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裡已近午時,白小碧料定溫海不會回來吃飯,也不著急,緩步朝客院走,哪知剛剛轉過廊下,就見陳瑞倚著柱子逗鸚哥作耍,她不由驚得後退。
陳瑞也瞧見她,卻沒有再上來糾纏,只嗤笑:「又沒有旁人,做出這烈女的模樣給誰看,你娘教的?」
轉臉見周圍下人來去,白小碧放了心,原想走開,誰知他竟提及過世的娘,不由怒上心頭:「是人者,自當明白禮義廉恥,有何不妥。」
這分明是罵對方不是人,陳瑞也不生氣:「好好,怪不得被我那好三弟看上,開口便講禮義規矩,你既這般莊重,果真心裡就從未喜歡過哪個男人?」
白小碧被問得緋紅臉:「兩位公子既是兄弟,何苦說這些玩笑,壞三公子名聲。」
陳瑞道:「你道我哄你,方纔他在你那表哥跟前極力誇讚你。」
白小碧暗暗吃驚。
陳瑞轉過頭自去餵鸚哥,再不看她,口裡冷笑:「我勸你趁早死心,三弟可不像我,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老爺子說一他不敢說二。」
白小碧聽出其中嘲諷之意,一時不想再生事,正要離去,旁邊忽然走來個女子,年紀已經不小,二十幾歲,模樣秀麗,溫柔可親,只是衣著十分樸素,頭上少有釵環,她身後還跟著個小丫鬟,路過的下人都停下來,低頭稱「二小姐」。
白小碧原以為是哪位如夫人,誰知竟是個小姐,不覺驚訝,小姐到這年紀,沒有理由還住在家裡的,陳府是什麼人家,女兒絕不會嫁不出去,難道……
正想著,那二小姐已行至跟前,先朝陳瑞叫了聲「二哥」,接著又打量白小碧幾眼,微笑道:「三弟怕怠慢客人,讓我來帶姑娘去我那邊吃飯。」
陳瑞丟了鳥食,自她腰間扯出塊帕子擦手:「我又沒把她吃了,這府裡消息倒傳得快,三弟有心,連二妹妹都驚動了。」
二小姐垂首道:「二哥怎說這話。」
「我哪裡是什麼二哥,三弟教訓也罷,連你都能喝來喝去,」陳瑞將帕子丟還她,朝另一邊走,「我道有些姿色,必定知情解意,誰知就是個規矩木頭,也只入三弟的眼。」
待他去遠,二小姐方抬眼沖白小碧一笑,略顯羞澀:「方纔是我的主意,聽說二哥為難姑娘,所以趕來看看,你表哥與沈公子都被三弟留住喝酒,姑娘不如順便上我那邊吃吧。」
白小碧客氣作禮,隨她去了.
二小姐住處叫倚蘭閣,十分清淨,只有兩三個小丫頭,二人剛往桌子旁坐下,便有丫頭端上飯菜,菜色只有三種,外加一碗湯,這令白小碧很意外,想不到她貴為陳府小姐,平日裡竟這般節儉。
二小姐甚是過意不去,吩咐丫頭:「去叫她們再加幾樣菜來。」
白小碧阻止:「這就很好,吃不了倒可惜。」
吃過飯,丫頭收拾了碗筷出去,兩個人又坐著說幾句家常閒話,彼此年紀差不遠,談話間更覺性情相投,逐漸親近起來。
二小姐道:「方纔二哥言語失禮,姑娘莫惱。」
身為客人,斷無說主人家錯處的道理,白小碧斟酌道:「二公子雖……不似三公子那般,但今日也並沒為難我。」
二小姐點頭:「其實二哥原不是這樣。」見白小碧疑惑,她低聲解釋:「二哥生性倔強,不似三弟討家父喜歡,當年他與柳家表妹最要好,然表妹年幼時已許了人,怎能無故退親,且那男家也是大戶,提起必傷和氣,二哥情急之下,竟擅自去男家要那邊退親,為此被家父打了一頓,罰入祠堂跪了三日,又在家父作主下,與如今的二嫂定了親。」
白小碧呆了呆,遲疑著問:「那……柳小姐呢?」
二小姐垂眸:「早夭,成親前一個月。」
白小碧不說話了。
二小姐道:「自那之後,他便越發狂起來,考了功名卻不肯上任,成日家裡外頭都……亂來,為此數次受家父責打,險些喪命,幸被大哥和三弟攔下,後來家父也就不管他了。」.
不出所料,陳府原有四位小姐,另三位都已出嫁,這位二小姐自幼許給黃家,誰知天意弄人,未及出嫁,那黃公子就一病死了,二小姐竟成了望門寡,自歎命苦之餘,她便立志在家守節,將大好青春虛度,本是花容月貌,卻心如死灰。陳公見她意志堅定,索性將府內事務一併交給她打理。
自倚蘭閣出來,白小碧一直悶悶不樂,儘管她明知道婚姻大事原該父母長輩作主,私定終身是見不得人的,可還是忍不住心生同情。出來一年,習慣了拋頭露面,她已不像往常那般看重規矩,跟著溫海行走江湖,總強似一個人在門井縣孤獨度日,何況這一路見識也增長不少,女兒有人照顧,父親九泉之下該放心才對,必不會怪罪的。
「你既這般莊重,果真心裡就從未喜歡過哪個男人?」
想起他問過的話,白小碧臉上一陣發燒,年輕女孩兒家誰沒有心事,就像當初的張公子,也曾對他有過花前月下恩愛纏綿的憧憬,然而知道定親後,她也不敢露出半分喜色,這種事總是羞於啟齒的,心裡如何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會被人看低。
面前竟浮現出那雙漆黑的、含笑的眼睛。
在他跟前,又何曾想過什麼禮義規矩?
白小碧一顆心「突突」地跳起來。
可巧沈青與溫海自旁邊廊上轉出來,沈青見了她便高聲喚:「白姑娘?」
白小碧滿懷心事,只顧低頭往前走,竟沒聽見,直到沈青過來擋住路,她才驚回神,站住。
發現她雙頰緋紅,沈青笑得古怪:「在想什麼,這般入神。」
白小碧避開溫海投來的目光,支吾:「沒有,昨日在街上看了面鏡子,方才再去,竟被人買走了。」
沈青道:「原來如此,我與溫大哥正要出城走走,看看地,你可要去?」
白小碧正悶得慌,聞言忙點頭:「自然好。」.
沙河縣依山傍水,出縣城東門不遠,就見一道小河,河面窄,水雖清澈,卻深不見底,河對岸多是陡坡山崖,崖間生著許多草木,倒也青翠蔥蘢,三個人沿著河岸往前走,沈青來得早,先已打聽得詳細,此刻一一向二人介紹,原來當地人都將這條河叫做沙子河。
他伸手遙指前方:「前面便是小沙河口,這裡人管它叫河蚌口,再走兩里地,還有處大沙河口。」
白小碧道:「可我們不是來看地的麼?」
沈青道:「自然是看地。」
白小碧領悟:「陳家太公的骨殖自然沒在墳裡,莫非就在河邊?」
沈青看著溫海笑道:「無論如何我總是朝廷中人,陳公雖謝我帶來消息,言語卻總有些躲閃,但他以為不說,我就不知道穴在哪裡麼。」
白小碧笑道:「沈公子和我師父,兩個這麼高明的地理先生都在,還怕找不出來?」
沈青忙道:「白姑娘太過獎,沈青怎敢與溫大哥比。」
溫海只是一笑。
白小碧道:「不是我過獎,是沈公子過謙了。」
一行人邊走邊說笑,不覺就到了小沙河口.
這小沙河口常被人叫作河蚌口,得名十分有趣,沙子河流經此地,拐了個大彎,對岸連綿的山脈到此處已見源頭,一改尋常土石之色,忽然生出整片整片的青石坡,左右同時向中間合攏,邊緣薄如刀削,高數十丈,就好似一隻豎立著的半埋入沙灘的巨大河蚌,兩片蚌殼緊緊合攏,遠遠望去,活靈活現,正在往水邊的沙子底下鑽。
白小碧問溫海:「怪不得叫河蚌口,這裡有好穴麼?」
溫海道:「既是沈兄弟來尋穴,你何不問他?」
沈青莞爾,正要說話,哪知就在此時,對岸山頭卻響起一陣人聲,接著陸續有百十個村民跑過,吵吵嚷嚷的,俱提著扁擔扛著鋤頭,氣勢洶洶的模樣。
白小碧驚道:「看這陣勢,他們是去打架麼!」
沈青皺眉:「對面是有兩個村落,一個周家溝,住的多是周姓人,一個趙家壩,多是姓趙的,這些人似乎是從周家溝方向來的。」
溫海道:「想是兩村起了爭執,正好我們也要過去,不如順道看看。」
這裡河面寬闊許多,大約是經常有人過河進城的緣故,上面架了座簡單的木橋,由幾個橋墩幾塊長木搭成,白小碧一踏上橋,只覺得腳底晃悠悠,壯著膽子再走幾步,越發有些頭暈,急忙停在中間橋墩上,看看前面的溫海,她下意識伸手,想求助於身後的沈青。
哪知沈青遲遲不跟上來,反而不解地問:「白姑娘怎的不走?」
他這麼一叫,前面的溫海果然停住了腳步,回身看。
腳底水流,看上去窄窄的木橋彷彿在游動,白小碧更覺站立不穩,只得蹲下去:「師父。」
片刻,一隻手伸到她眼前。
「不要往下看。」聲音平靜。
師父到底不是爹,因此被這位年輕師父拉著手,就格外不自在,尤其是當著別人的面,那手很溫暖,被控制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白小碧耷拉著腦袋,不敢看他的臉,直到過了橋溫海鬆開手,她才回頭瞪沈青,卻見沈青正朝這邊笑,略帶促狹。
他居然還能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道:「師徒原不是外人,沈青雖也敬畏師父,但平日與師父卻甚是親近,白姑娘不能總這麼怕師父。」
溫海聞言頓住腳步,轉臉看她:「我可怕?」
跟著他這麼久,白小碧多少也能猜到點,他雖不動聲色,心裡必定在笑話自己呢,所以才故意這麼說,於是連忙垂首支吾:「沒有。」
溫海「哦」了聲,腳下逼近一步。
白小碧後退。
溫海卻不理她,往前走了。
白小碧呆了半晌才明白過來,他這樣分明是叫沈青看笑話呢!
沈青走過她身旁,笑道:「白姑娘又走不動了?」
知道他是故意,白小碧恨不得撕他的嘴,卻又怕後頭再受作弄,便虎著臉不理他,快步跟上前去。
趙家壩有個極大極深的池塘,用作蓄水,此刻兩村村民在池岸上對峙,幾名穿著體面的長者在中間說話,互相指責,想是各自村裡有聲望的鄉紳。
沈青問左邊那些憤怒的村民:「出了何事,怎不報官?」
那村民不耐煩:「官老爺管不了。」
沈青勸道:「凡事都好商量,何必大動干戈。」
那村民將鋤頭一杵:「姓趙的斷了我們村的運,怎不找他們算帳!」
對面趙家壩村民聞言,立即叫起來:「混說什麼,你們周家沒個出息的,倒怪我們。」
沈青大約猜著怎麼回事,笑道:「可巧我也跟師父學過幾年相地術,今日路過,你們若信得過,不妨說與我們評評理,怎麼樣?」
說話時已招來不少村民注意,見他年紀輕輕自稱地理先生,眾人都不信。
沈青道:「你們起爭執,乃是為這池塘,是也不是?」
他這麼一說,周圍人立即服氣了,紛紛點頭:「果真是地理先生。」
先前那村民早已飛快跑過去報與幾位鄉紳,鄉紳們連忙迎上來:「想不到是位高明的先生,先生來得正好,且與我們評評理。」
兩邊人七嘴八舌說一通,白小碧方才明白緣故,原來趙家壩最早的住戶並非趙姓人,而是周姓村民,據說周家先祖的墳就在這池塘裡,是塊小蓮花地,也曾出了幾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後來周家人遷離此地,搬到離城近的周家溝,自此數十年竟再未出一個人才,因此便出現了一些傳言,大意就是池塘出水口被趙姓人給堵上,出處被堵,周姓人再也成不了氣候。這話原不知誰放的,但傳得人多,也就成了真,周家人心裡起了疙瘩,幾番要求放水,趙姓人卻以蓄水為借口推脫,去年秋試過,周姓果然又是一個中的也沒有,今年春闈放榜後,鄉紳們越想越憋氣,乾脆直接來趙家壩算帳了。
為一個毫無依據的傳言就要打起來,可見民間對風水的看重。
白小碧覺得好笑,悄悄問溫海:「師父,果真是出水口的緣故麼?」
溫海不答,反問沈青:「沈兄弟看?」
沈青忙低聲道:「自然,定是高人路過,點破了它,趙姓人心中嫉妒,所以有意為難,出口被堵,池中魚游不出去,你看趙姓的幾個鄉紳,原本一臉得意,如今聽說我是地理先生,已有幾分心虛了。」
白小碧沒有看鄉紳,反而飛快瞟了溫海一眼。
如今實話實說,只會帶來更大的麻煩,兩村人要打起來也有可能,沈青有些為難:「溫大哥看,如何是好?」
溫海上前兩步:「諸位且聽我一言。」
眾村民靜下來。
溫海道:「此地原是塊好地。」不待周家人發作,他接著道:「但周家少能者,緣故卻不在此。」
此話一出,兩邊村民都愣住。
溫海道:「周家先祖確是佔了好地,但再好的地頭也有氣運行盡的時候,你們看這世上哪一家哪一族是世代富貴的,是以周家之事與趙家無關。」
周家人面面相覷。
趙家幾位鄉紳聞言都讚道:「幸好有兩位先生,總算為我等洗脫冤屈。」
溫海道:「然有句話叫時來運轉,不須多久,周家自會能人輩出。」他略略停了下,又道:「依我看,這池裡出水被堵,非但不害周家,反是害了趙家。」
趙家幾位鄉紳怔住了。
溫海道:「山水相傍,靈氣才生,此水是趙家壩之水,自然關係趙家人,氣行不動,運勢自然就差,我若沒猜錯,去年春闈放榜,其中沙河縣高中的並無趙姓人。」
趙家人都變色。
沈青上前笑道:「既是鄉鄰,原該和氣為上,依我說,趙家人不若打開那口子,一則是為你們自己子孫運勢,二則去周家疑心,將來周姓果真出了能者,你們也跟著沾光,實在百利而無一害。」他又轉向周家人:「你們此番錯怪了趙家,將來不可忘記他們行的方便。」
兩村鄉紳俱臉紅,點頭稱服,又互相賠禮,當下打開池口放水,周家村民各自照原路回去.
回去路上,周家村村民十分敬重二人,家中有事的紛紛上來問詢,沈青一一作答,溫海偶爾說兩句,惟獨白小碧一句話也不說,若有所思的模樣。
有人戲道:「先生這麼高明,你看前面那河蚌口是不是有古怪?」
沈青留意:「怎麼說?」
眾人笑起來。
那人拉住旁邊一個年輕人:「周小七你跑什麼,來跟先生說說。」
年輕人漲紅面皮,十分窘迫,眾人催促半日,他才吞吞吐吐道:「那天下午,天將黑的時候,我忙忙地從城裡趕回來,走過河蚌口,忽然有些肚子疼,跑去……跑去那石頭下……誰知蹲下去不多時,竟聽得裡頭有聲音,像是個女的……」
眾人大笑:「嚇得他屁股也沒擦就跑,滿褲子都是。」
那年輕人羞怒:「你們知道什麼,那聲音竟是從石頭縫裡傳出來的,換了你們怕不怕。」
白小碧低頭掩口。
沈青忍了笑,拍他的肩:「放心,我看那裡並沒有古怪,想是什麼老鴰子叫,大哥你聽錯了。」
地理先生說沒什麼,年輕人自然不好辯駁,疑惑:「那聲音不像老鴰,真的像人呢……」話未說完,又被哄笑聲打斷.
吃過飯回到房間,已是掌燈時分,白小碧打水洗過,坐到桌前解散頭髮,很快,她就發現房間裡有什麼東西不一樣。
小桌上多了面銅鏡。
白小碧驚訝,取在手裡細看。
精緻的銅鏡,磨得光滑閃亮,眼熟得很。
是誰買回來的?白小碧坐著發呆,陳瑞真沒說謊,他在溫海跟前對自己表示好感,必是有那意思,可是白小碧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明媒正娶嫁入名門,雖說現在比不得當小姐的時候,沒有理由要求太高,而陳琪為人極好,將來定不會委屈自己,但是……
千般好萬般好,那雙微笑的眼睛始終在心頭揮之不去,寒夜裡送來的溫暖,卻只因為像他的妹妹。
白小碧咬唇。
陳侍郎依附李家,溫海一心想謀求功名,倘若得李家支持,也是條門路,他會答應把自己留在陳家麼?如今身邊沒有別的親人,他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自己今後的路。
「在想什麼。」身後傳來溫海的聲音。
白小碧嚇一跳,站起身:「師父。」
溫海沒有回答,視線移向她手裡那面銅鏡:「這便是你說的那面鏡子?原來已經買回來了,倒也精巧。」
白小碧尷尬,飛快將銅鏡擱回桌上,自白天提起此事,一直到現在都跟著他們,哪裡得空去買銅鏡,他這麼說顯然是故意的。
溫海挑眉。
白小碧道:「我也不知,我……才看到的。」
溫海沒有多追究,轉了話題:「你看陳家如何?」
白小碧一顆心頓時涼了。
溫海俯下臉看她。
白小碧不安:「師父想要我留下?」
「留下?」溫海沒有意外,握住她的手,「是誰叫你留下,送鏡子的人麼?」
他終歸是個年輕男人,縱然有師父的身份,動不動就做出這般舉動,實是逾禮,白小碧隱約察覺不妥,慌著要縮回,哪知他握得太緊,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頓時急道:「師父!」
溫海不緊不慢道:「看看你的手相。」
看手相?白小碧呆了片刻,漸漸地紅了臉,往常都是街上老先生看手相,從未見他顯露這本事,頓時提起興致:「原來師父也會看這個。」
手指如春蔥,白皙細膩,溫海拿起來看了幾眼,讚道:「手如其人,怪道這麼巧。」
白小碧覺得不對:「我的手相……好不好?」
溫海斜眸:「手相好不好難說,陳三公子卻絕非你命裡的好夫婿。」
無緣無故又提到嫁人,白小碧便知他在逗自己了,氣恨不過,甩手:「你……你……」
溫海道:「怎麼,要對師父不敬?」
白小碧氣道:「師父不該作弄我!」
溫海丟開她的手:「小徒弟還沒孝敬我幾年,這麼快就想嫁人了,我卻不答應。」
聽他這麼說,白小碧既驚且喜:「真的?」顧不上計較方纔那些戲謔,她斟酌道:「師父說的是,陳家固然好,但我還想多跟著師父幾年,長長見識。」
溫海道:「跟著我就是為了長見識麼,我看不只見識長了,別的本事也很有長進。」
白小碧赧然:「師父怎說這話。」
溫海沒有解釋,移開話題:「昨日街上出事那戶人家,乃是屋宅位置不好,犯了厝角煞與反弓煞,叫他們搬走,或是請一面八卦鏡,即可化煞。」
白小碧心中一動,試探:「師父白天對趙家人說的那番水和氣運的話,是誆他們的吧?」
目中有光芒迅速劃過,溫海盯著她片刻,一笑:「不那麼說,他們怎肯放水,時候不早,你早些睡。」言畢轉身朝門外走。
眼見他出門離去,白小碧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