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魚和沈一窮慢慢的走過樓道,爬上了樓頂。
樓頂是個很大的平台,上面還能看出原來居民生活的痕跡。周嘉魚上來的時候,注意到樓頂上的天空是暗色的。今天明明是個大晴天,可這棟小樓,卻好像被世界遺棄在了黑暗之中。沈一窮一到上面便遲疑著指向平台中央的東西,問道:「那個東西是什麼?」
周嘉魚順著沈一窮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鐵做成的水箱,想來應該是居民用來儲存生活用水的,他道:「水箱吧。」
沈一窮聞言皺著眉頭,小聲的嘟囔了一句:「那是我聽錯了麼。」
周嘉魚本來還想問沈一窮聽錯了什麼,然而下一刻,他便知道了沈一窮這句話的含義。因為立在他們面前的那個水箱,開始發出輕微的聲音,就好像有人在水箱裡面,用手一下一下的敲打著鐵製的水箱壁。
沈一窮和周嘉魚瞬間被這個聲音搞的汗毛倒立。
周嘉魚非常直接的對著沈一窮說:「我一點都不想知道那裡面是什麼東西在響。」
沈一窮歎氣:「我也是。」
但是話雖然是這麼說,該做的事還是得做。既然林逐水特意叮囑他們到樓頂上來查看,那肯定是有其用意。
周嘉魚說:「那、那咱們去看看?」
沈一窮一臉便秘的表情:「走。」
水箱旁邊,有一條佈滿了銹跡的鐵樓梯,看樣子應該是方便維修和檢查。周嘉魚走在前面,沈一窮斷後,兩人一前一後,爬上了水箱。
哪知道他們剛上去,那聲音就變得更大了,簡直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水箱裡衝出來一樣。
周嘉魚走到水箱的蓋子邊上,道:「開嗎?」
沈一窮咬著牙道:「開!」
這蓋子看起來頗為沉重,至少需要兩人一起用力,才能掀起來。周嘉魚和沈一窮一人走到一邊,拉住了蓋子的把手,開始發力——
「嘎吱——」陳舊的水箱蓋子發出刺耳的噪音,隨著蓋子一點點被掀開,周嘉魚和沈一窮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看見什麼了?」身體往後傾的沈一窮問。
周嘉魚很機智的說:「我眼睛還沒恢復了,十米開外啥都看不見,你視力好,你看。」
沈一窮:「……」他表情扭曲一下,罵道,「我他媽的差點就信了!」他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吸了口氣,慢慢的把腦袋湊過去,疑惑道,「沒東西啊。」
周嘉魚說:「沒東西?」他有點不信,但還是朝著水箱蓋子底下瞧了一眼。
真的沒有東西,水箱之中裡的水已經很久沒有換過了,呈現出一種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墨綠色,還能在裡面看到一些贓物,但水面挺平靜的,裡面不像是有活物的樣子。
從這水箱高度上看來,水深至少有兩米,周嘉魚道:「等等……一窮……」
沈一窮說:「啊?」
周嘉魚道:「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把蓋子掀起來的時候,那聲音……沒了?」
沈一窮:「……」
兩人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毛骨悚然。
就在此時,周嘉魚突然發現原本死寂的水面,竟然開始咕嚕咕嚕的冒出泡泡,那些泡泡不斷的翻滾,不到片刻整個水箱便好像開始沸騰了似得。
墨綠色的水面之下,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往上浮起,周嘉魚道:「媽的!我怎麼看見了手!」
沈一窮慘叫:「我他媽的看見了腳——」
自從來到了這個世界後,周嘉魚說髒話的頻率就開始直線上升,特別是這樣的場合,總感覺說幾句髒話好像能壯壯膽子。
但在看清楚了水面裡面浮起來的東西之後,周嘉魚覺得他就是把他這輩子的髒話一口氣都說完,恐怕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水箱裡浮起了屍體,不是一具,而是一團。
被泡的腫脹的屍體,手腳全部絞在一起,每一具幾乎都呈現出一種怪異之極的姿勢。那濃烈的屍臭氣息熏的人幾欲作嘔,然而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些屍體,竟是會動的。他們……居然攀附在了水箱的頂部,開始嘗試著爬起來。
周嘉魚徹底瘋了,和沈一窮兩人拔腿就跑,簡直恨不得自己能身後長出一雙翅膀,直接飛到林逐水的身邊。
但是當他們兩個跑下了水箱準備衝下樓去,卻發現樓梯間本該開著的鐵門竟然關上了。
沈一窮和周嘉魚兩人瘋狂的敲門,慘叫著:「救命啊——」
沒人回應。
而水箱裡,被他們兩個放出來的屍塊怪物,卻是已經開始爬出來了。無數的手腳,艱難的做著同一個動作,腐爛的肌膚貼在地面上,發出黏膩的讓人噁心的聲音。
周嘉魚道:「臥槽!怎麼辦!」
沈一窮說:「不要慌!!冷靜!!」他說著冷靜,卻和周嘉魚一樣抖的跟篩糠似得,哆哆嗦嗦的從自己身後的包裡開始取出之前準備的東西。
周嘉魚說:「用什麼——」
沈一窮說:「屍化為僵,一怕白糯米,二怕雄雞血,三怕童子尿,四怕……四怕……我他媽的也不知道四怕什麼……快,快,你是童子嗎?」
周嘉魚說:「我是——難道你不是——」
沈一窮說:「我十四的時候就不是了!」這小王八蛋還驕傲的挺了挺胸。
周嘉魚怒道:「他媽的你再和我廢話那東西都要爬你臉上了!」
兩人不知道糯米有沒有效果,便線撒出一條線,想將那怪物攔住。
這怪物不知道是怎麼形成的,周嘉魚粗略的數了數里面至少有二十多個人,此時利用那無數的肢體朝著他們緩緩的蠕動過來,彷彿要將他們變成其中一員。
它們很快就下了水箱,到了他們鋪撒糯米的地方。
「有用!」沈一窮驚喜道,「它們好像沒動了!」
怪物停在了灑出的糯米線之前,看得出,他們的行動出現了一些猶豫,似乎並不喜歡面前的東西。
可沈一窮還沒高興到兩秒,便看到那玩意兒卻是已經踩上了糯米。
白皙的糯米和怪物的皮膚接觸後,發出滋滋的響聲,並且出現了一些黑色的斑點,看起來是有些效果。可效果似乎也僅限如此了,除了這些痕跡之外,怪物的行動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奔著他們就過來了。
沈一窮表情猙獰,罵道:「別怕!老子帶了十斤糯米!撒的他媽都不認識!」
周嘉魚:「……」當時買的時候沈一窮只是說有備無患,沒想到他居然全部帶來,他來的時候還在想沈一窮的包怎麼看起來那麼沉呢。
沈一窮直接掏出袋子,和周嘉魚開始瘋狂撒米,邊撒邊說:「你能尿嗎?既然糯米有用,那童子尿肯定比糯米效果好!」
周嘉魚說:「尿不出來——」
沈一窮說:「包裡有水,你喝啊!」
周嘉魚:「!!!」他咬了咬牙,把包裡的兩瓶水全灌進肚子裡了,畢竟此時生死攸關,只能搏一把了!
沈一窮找機會給林逐水打了個電話,毫不意外的發現電話無法接通,經過最初的恐慌,他卻是冷靜了下倆,說:「周嘉魚,今天咱兩走只能自己努力了,不然,不然我們就得死在這兒!」
周嘉魚咬牙說好,他已經死過一次,現在是撿來的命,自然得更加珍惜。
那怪物身上散發的屍臭讓人噁心極了,沈一窮把他準備的香遞給周嘉魚,讓他抹一點在鼻子下面。
周嘉魚一一照做,同時不忘在地上撒米。
那怪物體型巨大,但好在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行動緩慢,有了糯米作為阻攔,更是無法追上周嘉魚和沈一窮。
於是一時間,周嘉魚和沈一窮都開始繞著屋頂開始跑,一路上撒了不少的米。
細小的傷害累計起來,似乎對那怪物產生了些作用,它開始變得煩躁,組成它的屍體開始掙扎,周嘉魚還注意到甚至有被糯米傷的太厲害的屍體直接被拋了下來。
最初強烈的恐懼,此時麻木了不少,周嘉魚踩著怪物一路上留下的青色液體開始跑不知道第幾圈。
沈一窮說:「咱們努力再跑跑,先生在底下等不到我們,會來找咱們的!」
周嘉魚腦海裡出現了林逐水的面容,原本有些疲憊的身體,再次充滿了力量,他重重的點頭,說:「好!」
兩人就這麼艱難的耗著時間,一圈,又一圈,怪物的體型開始不斷的減小,樓頂上卻是開始散落亂七八糟的屍體殘骸。
開始周嘉魚和沈一窮還覺得這是他們勝利在望的標誌,但是周嘉魚卻注意到了一點異樣,他疑惑道:「沈一窮,是不是太對勁啊?」
沈一窮道:「什麼?」
周嘉魚說:「是我的錯覺嗎?怎麼這玩意兒,好像跑的比之前快了……」
沈一窮:「……」他沉默片刻,對著身後的玩意兒目測了一會,然後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這好像,不是你的錯覺。」
周嘉魚:「……」
沈一窮崩潰道說:「這種鬼東西還帶進化的啊?屍體獸——進化!超級屍體獸!」
周嘉魚覺得這時候笑出來很不合適,但是他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能在這時候還插科打諢,大概是沈一窮做這一行的天分吧。
隨著屍塊怪物逐漸變小,糯米對他們的傷害似乎也開始減弱。但沈一窮畢竟還有準備,直接拿出了香,點燃之後還是瘋了似的吹,想要多製造點香灰出來。
怪物的體型在逐漸變小,可周嘉魚和沈一窮的壓力卻在變大。怪物變小之後,體型更加的靈活,甚至好像聰明了了一點,開始避開香灰和糯米,走其他的道路。
周嘉魚已經不記得他在樓頂上圍著那水箱繞了幾圈了,可樓下的林逐水卻依舊沒有動靜,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們一樣陷入了苦戰。
沈一窮苦著臉道:「不行了不行了,東西都要扔完,它要追到什麼時候?」
周嘉魚說:「追到你成為它一部分的時候。」
那怪物在地上跑動,發出黏膩的讓人不愉快的聲音,周嘉魚經常往後看,卻是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這怪物扔再屍體的行為,並不是沒有規律的,而是以某個部位為中心。
周嘉魚說:「吸引他們在一起的,是什麼東西?」
沈一窮也在思考,說:「我開始覺得這是殭屍,但是又好像不太像,反而有點像水鬼什麼的,如果能把它們聚集在一起,那陰氣一定非常非常的重,很有可能是特殊的鬼物。」
周嘉魚道:「這東西怕什麼?」
沈一窮說:「自然是至陽的東西。」
說至陽,兩人都沉默了,因為他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林逐水。
沈一窮說:「先生居然還沒有動靜,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周嘉魚咬牙道:「就沒辦法把它殺掉麼?」
沈一窮瞅了一眼那玩意兒,問:「現在還不行,至少得讓它露出真實的面目。」
周嘉魚說:「怎麼辦?」
沈一窮說:「我還有不少糯米,和香灰一起撒完之後應該是差不多了。」
周嘉魚說:「露出來之後呢?」
沈一窮沉默片刻,認真又嚴肅的問周嘉魚:「所以,你想上廁所了嗎?」
周嘉魚:「……一點。」
沈一窮說:「不能一點,必須很多!」
周嘉魚:「……」他腎好怪他嗎?
沈一窮道:「童子尿對他肯定有大用處,我這裡還有一把桃木劍,我刺它一劍之後它肯定回來攻擊我,你到時候抓住時機,對它拉下褲子拉鏈!」
周嘉魚覺得自己簡直無話可說。
就在兩人討論的時候,那怪物卻又開始發生變化。它身上最後一層屍體也開始往下落,周嘉魚終於看到了怪物裡面最核心的東西——那是一個人女人。
一個跪在地上,肌膚慘白的女人,她的身體沒有像其他的屍體那樣腫脹起來,保持著原有的模樣,長長的黑髮遮住了她的面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森森的鬼氣。但她的模樣,卻不是最讓周嘉魚和沈一窮害怕的,讓兩人恐懼的,是她的速度。
掙脫了週身的屍塊,她爬行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幾次都險些追上來。
沈一窮見到不行了,咬牙說:「不能等了,周嘉魚!能行嗎?!」
周嘉魚覺得自己要瘋了,說:「我努力一下——」
沈一窮說:「待會兒到門口,我們聽下,我喊一二三,我刺她一劍,你看準時機,脫褲子一氣呵成啊——」
周嘉魚:「……」媽的,要是不知道的人聽見了,還以為他們耍流氓呢!
眼見那女屍已經甩掉了最後附著在身上的屍體,速度再次提升,朝著他們就撲了過來。而沈一窮和周嘉魚,也到了剛才約定好的地點,沈一窮咬緊牙關,制止住了自己想要逃走的慾望,拿著桃木劍對著女屍就便刺了出去。
周嘉魚痛苦的脫下了褲子……
他們的計劃似乎非常順利,沈一窮成功的讓女屍的動作停了下來,周嘉魚也成功的潑上了童子尿,然而童子尿卻沒有想像中的效果。沈一窮驚愕的瞪眼:「周嘉魚,你到底是不是處男?」
周嘉魚猛然想起一個可怖的事實——他的確是處男,可這具身體,卻極有可能和其他人發生過關係。
「操!」周嘉魚罵了一聲,「快跑!」
沈一窮拔腿就跑,周嘉魚也打算往前,可褲子還在腿上,一個不小心整個人便跌坐在了地上。那女屍根本不給周嘉魚補救錯誤的機會,直接朝著他撲了上來——
周嘉魚在這個瞬間,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完了,他倒在地上,腦子裡已經開始閃過走馬燈,他看到了剛重生的自己,看到了參加比賽時的那些事,也看到了林逐水……
林逐水淡淡的笑著,叫了他一聲:「小蠢貨。」
周嘉魚絕望的閉上眼睛,心想,先生,我,先走了……
「小蠢貨。」聲音再次響起。
周嘉魚覺得這走馬燈是不是走的太長了點。
「周嘉魚!」這次聲音裡沒了溫柔,帶了點無奈。
周嘉魚睜開了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女屍,和門口站著的林逐水。
林逐水穿著白衣,站著黑暗之中靜靜的閉著眼睛,雖然看不見他的眼,可周嘉魚卻猜測,此時林逐水的眼神一定會非常的溫柔。
周嘉魚哭道:「先生——我好想你——」
他本來想說,還好先生來了,不然他今天肯定交代在了這裡。卻不想沈一窮湊了過來,一臉驚訝道:「周嘉魚,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啊。」
「啊?」周嘉魚莫名其妙的。
沈一窮說:「那屍體都撲到你身上了,你卻把直接把它彈開了,身上好像還爆出一陣金光……」
提到金光,周嘉魚卻是想起什麼,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手鏈,他道:「等,等等,好像和我沒什麼關係,是這個……」
沈一窮說:「啊?」
兩人看著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手鏈,腦力轉過了千萬個想法。
「還傻坐著什麼?」林逐水淡淡道,「走了。」他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兩人會在樓頂上遇到什麼,甚至連來這裡的時間都掐的剛剛好。
周嘉魚爬起來,提褲子,生無可戀的跟在林逐水身後下了樓。
沈一窮也有點品過味來了,說「先、先生,這佛珠,是不是可以直接弄死樓頂的陰物啊?」
林逐水說了一句話,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溫柔,只是內容卻讓周嘉魚和沈一窮沉默了好久好久,林逐水說:「樓頂上的門,是我關的。」
周嘉魚:「……」
沈一窮:「……」
林逐水微笑道:「膽子這種東西,多練幾次就大了。」顯然,他早就知道樓頂上的玩意兒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甚至於只要敢近身,就會被佛珠直接毀掉。之所以叫他們上去,就是為了給他們練練膽子。
周嘉魚想起了自己脫了褲子坐在地上的的模樣,他又一次,在心中有些微妙的慶幸,慶幸林逐水看不見……
沈一窮也沒有想到,他們解決樓上那玩意兒的最好辦法是跌一跤,由著它們撲上來,他想到了自己辛辛苦苦背來的十斤糯米,和在樓上跑的那麼多圈步,伸手拭去了自己眼角一滴靈魂的淚水。
從樓頂下來,兩人都沒怎麼說話,直到到了三樓,周嘉魚才問了一句:「先生,那殭屍呢……?」
林逐水道:「已經不在這兒了。」
周嘉魚:「……所以您剛才說鐵門後面……」
林逐水很直接的說:「那是我騙你們的——來都來了。」
周嘉魚和沈一窮:「……」他們兩個第一次知道,來都來了這句話,還能用在這裡。
三樓盡頭的鐵門已經被打開,露出了據說專門用來養屍的地方。
周嘉魚在盡頭處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血池,池子裡全是凝固了鮮血,看起來十分的噁心。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弄出來的,而這脆弱的舊樓,居然承受得了如此重的重量。
「這棟樓的位置有些特殊。」林逐水道,「簡單來說就是鬼門關所在的位置,所以被人看上,用來做了養屍的地方。」
沈一窮看著那些被使用過的物件,道:「他把樓裡的居民全都給……」
林逐水點點頭。
周嘉魚面露不忍,林逐水說,樓裡大部分居民都沒了,有的留下了屍體被扔在了樓頂上的水箱裡,有的乾脆連屍骨都沒留下。
「那樓上的屍體不是這人搞出來的?」周嘉魚道。
「只是怨氣的化物。」林逐水道,「最後死掉的那個女孩怨念極大啊,便形成了屍堆,還好沒有拋屍在江河,否則很容易形成死人灣。」
周嘉魚道:「這人也太過分了,居然殺了這麼多的人?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復活艷紅岫?」
林逐水道:「一個目的,已經足夠讓人做很多事了。」他似乎不願多談這件事,人心的醜惡,有時候總會讓人感到厭煩。
「他帶著棺材,應該逃不遠。」林逐水說,「白天肯定躲著,晚上才敢出來,你們休息休息,晚上繼續接著找。」
周嘉魚和沈一窮聽到能休息,都挺高興的,畢竟他們在樓上跑的路程加起來,估計都能算上個小型馬拉鬆了。
林逐水沒說讓他們在哪睡,周嘉魚和沈一窮乾脆在這血池傍邊隨便選了張椅子,就開始午休了。不得不說,林逐水的鍛煉,果真是效果不錯,這要是之前周嘉魚哪裡睡得著啊,肯定哆哆嗦嗦的,但是現在他不但能睡著,還他娘的能打呼。
沈一窮也睡著了,兩人均勻的呼吸聲在屋子裡,陷入淺眠的他們卻是沒注意到林逐水的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露出一個近乎溫柔的笑容。
半個小時之後,周嘉魚自然醒來,他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叫了聲先生。
林逐水說:「醒了?」
周嘉魚嗯了聲。
沈一窮聽到聲音,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他道:「睡醒了,真舒服。」
林逐水道:「離天黑還有些時候,我們去附近吃些東西。」他向來都沒有什麼食慾,說這話肯定也是考慮周嘉魚和沈一窮。
周嘉魚沒有逞強,乖乖的應了林逐水的話,畢竟他是真的有點餓了。
於是三人出了這樓,去了旁邊一個普通的小飯店。出了舊樓後,那股子陰冷的氣息就不見了,陽光照在身上,周嘉魚覺得整個人都暖洋洋的。想起他們在頂樓看到的天氣,說實話,雖然也有太陽,但是那太陽上面莫名的就感覺蒙了層紗,一點暖和的感覺也沒有。
大約是他們三人中的兩個看起來都有些狼狽,進吃飯的小店時,老闆還朝著他們看了好幾眼。
周嘉魚是真的餓了,他點了幾個菜之後,捧著碗就開始跟沈一窮埋頭刨飯。林逐水果然沒興趣吃東西,他甚至連要動筷子意思都沒有,就這麼靜靜的坐在一邊,等著兩人吃。
經歷過了那麼驚險的事兒,再一般的飯菜也變得美味起來,周嘉魚刨了三碗飯,總算是飽了,很滿足的摸了摸肚子。
沈一窮還在努力塞第四碗。
周嘉魚忽的想起什麼,對著店家道:「老闆,能問問你們旁邊那座樓的事兒麼?」
老闆正在摘菜聽到他的話,頭也不回道:「哪棟?」
周嘉魚說:「就是小巷拐進去的第一棟筒子樓。」
老闆說:「哦,那棟啊,那棟沒人住了啊,一年前好像發生了場火災,死了不少人,成了廢樓。我記得一直說要拆遷呢,也不知道怎麼的拖到現在也沒動靜。」
「火災?」周嘉魚驚訝道,「可是從外面看不出來啊。」
老闆說:「怎麼看不出來,牆壁都黑漆漆的。」他說的非常認真,明然不是在開玩笑。
看來周圍居民眼裡的舊樓,和他們眼中,有些不同……
「那您知道死了多少人麼?」周嘉魚又問。
老闆想了想,隨口道:「當時官方給的數據是十幾個,但是據說火災特別的大,很多人屍體都沒有找到,直接報的失蹤,你知道嘛,能住那樓的,家庭條件都不太好。補償到位了,大部分人也就認了,事情也沒鬧大。」
周嘉魚簡直覺得這事情太詭異了,能做到這一步,絕非以個人之力能辦到的。怪不得樓裡一個人也沒有周圍的人也不覺得奇怪,而樓中被害死的人,也有了完美的解釋。
林逐水靜靜的聽著,從頭到尾臉上都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彷彿早就料到了這一切。
沈一窮聽著有點生氣,也不刨飯了:「那火災原因呢?」
老闆說:「線路老化……怎麼?你們問這麼清楚,是有親友住樓裡?」他是這麼猜測的,但看幾人的穿著,卻又覺得不太像。特別是其中的林逐水,雖說穿著樸素淡雅,可整個人的氣質就讓人知道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沒。」周嘉魚說,「只是路過這邊,看見那樓有點好奇。」
「哦。」老闆又垂著頭開始摘菜了。
周嘉魚想了想,坐過去給老闆遞了根煙,說:「老闆,其實我是寫小說的,和我編輯一起出來找找素材,聽說這邊晚上好像有什麼怪事兒,您和我聊聊唄。」
這會兒下午了,沒什麼生意,老闆也挺閒的,接過煙說:「怪事兒?嗯……怪事兒的話,好像真有一件。」
周嘉魚道:「您說說?」
老闆說:「這兩天,上塘街那邊好像丟了三四個孩子了,都是晚上丟的,家長報了警,警察也來了好幾趟,但都沒有線索。說監控全壞了,什麼線索都沒有。」
周嘉馬上來了精神,道:「真的假的,這麼邪乎?」
老闆吐了口煙:「他們就是這麼說的,我也就聽聽,當個飯後閒聊的談資而已。」
看來這情況極有可能就是那人搞出來的,周嘉魚又問了幾句,見老闆似乎並不知道其他消息了,這才道了謝,回到了林逐水身邊。
林逐水道了聲:「不錯。」
周嘉魚得到誇獎,驕傲的挺起小胸脯。
沈一窮暗暗的給他豎起大拇指。
有了大致的範圍,總比蒙頭轉向的到處找好多了,不過周嘉魚離開的時候又覺得好像自己的套話有點多餘,因為畢竟林逐水的實力擺在那兒,真想要找什麼,估計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林逐水卻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輕道了聲:「你做的的確不錯,比起那些東西,和人打交道,也是門學問。」
周嘉魚不好意思道:「先生,我只是覺得自己太弱了。」
林逐水說:「不急,慢慢來,沈一窮還陪著你呢。」
沈一窮:「……先生我能再去買幾斤糯米嗎?」
林逐水勾起嘴角:「買糯米也沒用,遇到那東西,糯米頂多給自己調個味兒。」
沈一窮:「……」
周嘉魚則眼巴巴的看著林逐水,小聲說:「先生,晚上你可別再嚇我們了。」糯米都已經用完了。
哪知道林逐水說了句:「我考慮一下。」
周嘉魚:「……」
沈一窮:「……」
兩人都面露絕望,沈一窮甚至開始恨自己年少輕狂,為什麼沒能把持住,去嘗了禁果。早戀在風水這一行裡,果真是危害巨大。
之前老闆說的上塘街就在這附近,過幾條馬路就到了。這一片也屬於舊城區,規劃和建築都比較混亂,到處都能看見馬上要進行拆遷的建築。
到了上塘街,林逐水並不急切,他在街道上穿行,似乎在算什麼。
沈一窮也在掐手指推算,但看他的表情,估計是沒成功,因為眉頭一直沒鬆開過。
周嘉魚天賦異稟,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煩,他一進到這街道就感覺一種熟悉的令人不舒服的氣息。這氣息很淡,但是在周嘉魚卻非常清楚的感覺到了,他仔細觀察了周圍,發現這條街半空中竟然也飄著淡淡的黑霧。
這黑霧非常奇怪,在常人走的位置沒有,卻是浮在半空中,難不成那東西還長了翅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邊出了事兒的緣故,街上的行人在入夜之後很快就變得稀少,更是一個小孩都看不到。大部分店舖也都關了門,原本還算熱鬧的街道,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安靜了下來。
晚上八點,路邊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卻是已經看不到其他的行人了。
周嘉魚抬頭看著夜空,發現那黑霧似乎變濃了,而且由靜止變成了流動的形態,彷彿是一條黑色的溪流,在夜空中流淌著。
這裡的道旁,種著各種亂七八的樹木,有松柏,有垂柳,微風拂過,樹梢沙沙作響,如同嘶嘶低語。
林逐水緩步走到了街道不遠處的小廣場上。
廣場很普通,最中心是個小小的花園,種著高大的槐樹,旁邊是居民樓。昏暗的燈光透過樹蔭投下怪異的陰影,整個廣場上一個人都沒有,風吹著鞦韆嘎吱作響。
周嘉魚忽的覺得有什麼東西落到了自己的髮絲之上,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卻是發現自己頭頂上的槐樹的樹葉,一片片的落了下來。
林逐水淡淡的聲音響起,他道:「有鬼依木,是為槐。還躲什麼,出來吧。」
他話語落下,樹木後面竟是真的出現了一個狹長的黑影,那黑影長手長腳,顯然不是人類,就是這樣立在地上,靜靜的凝視著他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