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魔教

時近半夜。

廊上一盞盞燈籠在夜風中微微搖晃。

翡翠采林和江歌另兩個丫鬟卻不見慌張,依舊笑嘻嘻的站著。江歌亦是一臉平靜。只有張潔不時望望緊閉著的門。

忽然一個人影無聲地閃進來,轉眼到了桌邊。

張潔嚇了一跳,定神一看,卻是江舞。

「你哪裡來的?」她眨了眨眼,嘴巴都張大了。

江舞一愣,學她調皮地眨了眨眼:「天上來的。」

張潔忽然明白過來,滿臉崇拜,「哇,原來你武功也這麼厲害!」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江舞也假裝歎了口氣。

張潔笑倒在桌上,指著他:「乖弟弟,你,你學得挺快的嘛。」

「乖弟弟?」一旁的江歌瞪大眼睛。

張潔卻只想到多一個會武功的,鄭少凡就會安全一點,心裡放寬不少。

「沒大沒小!」江舞假裝瞪她一眼,沉聲向一旁莫名其妙的江歌說道:「他們來了!妹妹,你照顧好張姑娘。」

一閃又不見了,只留下微微顫動的門。

張潔立刻緊張的坐正……

門外,火光掩映。

眾人沉聲以待,面上微帶著緊張之色。

到底是武林世家,連下人也是儼然有序,絲毫不亂,看來他們對這場架挺有把握。

張潔透過門縫看著這一切,暗暗猜想,不由又鬆了一口氣……

一聲輕嘯,二十來個夜行人圍著一張轎子落在院中。

「江老兒,別來無恙啊。」一個老者洪亮的聲音響起。

是轎子裡的人,張潔暗自揣測。

「蒙昊堂主惦記,尊駕尚且健在,我江岳自然留著把老骨頭相陪了。」

這兩人明明是要打架,卻又擺客套話,好像老朋友見面一樣。張潔都快笑出聲:難怪江舞也調皮,原來是遺傳自江老爺啊。

那個昊堂主似也不生氣,哈哈大笑,然而尖利的笑聲中卻無絲毫笑意。何況這一笑不打緊,半天收不住。

場上眾人都笑不出來,昊錦的名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已有人面露緊張之色。

張潔也被他笑得寒毛直豎,手中捏了一把冷汗。

終於,那昊堂主停住笑:「江老兒,今日你還是不願交出來?」

「我江府與魔教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們欺人太甚!」江岳語聲開始氣憤了,「昊錦,你也知道那寒玉簫並不在我江府,要打要殺正大光明的來,何必學小人尋事。」

洪亮的聲音略帶得意:「寒玉簫乃我教聖物,玉劍門雲家堡拒而不交,你莫非想和他們一樣下場?」

江岳冷冷道:「只因寒玉簫也並不在雲家堡。」

昊錦大笑:「果然是老謀深算,你既明白這事,也該明白今日一個也逃不掉。」

「這麼說,」江岳傲然道,「你們是決心要滅我江府了?」

「不錯!」昊錦毫不掩飾的說,「教主已滅了玉劍門,雲家堡,百毒山莊,現在是江府,連你在內上下四十二個。」

他們要殺死江府所有人!四十二個!

張潔聽明白後,倒吸一口冷氣,她如今更體會到這個時代武林中人命的卑賤,魔教竟如此狠毒。

「老夫看來,你們倒不是為寒玉簫。」江岳看著他,緩緩道。

昊錦卻立刻改口:「自然是為寒玉簫,聖物不歸還本教,誰也逃不過!」

一邊江舞俊臉一寒,就要上前。

江岳卻伸手止住他,大笑:「難得魔教昊總堂主都親自來,看來我江府總是風光些。」

昊錦聞言聲音一沉,咬牙道:「如意堂的事被鄭少凡那小子攪亂,哼,老夫少不得親自來一趟。與本教作對,遲早下場都一樣。」

說完他又呵呵一笑,「據說那小子倒真有本事,傷了本教兩個堂主,只可惜心腸太軟成不了大事。」

話剛說完,一個溫和含笑的聲音響起。

「昊堂主過獎了,鄭某慚愧。」

眾人自動讓開,一個白衣公子緩緩負手而出,不是鄭少凡是誰?

啊,別人恨他要死,他怎麼反倒走過去了!

張潔心中發涼……

「你不是在晉陽麼!」昊錦大驚道。

鄭少凡點頭笑道:「貴教聽說,似乎並未有人親見。」

「好,好,上了你的當了!」轎中人一陣沉默,忽然大笑著走下來,「鄭盟主果然足智多謀,老夫佩服,今日得見實是三生有幸。」

鄭盟主?什麼盟主?

張潔有些糊塗,從門縫裡好奇地打量他。

那昊錦亦是六十來歲,微胖,他雖是在笑,卻目光犀利,無半絲笑意。

張潔不由哆嗦了一下……

「聞得當年眾派圍剿黑血教,教主路遙傷重而亡,寒玉簫從此下落不明,」鄭少凡依舊面帶自信的微笑,侃侃而談,「事隔二十六七年,如今貴教教主重整教氣一統黑道。七年來我看貴教雖行事偏激,卻也並非全無道理,如今為何又作下此等殺孽。」

他頓了頓,看著面色越來越陰沉的昊錦。

四周卻一片嘩然。

「魔教殺人無數,竟有道理?鄭公子……」江岳似是不信,終於沉不住氣問。

鄭少凡微笑點頭:「晉陽欺壓百姓的張御史前日忽然遇刺身死,據在下所知,其實乃黑血掌力所斃。」

「黑血掌?」江舞一聲驚呼,隨即住口。

「黑風?」江岳倒吸一口冷氣,「是他?」

眾人皆變色。

黑風是誰?張潔默默念了一遍,殺欺壓百姓的貪官,這就是古代行俠仗義的好漢吧?

不對,他怎麼在為魔教開脫?不是要打架嗎?

「彭城李知州之事,亦是貴教所為吧。」

眾人驚歎聲更大。

來不及細想,只聞昊錦一聲怒斥:「本教行事也是你們隨便議論的麼!」

鄭少凡依然不急不慢的說道:「在下只有一事不明。」

昊錦哼了一聲,冷笑道:「你不明白的事多得很!」

鄭少凡並不計較,他一字一字緩緩問道:「貴教為何只對當年參與圍剿的門派趕盡殺絕呢?」

一邊江岳聞言,大驚失色:「不錯!」

昊錦一顫,差點抑制不住情緒,眼中放出精光:「我說過是為了寒玉簫!」

「哦?」鄭少凡不置評論,直視他的眼睛。

昊錦緩緩放鬆神色:「教主親令,本教聖物,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找回來!當年路教主亡故,寒玉簫必定落入他們手中,只要交出寒玉簫,我教絕不追究。」

江岳怒道:「老夫說過幾次了,那寒玉簫並不在江府,當年老夫親眼見路遙之死,並沒見到什麼寒玉簫!」。

張潔已經看呆了,她發現比看武俠片還精彩。

那個魔教丟了聖物寒玉簫,而當年魔教教主被他們這幫人圍攻,死後那寶貝玉簫失蹤,人們都以為被哪個門派拿走了,如今魔教重整旗鼓,來要東西。

她終於弄明白了這一串事。

她不由得意的拍拍腦袋,幸好老天給她個好腦子,雖然常短路,關鍵時刻還是很好用,難怪成績一直不錯……

「你說沒有就沒有?」昊錦陰陰的笑聲傳來,「說不定你們狼狽為奸,侵吞本教聖物也未可知。」

「我江府正大光明,休要血口噴人。」江舞見把自己江府與「狼狽為奸」扯上,氣憤不已。

江岳已氣得發抖,突然又狂笑:「看來昊堂主今天是不打算空回了?」

昊錦依舊帶著陰沉的笑容,如同一隻見到食物的老鷹:「不錯,但老夫若要完成任務,只怕還要先與鄭盟主一會,是吧?」

「不錯。」鄭少凡亦一字一字的說道。

「好,不愧是武林盟主,老夫就會會你。」昊錦大笑。

卻聽一個聲音響起:「容屬下先去。」

一個穿夜行衣的男子走出來……

長相平凡,表情麻木。

「魔劍凌易!」已有人認出。

眾人吸了口冷氣,魔教連他都派來了,加上昊錦這個老賊……他們擔心的看了看鄭少凡。只因江湖中鄭少凡一直被傳為神話,他雖往來江府幾次,真正見過他身手的人卻沒有幾個。

張潔也嚇了一跳。

這人既然叫「魔劍」,武功一定很厲害吧,http:///

小說都這麼寫的。

她暗自著急,想不到一來古代就走進了武林,個個都是高手,鄭少凡他……

武林盟主是說的他麼,她又懷疑的打量了一下鄭少凡:白衣長立,簡直一翩翩書生嘛,跟武功怎麼也搭不上。

門被外面鎖住,她只好乾瞪眼。看來鄭少凡挺瞭解她,作了防備,不然只怕她早衝出去了。

鄭少凡負手但笑不語。

「何須少主動手!」

冷冷的聲音,一個人緩緩走出來,卻是柳飛。

張潔終於長長吐出口氣,有柳飛出來,自然放心。

他依然沉著臉擺酷啊,劍客都這麼酷麼?哈哈

她心裡一鬆,又開始發笑……

昊錦微微皺眉:「凌易,你……」

那原本麻木無表情的臉看看柳飛,忽然笑了:「久聞「飛劍」之名,在下也有柄劍,今日得與「飛劍」一會,很好。」

「魔劍?」柳飛看了半天,開口道,「幸會。」

哇,夠個性啊,有趣!

不過張潔又開始為柳飛擔心起來。

柳飛是飛劍,那人叫魔劍,名稱氣勢好像都不比柳飛弱呢。

思索之間,只聽到柳飛鄭重的說出了一聲:「請。」。

張潔忙睜大眼睛往外瞧,恨不得把門縫撐大點。

誰知,二人站那裡半天都不動。

在場一片寂靜,幾十個人竟無一絲聲響發出。

他們在比什麼?

張潔想起http:///

小說上說的絕世劍氣,不出劍就可以傷人,立時頓悟:原來高手還真能站著不打就分勝負啊!

正當她胡思亂想,只聽一聲輕喝,二人都不見了。

張潔嚇了一跳,瞇起眼睛繼續找。

果然隨著劍的交擊聲,她發現兩個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的影子,在小小的庭院晃動,如鬼魅般。

原來還是要打的。

她用衣袖擦擦頭上的汗,想自己被武俠http:///

小說給蒙了。

場中連劍的影子都看不到,然而清脆急促的交擊聲又傳來。速度這麼快,情況必定驚險至極……

她回頭看看,江歌卻正悠然翻著書。

燈光照著那恬靜而美麗的面容,正如舊詩一般寧靜。

她不由慚愧,又看看場中那個渾身透著溫和氣質的白衣身影,他身邊的確應該是江歌那般沉著賢惠的女子,單是這份定力自己就比不上。

她突然想到自己若是貿然衝出去,實在全無好處,看來感情用世的現代女生很容易給鄭少凡帶來麻煩,以後跟著他可得小心。

有些喪氣。

忽然,外面一片驚呼……

柳飛臉色蒼白,摀住左肩。

他推開上來攙扶的人,卻緩緩向那張麻木的臉說道:「多謝賜教。」

而那魔劍凌易似乎也並未佔到便宜,他的手居然也捂著左肩,手指縫中隱隱透出血來。

「飛劍名不虛傳,好。」那張麻木的臉看了柳飛半天,終於笑了,「來日定再討教。」

說完,他竟身形一閃,不見了。

都這麼酷。張潔真的敬佩起他們。

是輸是贏都很有風度,比現代很多逞強的男人好多了……

昊錦沉著臉,半日不語。

忽然,他抬手向柳飛拋出一個小瓶子:「這是解藥。」

柳飛一愣,伸手接住。

鄭少凡微笑點頭:「這是魔教獨門解藥。你的劍有毒,他的何嘗沒有,凌易心高氣傲,不願與你交換,卻願意一命換一命。」

眾人皆沉默。

半日,江舞突然道:「這凌易是條好漢。」

柳飛咬牙轉身,反手拋出一個瓶子,便頭也不回的走進廳去了。

昊錦接過解藥,臉色稍和。

他向身邊一人吩咐了幾句,那人便立刻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中。

鄭少凡卻搖頭道:「柳飛亦是這般心氣,肯換解藥,正所謂是好漢惜好漢。昊堂主肯拿解藥換屬下性命,此行亦是令人佩服。」

張潔歎氣。

這兩個人一般心高氣傲,怎麼這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若非那昊堂主珍惜屬下,柳飛尊敬凌易,他們倆不是白白死了麼?

她接受的現代教育,生命可貴,一時還不能理解這種江湖中的好漢行為。

《穿越之走進武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