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百人的生死,沒有壯烈,沒有情懷,他們死得無聲無息,在厚重的歷史中,甚至沒有他們的記載。
符離輕聲堵著壁畫上的字,轉身看向蚣蝮,心裡又堵又難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尚且如此,蚣蝮心情又該何等複雜?
恨了這些人類一千五百年,到頭來才發現,這些人類早因他而死,他自己也在水中遭受了漫長的禁錮。「他」確實復活了,但是卻不是化為神龍再度飛天,而是成為從河底爬出來的邪修,他為復仇而來。
造化弄人。
符離以前不明白這輕飄飄四個字的含量,到了今天終於明白了。這四個字太沉重,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蚣蝮伸出蒼白的手指,輕觸最後一幅畫上飛在祥雲中的神龍,石壁冰涼,神龍在蚣蝮手中,一點點化為粉末,只留下一塊凹下去的空白。
「蚣蝮大人?」符離看著壁畫一點點消失,想要勸說幾句,卻被莊卿攔住。
莊卿對他搖了搖頭,這段恩怨過往,誰也無法分辨對錯,外人更不可插手。
一幅幅壁畫在蚣蝮手裡消失,蚣蝮動作很慢,他彷彿把這些畫記在了心裡,然後再一點點毀去。這個時代的人類,早已經不需要其他人來拯救,他們自己就可以拯救自己。他又何必再留下這些東西,讓不知情的人當做一段神話故事來解讀呢?
還剩下了最中間的一幅。
神龍死去,村民跪拜於神龍四周,掩面痛哭。
蚣蝮盯著這幅畫看了很久,蜷起手指,把手背在了身後。神龍已死,不會再翱翔九天,這幅畫留下來,倒是很合適。
他轉頭看向陪他進洞的兩個後輩,忽然笑了一聲。在這片刻間,他烏黑的長髮如雪般瑩白,再也見不到怨氣沖天的模樣。
「走吧。」他彎腰拿起放在地上的玉骨傘,「早就該走了。」
他走出山洞,看著已經放晴的天空,上面掛著燦爛的太陽,整個世界看起來美好極了。他俯視著腳下的山與水,對符離道,「外面的世界,果然比水中美。」
移開遮在頭頂的傘,蚣蝮瑩白如玉的手露在了陽光之下。
「傘可以還給你了。」蚣蝮笑了笑,「我不再需要它。」就像人們,也不再需要神龍來救贖。
眼看著蚣蝮的身體一點點變得透明,符離急道:「蚣蝮大人!」
「我不是蚣蝮,只是他留下來的怨氣而已。如今怨恨的理由沒了,我也沒有再留在世間的必要。」蚣蝮笑得溫潤極了,就像是在生時的蚣蝮,和善俊美。
「不是的,那個孩子需要你!」符離撐開玉骨傘遮到蚣蝮頭頂,「他以後每一年,每一年都會來祭拜你,你若是消失不見,他一定會難過的。」
「孩子總會有長大的一天,自然也有忘記幼時天真的一日。」蚣蝮道,「我該感謝那個孩子,若不是他,我打不開鎖住我的鐵鏈,也看不到外面的太陽與山水,這樣就好了。」
「可是我們需要你!」符離急道,「我們需要你,莊卿,你說是不是?!」他急切的扭頭看莊卿,想要他說點什麼。
「符離說得對。」莊卿道,「我們管理處有很多小妖,還有很多有趣的人類,修真界需要妖修們來維護秩序,我希望蚣蝮能來助我們一臂之力。」
「晚了。」蚣蝮搖頭,「我只是怨氣化形,並沒有真正的實體。」
當他移開玉骨傘時,就不可能再活下去。
一聲龍嘯從雲層中傳出來,霎時間金光大作,瑞氣千丈。
符離、蚣蝮齊齊抬頭,雲層中有頭似龍非龍的神獸破雲而出,盤旋在兩人頭頂。
「那是……」蚣蝮怔怔地看著頭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蚣蝮真身本體,在研究所裡突然失蹤的石像。」莊卿躍至雲中,化為金龍,與蚣蝮盤旋在一起。隨後就見蚣蝮真身直直地飛了下來,與蚣蝮即將消散的怨恨之體融合在一起。
符離呆呆地看著金光與怨氣相融合,然後一點點凝聚成一頭真正的蚣蝮,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場真正的奇跡。一千五百年前的那些人類做到了,他們真的讓蚣蝮起死回生,再次翱翔於九天。
空中化為金龍的莊卿高嘯一聲,落到地上變為人形,走到符離身邊,敲了敲符離的腦袋,「把你的下巴收一收。」
「我想起在哪兒見過你了。」與身體融合的蚣蝮化為人身,長身玉立,風度翩翩,再完美不過。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莊卿道:「一千八百年,那頭小奶龍?」
「前輩。」莊卿恭恭敬敬朝蚣蝮行了一禮。
「你找的這個小夥伴倒是可愛。」蚣蝮仔仔細細看了好幾眼,「走吧。」
「去哪?」符離愣愣地問。
「當然是去你口中的管理處,我喜歡可愛的小妖,也喜歡有趣的人修。」蚣蝮變出一根玉笛在手中把玩,「現在的人修,都不抓妖了?」
「不能隨便抓,抓了要被罰款。」符離收起玉骨傘,收進自己的乾坤袋,「現在是和諧社會,提倡人妖和平共處,共建和諧美好的大家園。」
「那就更有意思了。」蚣蝮輕笑出聲,扭頭凝視著身後的山洞,看了很久後,才恢復笑臉:「走吧。」
山洞的石牆上,忽然多了一幅壁畫,畫上神龍盤旋在山頂,山底是安居樂業的人類,山美水清人更美。
清須與朝雲還在對付河面的怨氣,誰知道眨眼的時間,太陽出來了,怨氣沒有了,就剩下河對岸幽幽轉醒,一臉茫然的男人,還有一個抱著搪瓷杯傻樂的孩子。
這是怎麼了?
「天上好像有龍氣。」朝雲抬頭望天,今天的雲似乎格外怪異,竟然還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我們馬上去找符哥與老大。」朝雲收起髮簪,嫌清須飛行速度太慢,她一把拎起人,就飛了出去。
「啊啊啊啊!」清須尖叫道,「朝雲道友,你可是女妖,溫柔一點好不好。」
「女妖就要溫柔一點,我懷疑你有性別歧視。」朝雲咧嘴一笑,「道友,這樣可不好哦。」
下一刻,她飛得更快了。
清須的「啊啊啊啊」也很快變成了「啊!」
「前面好像來了兩位小友。」蚣蝮站在雲頭上,遠遠就看到一個漂亮女人拎著男人過來,她手一掄,男人便摔到了他們腳下。
「小友,你太客氣了,見我無須行如此大禮。」蚣蝮笑瞇瞇地彎腰看了清須一眼,「你這麼熱情,我怎麼好意思?」
清須從雲上爬起來,正打算回一句嘴,但是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好看到極致的男人,氣勢頓時弱了一半:「讓道友看笑話了,這只是意外。」
「老大,查清怨氣的源頭了嗎?」朝雲落到符離與莊卿面前,見他們身邊還有一個修為深不可測的妖修,拱手向他行了一禮:「見過前輩。」
「無須多禮。」在美人面前,蚣蝮向來溫柔又體貼。
「事情已經處理好了。」莊卿對朝雲道,「回復總部那邊,說洪水危機已經解除。」
「好的。」朝雲掏出手機,開始發工作郵件給那邊。很快安全總部回復,問起石像一事。
「就說石像變成妖怪飛走了。」莊卿看了眼蚣蝮,「在我們的控制範圍內。」
「這是何物,為什麼你們人手一部,就連陰差都有,難道是修真界最近流行的東西?」蚣蝮對朝雲手裡的手機很好奇,「看起來挺有意思。」
於是符離開始給蚣蝮講解什麼叫手機,又該怎麼用,還把自己的手機交給了蚣蝮操作。沒一會兒,這兩個都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妖,就開始驚叫連連的打俄羅斯方塊,彷彿這是什麼驚險無比的遊戲。
莊卿:……
朝雲、清須:為什麼這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妖,總是跟符哥特別合拍?物以類聚嗎?
「哎,後輩,這一局該我了。」
「你剛剛不是才打過?你這後輩怎麼不敬老?」
「倚老賣老可不行,剛才說好了我們一人一局!」
莊卿從衣兜裡掏出手機遞給符離,「拿我的去玩。」堂堂管理處高級人員,竟然為了手機吵架,丟妖不丟妖?
網上關於石像的傳聞,很快就淹沒在各種各樣的花邊新聞中。倒是當地的氣象局,又被網友拿到微博上罵了。
村口兒王大狗:現在氣象局的人還能不能靠譜點了?說什麼要鬧洪災,大半夜讓我們拖家帶口搬出家門,結果等了兩三天,洪水沒來,太陽出來了。這些大爺又樂顛顛的告訴我,洪災警報解除,大家可以歡快回家了。誰被這麼來回的折騰,都歡快不起來好嗎?
好在當地氣象局沒有微博,網友們罵得再厲害,他們也看不見。就算看見了,也可以裝死不回應。
流水的天氣,鐵打的氣象局,不被挨罵的氣象局,不是好氣象局,不是敬業的氣象局。
蚣蝮的到來,受到了全部門上下所有女性的歡迎。男性覺得蚣蝮有事沒事吹笛子寫毛筆字,叫裝模作樣,而女性就覺得這是文藝的美。男性覺得蚣蝮吃個飯還規矩多多,叫矯情,而女性覺得那是優雅。
三之內,蚣蝮成功獲得男性公敵,女性摯愛稱號,暫時還無人能夠取代他的地位。
蚣蝮給自己取了一個人類的名字,叫符箜,對外宣稱自己是符離的遠房堂哥,但是沒有一個人信他的話。他還提出要與符離住在一起,被莊卿拒絕,並把他的房間安排到符離樓上。
「符小離,快來陪表哥玩魂斗羅……」蚣蝮推開門,就看到了坐在符離客廳裡的鯤鵬,鯤鵬也扭頭看到了他。
「鯤鵬?」蚣蝮關上門,滿臉驚訝:「你竟然還沒死?」
「自戀龜?」鯤鵬比蚣蝮還要驚訝,他以為像蚣蝮這樣的神獸,早就該消逝了。
「滾,你這個不魚不鳥的怪物,我是龍。」蚣蝮一腳把鯤鵬從沙發上踹了下去,「這麼沉還好意思坐在沙發上,也不怕把沙發坐壞。」
「你剛才自稱什麼來著,堂哥?」鯤鵬拿眼睛斜著看蚣蝮,「可要點臉吧,活了幾萬歲,也好意思當人家只有四千歲的堂哥,你不臉紅我聽著都尷尬。」
「關鍵就是看臉。」蚣蝮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帥的妖,當哥哥無所謂。醜的妖,也只能剩下自知之明了。」
鯤鵬:「你說誰丑?」
蚣蝮嗤笑:「誰搭理這句話,誰就丑。」
符離早就猜到這兩個人關係可能不太好,因為蚣蝮生父是神龍,而鯤鵬又喜歡吃龍,這中間怎麼也會有些恩怨。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兩個活了幾萬年的大妖,吵架……竟然這麼幼兒園水平。
他盤腿坐在地毯上,任由兩人吵來吵去,順手拆了一包瓜子,津津有味的磕了起來。
「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現在的小輩兒怎麼如此不拘禮節?」與鯤鵬吵得正起勁兒的蚣蝮忽然扭頭看向符離,「前輩們在說話,小輩能在旁邊這麼吃東西嗎?」
他一把搶過符離手裡的瓜子:「焦糖味,瓜子還能做出糖味?」伸手抓了一把,開始卡嚓卡擦嗑起來。
符離:……
這是啥意思?
鯤鵬笑嘻嘻地抓走一把瓜子,對蚣蝮道:「你可要點臉,連小輩的瓜子都要搶。」
「有本事你別吃。」蚣蝮冷哼。
「我搶了你的,又不是搶小輩的。」鯤鵬理直氣壯道,「我可是有底線的妖。」
符離見這兩人又吵了起來,乾脆拍拍屁股,轉身找莊卿去了。三年一代溝,他跟這兩位前輩代溝太大,無法理解他們的思想與腦回路。
下樓正好碰到偷偷摸摸出門的酸與,他好笑道:「酸與,你這是幹什麼?」
「噓,別讓蚣蝮大人聽見了。」宋語驚惶地往四周看了看,「蚣蝮大人是上古有名的瑞獸,是我們凶獸的天敵。」
「不是我們,是你。」符離立刻跟酸與撇清關係,「你又沒作惡,怕成這樣?」
「那你是不知道蚣蝮大人的厲害。」酸與小聲嘀咕道,「除了四大神獸以外,我們凶獸最怕的就是神龍的那些兒子。」
誰叫神龍那麼能生,人類最喜歡說什麼龍生九子各有所好,然而九為虛數,神龍的孩子可不止九個!
第70章 心事
見酸與嚇成這樣, 符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 蚣蝮大人是個講理的瑞獸, 就算看到你這只凶獸,也不會上來就打。」
「會說幾句話再打?」酸與一臉的委屈巴巴。
「你腦子裡除了挨打, 就沒有別的了?」符離無言以對。
「還有被殺。」酸與最大的缺點是慫,最大的優點也是慫,膽子小的妖怪修為不一定高, 但命一般會比較長。他生來便是能給人類帶來恐懼的凶獸,從沒有與人類以及其他妖修真正好好相處過,直到他進了管理處, 才終於體會到什麼叫群聚生活。
「膽子這麼小,你也好意思出去說自己是凶獸?」符離歎氣, 「如果蚣蝮大人要收拾你, 我幫你攔著, 這樣總行了?」
「多謝老大!」酸與頓時喜笑顏開,他等的就是這句話。符離老大跟蚣蝮大人的關係肯定不錯, 不然蚣蝮也不會對外說, 他是符離老大的堂哥。連在人間界的姓名代稱都取為符箜。
「原來說這麼多,就為了我說這句話。」符離恍然大悟, 跟著管理處這些人在一起混久了, 連酸與都變得狡猾起來。
「老大, 你今天不是休假?」酸與往樓上望,「把蚣蝮與鯤鵬兩位大人單獨留在樓上,他們兩個會不會打起來, 最後連房子都拆了?」
「他們兩個現在沒心情打架。」
全圍在他屋子裡吃零食呢,年紀一大把,還要搶小輩的零食吃,真是一點長輩的樣子都沒有。符離心中高潔偉岸的蚣蝮大人,已經化為了煙雲。
距離產生美,這是蚣蝮在符離心中最好的寫照。
「你如果害怕,就去跟張柯他們一起去處理校園筆仙事件,別整天就待在管理處裡面,你又不是生小孩坐月子。」符離早就發現,酸與平時待在管理處,沒有大事是絕對不會出門的,靠著在網上直播吃東西,倒是賺了些錢。
「這些小案子又用不著我,我去幹什麼呀。」酸與連連搖頭,「還是不去了。」
符離盯著他看了幾秒,酸與伸手揉著衣角,眼神飄忽躲閃。
「其實你不用擔心會給人類帶來噩夢或是恐懼,你加入管理處後,給誰帶來恐懼了嗎?」
酸與認真回想,然後搖頭。
「給那些看你直播的網友,帶來了恐懼嗎?」
酸與想到網友們的留言,大多都是播主吃得好開心,看到播主吃飯就好滿足之類。他昨天還收到了一筆很巨大的打賞,因為一位網友有輕微的厭食症,但是看過他的直播後,竟對食物有了興趣,厭食症不藥而癒。
他不僅沒有給人類帶來恐懼,還因為能吃,給人類帶來了歡樂。
不過現在的人類也挺莫名其妙的,看別人吃飯,都能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是他們無聊,還是自己見識太少。
「當你不想給別人帶來恐懼的時候,你的身體就會遵從你的內心。」符離笑瞇瞇地看著酸與,「你還不明白嗎?」
酸與怔怔地看著符離,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彷彿不明白。
以前的他,靠著這份天生帶來的技能,讓小妖與人類害怕,借此得到供奉,所以從未想過,不讓這些妖或者人產生恐懼心理。現在他來了管理處,雖然嘴上嫌棄這些後輩修為不行,但是平時大家在一起八卦玩樂的時候,他總是會樂顛顛的湊熱鬧。
這就是典型的嘴上不承認,身體卻很誠實。
「你慢慢想,我去找你的頂頭上司了。」
他的頂頭上司不就是莊卿嗎?
看著符離匆匆離去的背影,酸與的表情有些微妙。
網上那些傳聞……難不成都是真的?酸與覺得自己的妖生觀好像得到了挑戰。
去樓下讓三頭人兄弟們給他摘了兩個果子,符離才慢條斯理去莊卿辦公室。
看到他來,莊卿抬了一下頭:「有事?」
「無聊,找你聊會天。」符離扔給他一個珠玉果,往椅子一坐,「心裡有點事,怎麼都想不通,不知道跟誰說。」
伸手接住符離扔過來的珠玉果,單手在工作網絡群裡敲下一行「我這邊有事,這項工作等到會議上再談。」退出聊天軟件,莊卿抬了抬下巴:「什麼事?說吧。」
「就是蚣蝮大人的事情。」符離偷偷看了眼莊卿的表情,「我覺得這事有點蹊蹺。」
「嗯?」莊卿放下珠玉果,雙手交握放在桌上,欣慰地看著符離:「繼續說。」
終於知道動腦子了。
「蚣蝮大人救的那些百姓,只是沒有見識的普通人,他們怎麼會遇到高人,而且高人還特意給他們獻計?」符離神情嚴肅道,「這是與天道作對的事情,出主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難道他就不怕得到天道懲罰?」
「所以你的結論是什麼?」莊卿問。
「你說這個人,會不會是蚣蝮大人的朋友,故意讓新的萬靈之首來做這件事?」符離想了很久,都覺得這不是巧合,而是一場有預謀的事情。蚣蝮大人是真的活過來了,但是代價卻是兩百多個人類的生命。
這種猜測他只敢藏在心裡,不敢在其他人面前提,怕這些後輩藏不住話,傳到蚣蝮耳中後,會讓他更加難過。
莊卿歎口氣:「若是朋友,又怎麼可能出這種主意?」
符離還是被養得太天真,不知道這個世間有很多複雜的情況與原因:「若他真是蚣蝮的朋友,就不可能出這麼毒的計。蚣蝮身為瑞獸,因為太過強大不被容於世,他身死道消以後,最好的辦法確實是把他葬入水中,但卻不是河水,而是大海,更不能用石像與鐵鏈把他束縛住。」
「我曾在隋朝開皇年間去過皇室密庫,看過秦漢時期一切鬼怪記載,其中一本野記上說過,有種召集天下所有怨氣,煉成惡鬼的邪門術法。以石塑其身、借大妖之骨,可招天下萬惡。」莊卿見符離神情嚴肅,又把語氣軟了下來。雖然想讓他增加見識,但又不想把他嚇傻了,本來就已經夠傻了,再嚇下去,智商恐怕就沒救了。
「這只是野記,是人還是妖寫的都不一定,所以沒有什麼真實性,只是蚣蝮遇到的事情,與野記裡描述的有些相似。」
「不,還是有地方不同的。」符離搖頭道,「那些百姓是真的想要蚣蝮活過來,而蚣蝮身體本能裡,還留著一絲良善,所以最後活過來的是蚣蝮,而不是失去理智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