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超市門口,找到被太陽曬得坐墊發燙的單車,沈長安進超市買了點蔬果與肉,煎熬地盯著單車看了好半晌,才咬牙坐了上去。
進部門工作了一周多時間,工作量很輕鬆,工作內容也沒什麼危險性,每天按時上下班,中午還有兩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沈長安有些明白同事為什麼說他們這個是養老部門了。
回到居住的小區,沈長安見一位老大爺要扛著一袋米上樓,準備開口說幫忙,哪知道老大爺率先開口:「我身體強壯著呢。」
行、行吧,您老當益壯。
沈長安跟在老大爺身後,慢慢往樓上走,到了四樓以後,老大爺放下米袋子,對他道:「你是樓上新搬來的?」
「是的,剛搬過來一周,就住您樓上,您如果……」
「樓上只住了你一戶人,你要注意安全。」老大爺看了他一眼,單手把米袋拖進屋,當著沈長安的面,關上了門。
這大爺有點酷。
沈長安把買回來的東西收拾好放進冰箱,利落地給自己做好飯,便開始進行邊吃飯邊看電視這個壞習慣。
為了更加瞭解當地的民俗習慣,他最近幾天一直在看梧明市當地電視台。還別說,每天中午的那檔家長裡短節目,還挺有意思。
今天這檔節目放的是一個小學生鬧著說房子裡有鬼,把家裡大人嚇得不行,最後經過多方調查,原來是還有兩周就要開學了,這熊孩子的暑假作業半個字都沒有寫,只好撒謊騙人,對暑假作業本進行了毀屍滅跡大計。
在採訪的最後部門,臉上打著馬賽克的小朋友,還在吱吱嗚嗚堅持家裡有鬼。坐在旁邊的孩子他爸,滿臉都是「這是我親生的,不能打死」的隱忍表情。
吃完飯,收拾好廚房,沈長安就接到杜主任的電話,說接到消息,他居住的小區有人要跳樓自殺,讓他趕緊看看。
沈長安連忙把工作牌戴上,匆匆下樓。一出他住的這棟樓,就看到對面樓下圍著消防官兵與警察,可能是因為今天陽光太烈,所以並沒有多少人出來看熱鬧。
見到他過來,一個皮膚黝黑的消防員伸手攔不住他:「這麼熱的天,不要來瞧熱鬧了,當事人情緒不穩定,人太多會影響他情緒的。你們瞧個熱鬧不打緊,害死一條人命怎麼辦?」
沈長安掏出自己的工作牌遞給對方,不怎麼在意對方的語氣:「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你是民服部的人啊。」旁邊一個從警車上下來的年輕警員湊近,看了眼沈長安的工作牌,神情微妙:「這事交給我們來辦就好,你拍幾張現場照片報給上級,就回去喝茶消暑吧。」
年輕人,你這濃烈的輕蔑語氣,很容易得罪人的知不知道?
沈長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到頂樓有消防員繫著安全繩,準備趁當事人不注意靠近他。當事人身後的屋子裡,隱隱約約看到兩個警察的身影,應該是對當事人在進行勸說。
地上的充氣墊還沒有完全充滿氣,如果此刻這個人跳下來,不死也會摔個半殘。但是當事人情緒很激動,上半身時不時往外傾,非常的危險。
「我怎麼覺得……像是有人把他往外拉似的?」
沈長安回頭一看,說話的是個腦門被汗水弄得濕漉漉的小孩兒。
發現沈長安在看他,小孩兒往後縮了縮肩膀。
「小帥哥,給叔叔說說,你怎麼會這麼想。」沈長安蹲在小孩面前,笑瞇瞇地看著他。
小孩懷疑地看著他,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媽媽說,在外面莫名其妙和顏悅色又自稱叔叔或是阿姨的大人,除了是好心人外,還有可能是騙子。
「啊!」
一個躲在樹蔭下看熱鬧的婦女尖叫了一聲,沈長安連忙抬頭看去,那個要跳樓的男人大半身體已經懸空在了窗外,勸說他的兩位警察,正拚命拽著他的一隻腿,也探了半邊身體出來。
沈長安見狀,連忙衝進樓道,等在樓下的兩個警察也趕忙跟在他後面,朝樓上衝去。剛才還用輕蔑眼神看過沈長安的年輕警察,聽著他跑上樓的腳步聲,忍不住有些懷疑,對方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短短幾秒內,竟然把他們甩下這麼大一截距離?
跑進當事人屋裡,沈長安發現,不僅有兩個警察拽著跳樓的男人,還有一個婦女與小孩也在拉男人,小孩臉漲得通紅,嘴裡還喊著「爸,你別跳樓,我以後一定好好做做作業。」
伸手把小孩拎到一邊,沈長安伸手去拽男人,這一拽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為什麼會這麼沉?他拽得是個人,還是一頓鋼材?
他旁邊的警察為了拽住男人,牙齦都崩出了血,脖子與腦門的青筋直暴。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往上一提!
沒拉上來……
「嘿!」他探出頭看了眼懸在外面的男人,眉頭皺得老高。再吸了口氣,使勁兒往上一拉,這次輕輕鬆鬆就把人拽了回來,彷彿剛才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只是他的錯覺。
男人被拖回屋裡後,渾身就不停地抽搐,眼神裡滿是驚恐。
「現在知道怕了?」沈長安靠著牆喘氣,另外兩個體力用盡的警察,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屋裡沒有開空調,熱得像是一個蒸籠,跟在沈長安後面的警察這才跑上樓,看到大家都沒有事,才長長鬆了口氣。
「這位同志,謝謝你剛才出手相助,不然我們兩個還真有些撐不住。」癱坐在地上,年齡偏大還牙齦出血的警察朝沈長安感激一笑,氣息不勻道,「我從警這麼多年,還很少拉過這麼重的人。」
沈長安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男人,這人長得並不胖,只是有些魁梧,看起來有些眼熟。這不是中午那檔家長裡短節目裡,忍著沒揍熊孩子的爸爸嗎?
現在做家長的這麼不容易嗎,孩子不願意做作業,竟然被氣得跳樓?
再看了眼那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孩子,沈長安覺得,這小孩兒以後肯定會好好完成作業了。
剛才嘲諷過沈長安的年輕警察面紅耳赤地走到他面前,朝他小聲道謝。
「啥?」沈長安一臉無辜的看著他,一臉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的樣子。
「謝謝你幫了我們李隊,還有對不起。」年輕警察知道沈長安在裝模作樣,但還是重複了一邊,「剛才在樓下得罪了。」
見對方羞得滿臉通紅,沈長安乖巧又陽光地笑了:「沒事,我向來寬宏大度,這種小事不會放在心上。」因為這種小事,他當場就回報了。
家裡的女主人終於從驚恐中回過神,連連朝他們道謝。
醫護人員上來,把神志不清的男人抬下樓,女主人跟小孩,也跟著醫護人員一起離開了。
沈長安正準備離開時,被稱為李隊的男人叫住。
「同志,這張名片是你的嗎?」李隊撿起地上一張黑金色名片,可能是因為外面陽台太烈,名片上反射著光,他沒看清名片上印了什麼字。
「謝謝。」沒想到這張名片掉了出來,沈長安順手接過,經過鄰靠主臥的洗手間時,聽到裡面水深嘩啦啦作響,就順手幫屋主人關上了水龍頭。
節約用水,是人類的美好品德嘛。
他剛走了沒兩步,水龍頭又開始嘩啦作響,他轉身一看,水又開始往外流。
「水龍頭壞了?」他在水龍頭上敲了幾下,水龍頭終於不往外滲水了,避免他離開後,水龍頭會再次滲水,他在客廳找了一根細繩,把水龍頭開關綁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呢?」準備離開的年輕警察注意到他的行為,好奇的問,「你還兼職水電工?」
「屋主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我先幫他們暫時把開關綁著。」沈長安找到一張紙,掏出筆在上面留了言,讓屋主人回來後請人換水龍頭,把紙順手放在了洗漱台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年輕警察覺得水龍頭抖了抖,似乎在害怕。
他揉了揉眼睛,這幾天為了抓犯人,累得頭暈眼花了?
「我叫姚懷林,要不要交換個聯繫方式?」看到沈長安竟然還幫對方把洗漱台上的水跡擦乾淨,年輕警察開口了。
「沈長安。」沈長安把手機遞到了姚懷林面前。
「幹什麼?」
「你不是想跟我交換聯繫方式,掃我微信二維碼啊。」
「哦。」姚懷林默默掏出手機,跟沈長安加了微信。
「長安……你這個名字取得挺好。」想到自己剛才在樓下的舉動,姚懷林特意誇了一句,「一聽就很吉利。」
「嗯,我也這麼覺得。」沈長安抬頭看了眼洗漱台上方的鏡子,上面印出他帶笑的臉。
「走吧。」姚懷林看了眼亂糟糟的屋子,「你不會還會幫他們收拾屋子吧?」
「你怎麼會這麼想?」沈長安指了指洗漱台寫著留言的紙,「我只是想提醒他們,壞了的水龍頭就沒用了,不換會浪費更多的水資源。」
姚懷林:「……」
原來這哥們還是個節約用水的好寶寶。
兩人下樓,救護車已經離開,消防車也在現場收拾救護工具,姚懷林主動對沈長安道:「要不我送你去上班的地方。」
「不了,我怕別人誤會我干了壞事,被警察抓起來了。」沈長安立刻搖頭拒絕,「要知道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我很愛惜名聲的。」
姚懷林嗤了一聲:「行吧,算我多管閒事。」
「這個給你。」沈長安從褲兜裡掏出一疊劣質宣傳單,放到姚懷林手裡。
「這是啥玩意兒?」姚懷林打開傳單,毫無設計感的版面,簡單粗暴的宣傳標語。
「生男生女都一樣。」
「生病不要去拜神,要到醫院看醫生……」
面對姚懷林迷茫的眼神,沈長安緩緩開口:「拿回去看看,這是我們部門工作的一小部分,老百姓精神建設工作,刻不容緩啊。」
姚懷林:「……」
還在記恨他剛才那幾句嘲諷的話呢,就這也好意思自稱寬宏大度?
作者有話要說: 長安:我從不用心記仇,因為我的小心眼都記在小本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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