下翻菜乾的筷子,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年輕女子身邊,攔著她道:「我跟那個男人早就離婚了,他在外面欠的債不關我的事,你們馬上走,不然我就報警了。」
「媽,他們不是來要債的。」年輕女子按住婦人蒼老的手,「這位女士是大城市來的繡師,她想拜託你織蜀錦。」
「蜀錦?」婦人怔怔地看著花錦,眼神變得明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對不起,我已經好幾年不做這個行當了,你們去找別人吧。」
「曹阿姨您好,我是繁花工作室的繡師,這些年一直從事蜀繡方面的工作。」花錦注意到曹阿姨的眼神,雙手把自己的名片遞到她面前,「這次來,我是真心求合作的,希望您能考慮一下。」
曹阿姨眼神有些慌亂,她沒有接花錦的名片,反而扭過頭去:「蘭蘭,你好好接待客人,鍋裡燉的雞湯要干了,我去看看。」
看著曹阿姨匆匆離開的背影,花錦在心底歎了口氣。
「幾年前我爸在外面欠了很多錢,債主找上門時不小心把我推倒,造成我下半身癱瘓。為了照顧好我,我媽跟我爸離了婚,關了布匹店,再也沒有碰過織布機。」年輕女人眼中盈滿了淚,「我媽熬更守夜織出來的蜀錦,當做便宜貨處理給街坊鄰居,還被人嫌棄不耐髒。」
「我媽說,她祖上好幾輩都是蜀錦師,到了外曾祖母那一輩,因為成分不好,被人燒掉了織布機,知青下鄉後,外曾祖母嫁到了這邊一個貧農家庭。」女人抹了抹眼淚,「小時候媽媽跟我說過,她很喜歡織布。外婆也說她很有天分,會是曹家最傑出的蜀錦師。」
「可是外婆卻不知道,這個時代已經不太需要這個行業了,再好的天分也沒用。」年輕女子咧嘴自嘲的笑,「你們過來坐吧。」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帶我們過來?」花錦把輪椅推到樹蔭下,她拖了一根長條凳,跟裴宴一起坐下。
助理與保鏢們,在確定這裡沒有其他人後,便已經退出了小巷。所以只剩下他們三個人的小院很安靜,花錦看著院子裡掛著果子的石榴樹,走著神想,石榴成熟了沒有?
「我知道她喜歡織布,儘管家裡那台織布機已經放在雜物間積了厚厚一層灰。」年輕女人垂下頭,良久後道,「這輩子,她被我爸禍害了幾十年,我不想我這個做女兒的,是第二禍害她的人。」
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花錦以為這個雙腿殘疾的年輕姑娘,是厭惡蜀錦的。
「我恨的不是媽媽喜歡的職業,而是恨她為這個職業付出了這麼多,卻沒有得到回報。」年輕女子看著花錦,「如果你沒有騙我,我媽織的蜀錦真有機會去參加國際時尚大會,她會高興的。」
花錦把曹阿姨沒有收的名片,放到這個女孩子手裡:「十歲那年,我跟外婆上街,偶然間發現了曹阿姨開的布匹店,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那時候我以為店裡的布匹會發光,曹阿姨是天上來的仙女。」
年輕女人怔住,她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忍不住問:「真的嗎?」
「真的,我來縣城的次數並不多,但是每次進城都會偷偷來店門口看幾眼。」花錦道,「所以在服裝布料選材上,我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曹阿姨。」
「我明白了。」年輕女孩緊緊握住手裡的名片,抬頭看向正屋大門,抬高聲音道:「媽,你答應她吧,我也想看會發光的錦緞。」
屋內沒有動靜。
良久後,曹阿姨紅著眼睛出來,手裡還端著茶。她在四周看了眼:「其他幾位客人呢?」
「他們對貴地的風景很喜歡,所以出去賞景了。」裴宴接過她端來的茶,道了一聲謝。
這樣的風景街,很多城市都有,實在沒什麼稀奇的。曹阿姨猜到這兩位年輕人是不想給自己帶來麻煩,才讓其他人先離開了。她抬頭看了眼裴宴與花錦,猶豫了片刻問:「時尚大會,是你們組織的?」
「不是這樣的。」花錦把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等曹阿姨徹底聽明白後道:「這次大會對時尚界,對我們傳統手工藝術行業都很重要,希望您能跟我們合作。」
曹阿姨沒有說好與不好,她看了眼女兒,對花錦道:「你跟這位先生,請跟我來一下。」
花錦與裴宴跟在曹阿姨身後進了屋,屋裡有些昏暗,還能聞到一股木頭受潮的味兒。曹阿姨帶他們來到一扇低矮的木門前,用鑰匙打開了上面的鎖。
門一打開,花錦就被灰塵嗆得忍不住咳嗽,隨後她發現,這間小屋裡空空蕩蕩,只有一架佈滿灰塵的織布機。
「我已經五年沒有摸過它了。」曹阿姨擦去織布機上的灰,織布機吱嘎作響。她拿起一個梭子,苦笑:「這台織布機,已經壞了。」
「我會給你安排最好的織布機。」裴宴開口道,「如果你願意,會有基金會對當地蜀錦行業進行扶持,幫你拓展蜀錦銷售渠道。」
曹阿姨沒有說話。
「堅持了一輩子的事,既然捨得放下,為何沒有勇氣再次拿起來?」裴宴道,「如果有人說你堅持一輩子的事,拿不到錢,也得不到利,你就更應該借這次機會,狠狠打那些人的臉。就算你不在乎這些,也要為你的孩子爭口氣,你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傳承這麼多年的手藝,是瑰寶,是祖輩們留給我們的珍貴遺產。」
「為了蘭蘭……」曹阿姨有些失神。
「為了她,更是為了你自己。」花錦接過話,「至少你要證明,你這麼多年的堅持,是有意義的。」
「我明白了。」曹阿姨點了點頭,「報酬什麼的,我不在乎,但我只有一個要求。」
「請說。」
「如果需要我去大城市,我要把蘭蘭一起帶上。她腿腳不方便,我擔心我不在,她會受到別人欺負。」
「應該的。」花錦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非常感謝您願意跟我合作。」
工作室內,接到消息的助理對馬克道:「先生,花繡師那邊已經找到了不合適的蜀錦師,兩天後就趕回來。」
馬克點了點頭:「等下你去餐廳訂好位置,我要感謝花繡師這幾日的奔波。」
「先生。」助理猶豫道,「萬一花繡師找的織師並不靠譜,那該怎麼辦?」是她說什麼蜀繡要搭蜀錦更能凸顯衣服風格,也是她找來的蜀錦師,誰知道是不是她故意找的理由?
「你知道為什麼大多合作對象,跟我合作過後,都願意跟我合作第二次嗎?」馬克放下設計稿,看了助理一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是。」助理變了變臉色,他知道,自己剛才這句話,讓馬克先生不高興了。
「花小姐,是位對自己作品負責的人,她找到的蜀錦師,肯定不會讓人失望。」
人生第一次乘坐個人專機,蘭蘭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這次為了邀請她媽參與合作,花小姐這邊不僅為她們安排了居住地方,還特意請了兩個人照顧她們的飲食起居,聽說其中一個人對醫理十分瞭解。
對方的誠意,她是見識到了,唯一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這麼有錢。
來之前,親友們都擔心她們會上當受騙,現在上了飛機,她忽然覺得,如果有私人飛機的富豪就算是騙子,也懶得費精力騙她們。
曹阿姨也沒想到這對年輕人如此有錢,她有些拘謹地坐在女兒身邊,看著窗外滾滾白雲發呆。
此去,真的能讓更多的人欣賞她織的蜀錦嗎?
這廂花錦與裴宴心想事成,徐家人卻愁雲慘霧,求助無門。
這個星期徐家的生意連連受挫,想要幫徐家求情的人卻發現,裴宴根本不在,他陪女朋友去外地旅遊去了。
眾人頓時明白過來,裴宴哪是去旅遊,分明是擺明態度告訴大家,誰來求情都沒有用,徐家老爺子就算病死在醫院,他也不會改變決定,就是要跟徐家過不去了。
徐家老爺子尷尬地在醫院裡住了好幾天,見裴宴當真半點情面都不願意留,只好回了家。
他剛回家沒多久,準備出國的徐長輝就被警察帶走了,理由是酒駕、毒駕,以及故意傷害他人罪。
一年前,徐長輝跟人在酒吧發生衝突,把一個人打出重傷,沒想到時隔這麼久,又被翻了出來。
徐家人這才徹底明白,裴宴是不可能放過徐長輝的。徐老爺子再次被送進醫院,這一次他不是在演戲,而是真的被送進了急救病房。
打聽到裴宴週一就要回來,徐毅徐強兩兄弟當天一大早就守在了裴宴家門口,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們除了拋下所有臉面向裴宴哀求以外,別無他法。
兩人在裴宴大門口等了整整幾個小時,才終於等到裴宴的車出現。
「裴先生!」徐毅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知道有時候顏面這種東西毫無用處。他張開雙臂,攔在了裴宴的車前:「裴先生,請您給我幾分鐘時間。」
看著攔在車前的徐毅,花錦忽然想起,當初在四合院第一看到徐毅時,他看自己的眼神。
像是在看地上的瓦礫,多餘的雜草,坐在那裡就是多餘。
多麼高高在上的人,多麼優雅的人,然而在求人的時候,他的姿態,並不比當年重傷躺在地上的她好到哪兒去。
裴宴看了眼身邊沉默的花錦,對司機道:「不用理。」
見車子再次開動,徐毅心一狠,竟爬到了擋風玻璃上:「裴先生,你究竟要怎樣才願意放過徐家?」
隔著擋風玻璃,徐毅看到裴宴的車裡,還有一個女人,一個讓裴宴不顧眾多賓客在場,跟他們徐家翻臉的女人。
花錦與徐毅的眼神對上,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徐家就是徐家,什麼不要臉的手段都能用出來。」裴宴嗤笑,「論不要臉,誰能比得過他們家。」
裴宴打開車窗,對徐毅徐強道:「行了,都進去,免得別人以為我請了雜耍班子在門口唱大戲。」
這句話極度傲慢與無禮,花錦看到徐毅臉上的肌肉顫了顫,卻愣是沒有露出半點不滿。
她眉頭皺了皺,這樣的人,比把喜怒表露在臉上的人,可怕多了。
一行人回了別墅,裴宴拉著花錦的手,在主位坐下。他往沙發上一靠,懶洋洋地看著徐強徐毅兩兄弟:「不知徐家兩位叔叔,找我有何貴幹?」
「請裴先生饒過我們徐家。」徐強性子直,當下便開口道,「你我兩家多年交情,何必為了一個女人,鬧到這個地步。」
「饒?」裴宴瞇了瞇眼,「徐叔這話是什麼意思,貴公司生意上出了問題,跟我有什麼關係?晚輩不過是個游手好閒,不事生產的散財童子,哪有本事跟商界精英相比?」
聽到這話,徐強忽然想起,幾年前徐毅在背後評價過裴宴幾句話。
不事生產,游手好閒,裴家的禍害。
難道這些話,被裴宴這個當事人知道了?
第66章 玫瑰
昔日高高在上的人, 在自己面前變成點頭哈腰的落水狗,這是一間很容易讓人變得虛榮的事。
靠在柔軟的沙發上, 花錦腦子裡閃過很多念頭, 印象最深的竟然不是躲在玉米地裡的無助, 做酒店服務員時被人羞辱的憤怒,而是躺在地上時,裴宴給她撐開的那把傘。
為了一個女人, 鬧到這個地步?
聽到這句話時,花錦覺得既荒唐又好笑,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在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裡,她仍舊只是一個女人,一個符號,她唯一存在的意義,就是影響了裴宴的決定。
或許在這些人眼裡,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的普通人,與不起眼的動物無異。只是她這只動物有些討厭,竟然讓一個比他們更厲害的人, 與他們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