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珠似玉 作者:月下蝶影
文案:
很多人以為,顧家二姑娘長相甜美,一定是個溫婉似水,善良無害的軟和人。
然而,事實有時候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本文是披著嬌花皮的霸王花與看起來病弱但是會超長待機的癡情帝的故事。
癡情帝的日常:嬌慣霸王花,以及順帶處理政務。
其實這就是篇甜爽文。
【編輯評價】
顧如玖作為世家大族之女,從小受盡父母兄長疼愛。直到膝下無子的皇帝駕崩,年僅十三的誠王長子過繼登基,成為新的皇帝。世家林立,新帝年幼,顧家選擇了輔佐幼帝。幼帝從小在王府受盡冷待,遇到顧如玖後,對她格外喜歡,簡直就把她當做親生妹妹一樣對待,哪只這份心意後來慢慢發生了改變……本文女主性格鮮明,家人友愛,世家的生活躍然紙上。在朝廷權利爭奪中,年幼的皇帝卻對女主心生愛慕,兩人青梅竹馬,本文借由兩人點滴相處,譜寫出一篇美好甜蜜的戀愛,文筆流暢,角色鮮明,值得一看。
第1章 帝崩
寒月如霜,滿城皆靜。
正是宵禁時分,京都的街面上除了打更人,便只有皇城巡衛軍的身影。因為天氣不好,天空沒有半點星月之光,黑漆漆的街道上,唯有巡衛軍手裡提著的燈籠,以及世家貴族們府邸大門口的燈籠散發著黯淡的光芒。
巡衛隊長呼出一口寒氣,看了眼身後同樣凍得面色發白的弟兄們,低聲道:「兄弟們打起精神來。」
近來聖上身體有恙,喜怒不定,不少宮人因此受罰,他可不想巡衛處在這個當頭惹出事端出來。
正想著這事,他見到前面通往皇宮大門的方向,突然一隊身著錦衣的侍衛騎著高頭大馬衝了過來。這隊人馬看到他們停也未停,只是扔給他一個牌子,就打馬消失在夜色中。
他捧著冰涼的令牌,湊近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聖上親衛隊的令牌嗎,這大半夜匆匆忙忙突然出宮……
他臉色一變,不敢再多想,手卻不自覺握緊了身上的佩刀。
「咚!」三更時分,鐘聲劃破黑夜的寧靜。
寧平伯府內院的東小院裡,幾個守夜的丫鬟早已經被鐘聲驚醒,也顧不上綰髮,披上外衫便匆匆往內室走。
「姑娘,」寶綠最先進屋子,見紗帳裡有動靜,幾乎是跑著到了床邊,溫聲道,「姑娘可是醒了?」
跟在寶綠身後進來的幾個丫鬟已經開始點燈以及拆換屋內一些顏色艷麗的東西,手腳輕快得讓人察覺不到半點驚慌失措。
「寶綠,發生什麼事了?」團花錦被下,一位約莫十歲的小姑娘慢慢坐起身,聽到鐘聲仍舊在響,白皙的臉蛋上露出幾分疑惑。
寶綠見她這樣,就知道姑娘已經猜到發生了何事,轉身接過木香拿過來的裙衫給姑娘換上,因為擔心夜裡太冷,還特意給她加上了一件披肩。
很快又有丫鬟圍上來,給她換上早已經烤得暖和的鞋襪。又因她年齡不大,丫鬟秋羅只是簡單的替她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用了兩支銀飾別在發間便不再用其他累贅的髮飾。
顧如玖坐在套著錦緞的凳子上,任由幾個大丫鬟打理自己貼身之事。只可惜母親前幾日特意給自己打的整套梳頭用品,最近一年是不能用了。
這個時候敲喪鐘,並且還敲這麼多聲,除了帝王駕崩以外,還有誰有這個禮儀規格?
等她捧著暖手爐準備去主屋見母親時,她小院裡顏色艷麗的東西已經換得七七八八。她有些遺憾的抬頭看了看原本掛著紅燈籠的位置,雖然來不及換上其他顏色的燈籠,但紅燈籠已經取了下來,所以看起來有些空蕩蕩。
看到這,她就想起前幾日已經出嫁的姐姐,抿了抿嘴,露出兩個有些淺的酒窩。
幾個大丫鬟見狀,知道姑娘是捨不得大姑娘出嫁,只是作為丫鬟,她們也不好勸。
夫人膝下兩子兩女,兩位公子與大姑娘都比姑娘年長不少,所以都很疼愛姑娘這個小妹妹。大姑娘出嫁後,姑娘捨不得也是理所當然。
東小院離正院並不遠,顧如玖一行沒走多久,便已經到了正院。
楊氏正在囑咐奴僕如何收拾府中上下,見到女兒進來,忙開口到:「久久怎麼過來了?」說完,又讓下人泡暖身茶,又去摸顧如玖的手,看她有沒有受寒。
她當年懷這個女兒時,已經三十歲出頭。女兒出生的時候,眉眼雖然比前面三個孩子都好看,但是整個人瘦瘦小小的,所以她總是擔心這孩子熬不過去,便與孩子父親給她取了個小名「久久」,唯願她活得長長久久,平平安安。
如今十年過去,當初小嬰兒已經長得水潤可愛,再看不出當年的瘦小虛弱。
「母親,大嫂,二嫂。」顧如玖給屋裡三個人見禮,淺笑道,「母親不要擔心,我過來的時候穿得厚實,凍不著。」
大嫂陳氏與二嫂胡氏起身回了半禮,然後上前擁著顧如玖一起坐下,然後就開始摸她身上的衣服,確定她所言屬實後,才又勸著婆婆,說小姑這也是擔心大家云云,言行間不自覺便透露出幾分疼寵。
楊氏見姑嫂間這個樣子,當下便無奈道:「罷了,就讓她待在這裡吧,左右這會兒也沒誰能睡得著。」
說完,便又繼續安排府中的瑣事,不時還會問一問兩個兒媳的意見,倒是忙中不亂。
顧如玖捧著茶圍觀三個女人把整個伯爺府管理的井井有條的過程,忍不住想,這便是世家女的能耐,無論何時都能顯露出她們的儀態與氣度。
不到一個時辰,該吩咐的都已經安排好,楊氏對兒媳女兒道:「也不知道新帝出自哪個王府?」
先帝膝下無子,他駕崩後繼位的新帝只能從兩個兄弟的孩子裡過繼。想到先帝為了想要個自己的孩子,不僅拖延過繼宗室子侄的事,還癡迷煉丹修仙,信些遊方術士的胡話瞎折騰,以為這樣就能有自己的子嗣,楊氏就覺得先帝為人頗不靠譜。
陳氏與胡氏都是世家女出身,對政事也有所耳聞。所以不僅是楊氏關心這事,她們也是好奇的。
先帝雖然一句駕崩,但是皇后周氏還在,所以挑選新帝的事情,十有八九要落到皇后身上。
要說這位皇后周氏,跟她們寧平伯府還有幾分親戚情分。論起關係來,府中老太太與皇后的母親乃是親姐妹,所以她們這一輩私下裡如果想要顯得親密一些,叫皇后一聲表姑母也是可以的。
雖然老太太早在幾年前便已百年歸去,但是這血緣關係還是在的。不然公公與她們二人的丈夫一個時辰前何必匆匆趕著進宮,不就是擔心先帝駕崩,皇后會被人欺負嗎?
說到皇后周氏,就不得不提到她那彪悍的母親。周氏在進宮前,已經嫁過一次,誰知道那夫家不厚道,竟敢私下納妾養外室。她們這位姨奶奶知道後,便帶著人砸了對方家門,不僅讓對方登門致歉,還討回了周氏的嫁妝,讓兩人和離了。
周氏和離後不久,與京中其他女子踏馬賞花時,突然被一位高人斷言,說她「鳳翔九天,貴不可言。」
於是此事過後不到兩個月,周氏被皇帝召進皇宮,初封昭儀,不到兩年便誕下一對龍鳳胎,先帝欣喜之下,便封她為皇后。也不怪先帝這麼不穩重,因為他所有的女人裡,除了周氏以外,其他人就從來沒有過半點喜訊。
只可惜好景不長,這對龍鳳胎先後夭折。大家最後也只能感慨一句,約莫是先帝命中注定無子吧。
攤上這麼個皇帝,大家心情也是很複雜的,好在這個皇帝在政事上雖然糊塗了點,個人生活上放蕩不羈了一點,但好歹性格不暴戾,所以京城裡幾大世家也沒興風作浪的搞串聯,維持著一個和諧安定的大豐王朝。
「可是現在……萬一亂起來怎麼辦?」胡氏皺著眉,全然沒有自己在妄議皇室的恐慌感。
在旁邊看熱鬧的顧如玖心裡明白,平時世家們對皇家雖然尊重,但還不到敬畏的地步,關起門來說起皇室的八卦,那可是一點都不留情。
其實像他們這些二三流世家還算好的,像司馬家、李家這兩個一流世家,他們一言一行風度翩翩挑不出半點錯處,待人也是溫和有禮,但是刻在骨子裡的那種高傲,不用顯露出來都能讓人感受得到。如果是一般的皇家宗室,在他們面前也是客客氣氣的,擺不出半點皇族的譜。
顧如玖接觸過司馬氏與李氏兩家,總的說來,他們就是豐朝最全的禮儀教科書,讓人見之則敬,望之則畏。她跟這兩家姑娘的關係一般,所以也不便發表什麼看法,只能說這家的姑娘都不太好親近。
見屋內三個女人都有些擔心,顧如玖忍不住開口勸慰道:「先帝的兩個兄弟……想亂也亂不起來吧。」
三個女人齊刷刷扭頭看顧如玖,似乎都沒有想到顧如玖會開這個口。
被三雙亮閃閃的目光盯著,顧如玖乾咳一聲道:「誠王性格向來……軟和,近幾年身體也不太好,他的封地也不算富饒,便是有心也是無力吧。」
「你說得對,」楊氏點頭,女兒說誠王性格軟和,已經是極其客氣的說法了,實際上這位誠王簡直就是軟弱無能,他當年封王去了封地後,一直沒什麼作為,如果這位有膽子造反爭奪帝位,那簡直才是大豐朝一大奇事。
「瑞王身體殘疾,就更加不可能了,」顧如玖眨巴眨巴眼睛,笑得一臉可愛,「而京城裡有父親跟兄長們幫著表姑母周旋,怎麼會亂起來?」
好在先帝雖然糊塗,但還不至於糊塗到沒腦子的地步,所以早在幾個月前,就把兩王的兒子全部接到了京城。兩王的子嗣雖然也不太多,好歹總共也湊足了五個,比起先帝來,那就強了不少。
「你說得對,是我們關心則亂了,」楊氏見女兒笑起來的模樣,心裡那分擔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管新帝是哪位公子,與我們也沒有多大的干係。」
小半個時辰後,有人來報,說新帝已經被帝王親衛隊迎進宮。
進宮的,是誠王長子。
「誠王長子……」楊氏歎息一聲,此子乃誠王原配所生,只可惜這位誠王妃早逝,誠王餘下的兩子三女皆乃填房與妾侍所出。
她大概明白皇后為何要選此子了。
「新帝……尚且年幼。」世家女對各家關係向來瞭如指掌,所以陳氏與胡氏很快就想起誠王長子的一些情況,這句話說得有些意味深長。
顧如玖把這話聽進了耳朵,但是臉上仍舊是那甜美無邪的笑,彷彿沒聽出這話裡的深意。
第2章 帝師
先帝駕崩,京城上下無論達官貴人或者販夫走卒,皆要為帝王守孝二十七日,停嫁娶半年,以示對帝王的敬重。
向來好享受的世家貴族們也只好停了平日的娛樂活動,關上門偷偷吃些葷食打牙祭,出門卻都是著麻布粗衣,滿面哀痛。
先帝在宮中停靈二十一日,最後謚號純,吹吹打打,在朝臣們抹著袖子,嗚嗚咽咽聲中,葬入了皇陵。
新帝年幼,又不懂料理國家政事,於是晉級為太后的周氏便開始陪著幼帝處理朝政,又與幾位帝師細心教導於他,而幼帝也十分乖巧,對周太后十分孝順尊敬,很快兩人就獲得大豐朝朝臣公認的「母慈子孝」榮譽勳章。
作為寧平伯府尚且年幼的二姑娘,顧如玖聽到的朝政之事並不多,只是隱約聽兩位兄長提起新帝的身體似乎不是很健壯,其他的倒是很少提及。
實際上這也很正常,新帝年幼,又沒有強有力的勢力支持他,朝中上下的話語權全在周太后手上,這個新帝便顯得不那麼重要的。
這一點,從平時父兄們提到新帝與周太后的頻率差別就可以得出結論。
一個身體不太健壯的幼帝,能不能活到親政的時候都很難說,誰會在這個時候急著向他表忠心?京城裡這些世家們向來沉得住氣,輕易不會下賭注。這就是為何即便皇朝更替,而世家卻仍舊能屹立不倒的原因。
因為尚在先帝的孝期,這個年過得有些沒滋沒味,顧如玖交好的幾位小姐妹也不能湊一塊玩耍,實在讓人有些遺憾。
世家貴女們從啟蒙開始,就要學習很多東西,騎射詩畫譜牒曲藝自不必說,儀容談吐更是不可或缺。
與現在的生活相比,顧如玖覺得自己前世活得實在是糙了一點,也因此對通曉多種才藝的世家貴女們刮目相看。
「姑娘,老爺跟夫人邀您去正院用飯。」寶綠走進屋後,等顧如玖最後一個字收筆以後才笑盈盈的開口,「姑娘的字越來越好了。」
「每天你跟她們幾個都這麼說,我怎麼就沒看出來。」顧如玖擱下筆,覺得自己這手字看著還行,就是缺了幾分風骨。別的穿越女,向來是吹拉彈唱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到了她這裡,簡直就是給穿越同仁們拉了後腿。
木香與秋羅上前替她收拾書案,秋羅還勸道:「姑娘你才多大?我們做下人的雖然不懂什麼筆法,但是就連老爺都說過你的字有靈性,可見是真的好。」
其他幾個貼身丫鬟笑著齊聲附和,就連舉著銅盆伺候顧如玖洗手的爾等丫鬟,也跟著一個勁兒的點頭。
顧如玖任由她們哄著自己,笑盈盈的帶著四個貼身大丫鬟朝正院行去。進了正院,就見一家人都在,她上前給父母兄嫂見禮後,才挨著楊氏坐下,「爹爹與兄長們滿面喜氣,可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確實是件好事,」顧長齡撫著自己不算長的美須道,「再過幾日,皇上欲封賞有功之臣,我們家有幸得皇上器重,也能得一二封賞。」
顧如玖心裡清楚,能讓父親露出明顯喜意的封賞,肯定不是賞什麼金銀珠寶,更有可能是實質的爵位或者官職。
顧家勉強算得上是二等末流世家,近兩代也沒出現特別顯赫的人,就連父親現在這個一等伯也是周氏進宮後,讓先帝看重他的書畫,才從三等伯晉陞而來。
現在周太后掌權,照顧一下娘家人倒也可能,但論親疏遠近,那也是周氏一族得好處,與他們顧氏一族有什麼關係?
想不明白,顧如玖也懶得再想,頂著一張白嫩嫩的軟包子臉,朝顧長齡露出甜甜的笑,「爹爹,你快告訴我,皇上要封賞我們家什麼?」
若是兩個兒子這般沉不住氣,顧長齡早便訓斥了,可開口的偏偏是他最疼寵的女兒。對上女兒那黑白分明的雙眼,他也賣不起關子,不自覺帶出兩分笑意:「今日給太后娘娘請安時,太后欲讓為父做帝師,教授皇上書畫,並且進爵為二等候。」
顧長齡的書畫在文人中十分受推崇,尤其是他的書法,就連大豐朝的幾位隱居名士都誇「難得風骨,游龍飛鳳」,可見一斑。也正因為此,顧氏一族中,他們這一支在京城最是受人尊敬與推崇。
「真的?」顧如玖眼睛頓時笑成彎月,「這實在是太好了,等皇上親政,您再爭取一個公爵回來。」
「這事即好也不好,」楊氏歎口氣,「夫君可見過皇上了?」不怪她在這個時候潑冷水,實在是她這個夫君有些天真爛漫,生來是個樂天派。四個兒女中,唯有小女兒頗隨他的性子,若讓這父女倆這麼一路暢想下去,他們顧家明天就能變成京城一流世家了。
周太后與皇上不是親生母子,皇上年幼又體虛,這個帝師看似風光,背後恐怕沒那麼光鮮。
「怎能沒見過,只是往日只是在朝上看過幾眼,今天才私下交談過幾句,」顧長齡面帶贊色道,「皇上雖然年幼,但是言行極有風儀,相貌更是如玉賽月,讓人見之忘俗,談之心悅。」
「皇上長得很好看?」顧如玖聽到如玉賽月四個字,頓時來了精神,便問道,「真有那麼好?」
「自然是如此,更重要的是,皇上是個極為懂禮仁愛的孩子,太后把他教養得極好,」顧長齡說到這,頗為感慨道,「只可惜當年的誠王妃早逝,不然皇上只怕會更加驚才絕艷。」
皇上生母出自司馬一族,司馬氏乃是一流世家,他們家出來的人,向來是被人模仿尊崇的對象。
楊氏有些心塞的看著丈夫與女兒這兩個「看臉派」愉快的聊著幼帝的相貌與氣度,無奈的歎口氣,好在其他三個兒女不像他們父親那般天真無邪,不然她可真是要操碎心。
「夫人不要過於憂慮,事情已經成定局,多想已是無益,」正在跟女兒閒聊的顧長齡抽空對楊氏道,「更何況我只是教授皇上書畫,有什麼可憂心的。」
楊氏一怔,看了眼自己的夫君,不由得失笑,也不知道他是真天真還是心裡有數,這些年看似天真爛漫,不過也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他們這一支的日子卻是越過越好了。
顧之瑀跟弟弟顧存璟兩人默默的聽著父親與小妹從皇上儀容聊到東街的糕點鋪子,顧存璟苦巴巴道,「母親,什麼時候開飯?」
楊氏無奈讓人去傳飯,轉頭對顧長齡道:「洗手吃飯,女兒還小,別跟她說這些。」給年幼的女兒說另外一個少年相貌如何出眾像個什麼話?
顧長齡也意識到了這點,乾咳了一聲,生硬的轉移話題:「久久,最近的字練得怎麼樣了?」
顧如玖默然無語的看著顧長齡,顧長齡被女兒盯得有些心軟,笑著道:「吃飯,吃飯。」
顧家在外面雖然頗為講究,但是關上門後,卻沒有那些麻煩規矩。楊氏向來溫和,不愛做那惡婆婆,所以兩個兒媳在飯桌上,不用立那些沒必要的規矩。
午膳用完後,顧長齡突然道:「對了,我剛才還忘記說一件事,我今天離開宮的時候,太后提起了久久這丫頭,說是好幾年不見,想召她進宮看看。」
「太后可說了是哪一日?」楊氏聞言也不意外,只是問了這麼一句。
「那倒沒有說,左右也就這幾日,你先把久久進宮時要用的東西準備好,到時候太后宣召,也不至於太忙亂。」顧長齡說到這,還特意對顧如玖道,「太后是個溫和的長輩,你不必緊張,平日怎麼樣,進宮也就怎麼樣。」
顧如玖眨巴著眼看著自家老爹,這話的意思是,他們家不用特意捧著巴著太后?
看出閨女在想什麼,顧長齡跟著眨了眨眼,做了一個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說的表情。
於是顧如玖明白了,她家老爹是看好幼帝的,只是還有所顧慮,所以不會急著站位,但是也絕對不會讓皇帝誤解他。
清楚了自家的定位,顧如玖也就放下心來,她本來還有些擔心,自家因為老一輩的關係,成為堅定的太后黨,那就有些麻煩。
不是她對朝政有多理解,而是她前世所學的歷史上,看到太多胡亂站位引起的血案。
歷史的血淚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做人不要看到一時的風光,長久的繁榮才是正道。
想到這,顧如玖忍不住想,這個小皇帝如果真有老爹說得那麼好,還是長壽一點比較好。
顧長齡所料的沒錯,兩日後,宮裡的周太后就遣了宮裡的兩位五品女官來接顧如玖進宮。
也不知道是太后有意抬舉還是別有深意,太后給顧如玖安排的車架,竟不是普通車馬,而是縣君規制。
第3章 迷之太后
馬車進宮門時,有侍衛上來盤查,但是顧如玖沒有下馬車,而是乘坐馬車一直往裡走。
車輪傾軋在石板路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顧如玖掀起窗簾一角,只看到雖在馬車旁邊的護衛以及高高的紅牆。
放下簾子,她摸著自己的手背,讓自己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自在一點。
豐朝的皇宮不小,一路行來,即便是隔著簾子,顧如玖也能能到禁衛軍行過的腳步聲以及兵器與盔甲碰擊的聲音。
這個氛圍讓她體會到什麼叫皇宮森嚴,也讓她對權勢有了一個更層次的認識,。
馬車在宮裡行駛了大概兩柱香的時間,她聽到前面似乎有擊掌聲傳來,馬車就停了下來。
接顧如玖進宮的兩位嬤嬤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與御輦相遇,原本她們應該避開,可這裡是一條長巷,無法避開,只能停到一邊,以示對帝王的尊重。
雖然皇上手中並無實權,但無論怎樣,對方也是帝王,她們即便是太后跟前有臉面的嬤嬤,在皇上面前,也不過是宮侍而已。
靠馬車站著的嬤嬤走到馬車窗口小聲道:「顧小姐,御輦過來了。」
顧如玖一聽,知道這位嬤嬤是在提醒自己迎駕,於是掀開簾子,扶著嬤嬤的手走了下去。
「白賢,發生了什麼事?」晉鞅察覺到御輦速度慢了下來,低低咳了一聲,然後伸手掀起遮住他視線的簾子,就看到前方不遠處一輛縣主規制停在宮道旁,一個穿著水碧色長裙,身披月牙色披肩的小姑娘從車上下來,因為隔得稍遠,對方又微微垂著頭,他只能看到對方黑黑的發頂。
待他的鑾輦行近,他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小姑娘一眼,垂掛在臉頰邊的黛色髮髻把她皮膚映襯得水嫩白皙,彷彿能掐出水似的,就連發間的素銀髮釵都顯得格外好看。
見這個小姑娘嬌嬌小小的模樣,晉鞅硬生生忍下喉間的癢意,用手帕摀住嘴,壓下了咳嗽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