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糯瞬間清醒, 把那句話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她慢騰騰的起身，也懶得穿拖鞋, 光著腳就走出客廳。
陳白繁恰好端著剛熬好的粥走到餐廳，把鍋放在餐桌上。
餘光看到她的身影，他望了過來，視線在她裸露在外的腳邊掃過。
下一刻, 陳白繁抬腳往她這邊走，輕嘖了一聲, 把她抱了起來, 皺著眉：「說了讓你記得穿鞋。」
安糯伸手掐住他的臉，完全不理會他說的話：「你那個搜索欄的內容是不是故意放在給我看的？」
陳白繁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在心裡默默的嘀咕著：你以前都不會拆穿我的。
安糯的力道加大：「你怎麼不說話。」
陳白繁終於開了口，因為被她扯著臉, 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還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什麼搜索欄。」
陳白繁把她放到床上，從衣櫃裡拿出一雙襪子, 慢條斯理的給她套上。
安糯低著眼, 用指紋解鎖了他的手機，給他看上面的內容。
陳白繁瞥了眼屏幕, 很快就低下頭, 幫她另外一隻腳也套上襪子, 表情平靜，開始惡人先告狀：「你怎麼亂翻我手機。」
安糯推了下他的腦袋：「你別裝了，我都看到你把自動鎖屏時間設置為永不了。」
「……」他低哼了一聲。
見狀，安糯眨了眨眼，問道：「你生氣了啊？」
聽到她稍微有些軟化了的聲音，陳白繁頓了頓，慢悠悠的開口，尾音拖長了些：「其實，你對我拳打腳踢這件事情——」
安糯捕捉到其中的四個字。
拳打腳踢。
「……」有這麼嚴重？
「我是可以接受的。」陳白繁的眼睛在陽光的反射下，看起來濕漉漉的，他蹲在她面前，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但你昨天踢的那個位置。」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停了下來，盯著她：「恕我無法容忍。」
「……」
安糯思考了下昨天踢的那個部位，突然正了神色，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聲音帶了點哄人的腔調：「沒關係呀，咱們有孩子了。」
意思就是：你的那個部位壞了也沒什麼關係了。
陳白繁：「……」
原來他只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
陳白繁默默的給她穿上拖鞋，頹喪道：「快去洗漱，然後吃早飯。」
安糯揪住他：「你給我洗。」
……嗯，還是個伺候她的傭人。
陳白繁像伺候大爺一樣把她抱到衛生間裡，放在洗漱台上。他拿起她的牙刷，擠了點牙膏上去，讓她自己刷，每隔一段時間就提醒她要換另一邊刷，到時間了就讓她吐掉泡沫漱口。
陳白繁用溫水沖洗毛巾，擰乾後邊替她擦臉邊說：「怎麼越活越像小孩了。」
被洗乾淨的安糯捧著他的臉，在他的唇上重重的親了口。
安糯認真道：「陳白繁，你現在對我這麼好，我以後會翻倍對你好的。」
陳白繁表情一愣，嘴角微微翹起，用鼻腔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你上網搜的那個問題有搜到答案嗎？」安糯突然問。
陳白繁只是想用一種委婉的方式讓她關心一下自己，並沒有注意別人的回答的是什麼：「我沒注意。」
安糯複述了一遍：「老婆懷孕之後總是打我，我該怎麼辦。」
陳白繁的眉毛挑了下，示意讓她繼續說下去。
安糯歪著頭，一字一頓道：「憋著。」
陳白繁「……」
6.
陳白繁似乎是真的很想要一個女兒。
一開始他在安糯面前提孩子，都是「我女兒……我女兒……」地提。
彷彿已經確定她肚子裡面的那個就是女孩。
直到有一次被安糯罵了一頓之後，他才開始收斂，能屈能伸，把話改成了「我們的孩子」，但對著其他人依然是「我女兒我女兒」的喊。
事與願違，最終，安糯還是生了個兒子。
安糯從醫院回來那天晚上，半夜渴醒，她睜開眼，懶洋洋地揉了揉眼。
順著透進來的月光，她一眼就注意到在旁邊坐的端端正正的陳白繁，在這幽暗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可怕。
安糯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沒什麼表情，但卻帶著點心痛又憂傷的味道。
兩家的父母都想過來幫忙照顧安糯和孩子，但因為房子小，沒法住下那麼多人，只留下了陳母和安母。晚上睡覺的時候，孩子跟她倆在一個房間睡。
所以此時此刻，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
「……」一睜眼就看到這個畫面，安糯嚇得差點一腳踹在他臉上，吸著氣罵道，「你幹嘛，你是要嚇死我。」
見她醒了，陳白繁的眼睛一眨，湊過來蹭了蹭她的腦袋：「老婆。」
「怎麼了。」安糯想喝水，下意識推了推他的胸膛，「給我倒杯水。」
「哦。」他屁顛屁顛的爬起來去客廳裝了杯溫水進來。
安糯喝完水，再度躺了下來，閉上眼，睡意一下子就湧了起來，但還是想著他大半夜坐著不睡的事情：「你怎麼不睡。」
陳白繁躺在她的旁邊，輕聲問道：「安糯，團團要是變成個胖子怎麼辦？」
團團是兩人給孩子起的小名。
「胖就胖吧，小孩子胖點才可愛。」
「他再過幾個月，」陳白繁的聲音很輕，飄飄忽忽的，像是在回憶自己小時候的模樣，「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膨脹。」
「……」她生的又不是怪物。
安糯不想理他了，往側邊翻了個身，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之際，她感覺到有人從身後摟住她，力道溫柔又纏綿。
「安糯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他輕聲說，「真好。」
一片溫熱貼在她的後頸，伴隨而來的是低沉微啞的聲音。
他重複了一遍，帶了點哽意：「真好。」
這輩子，想要的東西好像都有了。
7.
結果陳白繁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團團小朋友沒有像他想的那樣，身軀漸漸膨脹成一個大胖子。他的體型十分正常，也沒有像安糯小時候那般瘦弱。
團團長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襯著肉乎乎的白皙臉蛋，笑起來像個小天使，而且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說話特別甜，十分討人喜歡。
周圍的人見著他都忍不住去逗他玩，唯有陳白繁擁有一顆鐵石般的心。
這天，陳白繁把團團從幼兒園接回來。
陳白繁抱著團團，聽著他笑瞇瞇的說著今天在幼兒園發生的事情。
像是發生了十分開心的事情，團團看起來興致很高。被他的情緒感染到，陳白繁的心情也很不錯，偶爾會軟下聲音回復他幾句。
陳白繁抱著他走進電梯。
懷裡的團團突然奶聲奶氣地說：「爸爸，今天媽媽怎麼不來接我。」
因為陳白繁下班時間比幼兒園放學時間晚很多，所以平時都是安糯去接團團放學。今天陳白繁輪休，心血來潮，便主動提出要來接團團。
「爸爸接你不好嗎？」他問。
團團捏著小拳頭，看上去似乎很苦惱：「也、也挺好吧。」
……他好像聽出了一點勉強？
團團眨巴著眼，乖巧的說：「不過團團最愛媽媽。」
陳白繁瞥了他一眼，輕聲說：「你可以最喜歡媽媽，但你要知道。」
團團的大眼睛看著他，一副認真的模樣，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媽媽最愛的人不是你。」
小包子的表情一愣，扁著嘴，小聲說：「媽媽說過她最愛的人是我的。」
陳白繁皺了下眉，伸手用指紋開鎖，對這個格外計較，幼稚的像是變成了跟團團同樣年齡層的小孩：「不可能，她最愛的是我。」
把門打開的那一瞬，懷裡的團團眼睛裡盈滿水汽，像是憋足了氣，張大嘴巴開始嚎啕大哭。
「……」
陳白繁的頭皮開始發麻，手忙腳亂地開始哄：「呃，不是……別哭了……」
聽到聲音，安糯立刻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看到這個熟悉的畫面，幾乎要氣笑了。她走過來把團團抱進懷裡，忍著把他揍死的衝動：「這周第五次了。」
陳白繁：「……」
晚上，把團團哄睡後。
陳白繁躺在安糯的旁邊，開始跟她計較今天的事情：「你今天對我冷臉了。」
安糯很無語：「那你總跟一個小孩兒計較幹嘛。」
「我也是你的寶寶。」陳白繁理直氣壯的窩進她的懷裡，很不甘心的說，「我才是你永遠的小寶貝。」
「……」
安糯被他弄的有些想笑，但她還是覺得這個問題很嚴肅，強行板著臉：「以後別老在團團面前說那種話，不好。」
陳白繁垂著眸，嘟囔著：「我小時候也那樣過來的。」
「什麼。」安糯沒聽清。
陳白繁沒再說，這次終於妥了協。
「好吧。」他認真的想了想，提出了個要求，「但如果團團在我面前說你最愛的是她，那你就得在我面前說十遍你最愛的是我。」
「……」
「你不願意嗎？」
「……」
「哦。」陳白繁抬起頭，像是明白了現在的狀況，嘴唇一點點的抿了起來，瞳色漆黑而深邃，看不出情緒，「結婚四年你就對我膩味了。」
安糯瞪大眼：「我哪有這個意思！」
「你不愛我了。」
「……」
「你肯定是不愛我了。」
「……我說。」
下一刻，陳白繁重新勾起唇，神色亮起，他把她摟進懷裡，滿足的說：「我會讓你明白三十歲的男人也別有一番味道的。」
「……」
「睡覺了，老婆晚安。」
安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