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黑木崖上籠罩著淡淡薄霧,讓日月神教的樓閣顯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卻給人一種神秘之感。
薄霧中,兩名黃衫女子站在一扇雕花木門前,神色有些惶惶不安,近幾日新教主登位,又讓楊蓮亭公子做了教裡的總管,往幾日這個時辰總管已經早起去伺候教主梳洗,怎麼今日已經這麼晚了還不見動靜?
「蒼琴姐姐,我們要不要……」碧月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蒼琴沉著臉色打斷,「糊塗,總管幾時醒,我們便幾時去伺候,你若是不願等,以後就去後廚做事,也免得丟了一條小命,」現在教中誰不知道楊總管得教主信任,即便她對楊蓮亭心中有所不喜,也不敢開罪此人。
「是,」碧月頓時察覺自己失言,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就在二人停止交談時,忽聽房內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二人交換一個眼神,蒼琴咬了咬牙,壓下心底的恐懼開口道,「楊總管,你可是醒了,奴婢們進來伺候你更衣。」
屋子裡半晌沒有人應聲,就當兩人以為楊蓮亭不會理會她們時,就聽到屋內傳來一個暗啞的聲音,「進來吧。」
兩人輕輕的推開門,只見屋內的男子披散著一頭烏髮,身著白色中衣,俊俏的臉上帶著一絲疲倦。她們也不敢多看,上前替楊蓮亭穿好衣服,潔面束髮,只是比著往日的速度快了不少。
就在蒼琴把一個又一個玉珮往楊斂腰身上掛時,臉上一直沒有多少表情的楊蓮亭開口道,「罷了,這些東西都放著。」
蒼琴握著玉珮的手抖了抖,默默的退到一旁。
楊斂看了眼她臉上的驚慌之色,眉梢微微一皺,扭頭看了眼被薄霧籠罩的院子,眼中是難掩的不安。
雙親早亡一直忙於工作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來到一本小說的世界,而且做了一個讓人唾棄的小人。
楊蓮亭,一個為了權勢欺騙別人感情的存在,男人不恥女人鄙視的角色。他楊斂是何其有幸,竟然成了這麼一個只要看過原著就討厭的人。腦海中殘留的記憶並不多,除了一些人名外,就是那些與楊蓮亭有過肌膚關係的各色美人,這讓向來是五好男人的他皺了皺眉頭。
「什麼時辰了?」楊斂有些不自在的理了理肩上的長髮,壓下心頭的慌亂與無奈。
「回總管,現在已經卯時了。」碧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把下面一句關於教主已經起了的話給嚥了下去。
撫著身上的真絲白袍,楊斂呼出一口氣,在兩位婢女的視線下邁著不忙不慌的步子,帶著男子的豪氣與氣勢出了房門。
兩位婢女瞧著這個背影,神色不禁有些恍惚,楊總管雖然功夫不濟,但是樣貌在教中卻是一等一的,讓人看著難免有些心動。
出了小院,記憶裡往右拐就是現在的教主東方不敗的院落,站在迴廊中,楊斂抱頭蹲了下來,恨不得捶腳下的石板,想他一個安安分分年近三十的男人,不偷不搶,雖然被甩過三次,但是好歹也沒有做什麼缺德事,怎麼就遇到這種事情了。
「楊總管,你怎麼了?」教眾弟子見楊蓮亭走著走著突然蹲了下來,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情,呼啦啦的跑了過來,本來空蕩蕩的走廊頓時站了一溜穿著黑色外袍的弟子。
楊斂面無表情的站起身,順便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我在研究腳下的地板結不結實,」說完,他瞟了眼面前的十多人,「你們剛才去哪了?」
一個弟子收回自己放在腳下的目光,「總管,我們一直都在啊。」
楊斂的嘴角微微一抽,「嗯,很好,繼續保持。」說完,拂袖離去,留下幾個因為被誇獎傻樂的教中弟子。
過了走廊,便到了東方不敗的院落,楊斂四處看了一眼,一個人影都沒有,但是他能確定一件事情,要是他現在拿把刀衝進去,恐怕還沒有進門就能被突然湧出來的人砍翻在地,而他死前肯定連冒出多少人都數不清。
武俠世界,真是太恐怖了。
「楊總管,你來了,教主已經起了,正等著你呢,」當一個綠衣女子突然從某個角落裡出現時,楊斂已經能維持著面上的微笑而不變形,他看了眼美貌的婢女一眼,「今日起得晚了些,還請綠蘿姑娘見諒。」
「楊總管你客氣了,」綠衣女子話上雖這麼說,但是面上的表情卻是十分受用,她本是在東方不敗院子裡伺候的人,就連七位夫人也要給她幾分薄面,如今楊蓮亭對她客氣,她自然心理舒暢。
綠蘿一面引路,一面道,「楊總管,今日你來晚了,教主怕是要責問你幾句,你可要小心伺候著。」
「多謝綠蘿姑娘提醒,」楊斂笑著抱了個拳,引得綠蘿輕聲一笑,這個笑容倒是讓楊斂微微一怔。
好男人看美人,不是抱著色慾之心,而是抱著欣賞之態,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大概也就是這麼回事,在這方面,楊斂一直堅定認為自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男人。
近了東方不敗住的房間房外,綠蘿放輕了腳步,也不敢再與楊斂交談,楊斂也很自覺的放輕腳步,根據楊蓮亭的記憶來看,現在的東方不敗似乎對楊蓮亭還沒有多特別的心思,只是對他稍微信任些,這個時候開罪於他,自己連成為小人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變死人了。
「教主,楊蓮亭求見,」楊斂站在門外,也許是因為書上描寫的東方不敗太過厲害,引得他即使隔著一道門,言語間也不自覺帶上一絲尊敬。
「進來,」這個聲音很好聽,並不像某央台扮演的那個東方不敗那麼滲人,楊斂心下這麼想著,輕輕的推開門一眼便看到坐在鏡前的男人,他微微一怔,眼前的人長得很精緻,皮膚白皙,穿著白色緞袍,袍邊勾勒著精緻的花紋,少了一分男人的粗獷,卻有著女兒家沒有的風姿與灑脫,一時間,楊斂腦海中只想到一個比較俗氣的詞語,那便是絕代風華。
東方不敗見以往見到自己就諂媚湊上來的楊蓮亭此刻站在門口停步不前,眉頭微皺,「今日楊總管似乎貪床了些。」
平平淡淡一句話,讓楊斂生生冒出一絲冷汗,他鞠了躬,「屬下失職,請教主責罰。」
東方不敗上下把眼前之人打量一番,明明還是以往的容貌,為什麼今日讓他覺得有些不同?他緩緩的收回目光,扭頭看向鏡中的自己,慵懶的開口,「罷了,為我束髮。」
楊斂見東方不敗似乎沒有責怪之意,才上前拿起梳妝台上的牛角梳,手輕輕把眼前一頭青絲握住,心中暗自點頭,髮質很不錯,好在自己曾經為了賺錢做過劇務,看著那些形象師為古裝演員梳頭,學了兩手,不然現在自己恐怕已經被東方不敗一掌打飛出去,當然也有可能是被一針戳死。
現在的東方不敗穿衣風格還是比較男性化的,所以楊斂也就選擇了一種古裝劇中比較傳統的髮型,肩上披散一部分,其他的用玉冠束髮,這樣的髮型不會太過陽剛引起東方不敗內心的不喜,也不會顯得女氣,倒有幾分玉面公子之氣。
梳完發,楊斂又找了件外袍給東方不敗穿上,這黑木崖上的早春可是一點也不溫暖。穿完衣服穿鞋子,反正楊斂現在覺得,這個所謂總管恐怕就是總管東方不敗衣食住行,而不是總管教內後勤大業。
東方不敗看著單膝跪下為自己穿鞋的男人,神色微微一變,往日楊蓮亭雖然伺候他穿衣,但是穿鞋這種事情一直是他自己做的,怎麼今日竟然給他穿鞋了?
「教主,現在要用早飯麼?」男人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問道。
東方不敗看著這個溫和的笑意,微微愣神,站起身冷聲道,「叫下面人傳上來吧。」
楊斂聽這話知道東方不敗是準備在房裡用早餐,便出了門對一直守在門外的綠蘿道,「綠蘿姑娘,教主傳飯。」
綠蘿點了點頭,腳下半分不敢猶豫,匆匆離開。
東方不敗坐在雕花椅上,眼神落在站在門口處的楊斂身上,毫不掩飾的目光讓楊斂臉上的笑越來越僵。
綠蘿的到來打亂這種奇怪的氣氛,十多道早餐上了房間裡的紅木桌上,幾個婢女進門伺候東方不敗洗手漱口,東方不敗才拿起筷子。看著眼前的早餐,神情淡漠,彷彿眼前擺的不是美味的早餐,而是一件不得不吃的東西。
看著眼前即使沒有說話也散發著王八之氣的東方不敗,楊斂感慨,不愧是東方教主,就連挑食都能挑得這麼有個性。
對於很多男人來說,武俠小說中的男主角都是拿來羨慕而不是拿來喜歡的,而他也不例外,笑傲中他比較喜歡的角色不是令狐沖而是稍顯另類的東方不敗,當然不是某央連續劇裡那個山寨東方,而是金大師筆下那個睥睨群雄的東方,驕傲而又渴望幸福的東方。因為東方不敗敢愛敢恨,這樣一個人,笑傲中又有幾人能及得上?
果不其然,東方不敗動了兩筷後便放下了筷子,「撤了吧。」
綠蘿神色一白,立馬回道,「是。」近來教主喜怒不定,誰也不敢違逆他的意思,違逆者,只有死。
「教主,多少再吃一點吧,這樣對你身體不好,」楊斂看著東方不敗蒼白的臉色,忍不住開口道,「沒有吃好飯,怎麼處理教內事務。」
屋內本來就沉重的氣氛現在幾乎凝固了,綠蘿本來準備收拾餐具的手停了下來,但是只有她知道,自己的手心有多涼,心跳得有多快。
東方不敗視線緩緩移向楊斂,最終停留在楊斂的雙眼上,半晌吐出一個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