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九哥說你今兒你這有好吃的,弟弟我不請自到了,八哥不會嫌棄多了弟弟一張嘴吧?」十四人未至,聲先到,進門看到胤祐也在,眼中閃過一道疑惑,但是很快又笑著取笑,「原來七哥也在,難不成你也是蹭吃食的?」
「我可是你八哥請來的,可比你這個厚著臉皮跟來的強,」胤祐心裡隱隱有些明白,這小子估計是來攪合的,至於是不是有間諜的想法,他就不知道了。
老九與他現在面上雖然過得去,但是仍舊是不冷不熱,胤祐也懶得與他計較這些,幾個兄弟一齊到了一個院子裡聽戲,不知道怎的,老三竟是把話題引到了道教上面。
「道士有什麼看頭的,」十四一邊剝著橘子,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我聽說真的得道之人,都隱居深山呢,四處吹噓自己的,大多是騙子,三哥你可別太信這些人。」
胤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後世有傳言說十四阿哥說話莽撞,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看看老三被十四擠兌後難看的臉色,倒比戲檯子上的旦角兒更有意思。
「信與不信也就那麼回事,左右也是個取樂,」三阿哥不愧是眾兄弟中文采斐然氣度出眾的,很快就笑著道,「我剛巧帶了個道士,叫張明德,不如讓他來讓我們大伙瞧瞧本事。」
「三哥這話有道理,讓他出來給爺幾個瞧瞧,」九阿哥一副逛妓院的口吻,顯然也不把這個道士看在眼中。
三阿哥也不惱,讓小廝叫了張明德來。
胤祐看著眼前這個道士,年紀不過三十歲左右,留了些青須,身形偏瘦,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道髻上插著一根桃木,身上穿著青色道袍,手持一把拂塵,模樣瞧著的確是個高人模樣。
「你給爺幾個瞧瞧你有什麼本事,」十四挑著眼皮,上下打量一眼張明德,然後道,「要是證明不了你是高人,爺心情可不會好。」
「貧道不敢自稱高人,大清天下,高人無數,貧道不過是略懂些道法而已,」說完,一揮拂塵,手中出現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桃子,雙手奉於十四面前,「請十四阿哥品嚐。」
胤祐看著十四滿臉的驚訝,心裡揣測這桃子是用特殊方式栽種出來的,還是特殊的方法儲藏,要是張明德願意告訴他,他也要嘗試一番。嗯,這魔術變得也不錯,至少動作還是挺快得。瞅了眼那寬大的道袍,不知道這裡面藏了哪些東西?
隨後,張明德又表演一番把紅花變作藍花,掌心燃火,大變銀子等手段後,引得幾位阿哥強烈關注,最後,出了一個殺手鑭。
那就是讓人帶了幾隻蘋果大小的小雞仔來表演了一番排隊表演,讓幾位阿哥開始相信他與動物有一定的交流能力,受到上天的垂青。
胤祐剝著葵花籽,對不花錢的魔術與馴獸技術表示看得很歡快,這些東西放到他前生,那就是哄著人玩兒的小技巧,不過擱在現在,還是有些唬人的。就連之前一臉不屑的十四也露出了一臉震驚。
「看來道長果然是得道高人,」九阿哥言語也客氣不少,「不知道張道長可能看出人命理呢?」
張明德仍是不喜不怒的模樣,行了一個道禮,便道,「貧道姑且看看,還請九阿哥恕貧道冒犯之罪。」說完,上前幾步,又看了九阿哥掌紋後道:「九阿哥生於富貴,乃大富大貴之相,日後也是如此。」
然後又看了其他幾位皇子掌紋,大多都是吉言,只在看八阿哥掌紋時,面色微變道,「貧道觀八阿哥之掌,只怕日後貴不可言。」
三阿哥聽了這話,仍舊微笑,倒是老九與十四面色變了變,胤祐聽到彷彿沒有聽到,面前堆了不少的果實皮。看到張明德朝自己走來,他擺了擺手,「爺對以後沒興趣,這日子怎麼過算了後還是那樣過,就不費道長的心神了。」
張明德聞言,也不堅持,只是道:「七阿哥實乃豁達之人。」說完,便不招惹這位,他能感覺出這位看他的眼神與其他幾位皇子不同,這位從頭至尾,彷彿都是在看一場戲法,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安。
一邊的胤祀握緊自己手中的茶杯,微微垂下眼睛,貴不可言…除了那個位置的人,誰還能稱貴不可言?
胤祐心裡很懷疑老三的用意,如今在場的有好幾個人,貴不可言這話看似吉利,但若是傳到康熙的耳中呢,老三是不是會成為那個孝敬皇阿瑪,所以揭露老八野心的大孝子?如果此番無事,日後胤祀真的登上大寶,那麼老三是不是因為此時沾光?而平日裡表現得平易近人的八阿哥,聽到這種話,怎麼可能沒有半點心動?不得不說,老三此番,倒真是個好計謀。
從老八府上出來後,十四跟著到了胤祐的府上,剛進門,就聽下人說四阿哥到了一會兒了。
錦素聞言也不打擾三兄弟談話,帶著身邊的丫頭回了自己的院子。
胤禛坐在椅子上,看著一大一小進門,手撫著腰間的玉珮,不溫不火的問:「老八府上可有意思?」
十四一聽,便一臉驚訝的把發生的事情說了,說完見自家四哥臉色不太好,往胤祐身邊挪了挪。
「不過是些民間的耍把式而已,十四弟你還是需要多看才是,」胤祐見狀便道,「漢人民間有很多耍把式的人,這些手段也是有的,並不是什麼上天庇佑。」說完,還給十四表演了一場簡單的撕碎疊好的紙張,最後打開卻是完好無損的魔術。記得某年春晚坑爹的魔術,只是當時那個魔術師表演的是撕報紙還是畫來著,因為操作簡單,他一直記著。
「原來那人是個騙子!」十四惱羞成怒,不過因為四哥在場,也不敢大吼不叫,懨懨的在一邊椅子上坐了。
胤祐注意到一邊的胤禛臉色也變正常了,也放下心來,這個時代的人,大多還是有些迷信思想的,為了讓胤禛沒有壓力,他也就厚顏借用後世之人的手法了,不由得心裡萬分感謝當年春晚過後那個揭秘視頻製作者。
在十四走了後,胤祐走到胤禛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笑著道:「那個道士的手法還是不錯的,看著還是有趣的,什麼時候我向三哥把這個人借來,玩些雜耍也給四哥你瞧瞧。」
「什麼出息,那些小玩意兒惦記著有什麼意思,」胤禛罵道,「前兒忙著見不著影兒,現下竟是有閒心去八弟府上聽曲兒。」
「八弟派人相邀,我也就去瞧瞧熱鬧罷了,」胤祐說完,看了眼屋子裡沒有其他下人,便壓低聲音道,「馬奇大人近來與八弟疏遠,八弟妹想與你七弟妹敘敘舊,所以我也就只好與她一道去了。」
胤禛聞言不語,倒是對老八這種故作溫和的模樣有些膩煩,若是七弟與自己不親近,今日不知又是何等模樣?
八福晉的是安東王孫女,和碩額附的女兒,身後還有一個郭洛羅氏,老八得了這麼大一個助力,野心大了,竟然把手伸到七弟這裡來。想到這,胤禛眼神一冷,他不忍心算計半分的人,老八倒是惦記上了,倒真是有趣。
見胤禛面色不好看,胤祐伸手拍拍他手背,「四哥,你不用擔心,我有分寸的。」
胤禛抬頭,看到胤祐眼中的憂色,反手握住胤祐的,掌心一片溫熱,心裡一動,竟伸手想把眼前之人擁進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老八如果沒有張明德說的那些話,可能不會那麼慘。也許他沒有聽信張明德那些話,就不會有那麼大的野心,後來也不會被康熙疑心,更不會在雍正上台後那麼惦記著。(註:文中張明德出現的時間不符合歷史,經不起考據ORZ)
歷史上記載老八與王公朝臣相交甚歡,一個皇子與朝臣關係過密,不是讓自己做皇帝的爹疑神疑鬼麼?
總覺得,老八表現得完美,可惜完美過了,最後讓康熙都猜忌了,這該是個多大的杯具?
第60章 水到渠成
心有所想,身有所動。
胤禛把胤祐擁進懷裡的時候,覺得院子裡似乎一片寂靜,沒有下人的腳步聲,沒有鳥鳴聲,什麼也沒有,唯一能夠聽見的,竟是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心跳的聲音很大,讓他腦子裡什麼也想不到,只覺得懷裡的人沒有女子香軟,卻無比的舒適。
「四爺,主子,福晉準備了些點心讓奴才送進來。」屋外一個小太監的聲音打破屋裡的寂靜,胤禛恍然回過神,鬆開胤祐,卻又忍不住忐忑看對方神情。
「拿進來吧,」胤祐把頭偏向門口,耳朵尖有些微紅,但是面上仍是一派風淡雲輕,讓胤禛拿不準胤祐究竟是什麼心思。
厭惡,懷疑,生氣,又或者喜歡,這些通通都沒有。
小太監走進屋子,見自家主子懶洋洋的坐著,而四爺卻是垂頭喪氣,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背也彎著,瞧著…有點像管家院子裡沒搶著骨頭的大黃?
意識到自己腦子裡對主子的不敬,小太監嚇得出了一門子的冷汗,放下茶盞,點心碟子就埋著頭退出門去。
「喀拉」,茶盞蓋子揭開的聲音,再然後又是茶盞被放下的聲音,胤禛已經不敢去看胤祐的臉色。
胤祐用手托著下巴看著胤禛難得一副心虛不安的模樣,笑瞇瞇的捻了一塊點心咬了一口,結果發現味道有些甜膩,只好放下,又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的開口:「四哥,你…」
胤禛拳頭攥緊,衣袍也被捏皺了。
胤祐見狀,伸手握住胤禛的手腕,手腕還微微發著抖,說明主人心中的恐懼。胤祐不知真的,心裡又是溫暖,又是好笑。這樣一個驕傲的人,原來也有因為這麼一件事情感到恐懼的時候。是害怕自己離開?
後世人口中心計深沉,鐵血冷酷的雍正皇帝,於他來說,不就是一個認真護著他,看著他,愛著他的人麼?
「呵,」禁不住笑出聲來,胤祐挑眉戲謔道:「四哥,你在想什麼呢?」
胤禛抬頭看著胤祐,只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手背上傳來的溫熱讓他心中的不安漸漸散開,某種不可置信的猜測在腦子裡怎麼也散不開,他反手握住胤祐的手,手一攬,把人抱在自己懷裡,托著胤祐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你知道了?」胤禛把頭擱在對方的頸窩處,溫熱的氣息讓懷裡的人耳朵又紅了一些。
「什麼?」胤祐沒有掙扎,只是笑著伸手拉了拉某人背後拖著的辮子,他對這玩意兒實在欣賞不來。也不知道愛新覺羅這家子的審美是怎麼長成的,那麼多好看的頭型不借鑒,非要把自己這丑不拉幾的髮型留著,還要別的人跟著他們一起丑。想著後世歐洲國家一直以為中國人都是留著辮子的落後形象,胤祐就想長長歎息一聲。
滿人入關,以為讓漢人剃了頭便是臣服了他們,可惜這是最魯莽也最有禍患的做法。整個大清,滿人多少,漢人多少。為了剃頭,滿人手上沾了多少血債,還有那些莫須有的文字獄,滿人的作威作福,滿人漢人地位的不對等,難怪有很多漢人想要「反清復明」,其實漢人想要復的不是明朝,而是漢人自己的統治權。
直到了清末,漢人與滿人間的不合也沒有消除,足以見民族矛盾始終是存在的。而讓歷史走向讓國人蒙羞的一步,也是在清朝。鴉片戰爭,各種喪權辱國的條約,清政府的軟弱無能,閉關鎖國。這一步步錯誤的走向,讓這個國家的老百姓留了太多的血淚,留下了太多的悔恨。甚至於讓這個國家長時間在其他國家眼中,就是一個迂腐落後醜陋的形象。
意識到自己思維發散得太遠,胤祐繼續拉扯著胤禛的辮子不說話。
「胤祐,」對於胤祐把玩自己頭髮這種不禮貌行為,胤禛完全不看在眼裡,他現在整顆心都掉在懸崖邊晃晃悠悠,胤祐的一句話,可以決定讓他這顆心吧唧一聲摔得粉碎,也可以讓他這顆心脫離懸崖,回到安全的地方,「從我六歲牽起你的手,已經快十七年了。」
胤祐把玩辮子的手頓住,他已經忘記前世的很多事情,這一生陪伴在他身邊時間最多的人,只有胤禛。原來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裝傻充愣過,戰場上拚殺過,算計過,最輕鬆的時刻,還是呆在胤禛身邊的時候。
「你一直陪著我,皇額娘薨了,我跪在靈堂上,你偷偷在外面守著我,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露出了鞋尖。」
「我傷心得吃不下飯,你畫小娃娃哄我開心,卻被皇阿瑪發現,在外面走廊罰了整整兩時候的跪。」
「再後來,你陪著我談心,夜裡偷偷的幫我蓋被子。老九教訓我的一個小太監,你幫我出頭,卻讓老九記恨。再後來,我成親,你偷偷摸摸的幫著我查其他兄弟有沒有異動。」胤禛輕撫著胤祐的背脊,輕笑出聲,「這些我都知道。」
胤祐有些悲憤了,他以為自己查其他兄弟的事情夠隱秘,沒想到胤禛竟是知道,這人手下究竟養了什麼樣的能人。齜牙咬住胤禛肩頭的一塊布,他頓時覺得自己是吃多了撐著。
「你幫維護額娘與我之間的感情,讓我和十四親密起來,甚至為了我,冷落納喇家女人。他們都說我處處待你好,卻不知道你也在偷偷的對我好。」胤禛手攬得緊了一些,「胤祐,陪我一輩子吧,我不要你為我算計,也不要你為我雙手沾血,你要你陪著我看這一路景致,漂亮的也好,失敗的也罷,即便是那些狼狽,讓你看著,也是無所謂得。就這麼陪著我,可好?」
聽著胤禛用平淡的口吻說著煽情的話,胤祐鬆開自己磨著布料的牙,心裡有種本該如此的感覺,彷彿他們在一起走了這麼些年,這麼遠的路,就應該在一起,看著對方的風光與狼狽,然後相攜走到最後一步。
「好。」與自己此生最重要中的人在一起,還有什麼不好。這個人心計深沉,卻不願意算計於他。這個人冷血無情,待他卻總是小心翼翼,呵護有加。這樣一個人,錯過了,還有誰對他這般好。又還有誰,能讓自己放下一切顧慮,願意一生相伴?
聽到這個好字,胤禛心裡彷彿被塞進了什麼,慢慢得就快要溢出來。他抬起頭,看著胤祐臉上的笑意,吻上了自己曾經小心翼翼碰觸過的地方。
唇並不如女子般嫣紅,但是溫熱柔軟,讓他想要瘋狂卻又不得不小心翼翼。
一切彷彿順其自然般,兩人的舌交纏在一起,交換著彼此的氣息,一隻手緊緊的扣在了一起。
良久之後,胤祐抓住一隻想要往自己衣服裡探的手爪子,笑瞇瞇的開口:「四哥,天兒不早了,你該回府了。」然後扭了扭腰,聽到耳邊沉重的吸氣聲,表示非常的滿意。
胤禛扣住他的腰,免得自己身下更加衝動,看著對方臉上的笑,胤禛話音裡竟是帶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委屈:「硬了。」
胤祐伸手輕撫某物,仍舊一臉微笑,「沒事,天兒冷,水都有可能變硬的,要不我那個暖手爐來給你暖暖。」
被胤祐這般故意的挑逗,胤禛差點就直接剝皮,下口了,可是看到對方那溫和俊雅的笑意,他愣是不敢有半分過分的舉止,只好恨恨的抱住笑得風淡雲輕之人,「你別動。」
「乖!」胤祐拍拍胤禛的腦瓜子,然後安撫性的在胤禛光亮亮的腦門「啾」的聲親了親,「在事情沒有弄好前,你多練習定力,等我心情好了,那你練練五指神功也是可以商量的,現在嘛,多抄抄佛經,練練心經,對身體有好處。」說完,跳下胤禛的膝蓋,雙手背在身後,搖搖晃晃的出了門。
胤禛低頭看著自己支起的某處,摸摸自己被親的額頭,心裡開始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七弟的唇很軟,舌頭也很靈活,感覺起來真的…
空即是色啊,色啊,色啊。
當天夜裡,小路子替自家主子寬衣時,發現自家主子肩頭某處多了一個小洞,便道,「爺,您袍子上不知道在何處劃破了,奴才替您扔了吧。」
「嗯?」胤禛抬眼看了那個類似老鼠咬出來的破洞,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不用了,你把這件袍子洗乾淨後好好守著,叫洗的人小心些,這個口子給爺留著,誰也別動。」
「庶,」對於自家主子這奇怪的行為表示沉默,小路子想了想,乾脆還是叫一個信得過的人洗吧,萬一把這個破口子洗壞了,只怕爺也是會不高興的。
不久之後,幾位成年皇子聽到一個消息,說是老四突然喜歡上佛經了,而且還最愛抄心經。
老大聽聞此消息後,不屑的冷笑一聲。
老二聽說此消息後,滿意的點頭。
老三聽聞後,開始考慮要不要找一個得道高僧給老四送去,幫著禮佛。
老八知曉後,手裡翻開一本佛經,冷笑,老四的演技倒是越來越好了,一副不爭不搶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做給誰看的。
只有胤祐表示最為淡定,冬天到了,紫禁城裡開始下雪了,胤祐招來福多道:「小多子,四哥今兒說別莊送了不少新鮮水果到他府上,叫爺到他府上嘗鮮。今兒雪大,也就不去了,你去給爺取些來。」
「庶,」福多還沒轉過身,就聽到門外傳來小太監的聲音。
「爺,四爺來了,還叫人抬了不少新鮮果子來。」
福多頓時心中感慨,四爺,您是瞎了眼啊,怎麼就把這滿腔兄弟情深放到自家爺這麼個懶人身上了呢?
實在可歎,可歎!
第61章 確定立場
康熙三十九年,春光正好,康熙決定南巡,隨行人員的名單中並無胤祐。這於胤祐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好。這伴駕並不是旅遊,其中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不少,他能不自找麻煩,就不與自己過不去。【1】讓他意外的是,這次伴駕名單中,也沒有胤禛,倒是以往留下來監國的太子在伴駕人選當中。老大,老二,老三,老八,老九,小十,十二,十三,十四都在隨行人員當中。
這樣一來,成年皇子裡留下來的只有胤禛,胤祺,還有胤祐。胤祺不管事,胤祐一心紮在工部上,加之康熙出行前,當著眾臣的面說要四阿哥好好做事的話,一時間京城裡大大小小的官員就看著胤禛的眼色做事。
胤禛彷彿不知眾臣的心思般,只是埋頭做事,小事與眾人一道商量著解決,大事上折子帶給康熙,平日裡做了什麼,怎麼解決的,也一併上告康熙,一言一行皆不失度,也免去了帝王的猜忌。
胤祐知道清朝皇帝中的康熙與乾隆都喜歡南巡,至於哪些去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清楚,模糊的記得康熙有一次南巡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太子第一次被廢,也害得十三被圈禁。所以這次十三出行前,胤祐暗示十三沒事就呆在自己帳子裡,也不要去招惹太子,實在無聊緊了,就去與十二十四玩。
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感情終究與其他皇子不同,胤祐也不知十三會不會把話放在心上,但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康熙雖說算是明君,但是他也是一個人,當一些他不願意發生的事情發生時,遷怒這種行為也不會太過奇怪。
去年底,胤祐與胤禛捅破那層窗戶紙後,與往日並無多少不同,胤禛仍舊算計著他自己的事情,而胤祐扔是呆在工部裡,只是兩人多了幾分別人難以察覺的默契。胤禛心中那些不安也放回了心底。偶爾在無人的時候,拉拉小手,親親小臉蛋也要瞅瞅胤祐心情的好壞。
唯一讓胤禛不高興的是,去年底,七福晉有了身孕,而成妃又給胤祐塞了兩個格格。想到自己府上的側福晉與格格,胤禛即使不高興,也只能把這話塞到肚子裡。
「七阿哥,這蒸汽的確很有作用,可是要運用起來,還是很難。前兒微臣考慮在馬車上用這個東西,速度可能會快一些,可是路上行人太多,一不小心就會撞上人,這又如何是好?」一個面容憔悴的人把一張複雜的圖紙放到胤祐面前,圖紙是用毛筆畫的,胤祐看得腦仁一陣陣的疼。
他仔仔細細看了好多眼,前世他雖然是一個工科生,可惜學的專業與這玩意兒差了十萬八千里遠,工作與這些更是八竿子打不著,他拍了拍此官員的肩,「你想的很周全,這是對的。不過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把這種車放到一種特定的路上,不讓它跑出去呢?」
希望能出現一種大清特色的蒸汽車,胤祐看著這個官員的雙眼在發光,果然泱泱華夏還是能人輩出的,只是可惜康熙不一定贊成修這種路。
他不知道清朝的一些小事,但是各代帝王有什麼特點教科書上已經一些選修書上是有歸納的。康熙在清朝幾位帝王中雖然算是能接受西方科學的人,但是卻只僅限於自己接受,並不贊成其他人學得太多。清朝的帝王都與傾向於愚民政策,而不是如同唐朝時的百花齊放。
也許,我們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康熙更能接受一點?人都有一種奇怪的思想,自家創造出好東西,那便是好的,別人家的好東西,就是威脅。胤祐埋頭想著事情,沒有看到被他拍肩的官員一臉激動的神情。
工匠的地位不高,這位官員也不過是個從七品的小官,能被七阿哥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這是多麼大的榮耀與信任,這位官員鬥志滿滿的握緊手中的圖紙,他一定好好琢磨出七阿哥所期盼的東西!
工部尚書看著熱火朝天的工部,面露欣慰。近一年來,皇上在朝堂上多次誇獎工部,他們弄新的東西出來也不愁沒有銀兩,到戶部討銀子,也不挨戶部一些官員的冷眼,現在他腰也挺直了,走路也有勁兒了,幸得有七阿哥啊。
想著去年底試用的紡車與水車還有犁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他半夜都忍不住笑出聲,原來他們工部除了挨罵,還是有春天的。
鑒於蒸汽機還在設想階段,胤祐也不忙,到了時間就回府用飯,福晉有了三個月身孕,他既是高興,又是鬆口氣,現在他有了孩子,也就不用再讓成妃往府裡送女人了。
如今他與胤禛確定關係,如果再往府裡塞女人,既是對不起胤禛,也是對不起那些女人。更何況,他記得康熙的這些兒子,歷史上還是有幾個老婆少的,比如說老八還有十三。
出了工部,胤祐仔細琢磨家裡的三個女人,錦素把家裡打理得很好,如今馬奇算不得是什麼八爺黨,他也不用對錦素防備。而富察氏與巴爾達氏母家雖說低微,但也是八旗中人,而富察更是八旗中的大姓,過些日子乾脆把富察氏抬為側福晉,也就齊全了。
只要成妃不往他這裡塞女人,康熙年幼的兒子還多,他也不一定會記得再給自己賜女人,至於其他大臣,應該不會把女人送到他這個不顯赫的皇子這裡做妾。
中午陪著錦素用膳,免了巴爾達氏與富察氏的伺候,用完膳後,胤祐帶上新得的花茶往宮裡走。
成妃正在給一盆花澆水,見到胤祐進來,放下手裡的水壺,旁邊的宮女遞了一把剪子給她,她接過慢悠悠的修著花的枯枝,「今兒怎麼進來了?」
「兒子給額娘請安,」胤祐笑嘻嘻的蹭到成妃身邊,小心的拿過成妃手中的剪子,替她修建起來,「兒子得了些花茶,聽說女子喝了養顏,就給額娘您送些過來,難不成額娘不歡迎我。」
成妃見胤祐把花枝修得亂七八糟,也不心疼,攏了攏他的衣領子,「這早春天兒還寒著呢,你出門怎麼就穿這麼些?」
「額娘,我已經穿得很厚了,」胤祐放下剪子,拉著成妃在一邊坐下,說了些府上的事情,又說了錦素的身體情況讓成妃安心。
「錦素這孩子頭一胎,你可得叫府上的人小心些,別衝撞了,」成妃歎了口氣,「我雖說給你安排了兩個侍妾,但你也不能傷了錦素的心,這孩子我瞧著喜歡,你要是做些糟心的事兒,我定是要收拾你的。」
「額娘,您放心,兒子可不是那樣的人,」胤祐並不是重欲之人,加之現在與胤禛有了情義,就更加不好這些事情了。那兩個侍妾送到府上,除了礙著成妃的面兒,也為了不讓外面的人認為錦素不賢,胤祐在她們院子裡歇了兩日,其他時候都是歇在自己的院子裡。
「額娘,我有些餓了,讓人給我做些點心可好,」胤祐笑瞇瞇的開口。
此時午時剛過,哪就能餓了,成妃想著胤祐有話對自己說,便叫屋子裡的人去做糕點,而這些奴才都是有眼色的,老老實實的退了出去。
「額娘,兒子並不是重女色之人,府裡女人多了也頭疼,而且如今兒子處境尷尬,府上侍妾太多,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也是個麻煩。」胤祐說完這些話,見成妃臉上並不不悅之意,也放下心來。
成妃點了點頭,「額娘也知道你不容易,我明白。」她母家並不是十分顯赫,也只生了胤祐一個孩子,不受帝王寵愛,按理也就只能待在一個嬪位上了。如今她位居妃位,一大半的原因是這個孩子為自己掙來的。
自己沒有給他一個健康的身子,讓他在帝王的冷落與其他兄弟的冷眼中長大,當初聽到他被大阿哥欺負時,她恨得掐斷了一根指甲。惠妃不就是仗著有一個叫納蘭容若的親戚麼,她不怕。後宮的女人笑到最後才算勝利,大阿哥欺負胤祐的那些賬她都記著,不會讓自己唯一的兒子白白的被欺負了去。
囑咐了胤祐一些小心的事情,成妃突然道:「前兒四阿哥給我送了不少新鮮玩意兒來,你替額娘好好謝謝他去,你自小四阿哥便照顧著你,如今你長大了,平日裡你也幫襯著你四哥,別成日裡就知道吃吃喝喝你四哥的。」
胤祐心裡暗驚,成妃這是明示她的立場了麼?他對這個女人除了愧疚與親近之外,又多了些敬佩。後宮裡的女人,站對立場很重要,她在後宮裡默默無聞,卻又位居高位,這是何等的手段?
「兒子知道了,四哥待我一向很好,額娘你不用擔心,」胤祐笑著答。
成妃點了點頭,便不再說此事,直到下面的奴才送來糕點,胤祐嘗了半塊,便起身跪安。
走出鹹福宮不遠,遇到了從永和宮出來的胤禛,兄弟二人相視一笑,並肩走到一起。
出了宮後,兩人上了一頂轎子,胤祐笑著道,「四哥,額娘剛才還叫我別整日就想著吃你的,喝你的,讓我有空幫著你做事。以後額娘問起來,你可要記得說我幫過你的忙了。」
「成額娘倒是知道你的本性,」胤禛眼神微變,伸手勾住胤祐的食指,苦笑道,「這水太渾,七弟何必跟著下去弄髒衣服,即便我陷進泥裡,至少你還是乾淨的。」
「這些都是額娘的意思,想必也是我母家的意思,四哥你不必介懷,」胤祐反握住他的手,不甚在意的笑道:「髒就髒吧,已經站在渾水邊了,又能乾淨到哪去。」
胤禛眉頭微皺,扣在胤祐指尖的緊了緊,卻一言不發。
轎子在雍郡王府上停下後,胤祐才突然出聲道:「四哥,我是男人,我會懂得保護自己,你只要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便可以了,我會一直跟在你的身後。」
胤禛怔怔的看著胤祐,沉聲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輸了,你會怎麼樣?」
「我知道,」胤祐輕笑,伸手拿起胤禛腰間的玉珮,與自己腰間的放在一起,兩枚玉珮竟是合成一個沒有任何瑕疵的圓,「我母家選擇了你,是他們的事情,我選擇了你,是我的事情,我們不過是湊巧都選了同一個人而已。」
胤禛心中五味雜陳,對那個目標更加堅定,從這一刻起,這場豪賭,他不能輸,也輸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