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張傳單掉在地上,被陰風吹到符離腳邊,符離彎腰撿起腳邊的宣傳單,走到街對面扔進垃圾桶,遠遠就看到一條暗紅色的河流在不遠處,河岸兩邊開著紅艷艷的花朵,帶著絢爛的美。
白猿曾跟他說過,忘川河上有很多擺渡人,他們帶著亡魂去向河對岸,迎接新的人生。
然而此刻的忘川河上,確實有幾艘船在上面,但卻不是擺渡船,而是風景區遊玩船,河面上矗立著一架彎月拱橋,上面掛著紅艷艷的燈籠,是河面上最亮眼的存在。
符離走到橋頭,看到有陰差在橋上維持秩序,於是在自己身上弄了一個障眼法,大搖大擺的走過忘川橋頭。過了橋,有車伕在旁邊拉客,很多剛下來不久的鬼,就這麼暈暈乎乎被拉走了。老鬼看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挨宰的傻子。
擠過擁擠的鬼群,符離踩在青石路上,越來越大的陰風不斷刮著他的臉,在跨進陰差府立下的結界後,他身上的衣物化為灰燼,又變成了那個錦衣玉冠的貴公子。
「來者何人?」陰差府巨大的牌匾下,站著八位守門人,他們皆長得凶神惡煞,陰氣重重。
「在下符離,想邀陰差長櫟胥一見。」
守門人諷笑道:「冥界想要見陰差長的鬼多著,你如果有事需要找他,請撥打他的私人手機號,或是在陰差辦公平台上,給他發郵件。三日內,會有工作人員處理你的郵件。」
符離沒有把守門人的惡劣態度放在心上,他對著門內揚聲道:「陰差長,在下符離,請出門一見。」
這個聲音穿透陰差府大門,直接傳入裡面。
守門人面色大變,皆面帶戒備地握住自己的武器,擔心符離會突然暴起。讓他們意外的是,他們身後的大門忽然打開,陰差長從裡面匆匆走了出來。
「符道友。」櫟胥見到符離竟然到了冥界,看了眼身後的守門人,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變得正常,「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符道友裡面請。」
守門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後悔剛才的態度太過惡劣,原來這人真的與陰差長認識。
櫟胥邁著大步把符離帶進自己的辦公室,又在辦公室門口打了結界,才道:「符道友,生有路,死有道,你不該來這裡。」
「因為我有一事不明。」符離看著櫟胥,「當年我寵物的神魂,是你帶走的?」
櫟胥有些莫名,這事都過去兩千年了,當年那個人類死的時候,符離都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怎麼現在又舊事重提?他與符離雖沒有什麼來往,但是他感覺以符離的性格,不該是擅闖地府的人。
「是發生了什麼事?」櫟胥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如果沒事發生,符離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有蜃把虛假的記憶植入人類大腦,讓這個人類以為他就是我當年養的寵物。」符離看著櫟胥,「當年的事,除了你以外,還有誰知道?」
櫟胥張了張嘴,不太好回答這個問題。
身帶皇族血脈,並且有十世善德的人類,被妖獸所養,死後本該投生為帝王,卻在地府待了整整八十年不願意轉世。直到霧影山所有妖獸都死於青龍之手的消息傳出,那個身帶無數功德的鬼魂淌著血淚的鬼魂喝下孟婆湯,跳進了轉生池中。
沒有誰知道他究竟轉世成了何人,因為他錯過了最好的投胎時機,失去了帝王命格,來世是好是壞,誰也不知道。
知道這件事的鬼修不少,現在符離要問他還有誰知道,他真背不過來。因為冥界知道這件事的人,實在太多了。冥王、十八點閻羅、各級別的判官、城隍……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符離見櫟胥神情微妙,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就是在算,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櫟胥望著頭算來算去,「除開已經投胎轉世或是天元已盡的,現在知道這件事的,大概還有十幾個吧。」
符離瞇眼看櫟胥,看不出這個陰差長竟然這麼八卦。
一瞧符離的樣子,櫟胥就知道自己被誤會了,他苦笑道:「符道友,此事真不是我說出去的,當年的事情一言難盡,現在再提也只是徒增傷感。在下以為,您如果想要查清究竟是在背後算計你,不如直接從蜃妖那裡下手。」
「蜃妖那裡我是必去的。」符離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站起身道,「我無意與地府過不去,但是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會高興。」
「請符道友放心,我一定會徹查此事。」櫟胥也知道這事肯定是冥界洩露出去的,除了冥界,已經無人知道當年的那些過往。
「符道友,冥界道路崎嶇難尋,我送你回去。」櫟胥擔心符離直接撕開冥界與陽間的通道,惹來轟動,所以主動提出送他出去。
「有勞。」符離沒有拒絕。
兩人走出陰差府,在走出結界那一刻,符離身上的衣服又變回了現代裝束。他看著陰差府後面的瓊樓,「那邊就是閻羅殿?」
「是。」櫟胥笑道,「符道友修為已經大成,超脫三界,永遠都用不著去那個地方。」
閻羅殿修得再好,也只是審判亡靈的地方。妖修大能已經超脫三界,生死已不歸地府管轄。櫟胥看不透符離的修為,但能肯定他的修為已經大成。
走了一段路,符離指著另外一條小橋道:「那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有很多鬼魂在排隊?」
「那裡是奈何橋,鬼魂喝下孟婆湯,踏過奈何橋,便前緣散盡,成為新的魂體。」櫟胥站在符離身邊,「那些排隊的鬼,都是等著投胎的。」
「我不要投胎,我不要忘了她。」一個穿著青衫的男人從隊伍中跑了出來,瘦弱的身體裡彷彿有無限的力量,竟逃過鬼差們的追補,一直朝符離這邊跑來。
櫟胥一腳把這個鬼魂踹倒在地,用鎖魄鏈把青衫男人捆了起來。
「求求你們放了我,我說好要等她一起走的,我們約好的。」青衫男鬼身上的鎖魄鏈已經緊緊嵌入他的身體裡,把他的身體勒成了幾段,可他還在不斷掙扎,想要掙脫鎖魄鏈的束縛。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鬼本來是沒有眼淚的,這個男鬼眼中流出了一行血淚。他絕望的看著忘川橋的那一頭,似乎盼著某個身影出現,又害怕她早早出現。
櫟胥面無表情地讓陰差把這個鬼拖走,青衫男鬼雙手撓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掙脫出鬼差的束縛,可是除了在地上留下兩道血痕以外,他什麼都做不了。
看著兩道手抓地面留下的血痕,符離表情有些迷茫。
投胎的機會難得,為什麼這個男鬼卻不願意離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人死如燈滅,前緣已斷,還有什麼可放不下的?
「每年都有這樣的癡情種,不願意投胎,說要等著自己深愛的人。」櫟胥一揮手,地上的血痕消失,「就算等到了又能如何,等到來世,兩人或許永遠不會碰面,也或許相見相厭,甚至成了生死仇家。什麼生生世世永不分離都是人類話本裡用來騙人的,我做了兩千年的陰差,還從沒見過有哪對情侶能夠續前世緣的。」
「人類真奇怪。」符離沉默了許久,最後得出這個結論。這種所謂的愛情,看不見摸不著,有什麼可堅持的?
櫟胥轉頭看著符離淡然的臉,想起當年那個同樣流著血淚的人類,緩緩點頭:「是啊,人類真奇怪。」永遠妄求著得不到的東西,明明知道結果還抱著虛偽的希望,可笑又可悲。他嗤笑一聲:「情愛一事,看透了也不過如此。」
符離若有所思地看櫟胥:「你……好像深有感觸?」
櫟胥愣了一下,隨後笑道:「天天都能看到生離死別,哪能沒有幾分感觸?」
「你做鬼差前,也是人類吧?」符離走到忘川橋上,隔著欄杆看下面暗紅的河流,「你應該也對其他人類產生過好感,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說,愛情是什麼東西?」
「愛情……」櫟胥掏出一根煙點上,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那就是個屁,一文錢不值。」
符離低頭看了眼櫟胥的屁股:「嗯,好像很有道理。」
忘川橋的另一頭,莊卿看著橋上的一妖一鬼,慢慢走到兩人身後,就聽到符離說了一句話。
「愛情,應該是人類獨有的弱點?」
「你在上班期間跑到冥府,就是為了跟陰差長探討人生哲理的?」莊卿面無表情盯著符離,「回去以後你也別打算考什麼大學公務員了,直接去當哲學家可好?」
「莊先生好。」櫟胥掐掉煙,主動向莊卿問好。
「陰差長好。」莊卿對櫟胥微微頷首,轉頭看符離時又沉下了臉,「符離,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冥界你也敢闖,要不轉生池你也去跳一跳?」
「我跳進那兒沒用。」符離是個十分老實的妖,「又不能投胎轉世。」
「就你這腦子,只有投胎轉世才有救了。」莊卿扔下這幾句話後轉身就走,走了兩步見符離還沒跟上來,沉下臉道,「還站在那幹什麼,等著陰差長請你吃飯?」
符離朝櫟胥拱了拱手,追了上去。
櫟胥看著兩妖的背影,不知為何,竟覺得這一幕有些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把煙往嘴邊放,吸了一口沒有味道,才想起剛才莊卿來的時候,他把煙給掐滅了。
搖了搖頭,把煙扔進垃圾桶,櫟胥轉身往陰差府的方向走去。
走到岔路口時,那個剛才逃出來的青衫男鬼還在絕望掙扎,喉嚨中發出痛苦的嘶吼。直到孟婆把一碗湯灌進他的嘴裡,這個瘋狂的男鬼才一點點安靜下來,他眼中的期盼、絕望、情感緩緩消失,最終變得呆滯無神,在鬼差的牽引下,老老實實跳進轉生池中。
愛恨情仇,盡在這一碗湯裡。
「莊卿,他們冥界也有火鍋,看起來還挺好吃的樣子。」符離抓住莊卿,「要不要去嘗一嘗,等下我們兩個裝新鬼,還能打折。」
莊卿停下腳步,轉頭看符離:「新鬼打折?把你錢包算計得折斷還差不多。」
出了鬼城,莊卿掏出身上的令牌,冥界自動給他開了一道回人間界的大門,他抓起符離的袖子,把他直接扔了進去。
到了人間界,符離看了看四周,這裡竟然是沙漠,莊卿帶他來這裡幹什麼?
「符離。」莊卿看著符離,「我不管你以前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但是進了管理處,就要聽從我的安排。這次的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再有下次,我就會全部門張貼批評通告,知道沒有?」
「抱歉,這件事是我沒有考慮周到,不過也是有原因的。」符離看了眼天上的大太陽,變出一大頂太陽傘,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太陽這麼大,我們還是坐著說。」
沙漠這種地方,不適合龍族生存啊。
莊卿看著桌上的新鮮葡萄,臉色變來變去,還是在遮陽傘下坐下了,「你說。」
「兩千年前,我養了一個人類做寵物……」
「寵物?」莊卿面色一沉,冷笑,「真看不出來,你竟然還有這種心思。」
他有什麼心思?符離想了一下沒想明白,也不糾結這種小事,繼續道,「他身體不好,病逝前讓我以後不要再養其他寵物,我答應他了。」
莊卿不小心把手裡的葡萄掉在了桌上,乾脆伸手把葡萄推進沙土中。
「今天有個人類來找我,說他前世與我認識,他以為他就是我養的那個寵物。」
「以為?」莊卿聽到了這個詞。
「是的。」符離點頭,「以為。」
「人類只要轉世,前世的因果緣分皆化為塵土,在他死的那一刻,我跟他的緣分就盡了。」符離冷靜地分析道,「時隔兩千年,他不知轉生了多少次,又怎麼可能突然想起幾輩子之前的事,而且想起的那些畫面,還與事實不符。」
莊卿看著符離淡漠的神情,心裡有幾分不自在,但是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份不自在有些莫名其妙。
「知道我養過人類寵物的,只有當年冥界那些人,所以我想去問一問。」符離從乾坤袋掏出兩支冰淇淋,遞給莊卿一支,「等下我想請你幫個忙。」
莊卿拆開冰淇淋包裝紙,低頭咬了一口:「說說看。」
「在海裡,沒有誰比你們龍族更熟悉路線,我想找一隻妖。」
「誰?」
「蜃。」
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浪輕輕拍打著沙灘,這副畫面美麗極了。水面下,一頭龍快速游動著,如果有人能夠看到他的模樣,就會發現,在龍的頭頂上,還蹲著一隻兔子。
龍游動的速度很快,眨眼的時間,就在海面海底游了幾個來回。
海上烏雲開始彙集,看來是要下雨了。海面上氣候多變,時有風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莊卿躍出海面,扒著他頭頂毛須的符離抖了抖有些發胖的身體,甩走身上的海水,變成人形:「來了。」
海面上飛來一隻雉雞,它飛了一段距離,突然扎進了水裡。雉雞遇海水,變成一頭似龍非龍的生物,暗土色的鱗片長得十分奇怪,進入水中後,很難被發現。
蜃發現金龍以後,想要過來行禮,但是當他看到金龍身邊還有個人後,嚇得轉身就走。
符離扔出手中的鞭,把蜃捆住拖了回來,「蜃妖,你想往哪裡跑?」
蜃蜷起尾巴,開口就是一口平翹舌不分的普通話:「你放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什麼都還沒問,你就開始說不知道。」符離抖了抖鞭子,把蜃捆緊,「是誰讓你給人類腦子裡植入虛假記憶的,知不知道這違反了修真管理部的條例?」
蜃扭頭看金龍,希望對方看在同是水族的份上,能夠幫他說說話。
「妖修無故傷害人類,輕則罰款,重則關入鎖靈陣。」莊卿變成人,「說吧。」
蜃絕望了,原來這是頭吃裡扒外的龍。他腦袋一擺,突然張嘴吐出一口氣。
海面突然升起濃霧,一座仙山出現在霧中,符離看著濃霧中出現的山石草木,愣住了。
這是……霧影山……
作者有話要說:符離:燈光師,錄音師,攝像師,來,對著這個鬼!
櫟胥:閉上嘴吧你!就你話多!
第53章 考不考公務員了
水霧瀰漫的霧影山, 就像是與塵世隔絕的仙山, 美得足以讓人忘卻一切煩惱。山林間有七彩神鹿在奔跑, 有羽色鮮艷的雉雞揮舞翅膀,麻雀在枝頭快樂的歌唱, 白猿待在枝頭摘果子,果樹下還有頭野豬點著火烤魚肉,山坡的另一頭, 白羊懶洋洋地躺著,然而離他不到五步遠的地方,蹲著一頭特別巨大的白虎, 白虎的腦袋上,爬著一隻烏龜, 烏龜老半天才伸出一條腿兒出來, 很快又縮了回來。
這些本該互生互克的動物, 待在一起卻格外的和諧,就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殺戮生死都不會在他們身上出現。
莊卿甚至看到, 在七彩神鹿跑過的地方,百花齊放, 有小動物從泥裡鑽出來, 把小花偷偷藏進了洞裡。傳說中的霧影山竟然是這副模樣, 他終於明白,符離為什麼會養成一副善良天真的性格了。
「剛鬣大王……」符離怔怔地看著這座突然出現的山脈,往前走了兩步。莊卿回過神, 伸手抓住符離,順便把想要偷偷溜走的蜃妖也囚禁在了結界中。
山林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錦袍的男人,這個男人長身玉立,手上還捧著一隻白兔。這個男人莊卿覺得有些眼熟,想起今天一早傅司來找過符離,莊卿一下就想起來,這個穿著錦袍的男人,竟與傅司長得十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時那溫柔知禮的模樣,幾乎與傅司沒有差別。
他在人間界的身份,是長隆生物科技公司的老闆,有時候會參加當地相關部門舉辦的慈善活動,所以與傅司見過面。
世上沒有長得一模一樣的樹葉,自然也沒有完全相同的人,這個傅司與幻境中的人類長得如此相似,難道只是巧合?
抱著白兔的男人出現後,山裡的動物都圍了過去,然後莊卿就看到男人把手裡的白兔放到了白猿手裡,動物們帶著白兔到山坡上圍了一圈,這個男人便遠遠看著,臉上的笑容溫柔而又包容,然而眼中卻又像是藏著一團火。
看著幻境中出現的這一切,莊卿的目光落到那只白毛兔身上。白毛兔被動物們圍住以後,一會兒用前爪撓耳朵,一會兒啃白猿給他的果子,一會兒又跳到白虎的頭頂,學著白虎的模樣張嘴吼叫,只是幻境只有影子,沒有聲音,莊卿聽不到白兔的叫聲。
但是儘管聽不到聲音,莊卿也看得出,這只白兔子被一堆動物寵著溺愛著。莊卿甚至想到了人類世界那些寵愛孩子的家長,一個個把孩子當成小皇帝小公主,最後寵得無法無天。
「那個長著兩顆獠牙的野豬就是剛鬣大王,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請大家吃飯,花開了請吃飯,秋收了請吃飯,每天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盯著我吃各種東西。白猿長老最嘮叨,雉雞姐姐脾氣最差,麻雀怎麼都化不了形,白羊長老沒事就睡覺,白虎長老最威風,有次其他山的妖修來搶山頭,就是他打跑的,還有七彩鹿……」符離給莊卿說著山上的那些妖,那些樹,那些被群妖寵溺著的過去,彷彿這樣就能穿透兩千年的時光,與這些妖修們再相見。
「那個人呢?」莊卿等符離把山上的妖修介紹完,指了指站在原地沒動的人,「他也是山中的妖修?」
符離搖頭:「他是我養的人寵,原來……他是長這樣的。」
劍眉星目,舉止優雅,是個很出眾的人類。只是時間太過久遠,他都忘了這個人長什麼樣。
不過……
符離突然重重一腳踩在蜃妖頭上,蜃妖被悶進水裡,連吐了好幾個氣泡,才被符離拎著角從水中拉出來。
「你製造出的幻境很美,也很真實,但是我從不會當著其他妖的面,爬到白虎長老的頭頂上去。他跟白猿長老是我的恩師,尊師重道這四個字,我比誰都記得清楚!所以用這種不入流的幻境,就想讓我落入陷阱。你以為我是那些等著掉進你嘴裡的海燕?」符離又一腳把蜃妖踩進海裡,來來回回折騰好幾次後,蜃妖被折騰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龍、龍君,救……」
符離一巴掌扇在蜃妖臉上,蜃妖在海面上打了好幾個水漂,他還沒來得及逃走,又被符離拖住尾巴,甩了回來。蜃妖張開嘴,從嘴巴裡掉出幾顆牙齒。
「今日你叫誰都沒用。」符離面無表情的制住蜃妖的命穴,臉上滿是殺氣,「我不管是誰讓你拿兩千年前的舊人來算計我,但是霧影山是我做妖的底線!」
他張開五爪,手指竟長出尖利的指甲,殺意越來越濃,竟是再也忍不住了。
天空中烏雲翻滾,響起了兩聲驚雷。
「符離。」莊卿抬頭看著天,拉住了符離的手臂。
以為自己死定了的蜃妖心中一喜,就算是吃裡扒外的龍,那也是水族的妖修,看在同是水族的份上,怎麼也會保住他的一條命。
「你若是殺了他,又怎麼查清背後主使人是誰?」
蜃:這條龍就是水族之恥!
莊卿握住符離的手腕,看著被他掐在手裡的蜃,「先留他一條命?」
符離看著自己被莊卿握住的手腕,深吸一口氣,轉頭看了眼海面上有關霧影山的幻境,伸出有些顫抖的手,從乾坤袋裡掏出朱色扇,用力一扇。
幻境中還在歡樂聚會的動物們身影漸漸變得模糊,彷彿隨時都有可能蒸發消失。
符離閉上眼,再重重一扇,海面上的幻境消失,恢復了大海原本應有的模樣。
莊卿想要說幾句安慰符離的話,可是見符離睜開眼後平靜的臉,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轉頭看蜃妖,「指使你的人是誰?」
蜃妖連連搖頭,不敢說。
「算了,他不會說出來的,我還是打死他吧。」符離掐蜃妖的手又增加幾分力道。
蜃妖搖了搖土色的尾巴,想要從符離手裡掙扎出來,然而他發現,在符離的手裡,他就像是一隻蚯蚓,逃是不能逃的。
「大人,有話好好說。」蜃妖說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一張類似龍的臉上,竟顯出了幾分獻媚,「不是在下不想說,只是小妖擔心說出來以後,就沒有命了。」他一邊這麼說,一邊用眼睛偷偷看莊卿,期盼莊卿能看懂他眼神裡的暗示。
可惜他眼珠子轉得都快要掉下來,莊卿也一臉冷漠,毫無反應。見狀,蜃妖徹底死了心,他垂下不斷掙扎的尾巴,懨懨道:「前些日子,青龍族的青衍龍君說受了一位人類的恩惠,他說想要向這個人類報恩,就讓我幫他找回前世的愛人。」
莊卿瞇了瞇眼:「說重點!」
「龍君開了口,我怎麼能不幫忙,所以我就按照龍君告訴我的事情,幫那個人類創造了幾段記憶,希望他能找回前世的愛人。」蜃妖嚥了嚥口水,見符離臉色不好看,又改口道,「其實我是不怎麼贊成人妖戀的,但是龍君有要求,我也不敢不答應,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