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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串話, 溫以凡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不小心點到了昨天的那個語音。她的眼睫動了動,指尖下意識往下滑。

但已經到底了。

溫以凡的神志清醒了些, 再度點了下最新的語音條。

同樣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有個猜測呼之欲出,溫以凡皺著眼,慢吞吞地往回拉。又點開前幾條語音聽了遍,順著往上,直到聽到那條——「還有69天。」

68、69。

哦。

數字不一樣。

溫以凡正想習慣性地回復個「好的」,剛敲了一個字, 忽然就回過神來。她用力眨了下眼, 坐了起來,直直地盯著屏幕。

還能看到她前邊發的那句——「你能每天都給我倒計時嗎?」

當時昏了頭,只想趁機找個理由, 讓他能每天都給自己發條語音。但現在再看這個要求,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話確實很無恥, 看著荒唐又閒得慌。

還要拉上對方一起閒得慌。

不過桑延不是拒絕了嗎?

還很直接地吐槽她這人臉皮很厚。

溫以凡舔了舔唇, 抱著被子遲疑地回:【你不是讓我自己記著嗎?】

可能是在外邊,沒看手機,桑延一直沒回復。

過了好一陣, 溫以凡又快睡著的時候, 他才發了幾條語音過來。似乎是換了個位置, 桑延那頭背景聲明顯淡了不少, 顯得安靜許多。

溫以凡一直覺得他說話的腔調很特殊, 也不知道是誰教的。語速不快不慢,平的無波無瀾, 說到最後總會帶點慣性的拖腔, 自帶痞勁兒。

桑延:「嗯?是。但是呢, 你這人太會渾水摸魚了。」

桑延:「之前說了好幾次的飯,到現在都沒還。要是不提醒你的話,你估計會以同樣的方式把自己說過的話當成空氣。這吃虧的不還是我麼。」

桑延:「行了,趕緊睡吧。」

溫以凡確實很睏。她這段時間的睡眠質量好了不少,不像之前一樣連入睡都困難。夢少覺也沉,經常能一覺到天明。她強撐著眼皮,回道:【我給你做了挺多次飯。】

溫以凡:【也算是還了?】

桑延:【?】

溫以凡打了個哈欠:【好吧。】

溫以凡:【那你看看你想吃什麼。】

溫以凡:【我都會還的。】

思考了下,溫以凡認真補充:【不會讓你吃虧的。】

等了好片刻,那頭沒再回復。

溫以凡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隔天醒來,溫以凡第一反應就是摸起旁邊的手機,看有沒有未讀消息。在她睡著沒多久後,桑延才回復了她,依然是乾脆利落的語音條。

「你這話倒是新鮮,像黃鼠狼給雞拜年。」男人語氣帶了睏意,閒閒散散,「我僅有的便宜都早被你佔完了,哪還有吃虧的餘地?」

溫以凡:「……」

-

聽到這話,溫以凡再一琢磨,反倒覺得自己這邊有點兒吃虧。

畢竟桑延所說的事情,她都一點印象都沒有。就比如所謂的親和抱。但這些事情,在桑延的視角是確切發生過的,也因此會有各種情感上的起伏。

就等同於,另一個自己,跟他做過這樣的事情。

還沒追到人,溫以凡就開始杞人憂天。

她有點兒擔心,如果真那麼好運,最後她真的追到桑延了。他倆再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他會不會早已沒了新鮮感。

這讓溫以凡對夢遊這事情更加抗拒。

雖然從一開始,溫以凡就覺得自己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但因為這段時間,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對桑延確實是有那方面的心思。

也因此,溫以凡又開始覺得,她可能是真做了這些事情。

這些也許都是她潛意識裡想做的事情。

這麼一想,溫以凡覺得自己還挺可怕。

從桑延那邊來看。

自己的形象就是一個半夜會夢遊,起來對他又親又抱的流氓,甚至還在清醒時刻恐嚇他要把衣服穿好,不然她可能會做出侵犯他的犯罪行為。

「……」

溫以凡莫名覺得這追人之路有點兒困難,已經直接輸在起跑線上了。這會兒要出現一個強烈的競爭對手,她就根本沒贏的勝算。

因為溫以凡的話,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蘇恬時不時就會問問她的進展如何。她每次都言簡意賅地回答相同的六個字:「還在努力當中。」

次數多了,蘇恬作為旁觀者也急了:「對方是不是吊著你啊?」

「不是,他應該不知道我在追他。」說到這,溫以凡有些不確定,「這個要先說出來的嗎?」

「當然不要!」蘇恬立刻道,「你可以適當得表現出對他的好感,但不能一上來就把自己放在感情弱勢的一方。你得對自己自信點,在他有空的時候找他聊聊天,不要表現的太纏人。或者從他的愛好切入,偶爾約他出來一趟什麼的。」

「這樣啊。」溫以凡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所以你追的如何了?」蘇恬看了看時間,回憶了下,「距離你第一次跟我說你要追人,都過了一個月了,你這感情沒升溫一點嗎?」

溫以凡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

蘇恬:「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追到?」

「不急。」溫以凡收回思緒,繼續敲鍵盤,「我再想想。」

蘇恬愣了下:「想什麼?」

溫以凡:「想怎麼追。」

「……」

這段時間,溫以凡確實是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一邊暗戳戳地在桑延面前找存在感。

先前發給樹洞博的問題,可能是沒先前的勁爆,這回溫以凡一直沒被翻牌。她毫無經驗,所有追人行為,都是根據自己對桑延的瞭解,努力琢磨出來的。

但蘇恬說的,從愛好這方面切入。

她覺得這個建議還挺可取。

桑延的愛好,按溫以凡所瞭解到的,他似乎是一直在玩一款手游,而且玩得還很好。在家的時候,溫以凡常常能聽到他用傲慢的語氣吐槽隊友:「你這什麼垃圾操作。」

溫以凡對遊戲的興趣不大。大學剛開始時,她跟著舍友玩過一段時間的網游。只有最開始玩的時候上線比較頻繁,到後來就隔一段時間才上去一次。

工作後更是沒時間碰這些東西。

到現在,溫以凡基本沒玩過什麼遊戲。電腦裡也早就卸載了這個網游。

但溫以凡覺得,既然要追人,當然要為了對方做出一些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情。當天晚上,她回到家後,便往手機上下載了這款手游。

溫以凡上網查了攻略,接連研究著玩了幾天,才漸漸上了手。

幾天後,注意到溫以凡總睏倦萎靡的狀態,蘇恬隨口問了句:「你這是怎麼了?」

「嗯?」溫以凡誠實說,「聽了你的建議,我最近打算從愛好切入。在玩我喜歡的人喜歡玩的一個手游。」

「怎麼樣?」

「還挺好玩的,就是有點費時間。這幾天都沒怎麼睡覺。」

蘇恬隨口問:「你自己玩還是?」

「我自己玩。」

「……」

蘇恬驚了:「不是,你當然得找他一起玩!你自己玩有什麼用!」

「我玩的太爛了,不敢找他玩。」想著桑延罵人的模樣,溫以凡的顧慮很強,「怕被罵。」

「……」蘇恬覺得好笑,「放心吧,你跟男生一塊玩遊戲,他們都會有種帶妹的成就感。就算你玩得再差,也不會說什麼的。都非常憐香惜玉!」

溫以凡搖頭:「他不會。」

「……」

「而且我覺得不一起玩也有空,」像是不能接受她這個建議一樣,溫以凡自顧自地找著理由,「這樣就多了個共同話題。」

蘇恬默了幾秒:「也行吧。」

「就是有個弊端。」溫以凡歎息了聲,「我沒什麼時間找他聊天了。」

「……」

蘇恬一噎,總覺得她追人的方式格外奇特:「不是,以凡。你就算以前沒追過人,但總也被人追過吧?」

溫以凡嗯了聲。

蘇恬:「那你可以參考一下別人的方式。」

「啊?但我覺得這些人的方式沒什麼好參考的。」溫以凡似乎壓根沒考慮過這方面,直白道,「不都是失敗案例嗎?」

「……」

-

另一邊。

加完班後,桑延本想直接回去,但在蘇浩安的再三催促下,他還是去了一趟「加班」。他直接上了二樓,進了最靠裡的包廂。

裡頭約莫六七人,一班人的關係都不錯。

一進門,蘇浩安那大嗓門就像是開了擴音似的,陰陽怪氣道:「喲,這是哪位?稀客啊,這會兒想得起我們這班兄弟了?」

桑延瞥他一眼:「你說話能別像個娘炮一樣?」

「……」

另一邊的錢飛搖搖頭:「蘇浩安,你能不能收收?跟個怨婦一樣。桑延這人就是不能慣,你瞧他那嘴臉,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桑延找了個位置坐下,唇角輕扯:「錢老闆,你對我還挺多意見。」

「你最近幹什麼去了,」錢飛說,「說來聽聽。」

「這不是不好說麼。」桑延拿了聽啤酒,單手打開,語氣不太正經,「我怕你們聽完,一個個心裡不平衡,嫉妒得面目全非呢。」

錢飛:「?」

「我服了。」蘇浩安翻了個白眼,在錢飛旁邊坐下,「他說最近有個姑娘在追他,沒時間應付我們,懂嗎?」

「你有病?」錢飛盯著桑延氣定神閒的模樣,極為莫名其妙,「你第一次被追?以前怎麼不見你到處吹!你是不是也對人家有意思啊!」

桑延挑眉:「是又怎樣。」

這回答像一聲驚雷在房間裡炸開。

「靠?真的假的?」

「誰啊!」

「鐵樹開花?」

「不是,所以你這是對人家有意思還等著人追?你說你能別那麼狗嗎?你是不是吊著人家?」錢飛吐槽,「你這啥心理,大老爺們兒矜持什麼呢!」

聞言,桑延的眼皮動了動,似笑非笑地喊他:「錢飛。」

錢飛:「幹嘛,你有屁就放。」

「我也不說多,你說你要有我千分之一的情商,」桑延悠悠道,「你大學的時候,至於追了半個世紀,還在給那什麼系花當備胎?」

沉默三秒。

有人噗嗤地笑出了聲。

「老子早他媽有對象了!幾百年前的事情你一定要動不動就提一次是吧?」錢飛忍了忍,還是覺得忍不了。他站起身,開始捋袖子,往桑延的方向走,「…媽的,老子要跟你同歸於盡。」

被旁邊的男人忍笑攔住:「算了算了,咱別跟狗計較。」

很快,又有人出聲調侃:「所以是哪個神仙,能被我們這眼睛長頭頂的桑大少看上?」

提到這,蘇浩安想起個事兒:「哦。是不是你公司新來的那個實習生?大三還是大四來著,長得確實還挺漂亮。」

「可以啊桑延,老牛吃嫩草?還大學生啊?」角落的男人笑嘻嘻地說,「誒,我突然想起,這不是跟你妹差不多大?」

「所以你喜歡小你這麼多歲的?」

桑延直接拿起桌上的煙盒扔了過去:「注意點說話。」

錢飛對他這種偏見很無語:「這話咋了,愛情不分年齡好嗎?小個五六七八.九十歲又咋了!對方成年不得了!我媽一朋友還找了個比他小十三歲的呢。」

桑延冷笑:「還有這種畜生。」

「……」

他這反應,明顯是蘇浩安說的人不對。

又有人陸續猜了幾個名字,桑延都不置可否,完全不透露半點風聲。最後他被問煩了,還不耐地說了句:「你們這群大老爺們哪那麼八卦?」

其他人絲毫不受影響。

蘇浩安繼續猜:「可能是相親認識的?」

「說到這,我突然想起來,段嘉許最近是不是也在相親啊?他那老闆給他介紹的。這會兒還在住院呢,割了個闌尾。」錢飛嘖嘖兩聲,「你說我們這南蕪雙系草,現在怎麼都混成了這個樣子。」

桑延喝了口酒:「別帶上我,謝了。」

話題越扯越遠。

到最後,桑延差不多準備回去時,不知是誰突然問了句:「所以你對這姑娘是什麼打算?」

桑延看過去。

「什麼什麼打算,人不是想泡我麼。」桑延笑了,把易拉罐磕在桌上,模樣漫不經心又懶散,「那我能怎樣?」

「……」

「等著她來泡唄。」

……

回到家,桑延往空蕩的客廳看了眼,而後又看向主臥房門,動作放輕了些。他脫掉外套,回到房間,正想打開燈的時候,突然注意到床上多了個東西。

桑延的動作停下。

順著外頭的光線,能看到被窩隆起,微卷的長髮散落在枕頭處。溫以凡睡覺時總安安靜靜的,呼吸聲淺到可以忽略不計。喜歡蜷縮成一團,像顆小球。

桑延走了過去,半蹲下來,盯著她被被子遮擋了一半的臉。

他覺得好笑,輕聲說:「你是哪兒來的惡霸?兩個房間都要占。」

也沒打算把她吵醒,桑延正打算起身,拿上衣服就出門洗澡時,突然想起了錢飛剛剛的話。他垂睫,看著毫無心理負擔地睡在他床上的溫以凡。

「喂,溫霜降。」

靜謐至極的房間內,隨便說句話都像是有回音。

「你能再明顯點不?」像是怕吵醒她,桑延的聲音低到像是在用氣音說話,「不然我心裡也沒底。」

畢竟,以前他也覺得,就算沒有很多,她對他應該至少也有一點好感。

但後來他才知道,情感是最難以猜測的東西。

他認為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發生的。

他想要贈予她的一腔熱忱,即使是單方面的,她也不一定想承受。

所以這回他必須等。

等到她願意主動朝他伸手。

他才會。

把所有一切,再度,交予她的手上。

-

醒來後,溫以凡往四週一看,發現自己又半夜夢遊,跑到桑延的房間內睡了。可能是因為最近沒怎麼睡覺,導致睡眠質量又差了起來。她有些頭疼,往另一側看了眼,沒看到桑延的身影。

溫以凡鬆了口氣。

但也不知道這次的情況跟上次一不一樣。

是她夢遊的時候桑延還沒回來;還是她過來他房間睡,導致他半夜醒來,只能忍氣吞聲地跑到客廳去睡。

溫以凡希望是前者。

因為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再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占桑延的便宜。她撓了撓頭,起身下了床,輕手輕腳地往外走。

剛出房間就跟客廳沙發上的桑延撞上了視線。他正蓋著條小毯子,靠著抱枕,似乎也剛醒沒多久。此時就直直地看著她,一聲不吭。

「……」

溫以凡停下腳步,鳩佔鵲巢的感受極為強烈。猶豫著,她往桑延的方向走,問了句:「我昨天夢遊的時候你回來了嗎?」

桑延嗯了聲。

「……」溫以凡又問,「所以你是半夜跑出來睡?」

桑延打了個哈欠,又敷衍地嗯了聲。

溫以凡扯過一旁的外套套上,斟酌了好一會兒後,決定再跟他談談這個事情:「要不這樣吧,以後你睡前都鎖門,行嗎?那我肯定沒法進你房間了。這樣也不會影響你的睡眠。」

桑延不以為意:「你會撬鎖。」

溫以凡耐著性子說,「我哪有那本事?」

「為了侵犯我,」桑延緩緩抬眼,散漫道,「你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

溫以凡閉了閉眼。

有點兒崩潰。

所以,她夢遊的時候真的想侵犯他嗎?

她真的做出過這樣的舉動嗎?

溫以凡有點不能理解桑延了。

如果真有這種事情,那他為什麼還不鎖門!

一定要事情到最危急關頭的時候,他才知道長點兒教訓嗎!

沉默兩秒。

為了防止這種事情再度發生,電光火石間,溫以凡想到了個主意,面色誠懇:「如果我真侵犯了你,你就願意鎖門了嗎?」

聽到這話,桑延眉心一跳。

下一刻,溫以凡開始脫外套:「那來吧。」

桑延:「……」

桑延:「?」

《難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