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何必找理由 金屋之禍與恩愛夫妻

「南宮別苑的血案人人盡知,」江湖謠想了想,搖頭,「他故意選在每月十五,又將他們放在同一個地方,必定是想掩飾真相,以免讓人懷疑……只不知他真正想殺的到底是哪一個。」

李游並不意外,只看著她露出讚賞的微笑。

被心愛的男人用這種眼光看著,任何女子都會驕傲,江湖謠果然也笑了:「一切只是謠兒淺見,那司徒老爺子脾氣雖不好,平生行事卻也謹慎,並無什麼大仇人,柳如大俠與唐驚風堡主也許多年不理江湖閒事,只是張明楚有些麻煩。」

停了片刻。

「張明楚向來喜新厭舊,所交好的女子難計其數……」

說到這裡,她秀眉微蹙:「兩年前,他到金陵辦事時,迷上了一名叫柳煙煙的女子,傳聞那柳煙煙與別的女人都不一樣,彷彿還習過武,張明楚對她十分喜愛,幾乎有求必應,還特地為她置了宅子,金屋藏嬌,但……」

李游靜靜地看著她,並不詢問。

「但那柳煙煙卻揚言除非他將自己娶回去,否則絕不再理會他,然而人人皆知,那張明楚的原配夫人嫉妒是出了名的,張明楚如何敢帶她回去,便只拿話搪塞她。」

說到這裡,她略有深意地看了李游一眼,幽幽道,「男人要對付癡情女人,總要用這最常見的手段。」

李游急忙移開話題:「那後來……」

「後來二人鬧了許多日子,半年前,那柳煙煙忽然悄悄離開,只留下一封書信,揚言與張明楚一刀兩斷,倘若張明楚再去找她,休怪她手下無情。」

沉默。

「張明楚後來可有去找她?」

「自然,」江湖謠笑了,「男人對自己不能征服的女人,總是格外著迷的。」

「可有找到?」

她搖頭:「誰也不知道。」

李游皺眉沉思起來。

「柳煙煙……」他忽然抬頭問道,「她的來歷如何?」

「只聽說她原來是金陵抱月樓的紅牌姑娘,至於她之前的來歷……」她搖頭,「奇怪得很,卻也無跡可尋。」

「無跡可尋?」李游驚訝道,「連你也打聽不到?」

她眨眨眼笑了:「你傻了?世上許多事,我又豈能件件盡知。」

李游也笑了.

半晌。

「多謝,只是我還有一件事,不知你……」

「你何時這般客氣了?」

李游笑道:「我只是不想你太費心。」

對於一個癡情的女人,這句話已足夠。

江湖謠微微一抿嘴,垂頭道:「反正我閒著也是無事,倒悶出病來,你不妨說來聽聽,只要我能幫得上。」

靜靜地看著她,李游神色微微一黯,隨即又明朗起來:「我想打聽一個人。」

「誰?」

「萬毒魔女雲碧月,」他正色道,「有關她的事,越多越好。」

「她?」江湖謠嚇了一跳,「她已死了許多年,怎會與此案有關?」

李游笑道:「並非為查案,只是我有些好奇罷了。」

江湖謠這才鬆了口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半晌掩口一笑:「你這好奇的毛病,只怕一輩子都改不掉。」.

終於,看看窗外的夜色,李游站了起來:「天色已晚,勞你費了許多神,我也該……」

說到這裡,他已停住。

「要走了麼?」江湖謠何等聰明,不由自嘲地一笑,也站起來,「看來你下次來,還是先聽琴品詞,再說事情好了。」

李游略有些歉意:「我……」

她打斷他的話:「何璧與你自幼交好,此案實在不簡單,你為他著急是應當的。」說完,她又嫣然笑道:「只是,你既托我替你打聽事情,不知幾時再來?」

美麗的女人世上有很多,然而又美麗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卻十分難尋了。有這樣一個女人在背後默默地幫著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半晌,修長的雙目中漸漸泛起歡快的笑意,略帶著幾許感激之色:「我或許要去金陵一趟,少則半個月,最多一個月。」

她點頭。

李游轉身往門口走去。

誰知——

她忽然開口:「你……等等。」.

李游停住腳步,側過身,看著她笑道:「還有何事?」

她略有些慌亂。

一切,不過是希望他多留片刻而已。

「還……有件事,」彷彿想到了什麼,江湖謠終於微微鬆了口氣,「是關於唐家堡堡主唐驚風,他也是死於此案中的,不知有無關係。」

李游詫異:「唐驚風?」

「不錯,他生前與夫人似有些不睦,」她緩步行至他身旁,「他家的一個下人去金陵辦事,在飄香苑喝酒時無意抱怨的。」

沉默。

「不睦?」李游喃喃道,「他們感情素來很好,只怕不會為小事起爭執……」

「不錯,」江湖謠忽然看著他,「葉夫人向來賢淑,名聲頗好,能令這樣一個女人惱怒,只怕又是為情。」

李游搖頭:「據江湖所傳,唐驚風當年娶葉夫人時,便發誓絕不再娶再納,從此他也果真沒有接近過別的女人,夫妻恩愛有加……」

江湖謠卻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未必,說不定他表面恩愛,其實早已在外面有了新歡,男人的感情又怎能靠得住。」

李游立刻苦笑。

見他這副模樣,江湖謠也笑了:「據那下人所言,唐驚風與葉夫人似乎在一年前便有些爭執,大約是半年前,葉夫人彷彿還與他大吵了一架……」

唐驚風的妻子葉夫人溫婉賢淑,的確是出了名的,據說她這輩子連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有過。何況唐驚風為人也端正,能令他二人不睦的事只怕確實不尋常。

「半年前……離他失蹤不久。」俊逸的臉上,長眉微微皺起,若有所思。

片刻。

他負手踱了幾步,喃喃道:「張明楚……柳煙煙……唐驚風……葉夫人……到底該從哪裡查起呢?」

江湖謠靜靜地看著他,並不言語.

李游收起沉思之色,又恢復了平日的明朗與歡快:「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辭了,不打攪你,改日再來拜訪吧,多謝。」

她並不客氣,卻忽然開口道:「你幾時有空?」

李游笑道:「怎麼?」

她眨眨眼,竟露出幾分俏皮之色:「我已將那千姿百態南山陣琢磨了半年,倘若再去打賭,必定能勝過你。」

李游愣了愣,苦笑:「若再打幾次賭,不知又有多少菊花要遭殃,在下只怕就要被菊花先生捉去種花了。」

她只笑不語。

「你並不喜歡踩那些花,」李游忽然定定地看著她,修長明亮的眼睛裡掠起一絲複雜之色,「往後也不必如此。」

她愣住。

李游只微微一笑,便消失在門外.

南宋本就是個富裕的朝代,臨安城又是國都,自然又有一番繁華氣息流淌,比白天更不同。但見華燈四射,人流如織,攤陳擔賣,賣藝說書,喧鬧不斷。

兩個人並肩緩步朝客棧走去,竟都一反常態,誰也不吭聲,只默默地走路。

楊念晴終於忍不住,歪著頭偷偷打量起他來。自己在外面最多才等一個多小時,想不到他倆久別重逢,居然這麼快就解決了問題,據說男人辦某些事很花力氣的,他倒臉不紅氣不喘……YYD太不純潔了,莫非自己也變得跟現代那幫色女一樣了?

她有些心虛,不由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

李游卻都看在眼裡,見她偷偷打量自己半天,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現在竟然還臉紅……

半晌,俊逸的臉上又露出玩味之色。

「奇怪……」喃喃的聲音。

見他終於說話,楊念晴立刻覺得不那麼無聊了:「怎麼?」

「楊大姑娘分明魅力無雙,才喝幾杯酒,如何就跑了?」

她有些尷尬,嘴硬道:「我……那還不是為了給你們創造機會,要是我這個燈泡不走,你們怎麼能……嘿嘿……互訴衷情?」

她故意加重了「互訴衷情」四個字,又神秘地笑了兩聲,一副做了大好事有恩於人的模樣。

「互訴衷情?」李游忽然停住腳步,好笑地瞧著她,搖頭歎氣,「若非親耳聽見,在下實在不敢相信……」

「怎麼?」

「你到底是不是個女子?」

「怎麼不是?」

「一個女孩子居然能說出這些話來,還是在大街上。」

楊念晴快要暈倒了。

「大哥,我的表達實在已經非常非常含蓄了啊!」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撇撇嘴,「你難道不覺得,這比直說是你舊情人委婉多了?喲,對了,應該說『紅顏知己』……」

「舊情人?」李游愣了愣,忽然,修長的雙目中泛起無數笑意,「在下實在奇怪,你還有什麼話不敢說的?」

「當然有,」她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比如你們的某些某些事。」

聞言,李游直直看了她半晌,忽然笑起來,目中那許多笑意卻變成了曖昧之色:「楊大姑娘以為,在下方才做了何事?」

YYD只顧鬥嘴,真是禍從口出啊!他居然還要自己說出來?!

楊念晴回過神,立刻滿臉通紅,乾咳兩聲,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轉身不再看他,自顧自往前走:「當然,你們只是互訴衷情,雖然具體語言不是很清楚,但肯定是很肉麻的那類,太難描述形容了,所以還是不說的好……」.

客棧,房間。

「柳煙煙?」楊念晴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從哪裡聽到的?」

他並不回答,卻反問:「你以為?」

「如玉樓?」她詫異半晌,終於明白,不由拍著額頭懊惱道,「那裡人多口雜,難怪能打聽到這些,我怎麼就沒想到。」

說著,她也思索起來。

如今一下就打聽到兩件事。

第一,關於死者張明楚,他騙了一名女人叫柳煙煙,那女人留信說他再去找她的話,就對他不客氣……

第二,關於另一個死者唐驚風,他與夫人多年恩愛,一年前卻吵架不合。

到底是哪一個呢?

李游只坐在椅子上,有趣地看著她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不言語。

「比起唐驚風和老婆吵架,柳煙煙應該更像兇手,她留的信上不是說張明楚再去找她的話就對他不客氣麼?」楊念晴終於轉過身,肯定道,「而且她會武功,又沒有來歷,這麼神秘,說不定就是萬毒魔女的傳人……」

說著,她忽然又一拍腦袋:「難道是她的女兒?應該去金陵抱月樓查查她!」

「有件事你似乎忘了,」李游打斷她的話,「萬毒魔女已死了近三十年,柳煙煙才二十來歲,怎會是母女?何況兇手殺人行事如此周密,她又何必明目張膽地留信威脅?」

楊念晴還是堅持:「就算不是女兒,不代表她不會萬毒血掌,而且萬毒魔女因情而死,說不定柳煙煙見張明楚不肯娶她回家,又死纏著她不放,一氣之下,乾脆用萬毒血掌把他解決了!」

她雙眼發亮,自認為這番推理天衣無縫。

李游卻端起茶杯:「凡事想得太絕對,反而容易錯。」

「那就等錯了再說,」她也揚起臉,冷哼一聲,「我說,我們不是來這裡找人的麼?別只顧拿你的舊情人搪塞我,忘了辦正事!」

實在是江湖謠的形象與那個無所不知的「神仙」相去甚遠,其實不只她想不到,見過江湖謠的任何人都絕沒有想過。

半晌。

李游抬頭看她一眼:「不必找了。」

她愣住。

「我們找他本就是為了打聽事情,既然如今已知道,何必再浪費工夫?」李游歎了口氣,「人太累的時候,果然會笨的,明日不妨歇息一天,待後日與何璧南宮兄他們會合再說。」

說完,他又有趣地看了看她:「楊大姑娘坐了這許久馬車,竟然還沒叫累,實在難得。」

《穿越之第一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