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林秋石又給阮南燭發了幾條短信,還詢問了阮南燭所在的地方,但是那頭卻沒有再給林秋石回應,林秋石擔心的情緒越發濃重。
雨還在繼續下,林秋石坐在一個公交站台裡。空蕩蕩的馬路,被雨幕籠罩著,本來就不算明亮的街道因為不斷落下的的大雨變得更加黑暗,整個世界都好像一副逐漸融化的油畫,很是模糊。
林秋石覺得有些冷,低低的咳嗽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又該走了,因為在雨幕的盡頭,他看到了一個緩慢靠近的黑色身影。雖然看不清楚那個身影的具體模樣,但想來……也不會是什麼讓人覺得愉快的東西。
於是林秋石站起來,繼續朝著前面走去。隨著他越走越遠,空空蕩蕩的馬路兩旁卻多了一些黑色的畫框,這些畫框懸掛在道路兩旁的樹幹上,有的畫布上畫著猙獰的人物圖案,有的卻是空的。
林秋石眼中的道路彷彿成為了一個畫廊,兩邊都是主人心愛的畫作,只是某些畫作還未能填滿,而林秋石,就是那個被盯上的作品。
林秋石看了眼手錶,現在離天亮至少還有兩個小時,就在他思考要怎麼挨到天亮時,卻是聽到了身後越來越近的腳聲。
林秋石回過頭,看見一個沒了皮的人在黑暗的街道上凝視著他——她正是徐瑾的姐姐。姐姐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趴著,黑色的頭髮散亂披在肩膀上,因為沒有腳,所以她只能用兩隻手進行移動,但她的速度並沒有因此有任何的緩慢,反而如同出了籠子的野獸,朝著林秋石狂奔而來。雨水落在了她的身體上,不斷沖刷下鮮紅的血液,林秋石也拔足狂奔,但是他的速度和徐瑾姐姐完全沒法相比,轉眼間就被追到了身後。
感覺身後襲來的一道勁風,林秋石矮身躲過了一次襲擊,他朝著旁邊的草叢躲去,看著怪物撲在了他剛才所在的位置。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沒了徐瑾的阻止,她姐姐絲毫不掩飾對林秋石濃重的殺意,看樣子簡直恨不得讓林秋石以最淒慘的模樣死去。
當時林秋石離開那扇門的時候,就被她拍了一巴掌,導致嚴重的肺炎在醫院住了很久,眼前能要了林秋石的命,她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林秋石在泥地裡滾了一圈,渾身狼狽不堪,他從地上爬起來,想要離開這裡,可是泥濘的地面卻讓他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徐瑾的姐姐,卻趁著他摔倒的功夫,飛快的爬行到了他的面前。
她趴在林秋石的頭頂上方,支著腦袋看著林秋石,透明的雨水沖刷過她的肌理,變成了帶著腥味的猩紅液體,那液體一滴滴的低落在林秋石的臉上和身上,以林秋石的角度,甚至能從她咧開的森白牙齒中,看到一條猩紅的舌頭……
怪物對著林秋石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她看著林秋石的眼睛,彷彿是在享受林秋石眼神中臨死前的恐懼。
「她憑什麼那麼喜歡你。」怪物低下頭,湊到了林秋石的耳邊低低喃語,那長長的指甲劃過了林秋石的皮膚,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破損的劃痕,鮮紅的血液從破裂的地方緩緩流出,林秋石感到血液溫熱的溫度。
此時彷彿已是死局,但林秋石的目光卻越過了怪物,看到了旁邊掛著的一個空著的黑色畫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你殺了我,不怕你妹妹恨你麼?」
「恨我?她憑什麼恨我,是她騙了我的皮和雙腿,是她欠我的。」怪物咯咯的笑了起來,只是這笑聲刺耳極了,沙啞尖銳,簡直像是在用刀子劃著玻璃。
林秋石卻露出笑容:「真的麼?但她的眼神可不是這麼說的。」
怪物看著林秋石的笑容愣了片刻,接著飛快的回頭看了一眼,在看到自己身後空無一物後,被欺騙後的憤怒瞬間點燃,她抓著林秋石肩膀的狠狠的用力,直接扯下來了一塊血肉。但就是趁著這個空檔,林秋石忍住劇痛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把抓住了旁邊掛著的黑色相框。
怪物看到了林秋石的動作,但她並未意識到林秋石的動作意味著什麼,不過是個相框而已,即便是砸在身上,也不會讓人受到太大的傷害,這不過是眼前人的垂死掙扎……這樣的念頭,卻在相框接觸她身體的瞬間消失了,她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冰涼席捲了她的全身,她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身體被強大吸力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且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怪物在林秋石的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血紅色的圖畫。圖畫之中,一個沒有皮的怪物似乎正掙扎著想要從畫紙之中衝出來。
林秋石拿著畫卷的手鬆了下來,畫卷砸在地上濺起一層水花,他用手摀住了流血不止的傷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
他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染紅,但又因為雨水的沖刷很快恢復了原來的顏色,受傷的地方被水沖刷成了慘白色,林秋石從自己身後的背包裡掏出了一卷繃帶,粗糙將傷口包裹了起來。
背包完全被水浸透了,但好在林秋石提前已經將所有的東西放進了塑料袋,所以東西還可以繼續使用。
林秋石坐在地上喘息著,感覺自己狼狽的不像樣子,然而旁邊跌落在地上的畫捲開始發出怪異的響動,像是被困在裡面的東西不甘心的掙扎著,想要突破畫框的束縛。
林秋石踉蹌著站起來,扶著牆壁繼續往前走。
他的手機發出一陣微顫,有新的短信發來了,林秋石急忙拿起手機,看見上面阮南燭給發回了短信。
阮南燭說出了他所在的地點,居然是本市的一所在市中心的學校,但他讓林秋石暫時不要過去找他,說他那邊的情況不太好,如果林秋石過來了,可能會遭遇更多更糟糕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