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臉上是滿滿的驚恐,幾乎是用爬著出來的。周嘉魚本以為被嚇成這樣,已經是很厲害了,誰知道片刻後,他竟是聞到了一股子尿騷味,再低頭一看,才發現他右邊一個地中海髮型的中年男人,淺色的褲子上一片濕潤……
周嘉魚:「……」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其實挺勇敢的,至少遇到這些事兒的時候沒有到被嚇尿的程度……
「校長,校長您沒事兒吧?」李錦江被這情形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扶起了面前狼狽無比的中年男人,而從他的口中,周嘉魚他們也猜出了眼前幾個人的身份。
「有鬼!真的有鬼!」校長死死的抓著李錦江的手,用力的有些過分,甚至將李錦江的手臂上抓出了血紅的印子,「救命啊!救命啊!」
李錦江也有點虛,但還是耐下性子安慰了校長一番,直到校長的情緒和身邊的幾人都稍微冷靜了下來,他才鬆了口氣。
其間林玨臉上充斥著無奈,她抬頭看著眼前的教學樓,嘴裡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什麼,那話太小聲,離她很近的周嘉魚也沒聽清楚。
著教學樓有三層高,從外觀來看帶著些古韻,想來應該是有些年歲了。地板是木製的,走廊上開著昏暗的燈光,從門外望去,一眼看不到頭。但可以隱約看到,走廊中間樓梯的拐角處,一個人影在慢慢,慢慢的往外爬。
周嘉魚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仔細揉了揉眼睛之後,確定自己沒看錯,他輕聲道:「師伯,那走廊裡好像有東西。」
林玨朝著周嘉魚看的方向望去,面露訝異:「哎?還真有?」
其他人聽到說教學樓裡有東西,紛紛都趕緊往後退了幾步,特別是那個校長,幾乎恨不得貼到李錦江身後了。
李錦江表情有點痛苦,但又不好意思說,只能勉強忍了下來。
「那是什麼?」那東西越來越近,周嘉魚看清楚後反而覺得不像個髒東西而像個人,「不是髒東西吧?你們有人沒出來嗎?」
他這話一問,旁邊有個人小聲道:「張天師還沒出來呢。」
眾人:「……」
「哎喲,哎喲……」嘴裡發出痛苦的.□□,那個嚇人的影子一點點的蠕動到了走廊的出口。周嘉魚這才藉著黯淡的燈光,看清楚了走廊上的東西,那根本就是個人,穿著一身道服,狼狽的在走廊上爬動著,他搭在地上的右腳以一種不正常的角度彎曲著,看樣子是骨折了。
「張天師,張天師您沒事兒吧?」出來的人見到此景趕緊上前。
「腿,我的腿……斷了,哎喲!」這張天師看起來年齡六十左右的模樣,留著白色的山羊鬍,穿著明黃色的道服,看起來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他說,「快,快點扶我起來。」
那人趕緊過去把張天師扶起來。
張天師坐在走廊邊緣,哎哎直叫,歎氣說:「這鬼看來我是治不了了,太厲害了,太厲害了……」他說話的時候,把自己手裡的桃木劍隨手扔在了邊上。周嘉魚一看,發現那桃木劍已經斷了一截,只剩下個把手,劍刃卻是不知道去哪兒了。
「您已經挺厲害了!」那人說,「要不是您,我們逃都逃不出來呢!」
張天師說:「唉,不行了,老了,老了。」他說話的時候,卻是在用餘光觀察著林逐水他們一行人,果不其然,片刻後,他便開口問道:「這幾位是?」
「這位是林玨小姐,這位是林逐水先生。」李錦江在旁解釋,「他們都對風水這行十分精通!」
如果這張天師真是懂這行的,就算沒有聽過林玨和林逐水的名字,也定然知道有個林家的存在,誰知道他聽完李錦江的介紹,竟是直接擺了擺手,語重心長的說:「年輕人,不要去涉險了,這一行不是你們能碰的,這東西真真是極為凶險,必須得讓大師出手!」
周嘉魚聽到那聲年輕人差點沒笑出來,他跟了林逐水這麼久,所到之處哪個不是對他畢恭畢敬,有誰敢叫一聲林逐水年輕人?
林玨聞言卻是沒有直接他撕破臉破,而是反問道:「張天師,您為什麼這麼說,這東西,有這麼凶麼?」
「自然的。」張天師見他們沒有反駁自己,表情鬆弛了一點,他道,「這鬼穿的是紅衣,紅衣乃是最凶的一種顏色,只要化成了,那就證明它手上至少有了十幾條人命……」
林玨道:「您真看見它了?」
張天師怒道:「年輕人,你怎麼如此不知好歹,我這是在勸你不要涉險,你卻懷疑我的好心,罷了罷了,隨你自己去吧!」
林玨聞言笑了起來,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從懷裡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張天師見到林玨的動作嚇了一跳:「你要做什麼?!」
林玨咯咯直樂,她道:「自然是為天師你叫救護車了,不然呢?你該不會……」她的話語停頓了一下,「該不會,你以為我要報警吧?」
張天師表情凝滯片刻,很快又恢復了剛才的理直氣壯,嘴硬道:「哼,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一看你們就是外行人!還是什麼都不懂的那種!」
沈一窮聽見這話也好奇了,湊過去說:「哇,天師你怎麼看出來我們什麼都不懂的?」
張天師被突然冒出來的沈一窮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剛才我怎麼沒看見?!」
沈一窮:「……」
周嘉魚實在是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沈一窮,我都告訴你別穿黑色的羽絨服了!」
沈一窮表情瞬間扭曲。
好在張天師沒在沈一窮的膚色問題上多做糾結,不然周嘉魚有理由懷疑,惱羞成怒的沈一窮很可能衝上去把他另外一隻完好無損的腳打斷。
「說你們是外行人,是因為你們有個最重要的細節都沒做好!」張天師驕傲的挺起胸,說出了一句周嘉魚根本想不到的話:「幹我們風水這行的,都是不帶手機的!」
大家:「……」
沈一窮朝著周嘉魚投來了目光,周嘉魚把眼神移到林逐水身上,最後林逐水也沒忍住,嘴角不太明顯的往上勾了一下。
只有林玨還一頭霧水,說:「什麼?不帶手機?有這種說法的?」
張天師冷哼:「這是當然,手機會擾亂人風水磁場,自然不能隨身攜帶,這可是經過前輩們確認的。不過也不怪你們,知道這事兒的人都是內行,你們只知道些皮毛,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事。」他的語氣理直氣壯,彷彿在說什麼金科玉律。
周嘉魚憋笑憋的很痛苦,導致他整個表情都有點扭曲。
沈一窮的神情和周嘉魚差不多,還低聲的說了句:「徐入妄知道他玩大了麼?」
周嘉魚:「……我覺得可以告訴他。」
沈一窮贊同的點點頭。
之前徐入妄用亡女這個馬甲在網站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感覺已經有了不少的受害者,沒想到今天還能在這裡見到。不過話說回來,這事情的源頭還是周嘉魚自己,他要是不和徐入妄開這個玩笑,徐入妄也不會掛著個馬甲跑去那論壇報復社會,還編造的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張天師見他們的表情有些奇怪,以為是自己說話太重了,還安慰了幾句,說年輕人不要氣餒,這些細節都可以慢慢的調整過來,不用太受打擊。
就聊天的這會兒功夫,救護車已經烏拉烏拉的開到了學校裡,有人抬著擔架來了教學樓這邊。
張天師上了擔架,就這樣被抬走了,臨走時還叮囑他們千萬別進去,教學樓裡真的挺威危險。
林玨還沒搞明白手機到底和磁場什麼的到底有啥聯繫,滿臉都是莫名其妙。直到張天師離開後,沈一窮壓低了聲音把當時比賽時周嘉魚和徐入妄瞎扯的事情說出來了。
林玨聽完之後眼睛瞪圓,滿目不可思議的看著周嘉魚,顯然是沒有想到周嘉魚還有這蔫壞蔫壞的一面。
周嘉魚無奈道:「我真的是開個玩笑……」
林玨點點頭,很認真的說:「這玩笑真挺好笑的。」
周嘉魚:「……」為什麼看見林玨的表情,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李啊。」校長見張天師被人送走了,之前一直處於驚恐狀態的情緒這會兒終於平穩了下來,他道,「我還有點事兒,就先走了,你們……你們要是沒做好準備,還是先別進去,這教學樓。」他猶豫片刻,尋了個措辭,「這教學樓不乾淨,你們別進去又出什麼事兒了啊。」
「不會的。」林玨笑著,「校長先生您先回去吧。」她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小小的藥包,遞了過去,「這是安神的藥,您要是晚上睡不著,可以喝一點。」
校長對林玨的態度還是十分尊敬的,點點頭,和其他幾個學校裡的領導低著頭走了。
周嘉魚覺得他們也不能怪校長想溜,畢竟雖然大家都沒有提,但淺色褲子濕了之後化出黑色的痕跡,還是相當明顯的……
李錦江見幾人走的飛快,面露無奈,道:「林小姐,那我們是等白天再過來,還是進去看看?」後面一句進去看看他說的格外小聲,顯然也是有些害怕。
「去啊。」林玨道,「要是真有鬼,那才有意思呢。」她說著看了身邊的林逐水一眼,笑了起來。
林逐水沒說話,先走了進去。
腳踩在木製的地板上發出嘎吱的聲音,周嘉魚透過門上鑲嵌著的玻璃,看見了走廊兩邊空空如也的教室。
學生們都走了,教室也空了下來,但依稀可見使用過的痕跡。
「最新一起命案發生在三樓。」李錦江一進到這教學樓,聲音就變小了,像是害怕驚擾了什麼東西,「那女孩子讀高二,學習成績也挺好,本來重點培養的苗子,只可惜……」他歎了口氣,神色之間透出些遺憾。
這學校的整體氛圍就有問題,教學樓自然也沒有例外。周嘉魚走進來之後,就非常明顯的看到有黑氣環繞在整棟樓裡,只不過好像越往上走,那黑氣越濃。這要是周嘉魚單獨進來,肯定是會被這黑氣影響的,但現在林逐水站在他的身邊,身邊一點黑氣也沒有。
他們在二樓的平台上,看到了擺好的一個香案,那香案上放著香爐和一些符紙,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想來是已經去醫院的張天師留下的。
林玨掃了一眼,便為張天師的實力下了定義:「還真是半吊子門外漢。」
林逐水淡淡道:「手上倒是沒有沾染人命。」
「也是。」林玨道。
周嘉魚在旁邊安靜如雞的沒敢吭聲,雖然林逐水已經知道他不是騙子了,但原身到底是做過些傷天害理的事兒,這種場合他還是別說話的好。
二樓沒有什麼異樣,幾人便朝著三樓去了。
命案現場在三樓最右邊的一個教室,旁邊就是廁所,周嘉魚注意到這樓好像只有三樓有廁所,便隨口問了一句。
「這是老樓了。」李錦江解釋,「以前只有三樓有學生,底下都是老師的辦公室,後來學校擴招,才三層都變成了教室。」
周嘉魚說:「那他們上廁所豈不是特別麻煩?」
「是有些麻煩的。」李錦江道,「但是這樓有點特別,在我們學校被稱為狀元樓,大部分學生都想來這兒上課,用迷信的說法就是風水好……唉,你知道的,高三的學生嘛,為了考個好學校,什麼法子都會想試試。」
周嘉魚點點頭。
據李錦江的說法,這樓裡是學校高二到高三尖子班的集合,高一因為還沒分科,所以也沒有尖子班這回事兒。
「就是這間教室了。」走到了那教室面前,李錦江掏出了鑰匙,「自從出事兒之後,這教室就沒有用過,補課的班也散了,唉……」
教室的門上用的是那種最古老的掛鎖,李錦江把鎖擰開,嘎吱一聲拉開了木門。
周嘉魚進入了教室,看到了命案現場。
雖然已經經過打掃,但還是能看出出事的痕跡,頭頂上原本有六把的風扇只剩了五把,地板上牆壁上,都能看到痕跡凝固的血跡,還有旁邊的桌子,也有明顯被撞擊之後的破損。
「風扇是直接掉下來的?」沈一窮走到那塊空出來的地方,超頭上看了看,「你們沒有做安全檢查麼?」
「怎麼可能沒做。」李錦江無奈道,「之前都出了那麼多起事故了,校領導的神經都繃緊了,今年暑假的時候就把線路和各種設備統統檢查了一遍,這風扇當然也檢查過。」然而現在事情都發生了,說這些話,好像也沒有什麼用。
周嘉魚觀察著四周,注意到了頭頂上的攝像頭:「你們這裡不是有攝像頭麼?當時情況怎麼樣?」
一提到攝像,李錦江的表情就有點難看,囁嚅半天,才哆哆嗦嗦的說:「就、就是因為這個錄像,我們才確定了,這事兒,不是普通的事故。」
林玨聞言一愣:「有錄像?你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
李錦江苦笑:「這不是校領導還想壓著麼?不過今天看到他們都跑去請道士了,估計說出來也沒有什麼關係。」
「什麼時候能給我們看看?」林玨顯然是有點不太高興。
李錦江也看出來了,趕緊說:「隨時都可以,U盤我隨身待著呢,不然現在我們先去酒店,然後在附近找個茶樓……」
「不用了。」林玨語氣不鹹不淡,「這教室裡不是有多媒體設備麼?就在這兒看吧。」
李錦江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反駁的話來,低著頭去開了多媒體設備。
此時夜色已深,窗外的校園籠罩在黑暗之中。對面整齊並列的教學樓之上是一排排黑洞洞的窗口,大約是風吹的太大又忘記了關窗,周嘉魚還看到窗口上面有窗簾在舞動。
李錦江打開了電腦,眾人都聽到了短暫的開機音樂。
「那個……我能不看嗎?」李錦江的表情有些尷尬,但還是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了,他搓著手,小聲說,「太嚇人了,我看著渾身難受。」
「行啊。」林玨倒也沒有為難他。她走上了檯子,點開了李錦江U盤裡的視頻,錄像的畫面很快便投影到了他們面前的幕布之上。
周嘉魚看了林逐水好幾眼,再心裡想著要不要和林逐水描述一下畫面,林逐水卻好像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淡淡道:「不用管我。」
周嘉魚便把注意力放到了投影幕布上。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正在自習的教室,老師坐在講台上批改試卷,學生們則埋著頭認真的做做作業。畫面很和諧,並沒有什麼異樣之處,直到進度條過半,周嘉魚才發現了有那裡不對勁,他道。「你們看,那把風扇好像在動……」
沈一窮順著周嘉魚指的地方看去,發現一個座位上面的風扇,居然真的在動。一前一後,一前一後,就好像……什麼東西坐在上面,慢慢的搖著。這種運動顯然是不正常的,因為其他風扇都沒有變化,而且風扇運作的時候都是轉著圈,絕對不可能像蕩鞦韆一樣……
然而教室裡的學生和老師們,都沒有發現這個變化。
晃啊,晃啊,風扇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嘎吱嘎吱的聲音,引起了學生們的注意,然而當他們抬起頭,找到聲音的來源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匡噹一聲巨響,風扇直直的落了下來,重重砸在坐在風扇之下的那個學生的頭上。
那姑娘的頭直接被削掉了一半,甚至還能看到腦袋裡麵粉色的組織。受了這麼重的傷,毫無意外肯定是當場死亡。
尖叫聲,跑動聲,學生們瘋了似得的衝出了教室。原本還在改作業的老師徹底呆住,隨即也發出淒厲的慘叫,連滾帶爬的衝出了教室。留下墜落的風扇,和沒了氣息的受害者,靜靜的躺在空蕩蕩的教室裡。
不得不說,看到這兒,周嘉魚已經有些理解李錦江的感受了,在案發的教室裡,看這樣的錄像,的確是有點刺激過頭了。
屏幕暗下來,周嘉魚手臂上卻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嚥了嚥口水,正欲說什麼,卻見林玨面不改色的又點開了視頻,打算再看一遍。
周嘉魚:「……」
沈一窮有點痛苦的和周嘉魚說:「你發沒發現,干咱們這行的女孩子,膽子都賊大。」
周嘉魚說:「……我發現了。」
當時比賽的時候譚映雪就是他們裡面膽子最大的那個,現在見到林玨,周嘉魚再次感到了自己的膽小。
林逐水一直在旁邊沒怎麼說話,直到林玨準備放第二遍的時候,他忽的道:「把視頻拉到六分鐘左右。」
林玨點點頭,鼠標一劃,把進度條拉到了後面。
六分鐘左右,是風扇搖晃的最厲害,卻還沒有掉下來的那段時間。
林逐水道:「停下。」
林玨按下了暫停鍵:「有東西?」
林逐水點點頭。
他們起初還不明白林逐水口中所說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直到沈一窮忽然靈光一現,說:「喂,你們看窗戶外面,那邊教學樓上是不是坐了個人?」他站在電腦屏幕前,用手指點了點某個地方。
周嘉魚看了眼沈一窮手指點的地方,發現透過窗戶能看見有個白色的影子掛在窗台上,林玨沒說話,把進度條往後拉了一點,更加確定了這東西之前都沒有,直到錄像進入六分鐘的時候,才突然出現的。
這影子一出現,那吊扇就開始大幅度的搖晃,看來兩者之間,的確是脫不開關係……
「就是這個玩意兒?」林玨道,「可一個髒東西,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能量。」
錄像發生的時間並不是午夜,而是一個普通的下午,雖然說外面天有些陰,看不見陽光就是了……
周嘉魚對這些不是很瞭解,他慢慢的走到教室的窗戶邊上,朝著外面看了一眼,「你們快過來看!那邊的燈亮了!」
「燈?」李錦江站在周嘉魚的身邊,最先到,他透過窗戶,也看到了對面教學樓裡某扇窗戶亮起的燈光,「怎麼會?這麼晚了,學校不可能有人的!」
周嘉魚沒吭聲,因為他已經發現,亮起燈光的那扇窗戶,就是錄像裡有人影坐著的窗戶……
那窗戶比教室裡的窗戶看起來要小一些,似乎是教室辦公室的窗戶,上面還放著幾盆盆栽,乍一看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但若是仔細觀察,便會注意到,和窗戶相鄰的那面白色的牆壁上閃過了一些影子——就好像窗戶裡的房間裡,有很多人一樣。
「過去看看?」林玨站在周嘉魚旁邊,看著窗戶蹙眉。
林逐水道:「可以。」
李錦江表情難看的要命,連勉強的笑容都掛不上了:「真、真要過去嗎?不如我們白天再去那兒看看吧……」
「白天?」林玨道,「白天哪有那麼容易找到髒東西,真想要早點把這事兒解決了,還是得晚上來。」
李錦江說:「道理我都懂……」
林玨打斷了他:「不然你一個人在這兒等著,我們過去看完了再回來?」她明顯是故意說出的這句話,因為這話一出,李錦江立馬認慫,「別別別,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我和你們一起去好了。」
林玨笑了:「好吧。」
不得不說,這事兒真的不怪李錦江,因為看到這種畫面的周嘉魚和沈一窮也有些毛骨悚然。特別是對面那開著窗戶的辦公室裡似乎人越來越多了,牆壁上投射出的陰影粗略數一數都能數出十幾個來。
他們正準備到那邊去看看,都走到門口了,沈一窮回頭看了一眼窗外,然後渾身一個哆嗦,罵了一句話髒話。
周嘉魚很機智的沒有回頭,而是問他怎麼了。
沈一窮臉色鐵青說:「媽的媽的,我看見一雙手伸出來,把那窗戶關上了——」
周嘉魚:「……」
林玨倒是很仔細的研究了一下:「真關上了,燈也滅了。」她似笑非笑的說了句,「這是怕我們過去還是怎麼著?」
周嘉魚對林玨的淡定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幾人繼續往那邊那棟教學樓走,下樓梯時,沈一窮小聲的和周嘉魚科普,說其實見到髒東西的時候罵髒話是有用的,而且他還知道一個不傳秘法……
周嘉魚說:「不傳秘法??」
沈一窮道:「對的!我告訴你啊,你特別害怕的時候腦子裡想點黃段子,就感覺好多了。」
周嘉魚:「……」他服了。
林玨聽見了沈一窮說得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沈一窮委屈道:「師伯你笑我做什麼,這本來就是真的嘛。」
林玨點點頭:「的確是真的,古代民俗傳說裡,就有不少人把鬼罵走的故事。」
周嘉魚之前還以為沈一窮開玩笑的,但見林玨真的這麼說,滿露訝異。
「不過這也僅限於有神志的鬼。」林玨低低歎氣,「對於已經殺了人的……是用處不大。」她的目光流轉,在面無表情的林逐水身上停留了片刻,「不過想想黃段子什麼的,我覺得還行。」
林逐水似乎注意到了林玨的目光,眉頭微微一挑。
林玨低笑起來。
周嘉魚和沈一窮他們都被林玨的笑容搞得莫名其妙的。
那棟教學樓在他們所在的樓層旁邊,李錦江是對學校最熟悉的人,可他實在是太害怕,全程臉色都難看的要。
「是第四層吧?」到了那教學樓底下,林玨抬頭看了眼。
「是。」李錦江小聲道,「應該是……4-13。」
「4-13?」林玨思量片刻,「都到了現在了,你總該告訴我們這辦公室發生過什麼事兒吧?」
李錦江非常明顯的沉默了,他猶豫了很久,才斷斷續續說:「那個教室,也死過一個老師。」
「老師?」周嘉魚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挺久了……」李錦江伸手重重的抹了一把臉,也不是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他覺得自己的臉和手都有些麻木,「是在我到這個學校之前發生的事兒,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有老師當時從那辦公室直接跳了下去,當場就死了。」
「你來這個學校五六年吧?」林玨若有所思,「那這事兒應該真的挺久了,如果要有什麼,那也肯定是在五六年前就已經開始了,為什麼最近一年才出了那麼多事兒。」
林逐水淡淡道:「先上去看看。」
林玨點點頭,帶頭走進了那教學樓。
這棟教學樓應該是新修的,風格新潮許多也安裝了空調,不過根據李錦江的說法,學生們卻大度都想去「狀元樓」,因為大家都說那樓裡風水好,容易考出好成績。
幾人很快到達了四樓李錦江說的那個辦公室,那裡的門死死關著,從門縫裡透出的光線來看,裡面的燈已經熄滅了。
周嘉魚在這裡聞到了一股氣味,那氣味有些很熟悉,但是他卻又一時間沒辦法想起氣味的來源。
「裡面沒人?」林玨說,「你有鑰匙麼?我們進去看看。」
李錦江趕緊搖頭,說:「沒有鑰匙的,這是老師的辦公室,還在使用中,我肯定不能就這樣進去。」
「是麼?」林玨伸手推了一下門,又低下頭仔細研究了那門上的鎖,「A級十字鎖,給我五分鐘。」她說著動作自然的從兜裡掏出來了一根小小的發卡,站在門口低下頭握住了鎖。
李錦江看著林玨的動作,眼睛都直了,「林、林小姐,這,這不合適吧?」
林玨無所謂道:「有什麼不合適的。」她扭頭衝著李錦江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難道你打算明晚再陪我們來這裡一趟?」
李錦江瞬間安靜了。
周嘉魚看著林玨的動作心想你為什麼那麼熟練啊……
「卡嚓。」一聲輕響,林玨面前的門開了一個縫,她收起了手裡的工具,推開了面前的門,「請吧?」
周嘉魚和沈一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猶猶豫豫的沒邁步子。李錦江更不用說了,周嘉魚甚至懷疑他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縮進羽絨服裡。
站在他們後面的林逐水一句話沒說,先邁步走了進去,周嘉魚緊跟其後。
打開了牆壁上的燈,他們看到了辦公室的全貌。
這是一間七八人坐的大辦公室,很寬敞,每張辦公桌都離的挺遠,桌子上大多都擺放著些教具之類的東西。
「這裡是理科組的辦公室。」李錦江被恐懼消磨了大半的力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光線好,又寬敞,據說沒出事兒之前人人都想往這裡來,不過出事之後……」
他雖然沒有說出來剩下的話,但周嘉魚也能想像出,因為突如其來的命案,這裡顯然是變成了被人嫌棄的辦公室。
林玨先大致的把整間辦公室檢查了一遍,隨後根據辦公室的位置,大致的尋找到了那扇他們在對面看到的發出光芒的窗戶。
這窗戶是關著的,厚厚的窗簾也被拉了起來,想來是老師們離校時為了防止意外特意關好的。林玨研究了一下,發現窗戶的插栓保持得好好的,她道:「有意思。」
周嘉魚站在她的旁邊,看見她將插栓拉出,然後重重的推開了窗戶。
窗戶一開,呼嘯著的風便從窗口灌了近來,其中夾雜著片片雪花。
林玨的頭髮被風水的飛舞起來,她在窗戶邊上站著,還將頭探了出去。
誰知帶她剛做出這個動作,林逐水就忽的開了口:「小心點,有東西!」
林玨正想問有什麼東西,表情就僵住了,因為她朝下望去時,真的看到樓下出現了一具破碎的屍體,那屍體趴在水泥地上,週遭全是紅色的血液。而此時,這玩意兒正以一種扭曲的姿態抬起頭,對上了林玨的目光。
林玨:「……一窮,你過來,我給你看個寶貝。」
沈一窮:「……」鬼才信啊!!
他和周嘉魚都很有默契的往後退了一步,林玨見到他們的動作還委屈上了,說:「你們不信我啊?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奇觀,可有意思了。」她說話的時候,那玩意兒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開始一扭一拐的往教學樓裡面來了。
周嘉魚和沈一窮擺著手:「不了不了不了。」
「嘖。」林玨很是失望的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