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早晨帶著絲絲的寒意,但是這一絲寒意卻沒有侵入到兩人住著的屋子裡。楊斂早上醒來,見東方還在沉睡,料想東方雖然有一身武藝,但是昨夜自己沒有節制的索要還是讓他累著了。不由得為自己昨夜的沒有節制感到後悔,親了親東方的嘴角,小心翼翼的起身穿好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東方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的熱源已經不在,而楊斂原本躺著的地方已經變得冰涼,慌忙的坐起身,腰間的酸澀讓他皺了皺眉頭。看了眼空蕩蕩的房間,原本心中的甜蜜在這個時候化為不安,就連身下的不適也被他忽略。
「東方,你怎麼起來了?」楊斂端著一盆還冒著熱氣的水進了屋,見東方竟坐起了身,忙用腳把門合上,把盆端到床邊的圓凳上,走到東方身邊,見到東方鎖骨上的吻痕微微紅了臉,把東方按到床上躺下,「你先躺下,我給你擦擦。」
東方依言躺下,看著楊斂擰了帕子擦去自己身上的汗,並且還小心清理了自己的身後,楊斂的動作輕柔,彷彿他做的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而不是為他清理身子。
東方的皮膚很白皙,因為練功的關係,身上的體毛並不明顯,楊斂也第一次看到他身下的傷口,溫柔的擦過那個地方,俯首在東方額頭吻了吻,唇角帶笑,「早安,我的東方。」
東方不敗看著眼前的男子,輕笑出聲,「早安,我的總管。」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滿滿的情義。
拉過被子給東方捂得嚴嚴實實,楊斂才臉紅的問,「腰還難受嗎,我幫你按按,免得一整天都難受。」
東方懶懶的打個哈欠,「你先把我衣服拿過來。」
於是楊斂顛顛的給東方穿好衣服,又讓東方躺在一旁的軟榻上,而他則是眉眼帶笑的給東方展示自己還算不錯的按摩手藝,只差沒在自己的臉上刻上幾個大字-----二十四孝男人。
「重一點,嗯…就這樣。」
桑三娘與童百熊剛走進院子,就聽到東方不敗這句話,嚇得腳下一個踉蹌,難道說,楊兄弟不是屈居人下而是教主…這麼一想,兩人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應該無聲無息的出院子比較好。
就在兩人正準備轉身就走的時候,只聽東方不敗的聲音傳了出來,「屋外何人?」
兩人腳下一頓,只好走到門外拱手道,「屬下童百熊(桑三娘)求見。」
「進來吧,」東方不敗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與慵懶,讓聽到的兩人心頭一震,二人都不是沒有經歷過的人,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兩人走進屋子一看,就見東方不敗懶懶的靠著軟榻,而楊斂正給教主捶著腿,二人頓時悟了,原來自己沒有猜錯,這下面的人還是楊兄弟。
東方不敗看了兩人一眼,坐直身體,楊斂看了眼三人,笑著道,「你們聊,我去廚房看看。」現在已經快到中午了,東方現在不易吃太過辛辣之物,還是叫廚房多準備一些清淡易消化之物。
東方不敗唇角帶笑看著楊斂的背影,卻讓桑三娘與童百熊看的全身雞皮疙瘩全部冒了出來,平時教主都是面無表情,突然露出這麼一個正常的微笑出來,實在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你們二位有什麼事?」身下那處已經好了不少,但仍舊有些酸疼,東方換了一個坐姿,微微皺了皺眉。
「教主,關於福威鏢局滅門的情況我們已經全部調查出來了,」童百熊從懷裡掏出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屬下聽聞林家的小公子似乎已經逃脫了。」
東方不敗接過報告,並沒有看而是把這些放到一邊,「當初派人刺殺楊斂的人查出來了嗎?」這句話說完,東方不敗的眼中便帶上了殺意。
「請教主責罰,楊總管的事情屬下沒有查到教中可疑之人,」童百熊抱拳,臉上也帶著因辦事不力的陰鬱。
東方不敗冷笑,「罷了,這事日後再說,你們叫下面的人閉上嘴,在回教前,我不想讓教中任何人知道楊斂還活著的消息。」有些人,平日掩藏得再深,也有露餡的那一天。
兩人聽出東方不敗的意思,好在這次帶的人並不多,而且都是極忠心的人,惡人點了點頭,「屬下明白。」
楊斂回到屋子裡的時候,見童百熊與桑三娘還在,便道,「二位留著一起用飯吧,我已經叫廚房準備飯菜送上來。」
東方見他竟出去了近半個時辰,不過因為童百熊與桑三娘在場,也沒有多問。
倒是桑三娘與童百熊變了臉色,楊斂這話分明就是代替教主拿了主意,而教主似乎完全沒有意見,甚至是默認了楊斂的決定。
幾個婢女斷了飯菜上來,楊斂接過第一個婢女托盤中的東西,端到東方的面前,揭開蓋子裡面是一碗熬得晶瑩剔透的珍珠粥,淡淡的清香立刻傳進東方的鼻間。
把勺子放到碗中,楊斂笑著看向東方,「嘗嘗看。」眼中帶上些期望,亮得嚇人。
東方見楊斂一臉期望的樣子,低下頭吃了一口,粥的味道很好,還有著淡淡的雞湯味,但是卻看不出一點雞肉的影子,待吞下後他才點了點頭,「很不錯。」不過,這味道卻和平時的口味有些不一樣。
童百熊和桑三娘木木的看著楊斂這「溫柔賢惠」的樣子,突然想起原來教中的姑娘都說他「溫潤如玉」,其實溫潤如玉這個詞語用在楊斂身上不切實際啊。
在東方不敗的右首方坐下,楊斂一邊埋頭吃飯,一邊挑著清淡的菜給東方。
童百熊與桑三娘裝著透明的扒拉著碗裡的飯,只是耳朵卻不自覺的關注著兩人的動靜。
「這個不行,」楊斂看到東方竟然去挑一道紅燒的菜,忙按住東方的筷子,「對腸胃不好。」
然後兩人就看到向來威風八面的教主竟然真的把筷子拐了一個彎,挑走兩片清淡的筍子,兩人頓時再次悟了,原來教主竟是懼內。
兩人不由得讚歎的看著楊斂,雖說是屈居人下,楊兄弟卻是真心喜歡教主,而且該讓的就讓,不該讓的還是堅持自己的原則,這氣勢其實也挺爺們的。
一頓飯用完,童百熊與桑三娘很是自覺的起身告辭,然後快速的離開小院,他們可沒有看別人恩愛的習慣。
屋子裡再次變得安靜,楊斂握住東方的手,臉上失了往日的笑,有些猶豫的開口,「東方,你不問我為什麼知道任我行在西湖底嗎?」
聽到楊斂說這話,東方不敗面色不變,眼中卻多了絲打量,隨即拉了楊斂在身邊坐下,平淡的開口道,「你要告訴我?」他察覺到對方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
楊斂不敢直視東方的視線,他不知道自己說出這些事情可能會帶來什麼結果,他可以選擇隱瞞,但是他也清楚,這件事可能會是兩人心中的一根刺,也許在不久未來,成為自己與東方感情的裂痕。
「我知道任我行沒有死,也知道任我行是被你囚禁在西湖底,甚至知道看管任我行的是江南四友,」楊斂抬頭,看到的是東方面無表情的臉,咬牙繼續道,「因為我不是楊蓮亭,只是在你閉關練功前莫名其妙來到這個身體裡。」
「那麼,閉關前後在我身邊服侍的人還是你?」東方沒有鬆開楊斂的手,而是看著他慘白的臉反問道,「你以前是什麼人?」
「是,照顧你的人是我,」楊斂聽著東方冷淡的聲音,只當他是對自己起了戒備之心,根本沒有注意自己與東方還交握的手,「前世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後來死在了屋子裡,可能是煤氣中毒,也有可能是突然發了病,也不知道怎麼來到了這裡。」
東方聽聞這話,微微皺眉,難道說他是獨自一人生活?
「因為…因為東方你們的事情在後世的書中有記載,所以我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楊斂覺得自己說這些話格外的難受,每說一句心便涼一些,直到現在,東方也沒有反應,也對,自己這種驚世駭俗的說法,任誰也覺得可怕,在這個時候,楊斂也顧忌著東方的心情,只說是後世記載,而沒有說他們只是一個故事中的人物。
「那麼你殺任我行的原因是為了我?」東方不敗繼續問道,被他握住的手已經一片冰涼。
「東方不敗因男寵楊蓮亭而放棄教主事務,日月神教烏煙瘴氣,囚於西湖底的任我行潛入日月神教,並因為楊蓮亭拖累喪命於黑木崖。」楊斂定定的望著看不出喜怒的東方不敗,「所以,任我行必須死。」他後悔自己沒有與東方商量殺任我行這件事情,但是卻不後悔殺了任我行,即使東方有可能懷疑他,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東方死去。
良久的沉默後,東方站起身,「屋子裡的賬本你看看,這些本就該你負責的事情,日後仍舊由你負責。」說完,便出了門。
楊斂不安的看著東方的背影,想跟上去又想著東方叫他算賬本,這個樣子,東方是不能接受還是能接受?
東方不敗走出門,勉強平復下自己心中的洶湧情緒,既驚訝楊斂的來歷,又驚訝他竟然連這種事情也告訴他,難道他不擔心自己殺了他嗎?
不可否認的是,在他說完這些後,自己心中最後那一點懷疑也消失無蹤,也有種鬆口氣的感覺,懷疑自己所愛的人,並不是一種好的感覺。
走了沒多遠,就見園子裡站著兩個黃衣丫鬟,他的腳步在聽到「楊總管」三字時停了下來。
「沒想到那位就是受教主信任的楊總管,剛才他熬粥的表情真是溫柔得讓人忍不住心動。」
「你個丫頭別胡說,上面的人哪是我們談論的。」
兩個丫鬟還說了什麼,東方已經聽不下去,想起在自己屋子裡的人可能還在不安,他轉身便往自己的房間方向走去,雖然氣他的莽撞,卻也不想他這麼不安下去。
作為一個男人,願意為自己背負男寵的罵名,願意為自己拋卻一切,甚至願意為自己放棄「君子遠庖廚」這個原則,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