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和陳野

和秦鹿相處的越久,林遙之越發現她家的小鹿斑比並不像他表現出的那麼無害。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他心裡其實都非常清楚,只是不願意說出來罷了。但隨著林遙之和他的關係越發深入,她便發現自己喜歡的這個男人如同寶藏,越往深挖掘,越覺得有趣。

王文樂自從那天回去之後,便沒了動靜,看起來像是死心了。但顯然秦鹿對自己的朋友十分瞭解,知道他們絕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又過了幾天,臉上淤青消散的王文樂再次出現在俱樂部門口,只是這一次,他似乎沒有進來的打算。

那幾天林遙之的蛋糕店正好在開發新品,去的比較晚,所以當她嚼著冰棍走到俱樂部門口時,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只見俱樂部門口,站著一溜煙的壯碩男人,這群男人服裝統一,全都戴著墨鏡,然而最最醒目的,是他們手裡掛著的一溜橫幅:秦鹿,我們愛你,秦鹿,你是我們指路的明燈,你是我們最愛的偶像……

林遙之看清楚橫幅後差點沒被嗆死,咳的臉頰一片緋紅,踉踉蹌蹌的進了俱樂部,一眼便瞧見前台姑娘神情憔悴,一副隨時可能暈厥過去的模樣。林遙之指了指外面,顫聲道:「這什麼情況啊?」

「不知道啊。」前台姑娘說,「他們一大早來了,在外面站了一天,警察也拿他們沒辦法,畢竟。」她哽咽了一下,繼續說,「畢竟人家說,他們是來送錦旗的。」

林遙之聞言神情扭曲,心想世界上哪有人會送這樣的錦旗,她要是秦鹿,恐怕早就羞恥的想把自己挖個坑給埋進去了。

進了俱樂部,林遙之發現她男人面對這樣的情況竟是十分坦然,依舊和往日一樣在給學員們教學,從表情上看不出丁點端倪。

好在這會兒也快放學了,林遙之連忙把秦鹿拉到休息室,問他外面到底怎麼回事。

「快坦白,是不是哪個富婆愛上了你?」林遙之問。

秦鹿淡淡道:「王文樂算富婆嗎?」

林遙之一聽王文樂這個名字,就擼起袖子,惡聲惡氣道:「他搞出來的?他在哪兒呢?敢欺負我男人,這是還沒被打夠?」

秦鹿說:「他怕被揍,沒敢來。」

林遙之哼了一聲。

「所以你想過去揍他麼?」秦鹿笑著問。

「你打算過去見陳爺啦?」林遙之明白了秦鹿的意思。

「嗯,去見見也無妨,畢竟這麼多年了。」秦鹿歎息,「況且也不能讓他們在外面這麼繼續鬧。」

這麼多大漢守在俱樂部門口,就算沒有做出什麼過激舉動,也肯定是會影響俱樂部生意的,長期下來,肯定不是辦法,這事兒秦鹿早晚得解決了。

林遙之倒是對那個陳爺十分好奇,畢竟王文樂錄的錄像並不是特別清楚,對於陳爺這個人,她只有模糊的印象。

做下決定後,秦鹿便掏出手機給王文樂打了個電話,讓他給個陳爺的地址。電話裡的王文樂一聽便明白了秦鹿的意思,喜不自勝的說要親自接他去見陳爺。說完後,又有點狐疑,想著秦鹿怎麼那麼容易就妥協了,可別是想把他騙過去挨一頓揍。

「放心,不打你。」秦鹿倒像是猜出了他在想什麼似得,道,「過來就是了。」

「真不打我?」王文樂確認。

秦鹿冷冷道:「再問一句你就不用過來了。」

王文樂也是個識相的,聽見秦鹿這語氣,立馬果斷的掛了電話。

十幾分鐘後,王文樂便出現在了俱樂部門口,秦鹿對他過來的速度略微有些驚訝,道:「來的這麼快?」

王文樂訕笑:「這……這不是怕有什麼意外情況,我就在旁邊喝茶呢。」他看見林遙之居然也在,默默的朝著秦鹿的方向靠了靠。

「那走吧。」秦鹿看了眼時間,「別耽擱太久,我晚上回去還有事。」

「好勒,好勒。」王文樂喜笑顏開,正打算帶路,卻發現林遙之也跟在自己身後,驚訝道,「秦哥,她也去啊?」

「當然。」秦鹿似笑非笑,「我還指望她保護我呢。」

王文樂:「……」

林遙之在旁邊很是配合的揮舞了一下手臂,看的王文樂一陣臉疼。秦鹿這話,要是說的別人,王文樂也就當他開玩笑了,可偏偏是說的林遙之,王文樂見識過這小姑娘的拳頭,因而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秦鹿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不過王文樂也不敢問,就縮頭縮腦的走在前頭,看的林遙之心中一陣好笑。

坐在王文樂的車裡,林遙之看著車駛離了俱樂部。

陳爺住的地方,離俱樂部還是有些距離,即便是走了繞城高速,也開了大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到達目的地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林遙之離開後座,看到了一棟挺漂亮的獨棟別墅。雖然是在郊區,但這別墅肯定也不便宜,也對,既然都能開拳館,那陳爺的家庭條件,肯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王文樂在前頭帶路,領著他們到了門口,按響門鈴。

大門很快便打開了,林遙之跟在王文樂身後,進到屋內,看見了寬敞的客廳,和客廳中央,朝著他們投來目光的陳爺,只是當她看清楚陳爺的情況後,不由的露出了驚訝之色……陳爺竟是坐在輪椅上。他的面容清俊,但卻十分的蒼白,可以看出明顯的病態,不但沒有了錄像裡和秦鹿對拳時的氣勢,甚至看起來比常人更加孱弱,好似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似得。

「陳野。」秦鹿的聲音顯得有些艱澀,他問昔日的好友,「怎麼了?」

陳爺看著秦鹿,露出淡淡的笑容,對著他做了個手勢:「不急,先坐,文樂,去拿些酒來。」

王文樂面露難色:「你這身體哪兒能喝酒啊,喝茶不行嗎?」

陳爺面無表情的看著王文樂,王文樂苦笑,說:「好好好,大哥我是怕了你了。」

說著竟是真的去廚房拿酒去了。

秦鹿哪有心思喝酒,他和陳野自從王嘯那件事後,已經快有六七年沒見面了,他本以為陳野過的很好,萬萬沒想到他竟是變成了眼前這副模樣。

「到底怎麼回事。」秦鹿沉聲發問,「你受傷了?」

陳野說:「只是生病了。」他笑了笑,「小病而已。」

秦鹿怎麼會信,人都瘦成這樣了,怎麼可能是小病:「王嘯知道嗎?」

陳野淡淡道:「沒必要和他說,這位是你那個拳法很好的女友?」他看向林遙之。

秦鹿點頭。

「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能找到女朋友。」陳野笑道,「我們當時還開玩笑,說你那性子,肯定得單身一輩子,就算長了張漂亮的臉蛋……可性格卻那麼不知情趣。」

秦鹿抿唇:「所以你呢,這些年來,你又遇到了什麼?」

陳野說:「我啊,也沒遇到什麼。」

兩人說話的時候,王文樂把酒給拿來了,隨後表情幽怨的將酒放在了陳野遠處的桌子上,直到被陳野瞪了一眼,才更加幽怨的把酒挪到了陳野的旁邊,嘴裡還直嘟囔:「這哪兒能喝酒啊,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叫秦鹿來了,真是的……」

陳野伸手便要倒,秦鹿卻攔住了他,道:「我已經戒酒了。」

陳野笑著:「那我自己喝總行了吧?」

秦鹿:「不能不喝麼?」

陳野斜眸看了他一眼。

秦鹿道:「況且王嘯也不在這裡。」

陳野聞言,略微思考後竟是放下了酒杯,笑道:「也有道理。」他揚揚下巴,「坐吧。」

秦鹿和林遙之便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其實這次找你,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見你一面。」陳野靠在輪椅上,聲音很輕,好似說話都十分費力氣似得,和林遙之在錄像裡見過的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全然判若兩人,「只是王嘯也不肯來。」

「你為什麼不說……」秦鹿話還未說完,便被陳野冷冷的打斷了。

「說什麼?」陳野說,「我並不想要你們的憐憫。」

秦鹿抿唇。

陳野說完,又狐疑的看了王文樂一眼:「你沒有做什麼過激的事吧?」他從秦鹿的表現看得出,秦鹿是不知道他生病這件事的。

王文樂連忙辯白:「我什麼都沒做,我還請了他們吃小龍蝦呢!秦鹿是自願來的!」

「嗯。」秦鹿也沒有拆穿王文樂,「我們是自願來的。」

陳爺這才笑了,這次的笑容裡,卻是帶上了些少年人的味道,其實算起年齡,他應該和秦鹿差不多,也才二十多歲,只是身上透出的那股沉沉的暮氣,卻濃得讓人心生擔憂。

「那就好。」陳野說,「當年一別,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面了,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秦鹿說:「在俱樂部當教練。」

陳野聞言,笑容漸漸淡去,兩人對視許久,他才微不可聞的說了句:「不該是這樣的。」

秦鹿喉頭微動。

「你不該是這樣的。」陳野說,「王嘯也不該是這樣。」

秦鹿說:「都過去了。」

陳野道:「不,有些事永遠也過不去。」他的手撐著下巴,目光悠遠,好似透過秦鹿,看到了不存在於這間屋子的景象,他說,「如果當年我打贏了你,事情就不會是這樣了。」

秦鹿說:「我現在很好。」

陳野道:「哪裡好?當教練好嗎?」

秦鹿卻顯得很平靜,他說:「至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糟糕,不當教練,我也遇不到她。」他握住了林遙之的手。

陳野的目光,便也落到了林遙之身上。

《小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