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這般女子 作者:月下蝶影
文案:
蠢萌好運爹,彪悍護短娘,紈褲弟弟要上房。
被退婚三次心不慌。
美華服,金橫樑。
有錢有權誰還稀罕郎?
這是一個被退婚三次的艷俗女主跟偽君子男主的故事。本文輕鬆風,架空向,甜爽文,感興趣的客官裡邊請。
【作品簡評】
女主乃大長公主唯一的孫女,相貌美艷,性格驕縱,婚事卻異常不順,她從小到大經歷三次退婚。故事源於女主夢見自己全家被抄家,結局十分淒慘,隨後夢境得到證實。這本應該是個悲情劇,但由於女主與家人「想得開」的性格,把這個原本會十分悲劇的生活過成了一場喜劇。作者文筆幽默,生動流暢,風格詼諧,以一種別開生面的方式寫出了皇家與貴族們的陰謀詭計與虛偽,讓讀者欲罷不能,擁有了一個愉悅的閱讀體驗。
第1章 又被退婚
金秋九月,本是豐收的好時節,但是靜亭侯卻躲在書房裡砸了好幾樣瓷器,嘴裡不停地罵罵咧咧,看起來不像是侯爺,倒更像是個市井流氓。
「在京城這個地界兒,敢得罪我班淮,老子弄死他!」
「父親,您別生氣,兒子這就出去找人揍他一頓。」
「你叫人揍他,我找皇上收拾他!」
「鬧夠了沒有?」陰氏一腳踹開書房門,看著摩拳擦掌的父子倆,厲聲呵斥道,「還嫌外面那些話傳得不夠難聽是不是?」
靜亭侯與兒子齊齊噤聲,靜亭侯把踩在椅子上的腿收了回來,靜亭侯世子班恆把挽起來的袖子捋了下去。
九月的天,陰氏愣是要扇著扇子才能勉強平復心底的怒氣,她看也不看地上的碎瓷片,逕直走到椅子上坐下,跟在她身後進來的丫鬟婆子們開始七手八腳的收拾起來。
瓷片撞來撞去的聲音聽得她心裡火氣更重,狠狠地瞪了父子二人一眼,素手一拍,桌面上的茶盞跟著跳了跳。
「不過是個鄉野小地出來的東西,考上科舉竟說要退婚,還擺出一副當初是我侯府逼婚他才不得不從的姿態,什麼玩意兒?!」
「母、母親,」班恆湊到陰氏面前,陪著笑臉道,「您且別動怒,天底下三條腿兒的蟾蜍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咱們家要收拾他,不過是動動嘴的事情,可別把您身子氣壞了。」
「我倒是不想生氣,可你看看這都什麼事兒?」
任哪個做母親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兒,被人退了三次婚,心裡都暢快不起來。
她膝下僅一子一女,侯爺雖荒唐懶散,但不是貪花好色之人,所以家裡並無妾侍通房,不過他也就這個優點能拿得出手了。
當初女兒出生時,她跟一位閨中好友訂了娃娃親,哪知道那孩子長到三歲的時候得了一場天花夭折了。
女兒十三歲時,與忠平伯府嫡次子謝啟臨定親,哪知道臨出閣了,謝啟臨突然找到「真愛」,跟「真愛」私奔了。害得外面都在傳,她家姑娘是個草包,連一個丫鬟都比不上。不然堂堂伯爺府的公子為什麼寧可跟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私奔,也不跟她成親?
後來謝啟臨雖然被找了回來,但兩家婚事黃了,從此兩家人也不再來往,差點沒成為仇人。
這次的事情更加荒唐,這個沈鈺是東洲沈氏偏支,勉強算得上當地的望族,來京城後對他們家姑娘一見鍾情,哭著求著跟他家提親七八次,結果他們家剛答應下來,他這廂又反口了。
退婚的時候,表面上說著配不上他們家,內裡卻是嫌棄她家姑娘口有美貌沒有頭腦,為人奢侈懶散,不是良配。
當初你沒考上探花時咋不這麼說?這會兒倒嫌棄她家姑娘奢侈了,他們靜亭侯府有錢,願意讓自家姑娘奢侈點又怎麼了?!
這廂班家三人氣得食不下嚥,那邊被退婚的正主卻還睡得正香。
班嫿在做夢,這個夢很長,長到她醒來的時候,根本分不清這裡是現實還是夢境。當她坐起身,看到外面掛著的珍珠簾,才恍然驚覺,她剛才是在做夢。
對了,她剛才夢到什麼了?
好像是她又被退婚,誰做了皇帝,她父親冒犯新帝,被削去了爵位,然後他們全家就過上了苦巴巴的日子。
天啊,不能跟人攀比首飾,攀比華服的日子有多麼可怕?
不能看那些人明明在背後罵她,表面卻不得不恭敬她的憋屈樣子,這人生該有多無聊?
這個夢實在太晦氣,她還是早點忘了好。
「鄉君,」丫鬟抹著眼淚哭哭啼啼地走了進來,「沈探花竟然來退婚了。」
班嫿軟趴趴的腰桿頓時挺直起來:「退婚?」
完了,噩夢成真了!
她父親不是靜亭侯,那她弟弟就不是世子,她也不再是當今陛下親封的鄉君,她以後還怎麼吃喝玩樂,打馬遛狗賞花?
人生苦短,難道她只有短短幾年的享樂時光了嗎?
那個夢別的她沒記住多少,自己不是鄉君以後有多慘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想到這,她頓時悲從心來,穿上鞋子披上衣服就往主院跑去。
「鄉君,您的頭髮!」
幸好靜亭侯府的下人嘴嚴,不然到了明天,京城裡的熱點就會變成「靜亭侯嫡女因退婚發狂,衣衫不整在家中狂奔。」
實際上,這也是靜亭侯看到女兒後的第一個想法。
「我的乖女,」靜亭侯看到女兒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出現在書房,頓時嚎啕大哭起來,「乖女,咱不嫁了,明天爹去給買一打的面首回來,能文能武長得好,你喜歡哪個挑哪個。」
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害得他女兒變成了這樣。
這種時候,靜亭侯已經把自己拋出了男人的範圍。
班恆艷羨的瞥了姐姐一眼,他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也沒見誰給他張羅一個,夜深人靜紅袖添香,也是雅事嘛。
「想都別想,」陰氏斜著眼睛瞪了兒子一眼,「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裡唸書。」
「我、我什麼都沒想。」班恆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他什麼都沒幹,怎麼就被母親念叨了。
「你是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你那眼珠子一轉,我就知道你想幹什麼。」陰氏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心早就軟了一半,恨不得手撕了那個沈鈺。但是她擔心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女兒,只得好言好語的勸導。
「你父親剛才的話雖然糊塗,但是……」陰氏輕拍著女兒後背,察覺到她在不住的顫抖,便溫聲軟語道,「天底下好男人多著呢,就算找不到也沒關係,家裡的鋪子莊子田產都有你的份,你有錢有地位,怕什麼呢。」
班嫿在陰氏身上蹭了蹭,小聲道:「我不是因為那個誰退婚難過,是因為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才有些害怕。」
「夢到什麼了?」陰氏見女兒並不在意退婚這件事,偷偷鬆了口氣。
「新帝登基,他削了父親的爵位……」
「削了爵位?!」班恆整個人都彈了起來,「新帝是誰,我們現在先坑死他。」
「我記不清了,」班嫿認真思索了半晌,「不過應該是個很厲害的男人。」
「你都不記得人家是誰了,還能記得人有多厲害?」班恆切了一聲,「這也太不靠譜了。」
「做夢還能當真了,不厲害能當皇帝?」陰氏在班恆後背上敲了一下,不讓他跟班嫿嗆嘴,「別怕,別怕,夢都是假的,咱們家不是好好的麼?」
「你祖母是大長公主,誰敢動我們?」陰氏抬出了他們家最大的靠山德寧大長公主來安撫女兒的情緒,「不怕被祖宗們罵?」
「可是新帝不是蔣家人啊。」班嫿眨著眼睛,美麗的雙瞳帶著一層霧氣,看起來格外地楚楚可憐,「那個登基的人,是個居心叵測的朝臣。」
「嘶,」陰氏倒吸一口涼氣,看了眼門外,丫鬟婆子已經退出去了,現在屋裡只有他們一家四口,「這話可不能出去亂說。」
班嫿知道母親不會信自己做的這個夢,實際上連她自己都對這個夢半信半疑,「夢裡我被人退婚,結果我剛才醒來的時候,那個姓沈的就真退婚了。所以……萬一是真的怎麼辦?」
「那、那怎麼辦?」從小到大都是紈褲的班淮緊張地看向陰氏,「夫人,要不我們偷偷找個地方藏點金銀珠寶?」
「父親,你怎麼能信我姐的話,她都被退婚好幾次了,就因為這個就相信她的夢是真的,那也太好笑了,」班恆擺了擺手,「姐,你再想想,夢裡面還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嘴欠!」班嫿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班恆的腦門,手臂上價值連城的血玉手鐲晃得班恆差點花了眼。
「我想想,」班嫿收回手,扯著她那一頭亂糟糟的青絲,「我再想想。」
班淮緊張地看著自家女兒,心裡萬分希望這個夢是假的。
「對了,我記得夢裡還發生過一件事,就是在我被退婚後不久,謝啟臨墜馬摔壞了一隻眼睛。」鑒於對方跟人私奔,讓自己丟了大臉,所以班嫿把這件事記得很清楚。
解氣嘛。
「不愧是我班淮的女兒,得罪你的人,在夢裡也不要讓他好過。」班淮心滿意足地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那個謝壞水就不是個好東西!」
「對!」班恆在一旁附和道,「我見他一次,就找他一次麻煩。」
陰氏冷笑道:「可每次都是你吃虧。」
「那個謝啟臨讀書多,一肚子壞水,每次都能把黑得說成白的,我哪兒說得過他啊,」班恆悻悻道,「不過我也不吃虧,他嘴皮子再厲害,我也不疼不癢,我揍他一拳他還是要疼的。」
在班恆的邏輯世界裡,被人罵不算吃虧,被人打才叫吃虧,名聲這類東西,對他班小侯爺來說,那是天邊的浮雲。
「乖女,你夢裡面謝壞水摔壞眼睛是什麼時候?」班淮跟班恆一樣,壓根不在意什麼名聲,反正他從小到大,也沒聽到幾個人誇他。
「就在沈鈺來退婚的第二天。」
「那就是明天咯?」
第2章 夢成真
「伯爺,小的剛才在門外看到靜亭侯府的下人了。」
「他們又想幹什麼?」忠平伯一聽到「靜亭侯」三個字,腦仁忍不住一陣發疼,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腦子進水,與靜亭侯府定親,搞得現在靜亭侯府的人三天兩頭找他家麻煩。如果是遇到要臉面的人家,大家為了面子上過得去,也不會在明面上鬧起來,可靜亭侯府的人偏偏不這樣,班淮沒事就在朝上跟他唱對台戲,他那個兒子也時不時來給啟臨找麻煩,有時候甚至還動手打人,真是有辱斯文。
「小的不知道,」來報告的小廝茫然地搖頭,「他就蹲我們家大門不遠處,什麼都沒幹。」
「這一家子從主人到下人都有腦疾,」忠平伯沒好氣道,「隨他們去,難不成他們還敢打到我們府上來?」
小廝默默地想,兩年前靜亭侯不就帶著一幫小廝把他們大門給砸了嘛?這事後來還鬧到陛下跟前去了,結果靜亭侯有個做大長公主的母親,靜亭侯被陛下不疼不癢的訓斥幾句後就放了回來,把他們伯爺氣得病了大半月都下不來床。
在忠平伯看來,靜亭侯就是整個京城裡百年難得一尋的奇葩,荒唐任性,死不要臉,老子兒子都一個樣,仗著與皇家的關係,整日裡招貓逗狗,閒散度日。他活了幾十歲,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一對父子。
老子兄弟都一個樣,生的女兒能好到哪兒去?
一家子荒唐貨!
忠平伯心裡正罵著靜亭侯父子,管家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伯爺,出事了!」
京城裡的貴婦千金們又有了新話題,那就是忠平伯嫡次子騎在馬背上,莫名其妙摔了下來,眼睛剛好磕在一塊石頭上,壞掉了。沒摔倒手,沒摔到腳,就把一隻眼睛也摔瞎了,你說這是什麼運氣?
有好事者突然想到,這位好四年前跟靜亭侯府的鄉君訂過婚,後來婚事雖然沒成,但也算是有過一段,該不會是那鄉君克的?不然一個騎術精湛的貴公子,怎麼就那麼莫名其妙的摔下馬背了?
當一個人認定某件事情以後,他會掐去中間邏輯關係,直接給出簡單粗暴的結論。
比如說班鄉君剋夫。
明明兩年前兩家就退了婚,忠平伯府也準備重新給謝啟臨重新定親了,現在謝啟臨出了事,還是有人把事情扯到了班鄉君的頭上。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班恆從外面回來,氣得在家裡轉了無數個圈,「這些人真是胡說八道,謝壞水摔壞了眼睛,關我姐什麼事,又不是我姐把他推下去的。什麼剋夫,他又不是我姐的夫君,真是不要臉。」
「世人都是愚昧的,」班嫿穿著繁複講究的裙衫,頭上戴著今年新出的宮花,在丫鬟們的前呼後擁下走進弟弟的院子,「他們關心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個可以八卦的對象,你為這些蠢貨說的話生氣,氣也白氣。」
「我這是為了誰啊?」班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揮退屋子裡伺候的下人,嚥著口水道:「你的夢……成真了。」
班嫿在他身邊坐下,單手托著下巴,歎口氣道:「五年後,你就不是世子了。」
「那你也不是鄉君了,」班恆瞥了一眼他姐身上的金銀首飾,「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姐弟倆面面相覷,都是一臉茫然。
「乖女,」班淮滿臉是汗的走了進來,手裡還捧著一大堆畫卷,「你看看這裡面誰比較可能是那位?」
那位是哪位,班家四口都知道,但是卻不敢說出來。
「這是當朝右相石崇海。」班淮打開畫卷,指著上面的瘦小老頭子道,「這人出身寒門,看起來對陛下很忠心,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沒有可能是他?」
「不是這個老頭,」班嫿瞥了一眼後搖頭,「那人沒這麼醜。」
「你在夢裡連人家長什麼樣都記不住,」班恆好奇的問,「怎麼知道他長得好看的?」
「女人的直覺,你們男人永遠不會懂的,」班嫿抬了抬眼皮,「下一個。」
「這是當朝左相嚴暉,很多時候都跟陛下作對。」
「不是。」
「尚書令周秉安?」
「也不是。」
「兵部僕射?」
畫卷看了一大半,班嫿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動作,那就是搖頭,不斷地搖頭。
「這已經朝上比較有實權的官員了,」班淮看著扔得滿地的畫卷,臉上帶出苦惱之色,「宗室那些王爺郡王都是蔣家人,肯定也都不是,究竟還能有誰呢?」
班嫿順手打開一卷畫,上面畫著一個很年輕人的男子,玉冠錦袍,看起來格外有風采。
「錯了,錯了」班淮搶過她手裡的畫卷,「這是其他府上的未婚郎君,不小心混進去了。」
「父親,這位你別想了,」班嫿沒有阻攔班淮搶畫的動作,「全京城多少女人盯著他,找這麼個夫君該多糟心。」
「參考參考不行麼?」班淮嘿嘿一笑,「你不是喜歡好看的男人嗎,這個肯定符合你的標準。」
「想到五年後我們就要過上艱難困苦的生活,再好看的男人都不能讓我心動了,」班嫿趴在桌子上,神情懨懨,「反正五年以後,我也沒有成功嫁出去。」
班恆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姐,你還是去別莊養幾個男寵吧,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反正那些公主縣主什麼的,養男寵的也不少。
班嫿不想理他,世界上好看的男人很多,但是長得好看又有氣質的男人卻很少,但是這樣的一般都有身份,就算沒有身份,也被公主郡主們帶走了,哪還輪得到她?
見班嫿興致不高,班恆決定講一些謝啟臨的倒霉事讓她開心開心,「謝壞水被抬回家的時候,聽說血把半邊臉都糊了,那場面簡直嘖嘖嘖,像這種負心漢,就該有這樣的下場。」
「眼睛都摔壞了,容貌肯定也要受影響,真可惜,」班嫿幽幽歎息一聲,纖細白皙的手指點了點桌面,「不過摔得好!」
「我早就受夠這個神經病了,跟個煙花柳巷的女人跑就跑了,被抓回來以後,每次見到我都擺出一副欲語還休的噁心樣子,真當我非他不嫁似的,臉那麼大,怎麼不去求娶公主?」
「因為他身份不夠啊,」班恆專業給自家姐姐拆台,「他家雖然領了一個爵位,但也是寒門出生,皇家公主哪兒看得上他?」
「這種皇室看不上的男人,轉頭為了個煙花柳巷女人跟我退婚,這種事說出來很有面子麼?」班嫿沒好氣的朝班恆翻了一個白眼,「算了,反正我們早晚也會被新帝給奪去爵位封號,現在該吃吃該喝喝,想辦法再偷偷置辦點產業,能風光多久就風光多久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風風光光又一年,反正以他們家這點腦子,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你說得對,」班淮深以為然地點頭,「我去把上次看到的古董扇子給買下來,以前你母親不讓,現在應該沒有意見了。」
反正他們家這麼多錢,現在不用以後被抄家就沒機會用了。
果然這次班淮再去向陰氏討錢用,陰氏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他,順手還多給了他兩千兩銀票,讓他看著什麼女孩兒稀罕的東西,就給自家閨女買回來。
京城的人突然發現,靜亭侯最近闊了起來,什麼珍稀古玩,價值上萬銀子的東西,靜亭侯買起來眼都不眨一下。眾所周知,靜亭侯此人十分荒唐,唯一怕的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他母親德寧大長公主,一個是他的夫人陰氏,平時身上揣的銀票,從來沒超過五百兩。
現在他突然變得如此大方闊氣,不由得讓人忍不住懷疑,靜亭侯與陰氏感情出了問題,陰氏已經管不住他了。
這日,安樂公主擺賞菊宴,邀請了京城裡不少的貴婦千金,班嫿身為大長公主的嫡親孫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班嫿向來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因為只有這些人多的場合,她那漂亮的華服美飾才能讓更多的人看見。偏偏她還有一張讓很多女人都嫉妒的臉,雖然很多女人在背後酸氣十足的說她相貌艷俗,空有美貌內裡是草包之類。
對此班嫿接受良好,因為這些女人雖然嘴上瞧不起她穿著華麗,瞧不起她美艷無腦,但是眼裡的羨慕與嫉妒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她就是喜歡這些人明明很嫉妒,還偏偏嘴硬裝作瞧不起的樣子。
只要想到那一雙雙充滿羨慕嫉妒恨的眼睛,她就能多吃一碗飯。
「女人要炫耀,不是金子越重越好,而是東西越精緻越值錢才好。其他女人平時壓箱底捨不得拿出來的東西,我卻可以戴著扔著玩,那就是炫耀,」班嫿在額間描了一朵艷麗的牡丹,對著鏡子滿意的看了好幾眼,對身後的丫鬟道,「看來看去,還是這種花最適合我。」
時下流行梅花、青蓮之類的花鈿,桃花牡丹之類往往被千金小姐們笑作俗氣,可她班嫿就是如此俗氣的人。
牡丹多好,既貴氣又美麗,那乾巴巴的梅花比得上麼?
作者有話要說:班嫿:我是花瓶我驕傲,我自豪,我為朝廷拉動GDP。
第3章 看臉
安樂公主是陛下最寵愛的長女,七年前嫁給一個姓王的世家嫡子,夫妻二人也如膠似漆過一段時間,後來王駙馬竟然偷偷摸摸在外面養外室,氣得安樂公主用馬鞭把他抽了一頓,趕出了公主府。
當時這事鬧得滿城皆知,最後以王駙馬墜馬身亡而結束。曾有人說王駙馬的死因存疑,但是誰也找不到證據,加上後來王家敗落,便無人敢再提此事,最多在背後偷偷感慨一句,最毒婦人心便罷了。不過誰叫那麼王駙馬不識趣,娶了公主也敢在外面胡來,這就是老壽星上吊,自找死路。
王駙馬死後,安樂公主也不願再嫁,養了一群戲子歌姬在別莊飲酒作樂,再不然便邀請京中貴女們打馬遊玩,算得上是京城紈褲小姐團體的代表人物之一。
這次安樂公主舉辦賞菊宴,幾乎所有受邀的貴女都賞臉去了,很快別莊便熱鬧起來。
「你們看到班鄉君了沒有?」
「沒有,她今天約莫是不會來了。」
「為什麼?」
「聽說沈探花前幾日去靜亭侯府退婚了,當天沈探花是被靜亭侯打出來的,不少人都瞧見了呢。」
貴女們平日閒著無事,湊在一塊難免聊點各家的八卦,班嫿「又被退婚」稱得上是當下的熱門話題。
「我如果是她,也沒臉出來湊這個熱鬧,」謝啟臨的妹妹謝宛諭用手帕輕輕擦拭著嘴角,小聲對身邊的同伴道:「那一家子的荒唐人,誰敢結這門親誰倒霉。」
她的同伴石飛仙乃是當朝右相孫女,不僅長得出塵美麗,還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就連太后都親口誇讚過。
石飛仙性子寡淡,能與她交好的人並不多,謝宛諭便是其中一個。她不太喜歡班嫿那張揚的性子,所以聽謝宛諭提起她,便微微皺眉道:「罷了,她一個女兒家被退婚三次,也不是什麼好事,我們且別提了。」
「就算我們不提,別人一樣要說閒話,」謝宛諭想起自己的哥哥,雙手絞著帕子道,「若不是她妨克我哥,我哥怎麼會傷了眼睛。」
朝廷用官,很少有用眼睛殘疾的先例,如今他哥壞了一隻眼睛,不僅日後不能再入朝為官,就連親事上也要降一等。現如今母親天天在家以淚洗面,她實在受不了家中那沉悶的氣氛,才逃出來透透氣的。
世人都愛遷怒,謝宛諭才不管那些妨克的傳言是真是假,反正她不喜歡班嫿那副猖狂樣,抱怨班嫿一番,心情都好多了。
石飛仙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自然也沒有提,謝啟臨出事那天,是想給她送一本詩冊。
班嫿一下馬車,守在別莊門口的丫鬟婆子都迎了上去,不管那些千金貴女怎麼看待這班鄉君,她們這些做奴僕的卻是要好好伺候這位主。誰讓這位長著一張好看的臉,討喜的嘴,哄得宮裡的太后皇上都喜歡她呢?
「見過鄉君,您可算來了,公主正在內院等著呢,奴婢給您引路。」
班嫿就喜歡別人眾星拱月般的捧著她,當下露出一個明艷的笑容,從荷包裡掏出幾粒銀花生,扔給面前這個說要為她引路的丫鬟:「走,安樂姐姐這裡的菊花向來比別人家的漂亮,我怎麼能不來。」
「謝鄉君賞,」拿了賞賜的丫鬟臉上笑容變得更加燦爛,「您往這邊走,小心腳下的台階。」
「真沒意思,」安樂公主彈著盤子裡的玉珠,視線掃過院子裡那些優雅貴氣的千金小姐們,扭頭對身邊的嬤嬤道,「嫿嫿還沒來麼?」
「公主,班鄉君今日還沒到,」嬤嬤想起近幾日京中那些流言,卻不敢在公主面前顯露,「想來正在路上。」
主僕二人正說著,忽然外面傳來女子們說說笑笑的聲音,一個身著艷麗宮裝的女子左手一個美人,右手一個佳人,笑盈盈的朝這邊走來。
「我道是誰弄出這般大的動靜,除了她就沒別人了,」安樂公主臉上的笑容頓時燦爛幾分,起身朝來人走去,「好好的,你又來逗我家的丫頭,到時候又要惹得她們左一句班鄉君,右一句班鄉君,倒把我給忘了。」
「姐姐,」班嫿放開手裡的美人,福身想給安樂公主行禮,被安樂公主一把扶住,「快別,給我行禮的人多著,可不缺你一個。」
「我們小半月不見,總要裝一裝的。」班嫿與安樂公主攜手走進園子,腳剛踏進去,就感到無數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扶了扶鬢邊的步搖,朝眾貴女露出一個美艷逼人的笑意。
既然她們想看,她就讓她們看個夠。
她今天的裙子是用貢緞做的,玉珮是有錢也買不著的雞血玉,從頭到腳無一不精緻,無一不講究,她精心打扮大半天,若沒人看那多掃興?
謝宛諭看著她那副猖狂樣兒,臉差點扭曲起來。她哥眼睛壞了一隻,班嫿卻紅光滿面打扮得艷光四射的出現在這裡,她心裡那口氣怎麼都嚥不下去。
她總算是明白母親為什麼喜歡在無人處罵某些女人為賤人了,因為這兩個字才能發洩她內心無處安放的憤怒。
安樂公主這裡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美酒與佳餚,滿院子的千金貴女,一邊聽著樂師們彈奏的曲子,一邊吟詩作畫,倒也是快意。班嫿從小不學無術,不擅長吟詩也不擅長作畫,唯有一張嘴格外刁鑽,哪樣東西食材是陳的,哪樣是新的,她只需要嘗一口,便能識別出來。
「這酒是下面莊子裡的人送來的,味道怎麼樣?」安樂公主讓班嫿嘗了嘗新得的果酒。
「還成,」班嫿把頭湊到安樂公主耳邊,小聲道,「你看到那個謝宛諭沒有,瞪著我的時候,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怎麼,你們兩個玩不到一塊去?」安樂公主大班嫿七歲,對於她來說,班嫿幾乎是她看著長大的,所以情感上自然更偏向班嫿。
「我哪能跟他們玩到一起?」班嫿抿了一口果酒,懶洋洋道,「她們愛的是吟詩作畫,溫婉可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過唸書啊。」
「你也別抱怨,若不是謝啟臨跟人私奔,她就成你小姑子了。」
「誰稀罕嫁給一個有眼疾的男人,」班嫿哼了一聲,放著她一個正經侯府鄉君不娶,偏偏跟一個煙花柳巷女子私奔,簡直讓她丟盡了顏面,「幸好他當年私奔了,不然我還要守著一個花心半瞎子過一輩子。」
對謝啟臨她是有過好感的,畢竟他長得好,又會哄人開心,那時候她年幼不懂事,便讓父母答應了他家的求親。
後來她才明白,相信男人的一張嘴,不如相信白日見鬼。當初求親的時候,他是體貼又溫柔,後來跟人私奔的時候,又擺出一副當年我不懂事,現在才找到真愛的模樣。
還有那個謝宛諭,她哥當年悔婚丟她的顏面,現在她還好意思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這不是腦子有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