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這麼個道理。」阮南燭懶洋洋道,「你到時候把我叫醒吧,我們一起看,如果有個什麼意外,也好互相照應。」
「好。」林秋石應了阮南燭的好意。
嘩啦啦的雨聲,對於聽力敏銳的林秋石來說,說是是件非常煩惱的事情。即便身邊躺著阮南燭,他也被這聲音吵的有些無法入睡。阮南燭提議他找個紙團堵上耳朵,林秋石卻拒絕了。
「等過了今晚再說吧。」林秋石道,「萬一半夜睡過去了就麻煩了。」
「好吧。」阮南燭也沒有強求。
兩人縮進被窩,阮南燭很快就睡著了,而林秋石則在半睡半醒之間,做了一切光怪陸離的夢。
這些夢亂七八糟,毫無邏輯,林秋石甚至還莫名其妙的夢到自己結婚了,只是一掀開新娘子的紅蓋頭,卻發現蓋頭底下是阮南燭的臉。在看到阮南燭的面容的時候,林秋石瞬間從夢境中醒來,他微微喘著粗氣,瞪圓眼睛看著陷入黑暗中的天花板,耳邊又傳來了那隱隱約約的童謠聲:竹子縫……竹子縫……籠中的鳥兒……
林秋石從床上坐起,推醒了阮南燭。
阮南燭睜開眼睛,眸子裡還有些朦朧的睡意,但這睡意很快消失,他壓低聲音道:「來了?」
林秋石點點頭,指了指門口。
阮南燭道:「走吧。」
兩人慢慢的移動到了門口,將木門打開了一個縫隙,看到了外面的場景。
因為天色很黑,林秋石看不太清楚,只能朦朦朧朧的看見院子裡面,幾個小孩手牽著手,在院子裡圍著什麼東西轉圈,林秋石仔細辨認之後,才發現他們圍著的,竟是一個瑟瑟發抖的人。
「竹子縫,竹子縫,籠中的鳥兒,無時無刻想要拋出來,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鶴與龜滑倒了,背後面對你的是誰?」……歌謠唱到最後一句,小孩們停了下來,他們面容蒼白,整個臉頰透出一種被水泡出的浮腫,重複了那一句:「背後面對你的是誰?」
被圍著的那個人沒說話,或許他說了什麼,林秋石沒有聽見。
接著,他便聽到了咕咚一聲輕響,那人的腦袋和身體就這樣分了家。
「咯咯咯咯」小孩子們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們似乎非常的高興,道,「該你當鬼了,該你當鬼了。」
那具沒了頭的屍體便慢慢的站了起來,慢吞吞轉過身,接替了自己身後那個小孩的位置。
而此時林秋石才發現,另一具沒有頭的屍體也在其中,此時正和兩個小孩手牽手連在一起。
被殺掉的人,代替小孩……成了鬼。
林秋石在這一刻終於恍然。
歌謠聲再次響了起來,院子裡的東西快樂的轉著圈朝著外面去了,大雨模糊了他們的身影,讓林秋石看不太清楚。但阮南燭本來靠在林秋石的身後,呼吸卻突然急促了起來,他道:「你看到了嗎?」
「什麼?」林秋石沒明白。
「那裡。」阮南燭指了指院子的角落。
林秋石看了看,卻沒辦法看到什麼,角落裡實在是太黑了,他的視力雖然挺好的但是也只是普通人的視力,和阮南燭沒得比:「看不到……」
阮南燭道:「看不到?」他挑了挑眉,「好吧,看不到就算了。」
「是什麼東西?」林秋石問。
阮南燭:「是一個人打著傘站在那兒。」他道,「好像是在看我們。」
林秋石:「……」
阮南燭:「算了,別管他們了,我們睡吧,不然都要亮了。」
「好。」林秋石點點頭。
他們關好門後,重新躺回了床上,正欲入睡,卻聽到了砰砰砰的聲音從屋子外面傳來。
這聲音林秋石著實熟悉,表情馬上變了:「有皮球的聲音。」
阮南燭從床上坐了起來。
皮球砸在了他們的門框上,發出咚的一聲,林秋石和阮南燭都站著沒動,卻看到面前的門,被一雙小小的手,拉開了一條小縫,隨後一隻黑洞洞的眼睛,出現在了縫隙那頭。
有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她問:「你看見我的皮球了嗎?」
林秋石和阮南燭都沒有說話。
於是小女孩又問了一遍:「你看見我的球了嗎?」她把門縫拉開了一點,林秋石看到了她的臉,那是一張腐爛了一半的臉頰,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她的身上全是水,把地面上弄出了一團黑色的水漬。
「你看見……」小女孩打算重複了第三遍。
阮南燭卻開了口,他道;「你把地板弄濕了。」
女孩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彷彿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話一樣,轉身便消失在門的那頭。林秋石又聽到了咚咚咚的聲音,那顆皮球彷彿有生命一般,停在了他們的門口。接著,一雙小手把那顆皮球從他們的門口抱走了。
一切都歸於寂靜。
「可以睡了。」阮南燭說,「睡吧。」
林秋石嗯了聲,起身把門拉了過去,這門上面根本沒有鎖,想要拉開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但也沒有更安全的地方可以睡覺了。
「睡吧。」阮南燭縮進了林秋石懷裡。
林秋石擁著他,莫名的覺得有些心安,他把紙團塞進耳朵裡,呼吸很快便均勻了下來,兩人陷入了沉沉的夢鄉之中。
第二天,林秋石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醒來後看見阮南燭正低著頭玩他的手機,爬起來茫然道:「幾點了?」
「十一點。」阮南燭說,「睡醒了?」
林秋石一個激靈:「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叫我?」
「你太睏了,多睡一會兒挺好。」阮南燭道,「起來吧。」
林秋石點點頭,正在穿衣服,便聽到阮南燭補了句:「他們發現了一個新的晴天娃娃,裡面包著昨晚死去的人的腦袋。」
這事情已經在林秋石預料之中,他聽後,也只是輕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