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花錦不怎麼追星,但喜歡看長得好看的明星,於是隨便說了幾個名字,「這些明星都要去?」
「嗯。」裴宴點了點頭,「我剛才看你從巷子裡出來,臉色不好,出了什麼事?」
「啊?」花錦愣了一下,隨後歎口氣:「房東說,我現在住的房子,即將面臨拆遷問題,要我們所有租客月底前搬出去。」
搬出去?
裴宴嘴角往上翹了翹,但是見花錦情緒低落,又把翹起的嘴角壓了回去:「你最近忙成這樣了,哪有時間去找什麼房子。要不乾脆先把東西搬到我那裡住著,等你空閒下來以後,再慢慢找?」
「搬去你那?」花錦喝了口熱牛奶,一臉懷疑地看著他,「搬進你那兒,我還能搬出來?」
「難道我還能軟禁你?」裴宴把蛋糕放到花錦手裡,輕哼一聲,「自己拿著吃。」
「你就算想,也不敢。」花錦把蛋糕又放回去,「別鬧,餵我。」
「如果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也可以搬到我其他的房子裡去。」裴宴垂下眼瞼,不讓花錦看到自己的情緒,「你到其他地方住,我也不能放心。」
「看來你不是真心邀請我去你家住。」花錦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都還沒認真拒絕呢,你就開始提第二個建議了。」
裴宴抬眸,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她:「那你跟我一起住?」
「好啊。」花錦笑瞇瞇地看他,「過幾天我們出租樓裡有個離別宴,你跟我一起參加,然後幫我搬東西。」
「離別宴?」裴宴道,「要不要我安排廚師跟食材……」
「你別瞎湊熱鬧,大家就是湊些份子錢,自己做飯擺上幾桌,你們平時聚會用的那一套,在我們這裡不合適。」花錦埋頭在蛋糕上咬了一口。
嗯,很甜。
娛樂行業的慈善發佈會,男女藝人在紅地毯上爭奇鬥艷才是普通人關心的重點,至於什麼影視公司負責人又或是投資商,都是直接入了內場,大家也不關心他們長什麼樣。
慈善發佈會內場,擺著宴席,裴宴坐在投資人這一桌,他年紀最小,但整桌人都客氣地捧著他。
裴宴與同桌的這些投資商並沒有太多交情,他甚至不算這個圈子裡的人,只是運氣好,隨便投資的幾部電影都賺了不少錢,以至於業內有些迷信的人,喜歡跟他拉靠關係,跟著他做投資。
一些有頭有臉的老牌藝人會過來寒暄幾句,跟投資商們敬杯酒,這在圈子裡,也算是種臉面。
老牌藝人也都知道裴先生不愛與藝人打交道,所以敬完酒以後,就打算識趣離開,哪知道這次裴先生一反常態,叫住了幾位在業內很有名氣的實力派演員。
盧仁易就是被叫住的一員,突然被裴先生叫住,盧仁易有些緊張,難道是他平時有什麼言行,得罪了這位大佬?
聽說去年慈善會上,有個男藝人去敬酒的時候,裴先生半點面子都不給,連杯子都沒有碰一下。他後來才知道,那個男藝人品性不太好,只是面上偽裝得很好,一般人都不知道。
越想越覺得害怕,他好像沒有幹過欺男霸女的壞事吧?
「不好意思,我的女朋友很喜歡盧先生演的電視劇,不知道盧先生可不可以送我一張簽名照。」裴宴對盧仁易淡淡一笑,「如果是你飾演的皇帝劇照簽名,那就更好了。」
聽到這話,盧仁易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他看了看裴先生,又看了看不遠處的經紀人,大佬的女朋友竟然對他有好感?
經紀人恨不得當場按住盧仁易的腦袋讓他同意,只是有其他人在場,他能做的事情只有微笑。
「能讓裴先生您的女友欣賞,是我的榮幸。」盧仁易回過神來,「明天我就讓助理把劇照簽名送到貴府。」
「不用,我安排助理過去拿就行。」
「裴先生貴人事忙,這種小事哪能麻煩您的人。」盧仁易心花怒放,別說只是幾張劇照簽名,就算讓他連夜簽一百份不同的劇照,他也是願意的。
慈善會還沒結束,消息靈通的人已經得到消息,有名的投資商裴先生已經有了女朋友,而且為了女朋友親自開口向藝人要簽名。
堂堂投資商大佬,竟然為了女友向藝人要簽名,這一定是真愛了。
「也不知道哪位女神能讓裴先生動心。」一位女藝人小聲道,「不過看來不像是圈子裡的人,這樣我心裡平衡多了。」
趙霓坐在她身邊,沒有說話。兩人是同公司的藝人,但因為發展路線不同,所以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自從半年前,她穿著手工定制旗袍在紅地毯上驚艷登場後,就得到了幾個不錯的合作機會,加上她參與拍攝的網劇討論度極高,她也勉強算個當紅藝人了。
「霓姐,你上次介紹給我的那家蜀繡店,生意實在是太好了,我定制的繡裙,要明年才能取貨。」女藝人小聲對趙霓道,「我打聽到消息,說店裡的那位繡師,最近再跟國內有名的時尚設計師馬克合作,如果能搭上她那條線,拿到時尚資源……」
「靠著傳統手工藝從業者,去拿時尚資源?」趙霓淡淡道,「天黑了,回家睡覺的時候做夢比較快。」
女藝人:「……」
趙霓歎了口氣,那位蜀繡師算得上是她的貴人,她真不想把圈內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牽扯到她身上。
不過她能與馬克合作,肯定是個有能力的人,未來肯定會發展得越來越好。
人有悲歡離別,月有陰晴圓缺。
在花錦把份子錢交給陳奶奶的三天後,整棟樓的租戶都特意起了一個大早。花錦特意把這一天空了出來,與鄰居們聚在一起,洗菜擇菜,為了中午的散伙飯忙碌。
住在一樓的老大爺,把自己捨不得喝的酒拿了出來,三樓的夫妻,把自己掛了好久的臘肉拿了出來。
花錦沒有酒也沒有肉,所以提前去買了一堆的水果與零食放在桌上。
大砂鍋裡燉著的雞湯咕嘟咕嘟冒著氣泡,花錦跟琴姐坐在小凳子上剝蒜,大家七嘴八舌說著彼此間的趣事,氣氛很是熱鬧。
「花花,你的男朋友今天來嗎?」平時喜歡喝兩口的老爺子道,「我聽陳老婆子說,你交了兩份錢?」
「原來花花的男朋友今天也要來麼?」其他鄰居聽了,紛紛起哄道,「我還以為,要等你們辦喜酒的時候,才能不坐在一起吃飯呢。」
花錦笑:「他不能喝酒,等下來了,你們可不要灌他的酒。」
「大老爺們的,不喝酒怎麼行,人都還沒來,你都先護上了?」住在二樓的一個中年男人笑道,「那怎麼行?」
「爺們不爺們的,也不是看酒量。」花錦笑,「反正你們今天誰都不許灌他的酒,不然我就跟你們鬧了。」
大家哄堂大笑,因為花錦的話生氣,反而誇他們感情好,他們什麼時候喝喜酒之類。
琴姐見花錦被鄰居們打趣也不生氣,小聲問:「你……認定他了?」
「嗯。」花錦點了點頭,「這輩子就他了。」
「不改了?」
「不改了。」
「那也挺好。」琴姐笑著點頭,「只是就算以後結了婚,自己的手藝也不能丟,誰都有可能靠不住,吃飯的手藝卻靠得住。」
「我知道的,琴姐。」花錦對琴姐笑,「謝謝你。」
「謝什麼。」琴姐移開視線,看向巷口,「來了。」
陽光下的青年,長身玉立,貴氣不凡,即使站在破舊的巷子口,也彷彿跟他們在不同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裴宴:搬家好,搬家妙~
第68章 別辜負她
有位沒有見過裴宴的大姐, 看清裴宴的模樣後,連連感慨:「這小伙子長得可真精神, 難怪……」她想說, 難怪琴姐給花錦介紹男朋友的時候, 被花錦拒絕了。不過這話還沒出口,想到會得罪人,她又嚥回去。
「這就是天生一對。」琴姐裝作不知道她想什麼, 用手肘撞了花錦一下,「還不快去把人接過來, 再被她們這麼盯下去,我怕你男朋友會被她們的眼神嚇走。」
花錦放下剝了一半的蒜頭,在水盆裡洗乾淨手,走到裴宴面前道:「怎麼買這麼多東西?」
「我幫你給他們準備了禮盒。」裴宴裝作沒有看到其他人的眼神,把買來的禮盒放到木桌上,木桌看起來有些老舊,不過一大早就已經洗過了,擺在屋前這片空地上等著晾乾。
「這麼冷的天,手勒著沒有?」花錦抓過他的手, 掰開手指摸摸看看後,才大方地拉著裴宴去給鄰居們打招呼。
鄰居們善意調侃幾句後, 就讓花錦帶裴宴去屋子裡坐一會兒,外面風大。
「沒事,大家都在這裡,在一起聊天熱鬧。」裴宴把禮盒分發給了大家, 「多謝大家平時對花花的照顧。」
「客氣個啥,鄰里之間,互相幫襯一把又不是什麼事。」陳老太見裴宴開豪車,穿高級西裝,知道他家世肯定不凡,既高興花錦找了個好男友,又擔心有錢人花心,不能對她一心一意。
在場眾人跟裴宴都不熟悉,加上裴宴通身氣派,讓大家不自覺便客氣了幾分,現場的氣氛拘謹又尷尬。
花錦見大家都放不開手腳,拉著裴宴往自己身邊的小凳上一坐:「來,幫我剝蒜。」
裴宴看著小半盆泡過水,還沒有剝的蒜,乖乖地學著花錦的樣子剝了起來。
「以前剝過嗎?」花錦問。
「剝過。」裴宴仔細回憶,「以前上大學的時候,跟朋友出去野餐,剝過幾次,挺有意思的。」
花錦:「……」
「你們有錢人的愛好,還挺特別。」
「和諧社會,人人平等,反對歧視有錢人。」裴宴把剝好的蒜頭放進碗裡,「對你男朋友好點。」
花錦笑著用肩膀撞了裴宴一下,兩人靠在一起,嘀嘀咕咕說著話。
原本坐在花錦旁邊的琴姐,見這對小情侶剝蒜都能剝出濃情蜜意,拿起自己的小板凳,起身跟其他鄰居扎堆兒去了。
「怎麼樣?」女鄰居見琴姐過來,問她,「我看這兩個感情挺好的,真能成?」
「我看這位裴先生,對花花挺好的,在我們面前也不擺有錢人架子。如果不是因為喜歡花花,哪能做到這一步?」女鄰居見琴姐沒有說話,繼續道,「以前我們都在想花花什麼時候找男朋友,沒想到她不找則已,一出手就是個極品。」
「我能看出什麼,就覺得兩人感情挺好的。」琴姐理著桌上的菜,「少八卦一點,等下鴨湯裡要放的酸蘿蔔準備好了沒?」
「哎呀,忘了。」女鄰居站起身,「我去家裡的酸菜罈子裡取些過來。」
見她離開,琴姐鬆了口氣,她這個婚姻不成功的女人,是真不敢說太多,怕自己烏鴉嘴。
「沒想到這麼這棟樓裡住了這麼多人,還挺熱鬧。」大家聚在一起閒聊,做菜洗菜都一起幹,這種體驗對他來說,是新奇的。
「大家都是天南地北來大城市討生活的,能捨得租住在這裡的外地人,已經算是經濟比較寬裕的。」花錦見裴宴對剝蒜很有興趣,就把小半盆蒜都放在他面前,自己開始理蔥,「這頓飯吃完,以後再想見面,就難了。」
他們是租客,是臨時鄰居,聚在一起是緣分。但彼此都是這座城市的過客,要為生活奔波,很難再花精力重聚在一起。
這樣的生活狀態,裴宴恐怕是無法理解的,但花錦也不想讓他理解。
裴宴擔憂地看著她:「你難過了?」
「有些捨不得,但人總是要往前走,往前看的。」花錦笑了笑,熟練地處理掉蔥根處的外皮,留下白嫩嫩的根,「對於在外面討生活的人而言,聚散離別是常態。」
「我是獨自一人,你也是獨自一人。」裴宴笑了笑,「但是我們走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家。從此以後,你不用顛沛流離,不管你去哪裡,家裡的燈都會亮著等你回來。」
花錦怔怔地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她的出生不受期待,明明有家,卻活得像個外人。其實在外婆過世以後,她就沒有家了。她是高姨的徒弟,高姨對她也很好,但徒弟就是徒弟,永遠都不可能變成家人。
她不怕孤單,但現在有個人對她說,想要與她組成一個家。
不是給她一個家,而是與她一起組成家。
「好呀。」花錦笑彎了眼,「如果可以,我想跟你擁有一個家。」
「等下吃完飯,我們就回家。」裴宴高興道,「我們的房間……」
「等等。」花錦打斷他的話,「在我們沒有結婚以前,沒有我們的房間,只有你的房間,跟我的房間。」
「哦……」裴宴瘋狂剝蒜的手,慢了下來。
午飯時間,大家把做好的酒菜端上了桌,開了啤酒,給每人都滿上了。在給裴宴倒酒的時候,花錦按住了他的杯子,「說好了不灌他的,你們別鬧。」
「沒事,喝一點……」裴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花錦喝止住了。
「什麼沒事,你喝多了酒會皮膚過敏,你自己還不知道?」花錦瞪了他一眼,對鄰居道,「他等下還要幫我搬東西,還要開車,酒我來喝就行。」
「開車不喝酒,你說得對。」聽到裴宴喝酒過敏,大家也不瞎鬧,跳過了裴宴,繼續給下一個人倒酒。
裴宴默默看了眼花錦:「……」
不他什麼時候喝酒過敏了?
「不許說話。」花錦瞪了他一眼,在他耳邊道,「你平時不喝酒,猛地開始喝酒,會傷大腦的。」
「我只喝一點點。」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只要開始喝酒,就不能只喝一點點。你如果喝醉了,還怎麼照顧我。」花錦理直氣壯道,「今天是我的主場,你陪著我吃飯就好。」
「好。」裴宴失笑,用筷子夾了一些菜在她碗裡,「先吃菜墊一墊胃。」
他沒有攔著花錦不讓她喝酒,他知道她今天是想喝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時不時餵她吃兩口菜,喝幾口湯。
「我老家在北方,前兩年攢錢在縣城裡買了套房子,一年到頭也住不了幾天,不過有了房子,娃在城裡唸書,同學問他哪兒,他也能抬起頭來。」幾杯酒下肚,大家的話匣子便打開了,「在外面打拼這麼多年,不就是圖能讓老小過上好日子?」說話的男人抹了一把臉,「來,走一杯。」
說到家裡的老人跟孩子,左鄰右舍都有話說,七嘴八舌十分熱鬧。琴姐要照顧孩子,所以沒有喝酒。他偏頭看了眼坐在身邊的兒子,給他舀了一碗湯。小海喝著湯,給她夾了一個雞翅,「媽媽,你也吃。」
琴姐笑了笑,看著坐在她對面的裴宴正在給花錦剃魚刺,笑意更加明顯。
花錦平時不怎麼喝酒,所以酒量不太好。幾杯啤酒下肚,臉頰就染上了紅意。她張嘴吃下裴宴喂到嘴邊的東西,朝裴宴露出燦爛的笑,雙瞳裡水光如星芒。
裴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醉了?」
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花錦笑:「我清醒著呢。」
「嗯嗯,你很清醒。」裴宴把湯碗喂到花錦嘴邊,「喝一口。」
花錦乖乖喝掉。
平時哪有這麼聽話,分明就是醉了。
「有句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花錦用紙巾擦了擦嘴角,「裴宴,我今天……是高興的。」
雖然有離別,有不捨,但她仍舊有種抑制不住的高興。
「花錦,祝你跟裴先生百年好合,幸福美滿。」一位女鄰居舉起酒杯,看著花錦跟裴宴道,「我剛搬來的時候,對這裡不熟悉,你帶我去買東西,帶我去逛街,我生病昏迷,也是你發現我不對勁,幫我叫了救護車,我真的很感激你。」
「樓上樓下,不用說這些客氣話。」花錦跟女鄰居碰了杯,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我生病的時候,不也是你陪著我去醫院繳費拿藥?」
「是啊,在外面打拼,能遇到你們這些鄰居,是我的幸運。」女鄰居給自己的酒杯滿上,又敬了眾人一杯。
「以後啊,大家都保重好身體,錢是賺不完的,日子卻要好好過的。」
「乾杯!」
「干。」
酒一杯杯下肚,花錦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到酒盡菜殘的時候,在座眾人醉了一半。裴宴扶著花錦的肩膀,聽著大家的酒言醉語,溫柔地幫她擦乾淨嘴角。
宴席已經結束,可是沒有誰先開口說走。
最後還是年紀最大的陳老太歎了口氣,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低聲道:「都散了吧。」
眾人都沒有說話。
「我給大家做了些調味醬,每人都拿瓶回去吃。」陳老太站起身,敲了敲自己的肩膀,「走吧,都走吧。」
最先離開的是一對才在這裡住了半年的夫妻,陸陸續續有人站起身,開始回自己屋子收拾東西。
裴宴扶起花錦,準備送她回房間的時候,忽然被一個中年女性叫住。
「裴先生。」琴姐走到裴宴面前,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她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良久才吐出幾個字,「好好照顧她。」
「我會的。」裴宴點了點頭。
「那,再見。」琴姐牽著小海,「小海,跟花錦姐姐說再見。」
花錦睜開雙眼,她腦子犯暈,說話的時候,也沒了平時的理智與顧忌:「琴姐,好好照顧小海,他是個好孩子。」
「我知道。」琴姐笑了笑,「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花錦摸了摸小海的腦袋:「腦袋長得這麼好,肯定是個聰明孩子,以後有什麼事不要悶在心裡,小孩子跟家長最重要的不是賭氣,而是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