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膽子倒也大,在這風頭浪尖也敢站出來,」太后冷哼一聲,心情雖不好,終歸不願多說。她雖不喜歡莊絡胭,但還不至於這會兒與皇帝有什麼不快。
日子又不緊不慢過去了小半月,莊絡胭的肚子還未顯懷,宮裡倒先傳出倩貴人惹怒柔妃,被柔妃罰跪兩個時辰的消息。
倩貴人容貌傾城,在皇上那裡倒有兩分榮寵,只是進宮這些日子至今仍舊是個貴人,放在這後宮中,還真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身份。在一些奴才眼中,只怕還比不上淑貴妃昭妃之流跟前的大宮女。
倩貴人性子有些孤傲,與宮中諸人並無多少來往。不過也正因為這孤傲的性子,惹得宮裡好些人不喜。這宮裡大大小小主子,誰在家裡不是嬌養的姑娘,偏她就要清高兩分?
不過都是伺候皇上的女人,誰又比誰高貴,在這後宮中,誰位高,便是誰高貴,擺出那副姿態,誰稀罕看?
「這會兒還跪著呢?」淑貴妃把玩手中的一直玉釵,聽到蘇修儀帶來的消息後,有些興味道,「柔妃就這麼罰了她,也不知皇上怎麼想。」
「皇上能怎麼想,左右不過一個貴人,更何況皇上這會兒正稀罕著熙和宮的那位呢,哪裡顧得上她?」蘇修儀瞥了瞥嘴,「我瞧著她那模樣,比莊絡胭還要噁心。」正說著,她發現堂姐面色不太好,便訕訕住了口。
淑貴妃沒多大意思的把玉釵扔到盒子裡,眼中的笑意也散開了:「莊絡胭肚子裡有了個龍種,誰還能貴得過她去。別說倩貴人,便是你我也要遠上一射之地。你沒瞧著皇后那個慇勤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莊絡胭真是她親姐妹了。」
皇后待莊絡胭的態度確實讓淑貴妃感到意外,她原本以為皇后不過做戲,故意擺出賢惠大度的姿態,不過這一日日瞧下來,皇后待莊絡胭毫無做戲之意,但凡吃的用的都緊著熙和宮,對分到熙和宮的東西更是查了又查,就怕漏了一丁點不該有的東西進去。
這樣的態度有些奇怪,宮中以前不是沒有妃嬪有孕,也不見皇后這般迫不及待的討好。往日她受寵時比莊絡胭還要風光,也不見皇后在她面前有半分慇勤之意,那皇后的姿態更是擺得高高的,到了這會兒倒是成了好姐姐了。
想不通皇后的用意,淑貴妃扶著菱紗的手道:「既然御花園有熱鬧,不若本宮也去瞧瞧。」
蘇修儀本是愛湊熱鬧的性子,自然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了御花園,就見柔妃坐在邀月亭中,而柔妃正面色慘白的跪在亭外台階下,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顯得楚楚可憐。
「淑貴妃娘娘,」見到淑貴妃,柔妃起身福了福,「今日天氣正好,娘娘也來逛園子?」
淑貴妃笑著從倩貴人身邊走過,在柔妃左首處坐下,「方纔想來透透氣,不成想遇到柔妃妹妹。」
宮女很快奉上茶與糕點在淑貴妃面前,淑貴妃與柔妃又藉著天氣說了不少的廢話後,才一副驚訝的模樣看著跪在下面的倩貴人:「喲,這不是倩貴人麼,這如花似玉的人兒怎麼開罪妹妹了?」
柔妃端起茶杯,吹著茶面的熱氣,看也不看倩貴人,慢悠悠開口道:「勞姐姐還記得這麼一個小小的貴人,我這人素來俗氣,哪裡比得上清麗脫俗的倩貴人高貴,所以她這話一難聽,就免不了動了怒,貴妃娘娘這是來為她求情的?」
「柔妃妹妹說笑了,一個不知禮的小貴人哪裡值得傷我們姐妹的情分,」淑貴妃輕啜了一口茶,是上好的大紅袍。用手絹試了試嘴角並不存在的水漬,淑貴妃歎了口氣,「這不懂規矩的是該好好調教一番,近來皇后娘娘宮務繁忙,少不得要我們這些多擔待擔待。」
柔妃聽了這話,不明不白的笑了一聲:「貴妃娘娘言重了,我人微言輕,倒不敢替皇后娘娘出力,只是治理些對我不敬之人罷了,別的可就沒那能耐了。」
淑貴妃笑了笑,並不接柔妃這綿裡藏針的話。
蘇修儀撇了撇嘴,倒也沒有開口。
「喲,這兒可真是熱鬧,幾位姐姐今日好興致。」
這輕柔聲音一傳來,蘇修儀皺了皺眉,回頭一看,果然是莊絡胭帶著一干子宮女太監朝著這兒搖搖行來。
蘇修儀的心情一下子灰暗起來,似乎遇到這個女人,她從來就沒有心氣兒順過。
第101章 二更
莊絡胭一臉的笑意走近,在倩貴人身邊處停下,對柔妃幾人笑道:「諸位姐姐好興致,到此處飲茶。」
淑貴妃起身走到莊絡胭身邊,親手扶著莊絡胭走到亭子中,輕笑道:「我們想著妹妹身子有孕,不宜飲茶,倒是忘了妹妹獨在宮中無趣,是我等不周到了。」
「貴妃娘娘言重了,」莊絡胭作勢欲行禮,見淑貴妃扶住了,也不再堅持,在柔妃右首處坐下,看著面前宮女特意上的乳酪,笑著對淑貴妃一笑:「貴妃娘娘廢心了。」
柔妃瞧著兩人一來一往,只端著茶盞不語,待二人客氣完了,才開口道:「昭妃今日竟也出來了?」
指了指外面,莊絡胭笑著道:「難得有這麼好的日頭,出來走走也好。」
柔妃點了點頭,「略走走 ,曬曬太陽,對胎兒也是好的。」
「沒有想到柔妃娘娘不曾有孕,也知道怎麼養胎,」蘇修儀笑得一臉諷刺,「比嬪妾們強上許多了。」
柔妃拉著眼皮看也不看蘇修儀,不冷不熱的道:「本宮雖不是聰慧之人,但也知道一些常人都知曉的事情,蘇修儀過譽了。」
這話是指她腦子不好使?蘇修儀面色微變,但是卻礙於身份無法發作,只好看向淑貴妃,等著堂姐為自己出氣。
淑貴妃深恨蘇修儀做事無腦,心裡再不滿也只得壓下,只是笑著道:「我這個妹妹心性單純,說話沒有經心,還請妹妹不要介意。」說完,還溫和的看向蘇修儀,「還不給柔妃娘娘請罪。」
蘇修儀雖不是善於算計之人,但是對淑貴妃的話還是聽的,見狀也只有不情不願的請了罪,只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如今宮裡高位分的妃嬪越來越少,她如今在後宮也是其他小妃嬪們巴結的人物,如今給柔妃請罪,多少有些覺得失了顏面。
「罷了,蘇修儀的性子宮裡上下誰人不知,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柔妃漫不經心的開口,嘴裡雖說著不介意,舉止間卻擺出一副蘇修儀在她眼中算不得什麼人物的姿態。
莊絡胭眼見著蘇修儀臉色越來越難看,對柔妃倒是越來越高看了,能這麼直接的不給蘇家姐妹面子,還能穩坐柔妃之位,可見還是有地方讓皇帝高看一眼的。她笑了笑,開口道:「前幾日下了一場雨,我還以為天氣要寒下來,倒是不曾想今日倒是放晴了。」
柔妃笑看莊絡胭一眼,捻起一枚梅干放進櫻桃口中,「再陰的天,也有放晴的一天。」她視線落到跪在地上的倩貴人身上,「我這人性子直,但凡冒犯我的,總忍不下那火爆性子。」
「姐姐性子隨性,讓妹妹羨慕。」莊絡胭倒是贊同柔妃這話,柔妃此人封號雖為「柔」,但行事作風還當真算不得溫柔,這樣的人也算後宮裡難得的痛快人了。不過幸而她有帝寵,不然這份痛快也不會一直持續到現在。
「人生短短幾十載,能及時行樂時可浪費不得,」柔妃眉梢一挑,竟帶出說不出的風情。
倩貴人聽著亭中四人的交談,緊咬著下唇,就連咬破了唇也沒有松半點勁,她從未似現在這樣恨過。恨後宮女人的狠辣,恨父母把她送進了後宮,也恨帝王對她的無心。她從不祈求寵冠六宮,只求得一有心人,白首不離。可是進了這個後宮,她便再也不屬於自己,帝王也曾對她溫柔多情,可是為何一轉眼便變了?
帝王無情,她早該明白的,何必等到今日才明白,皇上除了她以外,還有很多女人。這些女人儘管心性歹毒,可是卻擅長做戲,引得皇上在這些女人身上流連。
想到此處,她不禁紅了眼眶,她的一顆真心,竟比不上這些女人的虛情假意。
幾人又坐了一盞茶的時間,莊絡胭看了眼仍舊跪著的倩貴人,按理說倩貴人與她並無多大利害關係,但是不知真的,她對此人總是不十分喜歡,大概這就是傳說的氣場不和。有時候,她寧可與柔妃這樣的女人爭鋒相對幾句,也不愛與倩貴人這樣的女人多往來。
無趣的站起身,一直安靜站在她身後的雲夕忙上前小心扶著她,兩個皇上賜下的嬤嬤也跟著走近一步,至於其他的宮女太監更是嚴陣以待。
蘇修儀一瞧這個動靜,不悅的挑了挑眉,但是位分最低的她只等跟著站起身。
請辭的話還沒開口,莊絡胭便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擊掌聲,然後便是一個太監高聲的傳唱。
「皇上駕到!」
眾人面色一變,柔妃捏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放下茶杯,站起身迎接聖駕。
跪在地上的倩貴人身子微微一晃,頭埋得更低了,一滴淚打在青石板上,格外的顯眼與蕭瑟。
封謹一走近,便見到莊絡胭扶著宮女的手站在亭子的石階上,便向前大跨幾步,一手扶住她:「怎麼站在石階上,若是不小心摔著怎麼辦?」說完,又對自己賜下的兩個嬤嬤道,「朕要你們好好伺候娘娘,你們就是這樣伺候的?」
莊絡胭見兩個嬤嬤驚懼的跪下,嬌嗔道:「皇上,您這樣讓妾日後怎們出門,哪裡就這般小心了,兩個嬤嬤伺候得很盡心,妾原本還想讓你好好賞賜一番呢,怎麼你一來倒先罵上了?」
兩個嬤嬤哪裡不知昭妃這是為兩人求情,只一個勁兒請罪,心裡的驚懼卻消了不少。這些日子伺候著昭妃,她們已經見識到皇上對昭妃的重視,對昭妃開口求情滿心感激。
「罷了,」封謹見她開了口,揮手讓兩個嬤嬤起身,又扶著莊絡胭在凳子上坐下,扭頭見其他的人還福著身,淡淡開口道:「都免禮,你們三人也坐下吧。」
淑貴妃心裡難受,皇上何時這般無視過自己。她強笑著謝了恩,在一旁坐下,眼神卻有些黯淡。
柔妃倒是與平日無異,在一旁坐下後,依舊捧著一盞熱茶有意無意的喝著,她倒想知道,皇上是無意路過還是專程來為倩貴人撐腰的。
封謹近來心情頗好,把玩著莊絡胭的手,面帶笑意的道:「朕倒是不常見到你們幾人一處飲茶。」
「皇上日理萬機,哪裡知道我們姐妹們幾時在一起玩耍,」淑貴妃笑吟吟的把一盞大紅袍端到封謹面前,眼角餘光看到封謹與莊絡胭相握的手,笑意微淡,坐回原位,「今日天氣好,大家都出來走走。」
「走走也好,」封謹點了點頭,把茶杯遞向莊絡胭,還不等莊絡胭伸手去接,又收回了手,「朕忘了你現在不能飲茶。」說完,放下茶杯,把一疊精緻的花生核桃糕放到莊絡胭面前,「朕聽太醫說,每日吃些核桃花生對你好。」
糕點做得很精緻,莊絡胭一口嚥下一個後,才又拿起一個遞到封謹嘴邊,「味道確實很好,皇上也嘗嘗。」
封謹笑了笑,張嘴把糕點嚥下,才笑著道:「確實不錯,你喜歡就叫小廚房的人學著做。」他對這種膩膩的東西並沒多大興趣,只是莊絡胭近來口味變得厲害,昨日愛吃辣的,今日又愛吃酸的,到了明兒又愛吃甜的,連帶著他也跟著吃了好些口味各異的東西。
柔妃冷眼瞧著皇上與昭妃旁若無人的恩愛,偏頭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倩貴人,眼露嘲諷,一個小小的倩貴人算得什麼,如今在皇上眼裡,除了昭妃還能看見誰。
只可惜寵冠六宮的淑貴妃,這會兒不也只能幹坐著干看著麼?
蘇修儀眼見皇上眼裡除了莊絡胭全然沒有了別人,面色比所有人都難看,只是堂姐說話,她也只能沉著臉坐在一邊。
而跪在地上的倩貴人心卻越來越冷,聽著皇上對昭妃一句句關切的話,越來越難堪,她這麼一個大活人跪在這,皇上偏偏視而不見,只顧著與昭妃說笑,在皇上心中,自己又算什麼?
「妾倒覺得上次膳房做的核桃花生乳不錯,這個點心平日偶爾吃吃倒還行,要日日吃,也是要膩的,」莊絡胭笑看皇帝,最近她比較喜歡拉皇帝吃他不喜歡吃的東西。沒曾想,皇帝竟也耐得下性子陪著她吃。
皇帝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無奈笑道:「既如此,待朕下次陪你一次吃。」這人的習慣還真可怕,原也不是這樣的,可這一日一日的縱著,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怎麼就愛順著她了。
過了好一會,封謹仿似才發現亭子外跪著一個人,漫不經心的開了口,「這跪著的人不是倩貴人麼,她犯了何事?」
第102章 三更
皇帝這話一出口,莊絡胭便跟著偏頭向跪在地上的倩貴人看去,似笑非笑的把玩著一個核桃,她還不至於蠢到這個時候開口。
蘇修儀這會兒忍不住了,起身道:「皇上,倩貴人冒犯了柔妃娘娘,這會兒正被罰跪呢。」
「既然與你無干,便坐著吧。」封謹淡淡開口,伸手奪了莊絡胭手裡的核桃,一個用力殼便破了,逗著莊絡胭伸手去拿時,立即拿出核桃仁,扔到自己嘴裡,得了莊絡胭一個美人瞥。
柔妃對面色尷尬的蘇修儀笑了笑,起身福了福道:「回皇上,卻是倩貴人跪著。今日一早妾路遇倩貴人,誰知倩貴人正跟宮女說著其他妃嬪閒話,妾雖無賢德,但卻不忍倩貴人如此閒談其他姐妹,便罰她在此處跪上兩個時辰,讓她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沒有問倩貴人究竟說了什麼,封謹微微皺眉看了柔妃以及倩貴人一眼,有些不耐道:「朕竟不知倩貴人對朕其他后妃有這麼多意見,不知她們有何處做得不好?」
倩貴人聽到這話微微一顫,磕了一個頭道:「妾並無此意,請皇上明鑒。」
「那請問倩貴人何為後宮諸人心思詭秘難辨?」柔妃用手絹試著嘴角,眼角餘光卻看著皇帝,見皇帝臉上沒有表情,又道,「又何為昭妃獨佔聖心,難不成後宮如何,還需得你一個小小貴人指手畫腳?」
聽到此處,皇帝挑了挑眉,臉色有了略微變化,他高高在上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這個女人有著一張漂亮的臉和讓他有些感興趣的臉,不過這會兒瞧著,她與其他女人相比,也不見得有多特別:「倩貴人,你這是對朕有了怨恨嗎?」
「妾不敢!」聽到這話,倩貴人面色慘白,「妾對皇上的真心天地可鑒。」她獨自進了宮,在這孤寂深宮日日等待一個男人的到來,所等的結局難道就是這個樣子?
她以為皇上總會對自己動一分真心,可是到了現在她才知道,在皇上眼中,她與其他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件沒有生命的死物,想起來時多寵寵,忘記了便丟在一旁。
莊絡胭見倩貴人神情恍惚,不禁有些驚訝的想,難不成這位倩貴人對皇上動心了?她憶起倩貴人剛進宮時,似乎對後宮並無好感。既然對後宮並無好感,那又何必這麼輕易的丟了一顆真心?
後宮女人這麼多,皇上只有一個,她何來的信心覺得能得到皇帝的信心?在場諸人,不管是淑貴妃柔妃又或是她,只怕沒有哪一個有這樣的信心。
帝王多薄情寡義,倩貴人這般水晶似的人,感情竟這般輕易付出了,真不知可悲還是可憐。
手掌突然傳來一陣溫熱,莊絡胭回過神,只見到皇帝把核桃仁放到了自己手中,只是眼睛看著別處,那樣子仿是在告訴莊絡胭,朕只是隨便扔給你,你愛吃不吃。
天下的男人都是彆扭貨。
莊絡胭捏了一塊放進嘴中,一股核桃清香瞬間溢滿口腔。她笑了笑,別人如何她管不著,能在這後宮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她的能耐。
見莊絡胭老實 把核桃吃下,封謹看著倩貴人道:「朕原本覺得你是個知趣懂禮之人,如今倒覺得,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這話足以把後宮一個女人所有抹煞,倩貴人不敢窒息的抬起頭,一雙美目睜得大大的,「皇上便是這般瞧妾嗎?」一句話哽咽著說話,淚水便滾了下來。
莊絡胭見過不少女人垂淚,倩貴人是所有女人中哭得最漂亮的,她垂下眼瞼,不去看倩貴人慘白的臉色,她原本不過是出來散散心,沒有想到瞧了一場熱鬧。
柔妃看著倩貴人這個模樣,不屑的笑了笑,做戲給誰看呢?這會兒她哭得再楚楚可憐,在皇上眼中也討不了好。她在皇上身邊伺候時間不少,皇上心性有多淡漠,她心裡是清楚的。
「既然柔妃讓你跪,你便好好跪著吧,」封謹不再看倩貴人,頗為無趣的開口,「昭妃位尊於你,你出言不遜,再多跪兩個時辰吧。」
說完,看了看天色,轉而對莊絡胭道:「這會兒快午時了,別誤了你的午膳,下午朕還有些事,晚上再來陪你一道用晚膳,用完午膳你好好休息。」
莊絡胭聞言點了點頭,嘴角帶笑道:「那晚上妾等你。」
封謹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莊絡胭的頭才轉身離開。
「恭送皇上。」眼見皇上離開,淑貴妃站直身,笑看著莊絡胭,「皇上果真關心昭妃。」
莊絡胭回以一笑,「皇上對諸位姐妹皆是關心的。」
聽了這話,淑貴妃只是嗤笑一聲,帶著蘇修儀離開。
待淑貴妃離開,柔妃挑眉看著莊絡胭,「昭妃果真好手段。」
莊絡胭仍舊只是回以一笑道:「已近午時,妹妹先告辭。」
「你回吧,皇上可是特意囑咐你不要耽誤午膳,我可不敢留你。」柔妃擺了擺手,不欲跟莊絡胭多言。
所有人都離開後,柔妃走出亭子,蹲在倩貴人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面帶嘲諷道:「瞧見了嗎,在皇上眼中,你算得個什麼玩意兒。日後別擺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噁心別人。」
「你又有什麼可得意,在皇上眼中,你也比不上那昭妃。」倩貴人一把揮開柔妃的手,「別拿我與你比。」
「我自然不會和你一個小小貴人比,」柔妃笑著站起身,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明亮,「而我也不會去和昭妃比,你自以為比別人明白,其實不過是別人眼中的笑話而已。」
封謹回了自己宮裡後,看著一樣樣擺上來的午膳,突然對身後的高德忠道:「朕聽聞女子有孕後可能會嗜睡,你去熙和宮說一聲,今晚不用特意等朕,若是困了只管去床上睡,別虧了身子。」
高德忠聞言行了一禮:「是。」然後便匆匆往熙和宮走去,邊走還邊想,昭妃腹中的孩子算是子憑母貴了,想想之前幾位皇子以及有孕妃嬪的待遇,他搖了搖頭,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了。
景央宮中,皇后端坐在上首,聽著宮女匯報著御花園裡發生的事,聽完後面色平淡道:「這些小事不用去管,你們只管不要與熙和宮的人有衝突便是,退下吧。」
宮女依言退了下去,皇后歎了口氣。如今她心裡明白,皇上是不會讓她有皇子的,而趙家如今更是岌岌可危,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坐穩皇后之位。而她想要坐穩這個位置,便不能犯錯,所以她不僅不能有別的心思,要好好護著莊絡胭腹中的孩子。
皇上看莊絡胭的眼神……
再度歎息一聲,皇后開口道:「來人,把本宮那裡的《醫心傳》給熙和宮送去,裡面有些對腹中胎兒有利的,讓熙和宮伺候的人也看上一看。」
決心已下,便要做的徹底一些。
第103章
封謹到熙和宮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御輦在宮門口停下,他走下御輦,看著高掛著的紅燈籠,問候在門口的福寶:「你們家主子睡了?」
福寶躬身道:「萬歲爺,娘娘說今兒下午睡得久了,走了困,這會兒還未睡呢。」
封謹豈會不知莊絡胭不過是等著他來,無奈的搖了搖頭,歎道:「罷了,不用通報了,朕直接進去便是。」
屋內,雲夕給屋裡多添了一盞燈籠,自從主子有孕後,熙和宮內便拔了那些艷麗的花兒朵兒,香球熏香之類也通通收了起來,主子現如今身上只掛著一個薄荷包,問著倒也舒爽。
「娘娘,您每日看小半時辰書,殿下真能知道?」帶著幾個宮女把屋子四周全部檢查一遍後,雲夕才走到莊絡胭身邊,取下燈罩,把蠟燭芯剪了剪,笑著讓宮女把剪刀拿得遠遠的,又接過宮女手裡的銅盆蹲下,一邊替莊絡胭拖鞋,一邊道:「奴婢還是第一次知道能這麼做呢。」
「本宮也不知在哪聽過,胎兒兩三月後,母親每日看小半時辰的書,聽小半時辰樂曲,再聽父親講小半時辰故事,出生以後會很聰明。」莊絡胭恍惚記得前世朋友提過的胎教。
她還聽朋友說很多女人不準備做母親前,對胎教這種東西都不感興趣。任誰還是幸福單身時,也不會莫名其妙去想熊孩子的事。女人是神奇的生物,沒孩子前她或許對孩子感情不深,當有了孩子後,看哪個孩子都是萌物,自己的孩子更是至尊級寶貝。
她聽說這種論調後,當即嗤之以鼻,到了如今反倒對這種說法有些贊同了。合上書,看了眼腹部,把腳放進溫熱的水中,她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瞭解胎教知識了。
「娘娘有這個心,日後殿下定是聰明靈慧的,」雲夕輕輕替莊絡胭按捏著腳心,有些感慨,娘娘以前是愛日日沐浴的,如今為了腹中胎兒,已經變作兩三日沐浴,這番改變也不過因為太醫說孕婦日日沐浴對胎兒不好,「前兩日皇上賞了兩個樂師,奴婢聽說他們一人擅琴,一人擅蕭。既然聽樂曲對殿下好,明日不如召他們來演奏一番。」
「那朕豈不是要常常來替皇兒講講故事?」低沉的男音響起,莊絡胭抬頭便見封謹大步走了進來,她欲起身行禮,對方幾個跨步便走了過來,把她按坐在圓凳上。
「泡腳亂動什麼,」封謹輕輕按著莊絡胭的肩,待雲夕替莊絡胭擦乾腳,便一下把人抱起來放到床上,替人掩好被子才又開口,「你如今有孕,私下不必遵守那些繁文縟節。」
隨手拿了之前莊絡胭看的書,竟是四書五經中的《中庸》,封謹忍不住笑了笑,真是難得她一本正經了,往日他可沒見到自家這懶散的愛妃看這些。
「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封謹隨手打開,看到其中一句,輕笑出聲,「愛妃博學。」
「皇上這是取笑妾?」莊絡胭確實有讓自己以後的孩子學會中庸之道的意思,在這後宮中,能學會扮豬吃老虎,那是大大的人才。
封謹合上書,把《中庸》隨手扔到一邊,「朕的皇兒,不必學那中庸之道,他與其他人不同,從出生便可以高高在上,中庸者是給實力不夠之人,朕的兒子,自然什麼都不用缺。」
候在一邊的雲夕聽到皇上的這話,眉梢微動,隨即把頭埋得更低,不管皇上這話有沒有別的意思,都不是她該想的事情。
「孩子還沒出生,皇上怎麼就知道是男是女了?」莊絡胭岔開話題,嗔道,「若是個公主,皇上便不喜歡了?」
「公主朕也喜歡,」封謹伸手輕撫莊絡胭發間,笑著道,「不管是男是女,朕都喜歡。」說到這,他語氣一頓,「但是朕定要讓你給朕生個皇子的。」
聽到這話,莊絡胭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哼了一聲。
封謹讓宮女替她脫了鞋,把莊絡胭摟進懷中,靠坐在床頭,「朕給愛妃講個故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