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晉鞅半點不顧忌自己的話,竟然還當著自己的面把茶喝了下去,德宜面色有些不好,但是卻不能對晉鞅嗆聲,只好轉頭看向顧如玖道,「是皇后把陛下照顧得好。」
這話是什麼意思?
平郡王世子妃偏頭看了德宜一眼,這位姑母何必非要跟皇后過不去,這不是惹得皇后與太后不滿嗎?
便是皇上……
她看了眼神情淡漠的皇帝,又飛快的移開自己的視線,只怕連皇上心裡,也是不太高興的。
「身為陛下的髮妻,照顧好陛下是應該的,」顧如玖笑看著德宜大長公主,微微抬起下巴道,「連母后都誇本宮把陛下照顧得好,衣服都要重做了。」
平郡王世子妃心中暗笑,這是罵德宜大長公主多管閒事,連太后都不多說的事情,她來指指點點嗎?
「臣婦瞧著陛下這些日子也胖了些,」平郡王世子妃有意討好帝后,所以當即便順著顧如玖的話說,「看來還是皇后娘娘會體貼人。」
「可不是,」晉鞅搖頭笑道,「自從有了皇后,朕每天都要多吃兩碗飯,能不長肉嗎?」
「長肉好,能吃也好,都是福氣,」平郡王世子妃捂著嘴笑道,「要不然出雲真人怎麼單單說皇后娘娘特別有福氣呢。」
有了平郡王世子妃特意捧著,氣氛倒是又好了起來。德宜大長公主見狀,心裡雖然有些不暢快,但也知道自己不好多說。
過了大半個時辰,德宜大長公主聽不得平郡王世子妃吹捧皇后,便起身告辭。
晉鞅也不挽留,只讓白賢送她出去。
回到公主府後,德宜大長公主沉下臉對司馬玲道:「平郡王世子妃是你的姑母?」
「是。」司馬玲點了點頭。
「都說司馬家的人言行有度,風姿過人,」德宜大長公主取下手鐲等飾品,冷冷道,「可見名不副實了。」
司馬玲聽到這話,面色沉了沉,從椅子上站起身朝德宜大長公主屈膝道:「祖母,夫君快回府,我該回去了,孫媳告辭。」說完,也不等德宜大長公主說什麼,轉身便出了德宜大長公主的院子。
作為司馬家姑娘,她知道孝,但是卻不會毫無緣由的順。辱及家人,她若是仍舊默默聽著,那便愧為司馬家人。
「她這是什麼意思?!」見司馬玲竟然就這麼走掉,德宜大長公主整張臉就沉了下來,「這就是司馬家的家教?」
旁邊伺候的丫鬟們見狀,皆吶吶不敢言。
司馬玲回到小院時,沈清河正好在,見她臉色不太對,便關切的問:「你怎麼了,可是進宮受了委屈?」
「不是,」司馬玲緩緩搖頭,然後看著沈清河,微微垂下頭道,「沒什麼,我就是有些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沈清河忙叫來丫鬟伺候著司馬玲褪下釵環,「你先睡一會兒,等下我再叫你用些飯食。」
「好。」司馬玲勉強笑了笑,然後進了內屋。
等她進去後,沈清河才沉下臉,叫來一個今天陪司馬玲進宮的婢女,問她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知道原委後,他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讓丫鬟退了下去。
「久久,」晉鞅把一杯茶捧到顧如玖面前,見她低著頭,便小心翼翼的把腦袋湊過去,「你生氣了?」
「我什麼氣?」顧如玖接過茶杯,然後道,「剛才都已經喝了一肚子水,你別再讓我喝了。」
「我這是向你賠罪,」晉鞅擠到她身邊坐下,「怕你生氣傷了身子。」
「你傻不傻,」顧如玖伸出手指點了點晉鞅的額頭,「她是誰,你是誰?」
見他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顧如玖心一軟,摸著他的臉頰道:「她不過是一個外人,你跟我是一體,我怎麼會因為不相干的外人生你的氣。再說,見你剛才那麼護著我,我便什麼氣都沒有了。」
「可是我心裡卻不太舒服,」晉鞅把顧如玖摟進懷裡,嗅著她身上的香味道,「你是皇后,她竟然還敢站著受你的禮,實在是可氣。」
「好了,好了,別生氣,乖,」顧如玖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抬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我不跟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計較。」
晉鞅低頭看著她,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下午,顧如玖用了午膳後便在床上午睡,晉鞅站在床頭看著她安睡的容顏,低頭在她腮邊偷了一個香吻後,走出了內室。
「陛下,」見晉鞅出來,白賢與何明齊齊行禮。
「嗯,」晉鞅回頭看了眼內室,帶著二人出了門,然後進了御書房後才開口道,「事情問清楚了?」
「回陛下,奴婢查探過了,這事與您的婚事有些關係。」何明猶豫了一下道,「德宜大長公主原本有意讓她的孫女進宮為後,但是太后娘娘不同意,所以這事便沒有了下文。」
「她孫女?」晉鞅面無表情的翻開一本奏折,看完後在上面批了幾個字,「她孫女現在可曾定了人家?」
「已經訂了,是李家的公子李懷谷,聽說在這個月底,二人便要成婚了。」
「李懷谷?」晉鞅抬起頭,眼底帶著冷意,「朕聽說這位李公子,曾有意與顧家結親?」
「似、似乎有過這事,只是顧家並沒有同意。」何明低下頭。
「自然是沒同意,若是同意了,朕的久久去哪找,」晉鞅嘴角微微上翹,面上的冷意散了些許,「這位德宜大長公主早年聽說是個極識趣的人。」
何明與白賢不敢接話。
「識趣的人,要一直識趣下去才好。」晉鞅又打開奏折,這道奏折正是有關於桑干郡的郡守揭發大長公主的下人仗勢傷人的事情。
「若是不懂得這個道理,可以讓人教她學一學。」晉鞅用硃筆在上面飛快寫了幾個字,然後道,「把這份奏折發往刑部。」
「是。」白賢不敢看內容,接過奏折後,便匆匆趕往了刑部。
刑部的官員看到這份奏折後,都有些懵。德宜大長公主府中奴婢仗勢行兇,皇上讓他們按律拿人,這看似只是懲戒下人,可……不也是明晃晃打德宜大長公主的臉嗎?
「德宜大長公主剛進京城三日,怎麼就惹得皇上動怒了?」刑部左侍郎拿著這份奏折,愁得頭髮都快要掉了,偏偏這份奏折除了尚書、他跟右侍郎外,還不敢給別人看。
「天子的心思,誰能知道?」刑部右侍郎整了整衣冠,「當今不是喜怒不定的性子,只怕這位大長公主是真的犯了事,當今要借此事警告她呢。」
不然這種可大可小的事情,何必要鬧得刑部的人親自跑這一趟。
德宜大長公主身份雖貴重,可是陛下發了話,那麼這個尊貴的大長公主也可以不那麼尊貴了,他們刑部該拿的人,就必須要拿。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夜色剛落,德宜大長公主的晚膳只用到一半,就聽到外院傳來吵鬧聲,她皺眉道:「發生了什麼事,外面怎麼如此吵鬧?」
「殿下,」一個嬤嬤匆匆跑來,「是刑部的人來說,管家犯了事,要拿他去審問。」
「放肆,本宮的人,他們想拿便拿嗎?!」德宜大長公主沉下臉,正準備讓人把主事官員叫來,就見一個穿從三品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微臣見過德宜大長公主,」刑部右侍郎朝德宜行了一禮,然後道,「微臣奉命辦差,請公主殿下恕罪。」
「奉命,奉誰的命?」德宜大長公主怒斥道,「本宮的府邸你們說進來便進來,本宮的人你們說帶走就帶走,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本宮這個大長公主?!」
刑部右侍郎扯著嘴角賠笑道:「公主殿下息怒,若是您府中下人並未翻案,下官一定把他完好無缺的送回來,若是……」他停頓一下,然後道,「您知道的,陛下登基後,向來厭惡仗勢欺人之輩,即便是公主殿下您府上的下人,也要遵守我大豐的律法,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你不用跟本宮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德宜大長公主道,「來人,備車馬,本宮要帶這位刑部大人去見皇上!讓皇上看看,這等下人是如何欺辱他姑祖母的!」
第57章
「母親,萬萬不可啊母親,」就在德宜大長公主準備登車之時,她的獨子康平伯沈遠飛匆匆趕來,衣冠散亂也顧不得整理,他跪在德宜大長公主面前勸道,「母親,下人有罪按律當罰,我等乃陛下之臣,又豈可因這等小事煩擾陛下。」
「可本宮還是皇上的姑祖母,今日本宮尚在,這等小人便敢上門欺辱於本宮,待本宮百年之後,這些人又將如何待你們?!」德宜大長公主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兒子,怒斥道,「你不必多說,今日本宮必得進宮,讓陛下為本宮做主。」
「母親……」沈遠飛作為晚輩,不敢做出當街攔車的舉動,只能看著印著德宜大長公主府標徽的馬車絕塵而去。
他站起身,苦笑著朝刑部右侍郎拱了拱手,然後讓下人備馬車,他要進宮。
德宜大長公主再不滿,也無法把朝廷命官抓起來帶進宮,她口裡雖說要把刑部右侍郎帶進宮,但是卻做不到,所以只能獨自進宮哭訴。
刑部右侍郎見康平伯似乎還算識趣,朝他回了一個禮,轉身看了眼被押起來的大長公主府管家,「沈伯爺,在下告辭。」
「侍郎大人慢走。」沈遠飛再度拱手,心中滿是愁苦,若是無人指使,刑部哪敢上門拿人。
能讓右侍郎親自動手的,除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沈遠飛搖頭歎息一聲,對母親此等衝動之舉無奈不已。這天下,早已經換了主,新帝雖年幼,但是……卻比先帝狠。
自陛下去年親政,朝中看似並無多大動盪,可是司馬、李家二系門下官員,已經連有幾人因貪贓枉法被清算,這些事看似巧合,實則內有乾坤。
這位天子,行事雖不似太祖剛烈,但是品性卻有七八分相似。
「伯爺,馬車備好了。」公主府的長隨來報。
他回頭看著身後的馬車,匆匆登上道:「進宮。」
紫宸殿內,顧如玖放下銀筷,然後接過宮女遞來的茶杯漱口,洗手,手上的水還沒擦乾,就見白賢匆匆進來道:「陛下,皇后娘娘,德宜大長公主在朱雀門痛哭不止,欲求見陛下。」
顧如玖擦手的動作一頓,把錦帕扔進托盤裡,扭頭去看晉鞅:「這會兒都快宵禁了,大長公主為何如此行事?」
先帝親封的大長公主,站在朱雀門外面痛苦不已,這哪是受了委屈,分明是想給晉鞅難看!傳了出去,別人還說他們宮裡這幾位貴人欺負長輩,這像什麼話?
「大長公主可說了是為何事?」晉鞅從托盤中取了一塊乾淨的錦帕,細細的替顧如玖擦手,撫摸著一根根細嫩如削蔥根的手指,淡淡道,「現在宮門已經下匙,按規矩無要事不可輕易開門。傳朕旨意,大長公主年事已高,朕憂心夜寒露重有傷大長公主身體,賜孔雀裘衣一件,遣女史去詳問緣由。」
這都已經春末夏初時節,賜孔雀裘……
白賢當即便領會過來,領命道:「陛下仁心仁德,大長公主定能感激不盡。」
您不是要在宮門前訴說委屈嗎?那成,就在宮門前說吧,若是沒有大事,陛下也不能隨便放你進來,您年老體衰,陛下就派人伺候你,還賞賜您珍貴的孔雀裘,是不是夠貼心了?
貼心不貼心,只有德宜大長公主自己心裡清楚,至少當她看到雖白賢出來的,只有幾個捧著東西的女官後,臉色是不太好看的。
什麼叫無大事者不可隨意放行?
大豐是有規矩言明,宵禁過後,非軍政要事不可入宮,但實際上這個規矩也只是看皇帝的心情而定,只要他點頭,便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是可以進宮的。
現在皇帝竟然跟他說,無要事不可入內,望她包涵。
包涵?
德宜大長公主越想越氣,索性心一橫,學著大豐那些頗有潑辣之名的公主們,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時提及父皇先皇之類,雖然沒有一句話說當今陛下對皇室宗人涼薄,但句句不離此意。
白賢冷眼看著德宜大長公主鬧,等她鬧著差不多了,才一臉為難,提高聲音道:「殿下,非是陛下不願見您,只是如今已是宵禁時分,實在不便讓您入宮。更何況常言有雲,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便是朝中百官也要講究大豐律法,您府中下人私占民田,借殿下之名放貸,甚至開辦賭坊行欺詐勒索之事,此等重罪,豈能輕饒。」
「公公此言,可是陛下之意?」德宜大長公主怒道,「既然陛下不願見我,我也就不再打擾。可歎先帝在時,我回京探親,宮中后妃相迎,得先帝盛待,如今先帝仙去,本宮竟是連進宮門也難了。」
說完,她便催促馬車調頭離開。
「恭送大長公主殿下。」白賢皮笑肉不笑的躬身行禮,待馬車消失在夜色之中後,他才冷笑一聲。
「公公,這孔雀裘……」他身後的女官為難的看著自己手中捧著的珍貴裘衣。
「大長公主拒受皇恩,我等只能據實稟告陛下,」白賢一甩拂塵,陰陽怪調道,「回去。」
「是。」後面的太監們小心的提著燈籠,捧著原封不動的賞賜,回了紫宸殿。
白賢一進紫宸殿,便把德宜大長公主所行所說原封不動的講述出來。
聽到白賢說到德宜竟然明言晉鞅冷待她時,一直笑瞇瞇的顧如玖終於忍不住發火了,她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她哪是對陛下不滿,她是對本宮不滿,藉機發作陛下罷了!」
什麼先帝在時,后妃皆要相迎,這是在說她這個皇后擺架子。
「仔細手疼,」晉鞅見她把桌子拍得都顫動起來,忙心疼的把她手抓過來,見她掌心發紅,便勸道:「你今日才剛勸了我,怎麼這會兒自己先生氣起來?!」
「她若單單只說我便也罷了,還要把你牽扯進來,」拿先帝跟晉鞅來比,還說晉鞅比不上先帝,這是在噁心誰呢?如果不是顧如玖還有些理智,恐怕現在已經把心裡的話給罵出來了,「早些年她還是個謹言慎行之人,如今倒拿捏著輩分,倚老賣老起來了。」
顧如玖剛發完火,就又有人來報,說康平伯在朱雀門外朝紫宸殿方向行禮請罪後,又很快離開了。
白賢心想,沈家教育出來的人,肯定不是傻子,只可惜沒攔住大長公主,如今即便是行禮請罪,也於事無補了。
他抬起眼皮看向帝后的方向,只見皇上正滿臉心疼的替皇后吹著手掌。他再度垂下眼皮,陛下確實不像先帝,因為當今的手段,可比先帝狠多了。
夜深,顧如玖了無睡意,連續翻了兩個身後,她聽到躺在身邊的晉鞅說話了。
「久久睡不著?」晉鞅的手在黑暗中摸索,十分準確的把手搭在了顧如玖的腰間。
「嗯,」顧如玖把頭拱到晉鞅懷裡,「我吵到你了?」
「沒有,」晉鞅拍了拍她的背,「還在想德宜大長公主的事情?」
顧如玖搖了搖頭,良久後才道:「我有些想家人了。」為了避免其他人閒話,自從她嫁進宮後,她只見過父母一次,從此以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三月三的那日,她雖然遣秋羅回國公府送了東西,但是這與自己親手做的荷包相比,再珍貴的東西又有什麼用,顧家並不缺這些。
「若是想了,便請他們進宮來坐坐,」晉鞅知道她從小就由家人教養著長大,與家人感情極深,「萬事有我在,別去顧忌他人說什麼。」
顧如玖仍舊搖頭:「日後再說吧。」
聽她這麼說,晉鞅就知道,久久是不會長召顧家人進宮了。這麼一想,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久久如此謹慎行事,只怕是為了給他減少麻煩。
「不要想這麼多,有我在,你便是仗勢欺人又如何?」晉鞅這話十分的真心實意。
顧如玖搖頭歎息道:「宸君,你這樣不怕養出一個禍國紅顏嗎?」
晉鞅笑了笑,「朕不怕。」
是「朕」不是「我」,他是真的不怕。
顧如玖輕笑出聲,察覺到對方似乎有些「蠢蠢欲動」後,翻過身道:「我似乎有些睡意了。」說完,被子一卷,作勢要睡。
半個身子露在外面的晉鞅頓時傻眼,厚著臉皮擠進被子裡,然後便如此這般,香甜的睡去。
兩日後小朝會,有官員上奏參德宜大長公主縱奴行兇,侵佔民田等罪行。晉鞅把這個奏折留中不發,似乎並不打算提及此事。
眾人想起前兩日的德宜大長公主在宮門為了犯奴前哭訴的行為,忍不住有些惡意的想,這位公主該不是與那位管家……
不能怪朝臣們思想太邪惡,實在是因為大豐歷代公主們私養面首、與美婢太監褻玩這種行為太多了,這位德宜大長公主雖然已經老邁,但是聽說這位管家雖是太監,又比大長公主年輕十幾歲,但他跟隨大長公主幾十年,又十分受其看重,誰知道內裡有沒有什麼齷蹉事?
幾日後,又有新的官員彈劾德宜大長公主,說她奢靡,暴虐成性。原因便是出門必僕婦成群,還有打死下人的記錄。
實際上,很多世家貴族都有處死下人的這種行為,但是大家還知道在表面上敷衍一下,報個病痛什麼的。德宜大長公主處死婢女時還在桑干郡,所以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所以這會兒就被言官抓住了把柄。
一時間,德宜大長公主的名聲臭不可聞,連帶著讓其他皇室族人也蒙了羞。
這一次晉鞅沒有把這些彈劾的奏折留中不發,而是讓大理寺與刑部共同查案,以求「還大長公主清白」。
清白,皇帝不喜歡的人哪來的清白?
雞蛋裡尚且能挑骨頭,更何況這位德宜大長公主可不是什麼雞蛋。
德宜大長公主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鬧到這一步,她心裡有些慌,便匆匆進宮求見太后,哪知道太后稱病不見。遙想當年太后還是皇后時,在自己面前客客氣氣的模樣,德宜大長公主咬了咬牙,轉身道:「去紫宸殿。」
她不相信皇后也生病了。
皇后確實沒有生病,但是她卻忘了,這個皇后已經被她得罪了。而且這位皇后還小心眼又護短,她站在朱雀門下說當今陛下比不上先帝的話,早被皇后給記在了心裡。
德宜大長公主再見到皇后,心態卻與上次不一樣,陪她進宮的也不是孫媳司馬氏,而是兒媳陳氏。
陳氏與顧家亡故的大少奶奶同宗同脈,雖說血緣上遠了些,但的確算得上是同一個祖宗傳下來的。
德宜大長公主帶上兒媳,也是出於這一點的考慮,雖然以往她並不太喜歡這個兒媳。
沈陳氏進了屋內,就見上首坐著一個身著常服的美麗女子,三千青絲簡單的綰了起來,看起來慵懶極了,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見對方如此穿著打扮,沈陳氏心裡咯登一下,只怕今日所求之事,很難有個結果了。
這一次德宜行禮的時候不再慢吞吞,長輩的架勢也沒有再擺出來,顯得十分有誠意。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顧如玖讓宮女給兩人看座,然後歉然笑道:「實在沒有想到大長公主今日回來,所以倉促了些,還請不要見笑。」
沈陳氏這才發現皇后髮髻略有些散亂,臉頰微紅,似乎是剛起床不久。她內心大駭,這都什麼時辰了,皇后竟然才剛剛起床?
她能想到的,德宜大長公主自然也想到了,可是即便此時她內心有所不滿,可是如今有事相求,有再多不滿也只能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