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我想,我是一直在擔心能不能完成爹的心願吧?但現在,我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了,爹的心願,我總算替他完成了,往後我應該不需要再壓抑自己,可以容許自己放開自己,隨心所欲的開心、隨心所欲的笑了吧?所以……所以……」
所以她就變成小孩子了?
如同上回一樣,老婆說了大半天,落落長一大串,雖然他比上次更認真的聽,卻依然有聽沒有懂,現在到底是怎樣?
傅青陽困擾的猛抓腦袋,抓得梳理得好好的頭髮都被他抓散了。
好吧、好吧!他是寬宏大量的男人,容忍妻子是丈夫的責任←老娘說了好幾百遍,就隨便她愛怎樣就怎樣吧!
想做小孩子?
行,沒問題,只要她在床上是女人就行了!
「妳想去看看岳陽樓嗎?那咱們就去吧!」
再加一句──
「呃,如果妳想吃冰糖葫蘆,跟我講,我也會買給妳的!」
又一次,僅僅是一句話,就惹得她想笑又想哭,樓沁悠咬著下唇,無法決定要笑出來還是哭出來才好。
還是一樣,他總是這麼體貼,明明不瞭解,但他還是容忍下來了。
即使他困惑、他不以為然,但因為她是他的妻子,他便以身為男人、身為丈夫的自豪,全數包容了下來。
擁有這樣的丈夫,她怎能不幸福?
就算他非把她「踩在腳底下」不可,她還是幸福的!
當傅青陽的大手扶上老婆腰際,打算如同以往般將她送上白霧的馬背上時,她的柔荑卻拒絕的覆上了他的手。
「又怎麼了?」他疑惑的問。
雙頰淡淡的暈著兩朵紅,樓沁悠螓首低垂,呢喃,「青哥,我……呃,我有點累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跟你一塊兒騎?」
一聽她說的,傅青陽的眉頭立刻聚攏在一起。「真是,我不是說過了嗎?想多看一會兒這撈啥子山山水水的,可以多留幾天,別累了還硬挺,女人家的身子骨可不比男人,我娘說的,要說男人像頭牛,女人就是小貓兒,挺不得的!」
嘴裡沒好氣的責罵,手上卻更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上墨夜的馬背,再將白霧的韁繩綁在墨夜的鞍頭上,然後跳上樓沁悠身後,又把她往自己懷裡塞。
「好了,累了就靠著我睡一下吧!到了我會叫妳的。」
於是,他們又上路了。
而樓沁悠,噙著美麗的笑靨,將自己的身子,連同她的心,毫無保留的送入他懷裡。
她相信,他,會保護她的人,也會保護她的心的!
原是打算要到南陽的,但傅青陽卻過城不入。
「青哥,不是說要去探望二嫂的家人嗎?」
「黃河又決堤了,二嫂的家人八成又在忙著賑災,這時候去,會給人家添麻煩的。」
「嗯嗯,那有機會再去好了。」
所以他們越過南陽,直接往京城去,替方瑛送東西給嫁到京城的妹妹方翠。
十月的京城已入冬,天冷得教人吃牙齒,所幸一路往北走,傅青陽再次證明了他確實是很體貼的──他早已替老婆備妥冬衣,沒讓她冷到一絲半毫。
「別動!」
一大清早,樓沁悠正打算起床準備伺候夫婿更衣梳洗,卻被傅青陽一把按住不讓她起來,他自己先下床胡亂套上一件中衣離開房間,片刻後再回來,等客棧的店小二送來熱水,他才准許樓沁悠下床。
「好了,妳自個兒先弄好了再來服侍我吧!」
她知道,他是怕她冷到,帶著滿懷溫暖的感動,她飛快的打理好自己,再服侍夫婿更衣梳洗。
「青哥,好像你都不怕冷呢!」
「我家住天山,早習慣了!」閉著眼,傅青陽一臉享受的陶醉。
不知為何,他的頭髮總是特別容易雜亂打結,小時候,老娘為他梳理頭髮時,老是一邊臭罵,一邊不耐煩的用力從打結的地方梳下去,每每梳得他齜牙咧嘴,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
後來他長大了,老娘也不再為他梳發,他自己更懶得梳,除非是過年要穿新衣服,不然他總是隨便用手爬兩下就算了,再不行,索性一把剪掉更乾脆。
然而,他的老婆,每天每天,一直都很有耐心的為他梳理頭髮,不但從不曾讓他感覺到痛楚,相反的,還讓他覺得梳頭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那種從頭皮酥麻到腳底的享受,總讓他深深陶醉其中,恨不得永遠都不要停止。
向來耐性奇缺的他,也只有這種時候特別有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