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通明大亮。
此時,兩人的姿勢,已經漸漸演變成,書念連人帶被子的被他抱在懷裡。她蜷縮成一小團,身上的被子不知不覺地滑落。
下一刻,謝如鶴用力扯過被子,將她整個人重新包裹在內。他的氣息粗重,閉著眼重重吻了吻她的額頭。隔著被子,書念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滾燙。
她的神情茫然,眼角泛了紅。
眼裡還含著水霧,髮絲凌亂,小臉蛋也浮起了兩層紅暈,身上了滲出了細細的汗,活脫脫剛被人蹂躪過的樣子。
盯著她的模樣,謝如鶴的喉嚨發乾。
想著她從小受到的父母的叮囑和教育,第一次睡在同一個房間時對他說的話,想起她剛剛的義無反顧,對他滿身心的信任。
他強忍著繼續下一步的衝動。
謝如鶴低聲喊她:「唸唸。」
書念吸著鼻子,下意識抬頭。
「我不對你做什麼。」勉強抓住淺薄的理智,謝如鶴低下頭,再度吻住了她的唇,含糊不清地說,「……我就碰碰你。」
心理病不像別的小病小痛一樣,只要全部依附於醫生,聽從醫囑就能徹底治癒。關鍵的點在患者自身,是否想好起來,是否能想得通。
如果永遠在死胡同裡鑽著牛角尖,大概也永遠都過不去這道坎。
但如果想通了,找到了正確的路。
就一定能慢慢地從其中走出來,只剩下時間早晚的問題。
因為那個夢,因為過去一直不敢跟謝如鶴傾訴的那些話,書念覺得壓著自己胸口處的那塊堅不可摧的重物,好像終於有了裂痕,還掉下了一小塊。
減輕了給她帶來的痛苦。
這是書念第一次感受到。
她這輩子最難的時候,大概已經熬過去了。
為了擺脫徹底這個病,書念開始認真地配合治病,讀著跟這方面有關的書籍,主動跟醫生提出了想要做之前一直拒絕的「暴露療法」方案。
聽到不好的聲音,見到不好的事物。
書念不再把這些事情當做自己的自卑點,不再像從前那樣默默承受著,她會主動告訴謝如鶴,聽著他耐性地開導著她,說著別的話裡,亦或者是行為裡不對的地方。
歷史像是個輪迴。
從前謝如鶴過得不好,無論書念自身過得是好與壞,依然毫不吝嗇地給他帶來光芒,耐心地將這個世界美好的地方都展現給他看。
而如今,在書念有同樣處境的時候,他亦以同樣的方式,將這個世界的骯髒面遮蓋住。
只給她留下,她所嚮往的那個世界。
時間一晃,八月已經摸到了尾巴。
再度去醫院複診的時候,書念聽從醫生的話,減少了藥量。出了醫院,她正準備和謝如鶴回家的時候,黃麗芝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過去試個音。
工作室接了一部網劇。
讓書念過去試音的角色是劇中的女主角。
書念頭一回得到主角的試音機會,興奮地抱著謝如鶴傻笑了一會兒,隨後扯著他往錄音棚的方向去,一路蹦蹦跳跳的,像個小孩子。
她清了清嗓子,在他面前隨意地練著台詞。
嘴巴一張一合的,倒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要一份牛肉麵,不要蔥不要香菜,多加點辣椒和面,不要牛肉。」書念的聲音脆生生的,有些歡快,「哦,給我加點豬肉。」
謝如鶴聽著她的話,認真地問:「那不就是豬肉面嗎?」
書念搖頭:「是不加牛肉只加豬肉的牛肉麵。」
「……」
說完之後,書念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接下來的那句台詞是那個的?這是我之前配的一部劇的台詞,我就隨便念一下。」
謝如鶴說:「正常應該都會接那句話。」
聞言,書念想了想:「我應該會接,『我的不加辣』。」
「……」
「我給你偽個音。」書念的心情很好,把音調拉高,刻意加重了鼻音,聲線一下子變得稚嫩嬌憨,「我好喜歡你呀。」
謝如鶴的眼睫一動,看向她。
「這是蘿莉音。」書念穩住氣息,笑瞇瞇地說,「我再給你變一個,我喜歡你。——這個是御姐音。」
「……」
「還有,我喜歡你。這個是……」書念遲鈍地思考著形容詞,「正太音。」
謝如鶴摸了摸她的腦袋:「會變那麼多聲音?」
書念點頭:「你有沒有什麼想聽的聲音或者句子?」
「想聽——」謝如鶴拖腔帶調的,壓低了聲音,緩慢地說著,「你說喜歡我。」
書念沒太聽清:「啊?」
下一刻,謝如鶴垂眼看向她,平靜地說:「就說到錄音棚門口吧。」
這次書念聽清了,捏著嗓子乖乖道:「到錄音棚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