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念住的是老式小區,地理位置不錯,出來就有個公交站,走幾步路就能到地鐵站。治安不算特別好,保安沒有限制人員進入,所幸是附近有個警察局。
這兒的人流量向來不少,很多人會從小區的正門進入,然後從小門從出去,就像是捷徑一樣,路途會縮短很多。
此時兩人就站在小區的門口,周圍是來來往往的人。
怕其他人會撞到書念,謝如鶴下意識地扯住她的手腕,往另一側靠了些。
書念還在想他剛剛的話,乖乖地順著他的力道挪動了幾步。她思考了幾秒,完全沒有頭緒,只能小心翼翼地詢問:「怎麼哄……」
謝如鶴沒有說話,依然牽著她的手腕,像是很自然的一個舉動。他沒再繼續停在這兒,抬腳往地鐵站的方向走。
書念被他扯著往前走,回頭看:「不是方助理送你過來的嗎?」
謝如鶴說:「嗯。」
書念問:「那不管他了嗎?」
謝如鶴沒回答,反問:「你今天是不是要去錄音棚?」
書念點頭:「對呀,在南塔大廈那邊。」
「坐地鐵快一些。」謝如鶴回頭看她,「還是你想坐車過去?」
聞言,書念垂下眼,盯著他握著自己的手。她舔了舔唇,手心不由自主地蜷縮了下,沒有半分考慮:「沒有。」
兩人沉默地繼續往前走,都沒再主動說話。
氣氛安靜,又有一絲小小的尷尬。
如果不是因為其中一個人牽著另一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書念偷偷地觀察著他,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立體的五官,利落分明的曲線,仍舊是一副冷淡無謂的樣子,看不出現在的情緒到底如何。她擔心他可能還在生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哄人……她也沒有這個經驗。
書念有些鬱悶。
怎麼談戀愛第一天就惹對方不開心了。
因為天冷,書念穿得不算少。除了打底,她還穿了兩件羊毛衫,最外面穿著一件粉白色的毛絨衛衣,百褶裙下露出一對細瘦的腿。
個子瘦小,看上去也不顯得臃腫。
謝如鶴沒有直接碰觸到她的手腕,而是握住了她的衛衣。他的手很好看,掌骨凸起,向四指延伸,手指修長而乾淨,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帶著淺淺的光澤。
大概是被冷風吹得,看起來有些干。
書念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個辦法。
她把被他握著的那隻手掙開,同時伸出另一隻手,用兩隻手把他的手包裹住。但她的骨架小,手腳都很小,兩隻手也沒法把他的手完全包裹起來。
察覺到她的舉動,謝如鶴看了過來:「怎麼了?」
她眨了眨眼,小聲道:「我戴著手套。」
謝如鶴說:「嗯?」
像是討好一樣,書念溫吞地解釋著:「這樣握著,你的手應該就不會覺得冷了。」
是十分委婉的討好。
「……」謝如鶴頓了下,眉眼間的陰霾散去了些,「嗯。」
見狀,書念鬆了口氣。
剛剛因為賀祐給他造成的不愉快,好像就這樣被她的一個細小的舉動揮散。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解釋:「那個人我跟你說過的,是我鄰居。」
「……」
「住我家樓上,叫賀祐,是個警察。」
謝如鶴點頭:「我知道。」
「就、就是。」書念強調,「我平時跟他的關係沒有很好的,也很少有肢體接觸……不像你看到的那樣。」
聽到她語氣裡的緊張,謝如鶴側頭:「我嚇到你了?」
「……」書念想了想,誠實道,「沒有,只是怕你會誤會。」
「我不會誤會。」謝如鶴回答的很快,「只會不開心。」
書念啊了一聲:「那……」
「但我也不會一直不開心。」謝如鶴垂眼,盯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只是想直白地告訴你我的想法。」
書念迷糊地點頭:「哦。」
他收回視線,低聲說:「所以不用緊張。」
兩人進了地鐵站。
謝如鶴出行基本都是坐私家車,所以他連地鐵卡都沒有辦。書念拉著他走到其中一個機器前買票,把那個小圓幣塞進他的手裡。
「坐3號線就好了,直達的。」
檢了票,兩人坐著扶手電梯下去。
書念突然想到件事,問:「你是來找我是陪我去錄音棚的嗎?」
「嗯。」謝如鶴說,「你出棚的時候我也會來接你。」
書念問:「那你一會兒回家嗎?」
謝如鶴思索片刻,想到她在棚裡的時間不算短,算起來差不多是半天。他點頭:「回,你快下班的時候跟我說一聲。」
她莫名彎起嘴角,有點小開心。
書念自顧自地開心著,低頭時,突然注意到,兩人的手已經交握了起來。原本是她雙手握著謝如鶴的手,但大概是她剛剛買地鐵票的一系列操作。
不知不覺地就變成了牽手。
她頓了下,又默默地開心了起來。
恰好來了一班地鐵。
順著人流,書念牽著謝如鶴走了進去。裡面的人不少,位置已經坐滿,站著的位置也因為密集的人顯得狹小。
書念找不到能讓她扶著的桿,因為身高的關係,上方的握著又費勁。
她抬起手,勉強地扶好。
下一刻,跟在她身後的謝如鶴把她的手扯了下來,單手握著。他比書念高了一個半頭,似乎能將她整個人覆蓋住。
擔心書念會被擠到,謝如鶴鬆開她的手,在她背後護著。這個距離,近得像是在擁抱,兩人的身體都有一瞬的僵硬。
書念的兩隻手都空著,緊張地不知道放哪。
謝如鶴垂下眼,盯著她,喉結滑動了下。桃花眼黑亮,清澈而乾淨,裝著書念的身影。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從容建議:「你可以抱著我。」
像是被他迷惑了,書念完全沒有經過思考,乖巧地哦了一聲,隨後伸手抱住他的腰。
謝如鶴的耳根漸漸燒了起來,舔著唇,欲蓋彌彰般的補充。
「不然可能會站不穩。」
到錄音棚外,書念怕他不知道怎麼回去,還認真地跟他說了坐地鐵幾號線,到哪個站轉地鐵,最後很小聲地說:「我應該晚上12點才出棚,你不用來的,太晚了。」
謝如鶴平靜道:「就是晚,我才要來。」
書念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嗯了下。
書念跟他道了別,而後進了錄音棚。
時間尚早,還沒來幾個人,只有兩個女人坐在休息室裡,一旁的導演正和一個前輩說著話。書念過去打了聲招呼,也找了個位置坐下。
她翻出劇本,像做功課一樣記著筆記。
這兩個女人有點面生,書念沒怎麼見過,猜測應該是剛入行的新人。她們正小聲地聊著天,說著一些書念聽不懂的話題。
很快,又冒出一些書念認識的人名,比如「徐澤元」、「柯以晴」等等,但也都是她不怎麼感興趣的話題。
書念走到一旁的顯示屏前,打算先對一下口型。
身後又響起了那兩個女人的對話。
「你看今天的熱搜沒有?」
「哪個?」
「就阿鶴那個啊,現實被人扒出來了。好像說是個殘疾人誒,家裡很有背景,不靠自己賺錢的。而且脾氣很差,私生活亂,拍到的照片,每次身邊的女人都不一樣。」
「什麼啊,真的假的?我怎麼沒看到。」
書念愣了下,下意識回頭。
兩個人的話題還在持續,書念的心情有些悶。她沒有興趣去看熱搜上其他人是怎麼說他的,只覺得這些人很無聊,總是無中生有。
還沒開始錄音,書念乾脆出了棚,隨便找了個地方呆著。
過了十幾分鐘,書念準備進棚的時候,突然有三個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書念認識,是之前去試音《星星掉下來》這首歌的時候見到的製作人。
書念猶豫著打了聲招呼。
但製作人顯然已經不記得她了,只是友好地笑了笑。
三人進了錄音棚裡,書念也跟著進去。
經過錄音導演介紹,知道是這個劇的製片人和片方導演。之後便開始錄音。今天書念的場次比較多,打算直接錄完五集的戲。
書念功課做的多,加上導演又給她講了戲,所以錄的很順利。因為是配角,戲份不算多,沒幾個小時就錄完了。
她出了錄音室,進休息室裡喝水。
過了幾秒,製片人也跟著進來,往她的方向走來。
書念連忙站了起來,禮貌地喊人:「製片您好。」
「你好。」製片人約莫四十歲,笑得和藹,給她遞了個名片,「我剛剛看你表現的還挺好啊,而且外形也很好,有興趣轉幕前嗎?」
「……」書念愣住,「幕前?」
「我最近要籌拍一個網劇。」製片人說,「你要不要來試個鏡?我覺得有個角色你還挺合適。」
書念不知所措,連忙道:「我只會配音,別的不行的……」
製片人也不太在意:「沒事,也就是試試。你可以考慮一下。」
隨後他便出了錄音室。
書念捏著那張名片,有些憂鬱。她不怎麼會說話,思考著該怎麼拒絕才不會得罪人。她默默地把名片放回包裡,拿出手機看了看。
注意到謝如鶴給她發了微信。
『你現在能出來嗎?』
但已經是兩小時前事情了。
書念立刻回復:『現在可以,怎麼了?』
書念:『你還在嗎?』
謝如鶴:『嗯。』
謝如鶴:『就在外面。』
書念一頭霧水地出了錄音棚。
謝如鶴就站在外邊不遠的位置,所幸是室內有暖氣,也並不會覺得冷。他垂頭看著手機,臉色緊繃,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走過去:「你怎麼回來了?」
謝如鶴抬眼,問道:「你有看微博嗎?」
書念搖頭:「沒有。」
隨後,謝如鶴把手機遞給她。
書念接了過來,猜測大概是那兩個女人說的事情,細聲安慰:「沒事,你不用管別人說的話。」
她隨便地掃了一眼。
除了大片的文字,上面還有好幾張圖,都是照片。上邊的角色是不同的女人跟一個坐著輪椅的男人。但完全沒有親密的行為,更像是兩個過路的陌生人。
謝如鶴倒不像是要給她看照片的意思。他冷著臉,指著文字裡的一句話,認真地說:「這個是假的。」
書念垂眼看。
就見上面顯示著。
——據稱,阿鶴男女通吃,私生活極其混亂。為行事方便,把其男性伴侶招為助理,已同居兩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