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害怕。」剛才還精神抖擻的小矮冬瓜, 趴在媽媽的肩膀上, 抽抽噎噎地看沈長安, 「這是個大壞蛋, 好凶的。」
「嗯,這個壞蛋太大了,所以需要你們幾個小巫師一起來打敗他。」沈長安沒有理會那些吵吵嚷嚷的大人, 對幾個哭泣不止的小孩子道,「只要你們揮舞魔杖,然後對他念,束手就擒吧, 南瓜壞蛋, 他就不能出來作惡了。」
「真、真的?」小矮冬瓜捏著魔杖, 有些躍躍欲試。
「當然。」沈長安把搗亂的人死死摁在地上,不讓他有機會爬起來,「快快塊,小巫師們,勇士需要你們的幫助。」
在場的大人漸漸反應過來,這個搗亂的人打扮出來的樣子, 連他們大人看了都有心理陰影,更別說附近的小孩子。這個人的舉動,是想消除孩子們的心理陰影?
果然,有幾個膽子大的小孩子揮動魔杖, 指著疫鬼道:「變變變, 變南瓜。束手就擒吧, 南瓜壞蛋!」
「好了,多謝各位小巫師的幫助。這顆壞的南瓜已經被身為勇士的我收服,現在我要把壞南瓜交給警察叔叔了。」沈長安扭頭問四周大人,「誰有繩子,我先把他手臂綁起來,免得他又扔亂七八糟的東西,惹出一堆麻煩事。」
「這裡、這裡。」一個超市老闆擠進人群,拿出一條長長的麻繩,「夠嗎,不夠我再給你拿幾根過來。」
「夠了夠了,咱們這是綁個人,又不是捆粽子。」沈長安接過繩子,利索地把疫鬼綁了起來。
「嘿,小伙子,是個練家子吧,比我們老家殺豬匠捆豬的動作還要熟練。」
疫鬼聽到這話,怒氣衝天,這些無知的賤民,竟然拿低賤的豬來形容他?他想抬頭去看說話的人是誰,然而腦袋剛抬起來一點點,就被沈長安一巴掌拍了下去。
「老實點,不要東張西望!」沈長安幾下把疫鬼的手與身體綁在了一起,對四周看熱鬧的人道,「大家讓一讓,我把這個人帶到人少的地方,免得嚇到其他小朋友。」
眾人見他身上戴著治安維護的工作牌,對他這種做法沒有意見,加上這個人身上實在太噁心,他們大多人就算有看熱鬧的心,也被對方噁心的模樣擊退,紛紛表示讓他趕緊把人交給警察。
這個時候超市老闆又拿了一個很大的蛇皮口袋過來,他把蛇皮口袋往疫鬼身上一罩,頓時遮住了疫鬼大半邊身體。
有礙觀瞻的東西,還是遮起來比較好。
疫鬼!
他是疫鬼!
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疫鬼,這不該是他的待遇,一定是這些人不知道他的威力。從誕生初的耀武揚威,到被人類嘲諷,圍觀,漠視到被人類打倒在地,年齡僅有三天的疫鬼,歷經鬼生的大起大落,酸甜苦辣。
當他被那個髒兮兮的蛇皮口袋罩住的那個瞬間,他暴怒了,他的五識六感瘋狂地與人間所有醜惡的情緒彙集在一起,他要整個世界被疾病與苦難籠罩。
然而就在他準備發力的時候,後背忽然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這一巴掌帶著無盡祥瑞之氣,竟是把他的五識六感拍得震盪不安,甚至連神體都受到了打擊。
這是剛才把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人類!
疫鬼感覺到了,這個人類身上不僅有深厚的功德祥瑞之氣,還有股神秘又可怕的力量,這種力量彷彿是無盡的深淵,只要他敢對這個人類做出傷害的行為,就會被這股力量吞噬,消散於天地之間。
高淑娟見沈長安押著疫鬼離開,伸手攔住想要跟過去的陳盼盼與丁洋:「這裡剛鬧出事,你們留在這裡跟巡邏警溝通,我過去看看。」
趁著大家都沒注意到自己,高淑娟掏出兩張驅穢符往空中一拋,符紙無風自動,驅散了空氣中的綠霧。
符紙靈氣耗盡後,跌落在了地上,高淑娟正準備走,就見一個三四歲小孩雙目灼灼看著她。
高淑娟:「……」
小孩彎腰撿起符紙,邁著小短腿扔進了垃圾桶,小眼神裡寫滿了對大人們不省心行為的鄙夷。
高淑娟掩面而走,找到沈長安的時候,沈長安把疫鬼捆在了樹邊,他自個兒蹲在旁邊玩手機,腳邊還放著瓶用了大半的礦泉水。
「長安,你離那個……遠一點。」高淑娟恨不能當場掏出幾百張符,貼滿疫鬼全身。
「沒事,警察馬上過來。」他剛才用礦泉水洗了手,但還是覺得手裡有些不舒服,以為高淑娟是噁心這個人的扮相,就對她道:「娟姨,這裡我守著就行。」
高淑娟欲言又止,她看了看沈長安,又看了眼扭來扭去卻無法逃走的疫鬼,內心猶如驚濤駭浪。
疫鬼在某些時候被稱為疫神,是因為它不僅會帶來傷亡與疾病,還能來去無蹤,化身於無形。然而這個被沈長安制服的疫鬼,不僅無法化形,就連逃走就做不到。
早在見到沈長安第一面時,高淑娟就被他週身環繞的功德驚呆了。一個人就算從出生那一天就開始作善事,也不可能積攢到這麼多功德。
後來她連夜翻查典籍才知道,能有這麼強大功德金光的人,應該是十世功德身轉生,這種人幾乎每世都在行善積德,並且為人類做出了巨大貢獻,才能擁有這種千年難得一見的功德金身。
更讓人震驚的是,他們修行界竟無一人發現這樣的好苗子,沒派修行者去保護,就這樣讓他獨自長大。在他成年之前,竟然沒有被妖魔鬼怪當做大補藥吃掉,簡直就是上天保佑。
「長安,你覺得……這個人扮的是什麼?」高淑娟問。
「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反正瞧著噁心。」沈長安用腳尖隔著蛇皮袋踢了疫鬼一下,「你叫什麼名兒」
「無知的凡人,我是疫神,你們待我如此無禮,我一定要給你們帶來神罰!」疫鬼嘶吼,「我要你們後悔。」
「神?」沈長安嫌棄地看了眼這個神經病沒有痊癒的人,「看你這個髒兮兮又噁心的樣子,不像是個神,反而像是鬼。」
在神仙體系中,惡神也是神。疫鬼自稱是神也沒有錯,畢竟他由天地孕育而生,與普通的鬼怪不同。
但是在沈長安嘲笑他是鬼以後,高淑娟明顯感覺到,這個疫鬼身上多了幾分鬼氣,少了幾分天地賜予他的靈氣與煞氣。
這個剛誕生的疫,已經從疫神變成了一個徹底的疫鬼。
高淑娟是修行界的天才,現在雖然才四十多歲,卻已經與修行界的前輩平起平坐,也見識過不少奇人異事。但是現在看到的這一幕,還是讓她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十世功德身的預言竟如此厲害,難怪千年難得一見。若是被佛修發現沈長安,恐怕哭著喊著都要求他修佛,為佛門崛起而努力。
「娟姨?」沈長安發現,在他嘲諷這個發神經的男人是鬼後,娟姨的表情變得格外奇怪,彷彿他忽然變成了亮閃閃的金元寶,稀罕得不行。
「啊?」高淑娟回過神來,「你說得對,又醜又不省心的玩意兒,不就是鬼嗎?」
沈長安:「……」
總覺得有哪裡奇奇怪怪的。
「嗚嗚嗚嗚……」疫鬼掙扎了很久,卻怎麼都無法掙脫,它有些絕望,它本該輝煌的一生,就以這種窩囊又憋屈的方式結束了嗎?
這個抓住他的人類,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何如此厲害?
沈長安跟高淑娟等了沒多久,就看到李隊親自帶人過來了。沈長安見這幾個跟著李隊過來的人穿著便裝,以為他們是混跡在人群中的便衣,沒有多問就把人交給了他們。
這些人揭開蛇皮袋,神情激動地看了幾眼後,又把蛇皮袋罩了回去。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更是難言激動之情,伸手與高淑娟握了握:「高……同志,這次能抓住他,你立了大功,辛苦、辛苦!」
「不是……」高淑娟尷尬地乾笑這扭頭看沈長安,「領導,這事兒跟我干係不大,這個壞蛋是長安制服的。」
「這位是……」趙和修為淺薄,但是卻擅長處理人際關係,所以在安全部門裡專門處理不常規事件。他轉頭看沈長安,相貌出眾,長身玉立,是個討小姑娘喜歡的相貌,以為這是高淑娟的師門後輩,便笑著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位小同志就是咱們界未來的希望啊。」
「多謝領導誇獎。」沈長安有些臉紅,他只是做了件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怎麼誇得像是他拯救了世界一樣?
「不是誇獎,不是誇獎。」趙和拍了拍沈長安的肩膀,「這麼兇惡的東西,你竟能憑借一己之力把他制服,這說明咱們後繼有人了啊!」
沈長安:「……」
民服部門真的這麼留不住人才嗎,他抓了個鬧事的混蛋,領導就把他誇成這樣,是擔心他以後跳槽?
聽著這兩人雞同鴨講,偏偏還沒漏了餡兒,高淑娟乾咳一聲:「趙局,這個你先帶走,其他事情等下我跟你詳細匯報,現在天色不早,長安辛苦了一天,該下班休息了。」
「對對對。」趙和連忙點頭,難得修行界出了個能幹的後輩,趙和擔心他抓疫鬼的時候廢太多靈力,會傷了根基,趕緊道:「小同志趕緊回去休息,千萬不能虧待自己的身體,明天你就在家休息一天,我替你在領導面前請個假。」
「啊?」沈長安扭頭看高淑娟,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長安你先回去,明天好好休息,後天再來上班。」高淑娟對他親切一笑,「趙局說得對,年輕人身體最重要。」
「哦。」沈長安猜測他們領導之間還有其他秘密工作要談,非常懂事地離開。
走過廣場的時候,有幾個小孩的父母發現了他,紛紛過來向他道謝。大多小孩子們已經困得睡過去,趴在父母懷裡睡得香甜。
看著他們安睡的容顏,沈長安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小朋友們玩得開心就好,天晚了,帶孩子早點回去睡覺。」
「小兄弟,剛才真的太謝謝你了。」把沈長安變南瓜的那個小孩父母走過來,這個小矮冬瓜趴在爸爸肩膀上睡得跟頭小豬似的,後背上的小惡魔翅膀歪歪扭扭地背著。
孩子爸爸滿臉感激:「如果不是你,我們家這個小東西回家肯定會做噩夢,而不是像現在,做夢還要跟南瓜勇士去抓壞蛋。」
「小孩子嘛,還是要精神點好。」沈長安輕笑出聲,朝孩子父母搖了搖手,這個時間點,公交車早沒了,廣場附近打車的人又多,他是走路回去還是騎單車回去?
每到這個時刻,他都羨慕有車一族。
辦公樓下的那個樹妖說他是什麼了不起的十世功德身,現在仔細想一想,除了不用怕鬼以外,也沒什麼用處。
還不照樣是個沒錢沒車的窮狗,不能飛也不能空間跳躍,該擠公交車時還是躲不過。
「唉。」沈長安仰天歎氣,所以不怕鬼又有什麼用,他們又不能送錢給他花。
「先生。」走出喧鬧的廣場,沈長安埋頭找共享單車時,一個中年女人無聲無息走到他身邊,嚇得差點把正在掃碼的手機扔到地上。
「你好?」沈長安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害怕,中年女人的雙肩微微顫抖:「多謝先生相助,幫我女兒報了仇,請受先生受我一拜。」
女人說完這句話,就朝沈長安行跪地大禮,沈長安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愣了神,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十年前,我女兒外出未歸,我幾經尋找,才知她被山泉谷的地縛靈拘走了魂魄。只恨我無能,連那些惡鬼設下的結界都不能進去。」中年女人朝沈長安又是一拜,「那日我見他們引誘普通遊人進山,卻不敢阻攔,我鬼力低微,無法告訴警察真相,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困。未料兩日後先生會忽然出現在山下,在下斗膽給了先生假的旅遊手冊,還請先生饒恕。」
沈長安這才發現,這個女人身後沒有影子,她根本不是活人。這個女人說她在尋找失蹤的女兒,那她是在女兒失蹤前死亡的,還是……之後?
沈長安不敢細想,因為不論是哪種可能,這都是一出悲劇。原來那座山泉山莊裡的工作人員都是鬼怪,難怪那些被關起來的遊客明明已經驚恐到極點,卻連求救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沈長安見女人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你女兒找到了嗎?」
「她被惡鬼奴役十年,早已經失去了神智,在您打碎山莊大門的那一刻,也許就已經魂歸地府了吧。」女人伏地一拜,「先生雖有功德伏身,不懼鬼怪,但我利用先生復仇,是我的罪孽。今日有緣向先生道謝,我心願已了,願先生此生無憂,長壽安康。」
女人的身體越來越淡,幾乎快要消逝不見。她臉上帶著釋然的笑意,似乎在為女兒的靈魂得到解救感到高興。
「謝謝。」沈長安抿了抿唇角,「也祝你跟你的女兒來世有個美滿的生活。」
女人淺笑,早該去地府的魂魄擅留人間近十年,還利用功德加身的人類復仇,注定是魂飛魄散的結局,哪還有什麼來生?
然而當她抬頭看到空中忽然亮起的引魂燈時,整個鬼都愣住了,那盞燈的光芒與道路兩旁的燈比起來,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但卻能夠帶著亡魂歸往冥界。
她怔怔看著這盞散發著黯淡青色的陰魂燈,猛地轉頭看向沈長安。他就站在一輛破舊的共享單車旁邊,臉上掛著溫柔的笑。
「謝謝先生,先生大恩,永世不忘。」女人朝沈長安行了三拜九叩大禮,化作一道魂光,遁入了引魂燈中。
短短幾分鐘內,被一個年齡比自己大很多的女鬼拜來拜去,沈長安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撓了撓後腦勺,這位鬼女士也太客氣了,他不過說了句好聽的話,就行這種大禮。
希望她與她的女兒能在冥界有再相見的機會,芸芸眾生中,能修得一份母子情分,本就不容易,更何況她為了女兒的魂魄,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若是連最後一面都不能見,也太令人遺憾了。
女鬼隨著引魂燈來到地府,忽聽旁邊傳來女兒的聲音。
「媽媽。」
「媽媽。」
她匆忙回頭,看到站在道路盡頭的女兒,她眼睛一酸,想要流淚,可是成了鬼,哪還有眼淚可流?
「罪鬼盧怡,違背地府條約,擅自在人間逗留九年十個月,又利用十世功德貴人復仇,罪無可赦,本該判魂飛魄散之刑。但因有貴人吉言,恕你重罪,改判陰間服役五年,再轉生人間。」
吭哧吭哧騎著自行車到了道年居住的小區,沈長安以為門衛會問他身份,哪知道對方看到他,二話不說就開門讓他進了,還幫他把共享單車停放在了小區外。
「沈先生,晚上路燈不夠明亮,您小心腳下。」走出幾步遠,沈長安還能聽到門衛熱情又友好的提醒。
「謝謝。」沈長安道了謝,走在綠樹叢叢的小區裡。樹木太多,遮擋了路燈散發出來的光芒,路上確實有些昏暗,但是沈長安不覺得這裡陰森恐怖,反而有種別樣的安寧。
穿過林蔭笑道,沈長安看到道路盡頭有燈亮起。他定睛看去,道年手裡捧著一盞樣式精緻的玻璃燈,整個人安靜地坐在輪椅上,彷彿在特意等他回來。
在這個瞬間,沈長安心中湧出無數的感動,他幾步跑到道年身邊,蹲在他身邊:「道年,你是在等我回來嗎?」
道年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腦門上的汗:「十二點了。」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沈長安伸手摸了摸道年的手背,發現他的手背有些涼,站起身道,「外面冷,我推你回去。」
「等等。」道年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繼續蹲著,「十二點了,新的一天。」
沈長安仰頭看他。
「生日快樂。」
在這個黑暗的夜裡,沈長安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暖烘烘的,連眼眶都在發熱。
「拿著。」道年把手裡的玻璃燈放到他懷裡,「我送你一個願望。」
「對著這個許什麼願望都可以嗎?」沈長安看著懷裡的燈,這好像是玻璃材質,外面是精緻的花紋,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發著光,有點像星星,少女心十足。
沒想到道年還有這樣的小愛好,作為朋友,當然要配合他了。
道年看了他三秒鐘,「什麼都可以。」
「那我……」沈長安把這個像星星一樣的燈在手裡滾來滾去,笑著看道年,「我希望道年可以開心的生活,我們每年一起過彼此的生日。」
夜風拂過樹林,發出簌簌聲響,道年沉默了半晌:「沒了?」
「沒了。」沈長安伸手戳了戳道年的手背,「那我的願望,能不能實現啊?」
「可以。」道年垂目看著沈長安手裡的琉璃星願燈,「以後你每年生日的時候,我都會來找你。」
「不是我的生日時你來找我,是你陪我過生日,我陪你過生日。」沈長安站起身,笑瞇瞇地拍了拍道年的肩膀,「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數,我許的願,你不能給我打折。」
又是片刻的沉默。
「好。」
「那你現在是不是要給我笑一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開心一點,嗯?」
道年盯著他,良久後垂下眼瞼:「我覺得,可以給你一個重新許願的機會。」
「哎哎哎,別別別。」沈長安不容道年反駁,就把這個漂亮的小燈塞進自己褲兜裡,推著道年往回走,「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講信譽,怎麼能反悔呢,我沈長安可不是那種人。」
道年默默摸了一下嘴角,嘴角僵硬地往上揚了一下,又飛快躺了回去。
微笑好麻煩,還是失信於人吧。
反正,他……又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