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元吉門的門主,雙清真人。」桓宗注意到箜篌對雙清十分好奇,便告訴箜篌雙清的身份,「此人擅經營之道,修為卻是平平。他繼任門主以後不久,就發現了一條巨大的靈脈。元吉門借此機會,大力發展經濟,短短百年內,在修真界賺到不少靈石。」
「修為平平,賺錢卻厲害?」箜篌把簾子放下來,只留了一條小縫。透過小縫,她看到雙清離他們的馬車越來越近,他身下的馬兒在靠近飛天馬後,有些不適的刨了刨前蹄。
察覺到馬兒焦躁的情緒,雙清扭頭看了眼他方才根本沒有放進眼裡的馬車,與林斛的視線對上。林斛朝他頷首,雙清也矜持的點頭,勒緊韁繩沒有避讓。
林斛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與他糾纏,趕著飛天馬往旁邊避開幾步。等雙清離開,林斛把馬車駕往客棧。
到了客棧與長德碰面,長德已經在客棧訂好了兩座小院,原本他打算男修住一個院子,女修住一個院子,那就剛剛好。
哪知道桓宗這個劍修似乎並不喜歡跟其他修士一起住,又花錢訂了一個院子,帶著箜篌仙子住了進去。長德仔細一想,覺得這麼安排也不錯,免得大家因為不太熟悉,住在一起都不習慣。
眼見桓宗與箜篌去了其他小院,長德回到後院,找到幾個師弟師妹道:「這次進秘境,安全第一,不要因為靈草寶物讓自己受傷,更不能逞一時之氣,做出過於衝動的事。」
「是。」師弟師妹們稀稀拉拉應了聲。
「這次同去的還有琉光宗與雲華門的弟子,你們不要被其他宗門看了笑話。」
「琉光宗與雲華門也要湊這個熱鬧?」綾波以為自己聽錯了,像這種時隔五百年就會打開一次的小秘境,琉光宗何時在意過,現在竟然與雲華門弟子相約而來,難道裡面有什麼好東西?
「那兩位道友你曾見過的。」長德擔心綾波此時此刻鬧起來,所以提前跟她說清楚。
「我見過?」綾波想到了雲華門的箜篌,她皺了皺眉,怎麼連這種事都能與她遇到?當初在客棧裡發生了那些事後,她回到宗門不久,就聽說了邪修的陰謀,故意挑撥宗門與散修的矛盾,想借此把修真界弄得混亂。
當時若不是箜篌有意無意的阻攔,她不敢保證以自己的脾氣,會不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現在回想起來,難免生出幾分慶幸之感,「是雲華門的箜篌仙子?」
「正是她與琉光宗的桓宗。」長德點頭,「這次我與他們約好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綾波嘴唇動了動,想到臨出門前師父的教誨,只好把話嚥回了肚子裡。
「若是你們不習慣跟別人一起走,等進了秘境,弄清裡面的環境後,再決定是否分頭行動。」長德想了想,對一位師弟道,「師弟,這幾日若是遇到元吉門的門主雙清真人,你要切記,萬萬不能讓他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怎麼了?」小師弟名為方應正,剛築基不久,這次跟著師兄師姐們出來,是為了增加閱歷。
「雙清真人有個小習慣。」長德輕咳一聲,「他很不喜歡姓方的人。」
「姓方怎麼了,又沒吃他家的靈米丹藥,還能管我姓什麼了?」方應正小聲嘀咕,但不敢在掌派大師兄面前造次,悻悻地應下了。
「大師兄,雙清為什麼會不喜歡姓方的人?」綾波覺得這種癖好實在是太怪異了。
「別人的私事,我如何清楚。你們有時間操心這個,不如回房間打一會兒坐,鞏固修為。」長德板著臉道,「正事不管,倒是這些旁枝末節你們感興趣得很,哪還有親傳弟子的樣子?」
師弟師妹們聽到這話,心中就算有萬千好奇,也不敢再問出口。
晚上吃飯前,林斛發現箜篌姑娘好像又特意打扮了一番。他扭頭看了眼外面快要黑下來的天,這都快晚上了,還折騰什麼呢?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年輕的女人也一樣。
等到了外面用飯的大廳,林斛終於明白這是為什麼了。昭晗宗的綾波也在,對方也是盛裝打扮,眼神炙熱的望向他們這邊,不過這份炙熱不是給公子的,而是給了箜篌姑娘。
「箜篌仙子。」
「綾波仙子。」
兩位貌美女子相視一笑,互相行了福禮,彷彿是多年未見的閨中好友。
林斛好像明白箜篌為什麼要特意打扮了。
「聽說箜篌姑娘突破了心動期修為,在此先給仙子說一聲恭喜了。」綾波的瞳孔很漂亮,她看向某個人的時候,會讓被看的人產生自己就是她全世界的錯覺。
「多謝仙子,我修為低微,哪裡及得上仙子?」箜篌微微一笑,走到桌邊。跟在她身後的桓宗幫她拉來凳子,沉默地給她倒了一杯水。
當男人聽不懂女人在說什麼時,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保持沉默。
呵,炫耀有人給她倒茶麼?綾波在心底冷笑,把自己的杯子推到師弟面前。師弟看著綾波手中裝了八分滿的茶杯,茫然不解地看著她。師姐這是什麼意思,再倒茶就要溢出來了。
綾波食指彈一下茶杯,張嘴做了個口型:「倒茶。」
方應正從旁邊取了一個空杯子,給綾波重新倒了一杯。倒好以後,他就縮到了長德身邊,決定在晚飯結束前,打死也不出來。
用完晚飯,長德邀請箜篌與桓宗到院中一敘。
「關於秘境,我們私下進入恐怕不太妥當。依照兩位道友來看,是否要通知元吉門?」長德看向桓宗與箜篌,確切的說,他看的人是桓宗。箜篌與桓宗雖然都是宗門弟子,但桓宗修為高深,應該是兩人中能夠做主的那一個。
哪知道桓宗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把眼神投向了箜篌。
「我覺得還是應該通知元吉門一聲吧,他們會不會派弟子參加,就是他們自個兒的事。」箜篌仔細想了想,她與桓宗進秘境,主要是為了取到尋雲樹枝,其他東西對他們而言可有可無。所以進入秘境的人數多少對他們影響並不大,這樣也省去謠言產生。
地位越高的門派,就越容易成為其他修士的編排對象,所以他們今天去個秘境,明天出來的時候,謠言就會變成「三大宗門強取豪奪,奪走小宗門秘境。」不管這種謠言合不合理,若有人信以為真就麻煩了。
「箜篌姑娘說得有道理,我亦是如此覺得。」長德對箜篌溫柔一笑,這位箜篌姑娘真是討喜。
「口渴嗎?」桓宗忽然開口,原本準備看向長德箜篌,只能扭頭看他,「桓宗,剛吃完晚飯,我現在喝不下。」
「好。」他也不堅持,點頭道,「我跟你想法相似,既然如此,我們明日便遞名帖正式拜訪元吉門。」
長德笑著稱是,等桓宗與箜篌都離開以後,他才猶豫不定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桓宗道友似乎對我格外冷淡?」
其他三位師弟齊齊搖頭。
「這有什麼奇怪的?」綾波取下鬢邊的髮釵扔回收納戒,「我跟箜篌都能暗流湧動,你們兩個男人之間,就算有些冷淡也不奇怪。」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本質其實是一樣的,只要是人都會比較,都會產生情緒。只是聰明的人知道怎麼緩解這麼情緒,不夠聰明的人,只會讓自己變得醜陋。
「師姐,你明明跟箜篌仙子有說有笑的,怎麼就成了暗流湧動?」一位小師弟不解,「你剛才不還為她晉陞心動期修為高興嗎?」
「女人的場面話你也相信?」綾波揚起下巴,「連透過現象看本質都做不到,你要如何修行。」
小師弟:「……」
他剛才為什麼要開口說話?
元吉門坐落在奎城的東面,整座山擺了不少聚靈陣,靈氣濃郁得凝結成了霧。遠遠看去,元吉門就像是漂浮在雲間的宮殿。
三道拜帖齊齊送到了元吉門的門主雙清真人手上。
「琉光宗、昭晗宗,還有……」雙清真人把最後一封拜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眼,「雲華門的弟子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他腦子裡閃過了很多念頭,最終放下拜帖道,「開正門相迎。」
箜篌一行人還在等雙清真人的回復,結果剛在山腳站了一會兒,山門便突然大開,無數身著流光金色錦袍的弟子從天而降,分立左右兩邊,齊齊行禮。
「諸位客氣。」箜篌看著這些弟子衣服上的暗金花紋,還有指節上整齊劃一的寶石戒指,覺得這些人渾身都在散發金光。
「有朋自遠方來,吾心甚悅之。」一道聲音從山門上傳下來,「諸位道友請入內。」
箜篌扭頭去看桓宗,不知道該不該聽從這個聲音的意意思,直接上去。
「不怕。」桓宗隔著衣服布料牽住箜篌的手腕,並沒有走宗門的山道,而是騰空而起,朝聲音來源處飛去。長德、綾波等人見狀,也都跟了上去。
雙清本打算把自己打扮得仙風道骨,然後在小輩們好奇的目光中走出去。哪只這個計劃在第一步時就錯了,誰會知道看起來沉默寡言的琉光宗劍修,也會有如此不客氣的一面。
「哇。」方應正落地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雙清的方腦袋與國字臉,從沒見過這麼方的腦袋,他沒忍住驚呼出聲,惹來雙清瞪他的眼神。
難怪元吉門主不喜歡聽到「方」這個字,這臉方得也太認真講究,下巴都快跟額頭一樣寬了。
「諸位遠道而來,有什麼事坐下慢慢說。」雙清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金色外袍,走到他們面前,帶著他們往內殿走。走了一半時,他轉身看了眼眾人,「早前聽聞箜篌仙子越階殺死邪修的事,宗門內的長老與峰主讚歎連連。請恕在下失禮,不知哪位是箜篌姑娘?」
「晚輩便是。」箜篌笑瞇瞇道,「前輩好。」
「真實少年出英雄,百聞不如一見。仙子尚且年幼,便已經做到如此地位,未來尤為可期。」雙清推開內殿大門,「貴宗門把弟子教得很好。」
殿門打開的那一刻,桓宗突然伸手把箜篌拉到了身後,他看著有些昏暗的內殿,皺起了眉。
注意到桓宗這個動作,長德伸手攔住師弟師妹們,不讓他們跨進門。
空氣中瀰漫著一縷幾乎聞不見的血腥味,雙清臉色不太好看。
裡面並沒有發生命案,一個神智看起來有些不太正常的男人坐在地上,他手背上滴著血,看起來有些委屈。
「爺爺。」男人看到雙清,忙舉起手,「我的手好疼。」
雙清忍了忍,上前用乾淨的手帕擦去男人手背上的血,給他餵了一粒丹藥,這才有弟子帶男人離開。
「讓諸位見笑了。」雙清招呼著眾人坐下,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尷尬,那縷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更是讓這份尷尬中,夾雜著些許不靠譜的猜測。
「我當年剛築基的時候,從人間界帶回一個弟子。」雙清目光掃過箜篌,「他資質很不錯,最後卻因為心性不穩,渡劫時引發心魔,不僅失了神智,還以為自己是三四歲小孩子。」
「當年我不該把他從人間界帶過來。」雙清勉強笑道,「或許出身就注定了他不太適合修行。」
桓宗淡淡開口:「修士的心性與他從何處來沒有關係,雙清真人說笑了。」
雙清真人對上桓宗冷淡的眼神,腦子裡像是被凍了一下,他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第68章 徐楓
昭晗宗的幾位弟子沉默不語,他們都知道箜篌是雲華門忘通峰主從人間界帶過來的,現在雙清真人當著人家的面,說什麼人間界出身的人不適合修行,這不是故意挑釁?
就算覺得箜篌有些不順眼的綾波,都覺得這話有些不合適。英雄不問出處,不管箜篌來自哪裡,她五靈根的資質就足以讓不少修士羨慕。同為女人,同為五靈根修士,綾波與箜篌又有天然的統一立場,所以她有些不高興的用傳音術對長德道:「這個雙清真人靠什麼做的門主,這麼不會說話。」
長德皺了皺眉:「好好坐著,不要多言。」
綾波翻了個白眼,端起茶杯喝水,掩飾著自己的真實情緒。她是看箜篌不順眼,但這個方頭方腦的雙清算什麼東西,也敢含沙射影嘲諷他們五靈根修士?
「雙清真人原本有個師兄,後來這個師兄忽然覺得修煉沒什麼意思,要去做一個手工精湛的木匠,扔下元吉門就跑了。作為掌門的第二個弟子,雙清趕鴨子上架做了門主。」長德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再正經不過,任誰也看不出他此刻在跟師妹聊當事人的私事。
「原來是靠著運氣做的門主。」綾波在心底冷哼,難怪這個德行。
被桓宗冷淡的態度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下定決心要討好琉光宗與昭晗宗的雙清,並沒有因為這點挫折就灰心喪氣,他熱情地為大家安排了住處,並且邀請大家一起用午飯。
酒菜上桌,菜是靈氣滿滿的好菜,酒是用靈果釀製的美酒。每道菜都價值連城,這哪裡是桌菜,分明是雙清待客的熱情。
「抱歉,我不飲酒。」桓宗攔住雙清遞上來的酒杯,「喝茶就好。」
「是我誤會了,常聽人說什麼一劍一酒走天涯,我還以為桓宗真人也是這般。」雙清見其他人也沒要喝酒的意思,把酒壺放了回去。
「雙清門主誤會了,劍修最重要的是神清目明,劍身合一,醉了酒的人又如何能掌握手中的劍?」綾波微抬下巴,滿臉寫著高傲的味道,「所謂一劍一酒走天涯,不過是些狂生自娛自樂,我們修道之人卻不能如此隨性。所以不是重要場合,沒有大事,我們都盡量不飲酒。」
不是重要場合。
沒有大事。
箜篌覺得,這位高冷的綾波仙子,說話真是太容易拉仇恨了。她嘗了幾筷子菜,吃慣了宗門的菜,又在五味莊待過幾日,再吃這桌子菜,總覺得講究有餘,味道不足。
難道這就是白案真人說過的沒有靈魂?
有了五味莊加入,從此以後,他們雲華門弟子在吃這一方面,也算得上是講究人了。
此時此刻的雲華門,已經把箜篌的名字加入了宗門重大事跡錄中,後面的標注為「為宗門做出重大貢獻」。
把宗門重大事跡錄放回祭壇中的玉盒中,珩彥對著歷代宗主牌位行了大禮,大步走出祭儀堂。
「掌門師伯,師父傳回消息,說兩邊已經訂好了舉辦收納大典的日期。不過師父覺得,五味莊所處之地靈氣貧瘠,不宜五味莊弟子修行。他建議我們把空餘著的山峰整理出來,讓白案真人做峰主。」看到珩彥出來,靈慧把新得到的消息匯報給了珩彥。
「我們只是招納五味莊,並不想吞併他們,此舉恐怕不妥。」珩彥雖然很想整個五味莊都搬過來,但若是讓五味莊誤會他們的意圖反而弄巧成拙。
靈慧想的是五味莊弟子與宗門弟子不一定能夠合得來,若是兩邊起了矛盾,反而不好處理。
「不過五味莊現在的環境確實太過艱苦。」珩彥想了想,「不如我們在山下修建一座莊子,讓五味莊搬進去。」
「晚輩明白了,我這就傳訊給師父。」靈慧笑著應下,快步走開。
看著師侄匆匆離開的背影,珩彥無奈地搖頭輕笑。自從得知五味莊願意依附後,這些弟子各個都像是撿到了大便宜,恨不能馬上把整個五味莊都搬過來。
青元得到徒弟的傳訊,便開口與五味莊提了此事,他以為五味莊會有所遲疑,或是問明他們的打算,哪知道對方想也不想便答應了下來。
面對如此好說話的白案真人,青元實在有些懷疑,當年門主究竟幹了什麼,竟然讓脾氣如此溫和的白案真人,說出他們雲華門食物沒有靈魂的話來?
五味莊弟子聽到這個消息後,所有人都傻了。
雲華門招納他們為附屬門派已經夠讓他們震驚了,竟然還修漂亮的莊園讓他們搬家?他們做這麼多,圖啥呀,難道就圖吃幾口他們做的飯菜?
難道是靈石太多,沒地方可以花了?
秘境尚未打開,箜篌等人想回客棧住,然而雙清真人實在太過熱情了,熱情得讓人有種不在元吉門住著,良心都會跟著過不去的錯覺。
財大氣粗的元吉門,給每個門派的人都安排了一棟院子,儘管雲華門只有箜篌一人,元吉門也給她安排了一棟風景優美的獨立小院,甚至還有伺候梳洗的隨從。
沐浴出來,箜篌換好衣服,聽到院子外面有男人在哭,她問點香的侍女:「我可以出去走走嗎?」
「仙子是本門的貴客,請一切隨意。」侍女福了福身,裙擺在燭火下搖曳,像盛開的花朵。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小聲道:「仙子可是聽到了哭聲?」
箜篌見她神情平靜,還以為她沒有聽見,沒想到人家不僅聽見,而且還習以為常了。
「哭的人是徐楓公子,他是掌門的第一個大弟子,聽說是被掌門親手養大的。」侍女不好提太多門主的事,笑了笑道,「徐楓公子現在患了病,若有失禮之處,請仙子多多見諒。」
箜篌想到了那個劃破了手,叫雙清爺爺的男人,微微點了點頭。
「就這麼讓他哭,會不會不合適?」箜篌推開門,更深露重,徐楓是個失去神智的人,恐怕身體受不了寒。
侍女面上露出為難之色:「門主不太喜歡我們靠近徐楓公子。」
「我明白了。」箜篌歎口氣,不好管別人家的私事,關上房門準備休息。
門外響起敲門聲。
「母親,開開門,你不要丟下我。」
「母親,求求你給我開開門。」
侍女不敢說話,聽著院子外越來越傷心的哭聲,她有些驚慌失措。
「我去看看,你去找人匯報此事。」箜篌推開房門走出去,走到院子里拉開院門,一身錦衣皺巴巴的男人站在外面,腳下的鞋子少了一隻,玉冠歪歪的扣著,幾縷髮絲纏繞在上面,亂糟糟的一團。
對方長了一張英俊硬朗的臉,表情卻像是三四歲的小孩子。
「母親。」他蹲在地上仰頭看箜篌,「你來帶我一起離開的嗎?」
箜篌撩起裙擺跟著一起蹲了下去:「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找母親。」男人伸手拽住箜篌新換上的衣服,手上的泥土蹭到了她的衣服上,「你不是我的母親,我母親比你好看,你可瞧見她了?」
「你的母親說,你要好好跟著師父修煉,她還在等你長大去接她。」箜篌從收納戒裡掏出一塊毛毯蓋在男人身上,「徐楓,你把她的囑咐忘了?」
這是腦子不清醒的病人,審美不正常,她不能跟他一般見識。小孩子嘛,都覺得自己母親才是世界第一美麗的女人,她忍了。
男人神情中露出迷惘,他愣愣地看著箜篌:「母親沒有丟下我?」
「是啊,你記錯了,她沒有丟下你,只是想要你跟著師父好好修煉。」箜篌抱膝坐在台階上,「人間界那麼苦,生老病死,愛憎恨別離,又怎及得上修仙的好,修煉能讓你長生。」
「可是我要母親……」徐楓眼睛裡盈滿淚,「我不要長生。」
「可是你的母親想要你長生,你是好孩子,要努力達成她希望,不然她會難過的。」箜篌忍著嫌棄,拍了拍徐楓亂糟糟髒兮兮的腦袋,「懂了嗎?」
徐楓哇的一聲再次哭出來。
「你的母親那麼漂亮,一定不喜歡愛哭的孩子。」
大哭變成了抽噎。
「好孩子都要乖乖睡覺,晚上更不能亂走。」箜篌看到不遠處有幾名侍女過來,朝她們招了招手,「快跟她們回去睡覺。」
「謝謝姨姨,我知道了。」徐楓用手背摸淚,頂著一張花臉對箜篌笑。
滾滾滾,趕緊滾!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十六歲美少女,哪來這麼大的侄兒,誰占誰便宜呢?
「嗯,乖乖去睡覺。」
算了,這是病人,再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