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官員連忙道,「疫病傳染力強,小的們哪敢靠近?」
「小的們,是指哪些人?」箜篌指了指天地,「還請道友說清楚。」
聽到「道友」二字,被抓的官員渾身僵住,隨後恢復常態道:「仙人的話,小的聽不明白。」
箜篌冷笑,用劍指著此人鼻尖:「身為修士,本該遠離紅塵,不讓自己沾染太多紅塵。你身為修士,偽裝成普通人,藏匿於文武百官之中,身帶煞氣,定與疫情脫不了干係。」
她踏上祭台的那一刻,就發現東南方向有濃濃的煞氣與怨氣,又聽太子說,疫情最重要的地方也是這些地區,箜篌心中便有了數。
邪修膽大包天,以活人性命為祭,借用凡塵界百姓的性命,來視線某種荒唐的野心。凌憂界管理嚴格,各大宗門都會保護名下的百姓,所以邪修很難找到這麼龐大的人群來獻祭。
為了避開名門正派的那些修士,凡塵界就成了最好的選擇,這裡雖然靈氣稀薄,又沒有靈花靈草,但是卻有很多的人,而且沒有正道修士來插手。
軟弱的人類,就像是待割的韭菜,一茬又一茬,有這些死去的怨靈在,那件足以令天氣變色的法器,即將被喚醒。
箜篌猜到,以邪修們瞧不起人類,又喜歡看他們慘狀的性格,定會安排手下潛在人類裡面,然後得意洋洋地觀賞人們如何從擔憂走向了絕望。
邪修的這種喜歡欣賞別人倒霉的心態,非正常人能夠理解。
不動聲色的來到大殿,她趁眾人聽到樂聲神思恍惚間,把這個邪修控制起來,是最簡單的方法。
失去普通人皮囊的偽裝,這個邪修看起來又黑又干,就像是墓地裡爬出來的乾屍,既邪氣又恐怖。
皇后面色有些發白:「箜篌仙子,您的意思是,這次致無數人死亡的疫情,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那麼多百姓的生死,無數家庭的破滅,竟然是因為這些身份不明的……
這是魔鬼?神仙?還是妖怪?
「或許。」箜篌看著邪修身上與東南方向相似的煞氣,把邪修一腳踩在地上,「這個祭魂陣的破陣方法是什麼?」
第89章 沒用的歉意
「沒有破解之法。」邪修縮著脖子,趴在地上不敢抬頭,「這個祭魂陣名為萬骨枯,是邪修界最厲害的陣法大師所設,以山川河流為陣,以人的性命為引,便能得到無數的煞氣與怨氣。」
站在箜篌身後,一直沒有出聲的桓宗聽到「萬骨枯」時輕輕皺了皺眉,他走到箜篌身邊,拉了拉她的手腕。
「桓宗,怎麼了?」箜篌轉頭看桓宗。
「別踩著他。」桓宗道,「髒。」
邪修:「……」
他被人當成墊子踩在地上,都還來不及嫌棄地上髒,反而被人嫌棄他身上髒。這些名門正派說話做事,也太不要臉了,就連侮辱人的手段,都這麼創新。
箜篌把腳從邪修背上挪下來,鞋底在地上蹭了蹭,恍然道:「你說得有道理。」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枉為名門正派,竟然如此虐待俘虜。」邪修注意到箜篌的動作,小聲嘀咕道,「這不是我們邪修才幹的事情麼?」
「公子,身為名門正派的修士,我決定滿足他人生最後一個願望,讓他的頭點地。」林斛拔劍出鞘,走到了邪修面前。
邪修連連求饒:「真人饒命,我們邪修說話不算數的,您千萬別當真。」
「你的意思說,那個叫萬骨枯的陣是假的?」劍尖直指邪修的眉間,邪修嚇得抖了抖,劍上絲絲縷縷的寒意,似乎已經浸入了他的腦子。
「不不不,我們邪修有時候也很誠實。」邪修立即開口,「我是邪修裡的奇葩,我最愛做好人好事了。」
林斛懶得跟他廢話,收起劍道:「這個陣,當真沒有破解方法?」
「這樣的陣法,創造出來就是為了製造怨恨與怒火,哪還需要什麼破解的方法?」邪修聲音不敢說得太大,他怕劍修的劍不小心落在他身上。
林斛轉頭看桓宗,眼底有幾分擔憂,待萬骨枯陣成,只怕大半個凡塵界都會牽連其中,到時滔天的怨恨與怒意被邪修帶到凌憂界,凌憂界被負面情緒淹沒,會是怎樣一種景況?
他不敢想,也無法接受安寧許久的凌憂界變得混亂不堪。
聽到這席話,皇后先是驚愕,隨後變得憤怒。她扯下頭上沉重的鳳冠扔到地上,上前兩步抓住邪修的衣襟,憤怒地吼道:「你們這些仙人高高在上,把我們凡人當成了什麼,可隨意屠殺的牛羊嗎?那是人,有血有肉,有家人有父母有孩子的人!」
她吼得破了音,毫無皇后該有的威儀:「昏聵的帝王折磨他們,高高在上的仙人,當我們是豬羊,我們凡人究竟做錯了什麼?」
見一個普通的人類女人也敢朝自己大吼大嚷,邪修不屑地冷笑:「凡人生死,與我們何干?」不過是一群生命短暫,又無能的普通人罷了。遇事只知求神拜佛祈求上蒼幫助,被他們當做魚肉,也是活該。
「我們凡人渺小無能,但不會永遠都如此。」皇后推開邪修,面上肅然,「你是仙人又如何,在生死面前,與我們凡人又有什麼不同?」
「我們凡人有的恐懼、憤怒,你在面臨死亡前,也一樣不少。」皇后一巴掌扇在邪修臉上,邪修想要發作,箜篌水霜劍出鞘,指在他的喉間。
邪修忍了忍,把張開的五指縮了回去。
「看吧,你也不過是個畏懼他人的廢物。」皇后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在邪修臉上,「終有一日……」
終有一日,他們凡人能靠著自己的力量,讓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不再像狗一樣,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面前苟延殘喘。
可是……真的會有那麼一日麼?
皇后茫然回望,就連她自己,也是仗著有姬箜篌在,才敢找這個邪惡的仙人出氣,若是姬箜篌不在,她敢麼?她捫心自問,得出的答案不言而喻,她不敢。
她不敢與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作對,怕他們一個不開心,讓更多的百姓受罪。所以最終她只會選擇妥協,用一切方法來換取天下百姓能夠活著。
「皇后娘娘,你先回去休息。」箜篌看出皇后情緒不對,出言道,「我與朋友將去疫情嚴重的地方,宴席就不參加了。」
來這裡只是為了找出潛藏著的邪修,並不是真的為了吃一桌宴席。
皇后雖然不懂什麼陣法萬骨枯,但是也從邪惡仙人的話中,猜出事情並不簡單,甚至無法可解。姬箜篌就此一去,也不知會不會有危險。她實在無法心安理得的看著對方陷入為難之中。
「你……」皇后苦澀的開口,半晌往後退了一步,行了一個深蹲禮,「你的大恩,無以為報,多謝。」
「你不必謝我。」箜篌虛空一抬,不讓皇后繼續行禮。她向來帶著笑的臉上,前所未有的嚴肅,「我曾經想過,若是當年我能夠制止父皇的行為,也許會有不少百姓免於苦難。」
皇后沉默了。當年的姬箜篌才多大,五歲還是六歲?她被巡邏軍抓回來時,臉上掛著僕從們故意抹上去的灰土,看上去格外狼狽,唯有那雙眼睛又大又亮,還不知道迎接她的,有可能就是死亡。
面對這樣一雙眼睛,她心軟了。是她跟陛下說,留著一個皇女做傀儡,比殺了她更有用。她與陛下雖然已經不再恩愛,但是對她卻還是帶著尊敬,所以接納了她這個建議。
從那以後,她便讓宮人處處監視著箜篌,不讓她與前朝的人接觸。讓那個小姑娘活下來,是她對前朝餘孽最大的仁慈。
此刻,她無比慶幸自己當年那一時的心軟,如若不然,遇到今日之事,天下百姓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生死都掌握在這些善惡不分的仙人手裡。
「娘娘,告辭。」箜篌轉身看桓宗,揪住他的衣角,「我們走。」
「好。」桓宗對箜篌笑了笑,燦若星辰。
箜篌心底微顫,看著微笑的桓宗,瀰漫在心中的點點擔憂與失落,竟漸漸消失不見。
「請等一下。」哭得雙眼紅腫的長公主站起身,「這些年,對不住。」
無論她的夫君是多麼的才德兼備,無論她這些年,為天下百姓做過哪些事,都無法掩飾她把怨恨,撒給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立場不同,再提對錯已是無益。」箜篌看著長公主,表情不悲不喜,「水不能倒流,人也不能從頭再來。當年的我,經歷了這一切。現在的我,已經不需要一句道歉。從此天高地闊,各安一方,對或是錯,提起又有什麼意義?」
桓宗輕輕握住了箜篌的手,他冷冷的看著大殿上神情扭曲的皇宮貴宗,文臣武將,開口道:「當她弱小時,你欺凌她。在她強大時,你終於發現,原來過往是錯的。」
「呵。」桓宗很少笑,更未笑得如此嘲諷,他眼神冷如臘月寒冰,「可笑。」
「我……」長公主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箜篌與其他兩位仙長飛空而去,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回頭朝御座上望去,皇兄已經清醒過來。不知他是否聽見姬箜篌的話,只是眼神直愣愣的看著皇嫂,面上似悲似悔。
「梓童……」
「陛下。」皇后轉身看他,眼神平淡無波,「箜篌仙子與她的仙友已經趕去疫情多發之地,我去靜室為她、為天下百姓祈福。」
說完,不等景洪帝反應過來,她已經挺直著腰,朝殿外走去。
景洪帝頹然歎息,轉頭見太子也已經清醒過來,對太子道:「太子隨朕去太廟祈福。」
「是。」太子站起身,目光遙望著殿門外,那裡有著燦爛的陽光。
「林前輩,你怎麼把這個邪修也拎來了?」箜篌看了眼被林斛拎在手裡的邪修,鬆開與桓宗握在一起的手,「留著他有何用?」
「破陣的時候帶著他一起,破不了就讓他去填陣眼,破了就留他一條命。」林斛語氣平靜,絲毫不像是在說威脅人的話。
邪修欲哭無淚,他以前遇到的正派修士,行事大多講究名門正派的臉面,哪裡遇到過這種人?這個陣法根本就沒有阻止破壞的方法,他注定要死在自己人弄的陣法裡。
「這個主意好。」箜篌點頭,對桓宗道,「桓宗,我們再快些。」
凡塵界比凌憂界要小上很多,從京城到東南邊染上疫病的城池,只需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
越靠近東南方向,煞氣、瘴氣還有鬱鬱的怨恨之氣就越濃烈。普通人看不見,身為修士的箜篌卻能看到,整個東南方上空,都瀰漫著黑色的怨氣,這些怨氣在雲層中翻滾,夾雜著雨水落到地上。
帶著煞氣與郁氣的雨,淋濕了花草樹木,雨水順著溪流匯入河中,這些水流向下游,煞氣開始向下一個城池蔓延。
箜篌倒吸一口涼氣,這條河的下游是一座非常繁華的城市,這個城市有超過二十萬的人,若是被疫情感染……
她掏出一瓶青元師叔親手煉製的靈藥倒入河中,河中的黑氣頓消。
「沒用的。」邪修被法器捆得渾身不能動彈,他看著暫時恢復清澈的河流道:「只要雨水不停,這條河還是會再次受到污染。」
話音剛落,他看到白衣劍修從袖子裡拋出一枚散發著金光的印章,印章掉入河中,四周的煞氣紛紛避散,還有更多的煞氣被金光吞噬。
「這是什麼?」箜篌發現金印落入水中後,方圓十幾里內的煞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金光似乎還有往四處蔓延的趨勢,來勢洶洶,逼得煞氣無處躲藏。
「山海印。」桓宗耐心為箜篌解釋,「定山之固,護海水之平,有辟邪鎮海之效。」
「山海印……」箜篌隱隱約約記得在哪兒聽說過這個東西,眼看方圓近百里之內的煞氣,都被山海印吞噬得乾乾淨淨,她低呼一聲,「我想起來了,山海印是仲璽真人所持的天級神器之一,執此金印萬邪莫侵。仲璽真人的隨身神器之一怎會在你這裡?」
邪修聽到「仲璽真人」四字,肩膀忍不住抖了抖,背脊發涼。
因煞氣快速潰散,箜篌終於有了說笑的興致,「難怪……」
「難怪什麼?」桓宗看著箜篌,眼神裡有擔憂,有期待,還有幾分不安。
「難怪我向你提起有關仲璽真人那些傳言時,你總是談興不濃,原來他與你是密友。」箜篌感慨,「若非如此,他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神器借給你?」
以桓宗的為人,確實不愛在私下談論好友。
林斛:「……」
這小姑娘,怕是個傻的。
第90章 好不好
桓宗哭笑不得,他歎息一聲,準備開口時,發現箜篌面露驚恐,似乎發現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順著箜篌的目光望過去,桓宗發現原本已經被驅散的煞氣,不僅捲土重來,並且比剛才還要濃烈,鋪天蓋地,讓整片大地都籠罩在黑色之下。
「怎麼會這樣?」箜篌茫然四顧,看著花草樹木在煞氣中飄搖,生機一點點被吸走,臉上的笑化作焦急。
「凝神靜氣,不要多想。」桓宗用靈氣點了點箜篌的頭頂,讓她冷靜下來,「我們先去陣眼看看。」
「早跟你們說過,這個陣沒有破解之法。」邪修急道,「你們現在趕過去,除了讓煞氣染身以外,還有什麼作用?此陣成於凡塵界,煞氣也是從凡塵界人類內心引出來的,法器也好,神器也罷,對它根本毫無用處。」
修真界的神器若是對這個陣法有用,他們邪修界的法陣大師又何必在這個陣法上花費近百年的時間。
正派修士講究修身先修心,煞氣最易引發心魔。只要正派修士心魔纏身,他們邪修就將立於不敗之地。只可惜他比較倒霉,要做這個陣法的陪葬了。
來凡塵界之前,師尊就跟他說過,正派修士都是些偽君子,最喜歡救苦救難。若是在凡塵界遇到正派修士,就故意裝弱裝傻,既要讓他們知道有個陣法的存在,又要讓他們不要去。他們這些正派修士都有個毛病,越是不讓他們去,他們就一定會去。
修為高深,最後卻死於驚恐之下的修士,就是萬骨枯陣最好的引子。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有存在必有毀滅之法。」待箜篌情緒穩定下來,桓宗冷冷看了邪修一眼,祭出自己的飛劍,帶箜篌到飛劍上,如流星般飛遠。
「我們家公子不喜歡邪修,尤其是自作聰明的邪修。」林斛歎口氣,「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邪修張開嘴,口腔中滿滿都是血腥的味道,他再也沒有機會說話了。因為他的喉嚨被劍刺穿,靈台也被一道靈氣絞碎。
他從雲頭跌落,掉進深不見底的河流中,身體與煞氣融為一體,沉入黑黝黝的河水中。
死前那一刻,他腦子裡想的竟然是正派修士都是騙子。
桓宗與箜篌一路朝東南方向疾行,箜篌在一座龐大的城池上空,看到了如同龍捲風的煞氣朝外噴湧,城內湧滿了死亡的味道,城外穿著甲冑的士兵推著一車又一車的死屍,往坑裡填倒著。
城門後,有百姓在嘶吼,有百姓在哭泣,怨氣沖天。
「母親……母親……」赤著腳的孩子跟在一輛木板車後追喊,他身上的衣服髒污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稚嫩的雙角滿是污泥,他伸著手,想要去拉木板車上,被破席掩蓋著的屍體。
推車的衛兵滿臉疲倦,神情麻木,見小孩子追上來,愣了一下才伸手攔住他,用沙啞的聲音道:「回去,不要鬧。」每天看到的生離死別太多,多到他已經沒有了憐憫他人的能力。被困在這座城內的不僅是這些百姓,還有他們這些衛兵。半個月前,一萬護衛兵來到這裡,現如今只剩下八千人了,那兩千人,是他們剩下的這些兄弟,親手焚燒的。
死亡,從未停止。或許直到這座城的人全都死亡,這漫天的死味兒,才能消散乾淨。
聽著孩子的大哭聲,衛兵繼續向前。破草蓆下,一隻手臂垂了下來,浮腫烏青的手臂醜陋得嚇人,但是看到這隻手臂的人,卻沒有誰有半分驚嚇。
這座城裡,還有誰沒有見過染上疫情死亡的屍體?
哭聲,歎息聲,咒罵聲,祈禱聲。
這座城,整日繚繞著這些聲音,等待著它的死亡。
箜篌從飛劍上跳下去,剛站穩腳跟,她不遠處的一位老人便倒了下去,她快步上前,想要去扶,袖子被拽住了。
「姐姐,不要去。」一個頭大身子小的孩童睜著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他已經死了。」
這雙本該天真的眼睛,在說到死亡時,裡面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就像是在說今天早上沒有吃飯般平靜。
箜篌聲音微顫:「萬一……還活著呢?」
「那也是要死的。」孩童道,「我看見了,你會飛。」
箜篌喉嚨有些發堵:「嗯。」
「你是武林高手?」孩童平靜的雙眼中,終於有了些許亮光,「你可以離開這裡?」
風呼嘯而過,刮著箜篌的臉,她抬頭看著這個陷入黑霧的城,沒有說話。一塊冰涼的東西塞進她的手心,她低下頭,再度與孩童亮閃閃的雙眼對上。
「這塊玉冬暖夏涼,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這是真傢伙,我不騙你!」孩童為了證明這塊玉是真的,解釋道,「我外祖母是前朝縣君,她祖上是皇室血脈。」
「你想我做什麼?」捏著這塊拇指大小的玉,箜篌輕聲問。
「你等等!」孩童跑進身後的一間屋子裡,很快抱著一個襁褓出來,「你帶她走,您收她為奴為婢都好。只要……只要把她養大,給她一口吃的都成。」
「我妹妹吃得不多,父親說妹妹像母親。我母親每頓飯吃得很少的,真的。」孩童生怕箜篌不答應,眼眶都開始發紅,「求求你帶她走,我答應過父親,要照顧好她的。」
七八歲的孩童,瘦得像是一根竹竿,怕得聲音都在發抖,卻說要保護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
箜篌探了探襁褓中的孩子,鼻息微弱,煞氣纏身,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若是繼續留在這個城裡,大概活不過十二個時辰。
見箜篌不說話,孩童跪了下來,朝箜篌磕頭道:「求求你。」
「你起來。」箜篌聽到孩童的額頭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連忙彎腰拉起他,「好兒郎跪天跪地跪父母,不可輕易跪他人。」
她沒有抱過孩子,所以動作不敢太大,見孩童的眼睛一直放在襁褓上,箜篌扭頭往身後忘,見桓宗走過來:「桓宗,快來幫幫忙。」小孩子太軟,她怕自己力道太重,把這個本就虛弱的孩子,給弄得更虛弱。
桓宗:「……」
盯著箜篌懷裡的孩子看了片刻,桓宗伸出了僵硬的雙臂,把軟乎乎圓滾滾的一團,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襁褓好像在往下掉?
孩子要摔下去了?
這個姿勢,小孩子好像不會太舒服?
林斛趕過來的時候,看到公子如同雕像般站在箜篌姑娘身邊,他的腳下還用一股強大的靈氣托著什麼東西。他皺了皺眉,難道是什麼不能動,一動就爆發出極強威力的邪惡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