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 鳥兒還未歸巢, 落在屋簷上,留下一個個黑色的剪影。街上的打更人恰好路過,更聲悠長,在青石鋪成的街道上迴盪。
屋內的紅色蠟燭已經燃了大半, 林如翡卻毫無睡意, 靠在床頭垂眸小憩。今日遇到了太多的事,他脆弱的身體似乎有些受不住了,入夜後又開始咳嗽,好在不算太嚴重,勉強能壓住喉頭的癢意, 不至於咳的背過氣去。
顧玄都靠坐在床邊, 看著林如翡蒼白臉頰上因為咳嗽浮起的不正常的嫣紅,還有那不住抖動的瘦弱肩膀, 體貼的問:「可要喝些熱水?」
林如翡點點頭。
顧玄都取了熱水, 遞到林如翡的唇邊, 看著他一口口嚥下。
林如翡喝了水, 略微緩解了喉中的癢意, 然而身體依舊綿軟無力, 只能倚在床頭休息,啞聲道:「唉,我這身體, 真是麻煩。」不過是稍微吹了些風, 便又病了。
顧玄都不語, 伸出手探了探林如翡額頭,確定他沒有發熱才放下心來。
下山時,林家人為林如翡備了不少的藥,其中最多的便是治咳嗽的,林如翡兌著熱水服下一劑,這才感覺身體舒適了些。
「這麼晚了還沒困?」顧玄都問。
「唔……」林如翡低低道,「有些擔心浮花他們,睡不太著。」
「不會有事的。」顧玄都安慰道,「那人是衝著你來的,浮花他們,不過是轄制你的人質罷了,若是那人要取浮花玉蕊的性命,又何必那麼麻煩的將她們悄無聲息的帶走。」
兩人正說著話,窗外卻響起一聲暴雷,繼而大雨忽至,應和著雷聲將整個謝府都籠罩在了瓢潑般的水幕之中。
雨聲嘩嘩作響,卻掩蓋不住緩慢靠近的腳步聲,林如翡扭頭看向門口,看見屋內鎖上的木門被推的吱嘎作響,不消片刻,門上的鎖頭便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力量,嘎吱一聲碎掉了。
門剛被打開,暴戾的風雨便順勢湧入,吹的整個屋中一片狼藉。
林如翡抬眸望去,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立在門口,逆著光線,看不清楚模樣,但林如翡卻已猜到了來人的身份,冷靜的喚了聲:「謝家家主。」
來人邁步,抬抬手,點燃了剛才被風雨吹滅了蠟燭,燭光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正是白日裡見到的謝家家主,謝萬鱗。
「謝家主這麼晚來訪,不知有何事?」林如翡雖然猜到了一二,但沒想到謝萬鱗會此時突然來訪。
謝萬鱗道:「聽聞林家四公子自幼體弱,無法練劍,本以為是謠傳,沒想到一見之下,竟是真的。」
林如翡低低咳嗽幾聲,啞著嗓子反問:「是又如何?」
謝萬鱗隨意尋了個張椅子坐下,目光放肆的打量著林如翡:「江湖險惡,林家由著一個什麼都不會的病弱公子下山遊歷,想來,也是做好了可能會出現意外的準備吧。」
林如翡平靜的回望,謝萬鱗本該底氣十足,可是被林如翡這雙比常人淡些的眸子盯著,卻生出了些許莫名的退縮,這退縮來的沒頭沒腦,謝萬鱗只當是自己多慮了,畢竟眼前坐在床上還在咳嗽的青年身上劍氣全無,虛弱的像是一隻輕而易舉就能被捏死的螞蟻。
「的確是有意外的。」林如翡說,「只是我從未想過,謝家家主,竟是想要成為這個意外。」
「哈哈哈哈。」謝萬鱗大笑,「林公子多慮了,其實只要公子配合,謝某自然不會對公子出手。」
林如翡道:「若是我不配合呢?」
謝萬鱗淡淡道:「那兩個漂亮的侍女,跟著公子已經很多年了吧,她們若是死了,林公子定然會很傷心的。」
林如翡目光轉冷,沉默的盯著謝萬鱗。
謝萬鱗絲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其實這事,還得怪我那個不孝的兒子。」
窗外雷聲依舊,大雨瀝瀝,屋中燭光微弱如草叢螢火,閃爍明滅。謝萬鱗的模樣本來生的慈祥,然而此時此刻,這種慈祥卻帶了股陰森的味道。
林如翡倚在床頭,似笑非笑:「哦?你對我侍女動手,還得怪到謝之妖身上?」
謝萬鱗說:「可不是麼。」
他取下腰側的劍,啪的一聲砸在了身旁的桌上,冷聲道:「若不是謝之妖突然出現的母族族人,他早死在空城的劍下,哪裡輪得到我來動手。」
這說法倒是十分有趣,若說讓兒子們互相廝殺是謝家的慣例,可謝萬鱗這般偏心自家長子,既然如此那這樣的爭鬥又有何意義。
謝萬鱗顯然猜出了林如翡在想些什麼,面目漸漸猙獰:「是啊,若是可以,我恨不得一劍殺了他——連同那個他最在乎的小廝一起。」
林如翡目光移到窗外,看到遮天蔽日的雨幕,在滾滾雷聲裡,他問道:「綠耳?他到底偷走了什麼?」
「哈,你猜猜看?」謝萬鱗說完這話,又哈哈大笑起來,「偷走?那小廝不過是個凡人,能從書房裡什麼,只是聽到了些不該聽的話,才逃走了。」他語調陰森,「都早該死了,可恨,可恨!!」
謝萬鱗說著說著,又憤怒起來,雙目漸漸赤紅:「可憐了我的空城——」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就是覺得我偏心麼。」謝萬鱗冷笑著,重重的錘了錘自己的胸口,「可人心本來不就是偏的?!空城自幼跟在我的身邊,是我手把手教大的,他本該是下一任的謝家家主,都怪謝之妖那個孽障!!」他說到動情之處,竟是咆哮起來,繼而淚如雨下,悲聲大呼:「我的空城——連個像樣的葬禮都不曾有,便被匆匆埋了,我可憐的空城——」
若說謝萬鱗狠心,他倒是真的狠心,巴不得謝之妖馬上暴死,可於謝空城而言,謝萬鱗又是個合格的慈親。只可惜人各有命,謝空城還是沒能躲過該有的劫,被謝之妖用那骨劍取了性命。
為了不讓他人知曉謝家這些齷蹉事,在這場競爭中死去的謝家人,都是不能舉辦葬禮的,只能趁著夜色匆匆掩埋,乃至於所葬之處,也是無名無分的一塊荒碑。這對於疼愛謝空城的謝萬鱗而言,無異於巨大的打擊。
謝萬鱗蒼老悲呼的模樣,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可憐,然到底印證了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心中只有謝空城一個兒子,可謝空城,卻還是死在了謝之妖的劍下。
「你為何不殺了謝之妖呢?」林如翡見謝萬鱗如此憤憤不平,奇道,「你的修為比謝之妖高了那麼多,想要殺掉他,也是很容易的事。」
「我倒是想。」謝萬鱗咬牙道,「只可惜,有些事,不是想,就能做的。」
看來他身上可能有些禁制,不能光明正大的對著謝之妖出手,所以才會相反設法的折騰謝之妖,甚至在決戰前一夜,將謝之妖趕去祠堂受罰,就希望他在第二日和謝戟的比試中落敗。
窗外雷聲更重,明亮的金線引線劃過暗色的天空,一道又一道的落下,刺的人眼睛發疼。
屋內的對話還在繼續。
林如翡道:「你對我出手,就只是因為我是謝之妖的好友?」
「呵呵,自然不光是如此,你嘛,另有別用。」謝萬鱗笑的詭秘,「我若是你,還是盼著贏下的人是謝戟的好。」
林如翡微微挑眉。
謝萬鱗道:「若是贏下的人是謝之妖,林公子,你便陪著我一起走吧。」他說著又大笑起來,精神狀態顯然已經瀕臨崩潰,時哭時笑的模樣像個癲狂的瘋子,絲毫沒有了初見時的端莊肅穆。誰能想到,被外人稱道的謝萬鱗,竟會是這樣一個人呢,林如翡心中並畏懼,只餘唏噓。
謝萬鱗說完了話,情緒漸漸平息下來,手中握劍,極目遠眺。目光好似穿過了雨幕,看向了遠方的夜色。
屋外狂風雷鳴一片混沌,謝萬鱗忽的喃喃:「謝戟,可真是個蠢貨。」
他說完這話,林如翡便遙遙的聽見了一聲淒慘的慘叫,然而這聲慘叫卻又好似他的錯覺,很快便徹底被掩埋在了狂亂的雨聲裡。
不過瞬息之間,謝萬鱗卻好似蒼老了幾十歲,他瞪著窗外,手重重的在自己的佩劍上摩挲,咬牙切齒道:「我怎麼會生出這麼個蠢貨來。」
看來謝戟似乎是輸了。
謝之妖沒有等到明日相約的決戰時間,他對這個想要他死的父親已然毫無敬意,並未聽從他的命令在祠堂裡待上一夜,而是趁著狂風驟雨,將謝戟一劍斬下,出人意料的奪取了最後的勝利。
這倒是在林如翡的預料之外,至少在白日時,謝之妖還對謝萬鱗表現的恭敬有加。但顯然能活到最後的他,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無害。
雨依舊在下,謝萬鱗回了頭,將目光落在了林如翡的身上。
若說剛才他看林如翡,還只是像在看一塊砧板上的肉,那麼此時此刻,謝萬鱗就是在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林如翡。
「唉,都是命呀,林家公子,你可別怪我。」謝萬鱗喃喃,「要怪,就怪那謝之妖吧……」
林如翡摀住嘴,低低的咳嗽。
謝萬鱗收斂了表情,著魔般看著自己手裡的長劍,似乎是在思考,這柄劍該從林如翡哪個身體部位穿過,能讓林如翡死的痛快一些。
整個顧府,陷在無邊的黑暗裡,唯有林如翡的房間,有微弱的燭光閃動,好像吸引撲火之蛾的陷阱。
雨中的蛾,還是上鉤了。
他一身黑衣,完全的融入了夜色,狂暴的大雨洗去了他衣衫上血腥的痕跡,卻洗不掉他那一聲濃郁的殺氣。
謝之妖提著那把雪白的骨劍,在謝萬鱗滿懷恨意的目光中,出現在了林如翡的房間門口,他臉色被雨水淋的慘白,一雙黑眸卻亮的嚇人。
看到了坐在林如翡床前的謝萬鱗,謝之妖也並不驚訝,他抬手,將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扔到了屋內,那東西咕嚕咕嚕滾到了謝萬鱗的腳邊,又被謝萬鱗面無表情的一腳踹開。
那東西便是謝戟被斬下的頭顱,失去光澤的眼睛依舊不甘的睜著,裡面帶著驚恐和不安,就這麼滾到角落,沾了一地的灰塵。
「父親。」謝之妖喚出了這個稱呼,他說,「我贏了。」
謝萬鱗抬眸看向自己最後剩下的兒子,可是眼神裡卻無一絲欣喜,反而是快要溢出來的狠毒。
「你為何不高興呢?」謝之妖微笑,「一切都結束了,謝家又將延續百年盛榮,你不該高興的麼?」
謝萬鱗道:「高興?我是該高興,可是這樣的謝家真是讓人噁心,倒不如沒有了好。」
謝之妖大笑,笑的似乎眼淚都快出來了,謝萬鱗臉色鐵青,道:「你笑什麼?!」
謝之妖道:「父親你真是有趣,若是我哥哥贏下了比試,你恐怕會高興的恨不得擺宴相慶,為何換了我贏,就變成了謝家太過噁心?」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骨劍,溫聲道,「也是,畢竟,我是你最不喜歡的兒子呢,只是可惜……」
謝萬鱗道:「可惜?」
謝之妖聲音轉冷,看著謝萬鱗:「可惜,就憑現在的你,怕是毀不掉謝家了。」
「哈哈哈哈,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謝萬鱗聞言卻哈哈大笑,「我是不能對你動手,可是總有其他人可以,比如……崑崙山上的林家,你說,他們家裡最最疼愛的子在謝府暴死,林珉之他們,會不會找你這個幼時好友的麻煩?」
謝之妖冷冷道:「你想殺了林如翡?」
「這法子不錯吧?」謝萬鱗笑意盈盈,「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
謝萬鱗當真是瘋了,居然想讓整個謝家同他一起陪葬,也不知他為何會恨謝之妖恨到這般地步。
謝之妖冷冷道:「我以前倒是不知道父親竟然如此剛烈,事到如今,竟是要和整個謝家玉石俱焚。」
謝萬鱗又笑了,他一邊笑,一邊將手裡的佩劍拔出了劍鞘。謝之妖呼微窒,嘴唇抿出一條緊繃的直線,他剛才和謝戟打了一場,也受了不輕的傷,想要攔下發瘋的謝萬鱗並非易事。謝萬鱗只要不對他出手,謝家的祖訓禁制便不會起作用,想要斬殺林如翡,簡直輕而易舉。
雖然林如翡說了他有奇遇已可用劍,然和想在八境修為的謝萬鱗手上留下性命絕非易事。若是林如翡真的死在了謝萬鱗的劍下,林家那幾個護短的哥哥姐姐,恐怕第二天便會把謝府掀個底朝天。
謝萬鱗察覺了謝之妖的緊張,放聲大笑。
謝之妖咬牙道:「如翡,我攔住他,你往外跑,有多遠跑多遠——」
謝萬鱗陰陽怪氣:「跑?誰也別想跑,一個都跑不掉!!!」他話語落下,便抬手揮劍。
到底是八境的修為,這用盡全力的一劍,即便是謝之妖巔峰時期也無法保證攔下,更何況他此時身負重傷,想阻止謝萬鱗幾乎是不可能事。劍氣翻滾湧動,不過是瞬息之間,雪白的劍光便已朝著林如翡當頭劈下,謝之妖大呵一聲,猛衝過去想要攔下這一劍,可一切卻似乎都來不及了。
「謝萬鱗——」謝之妖嘶吼,「我殺了你——」
謝萬鱗癲狂大笑。
劍刃落下,卻沒有利器刺入身體的鈍響聲,而是傳來一聲敲金擊石的清脆響聲。謝萬鱗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手裡的劍刃——那劍刃竟是被林如翡握住了,白刃刺破了林如翡手心白皙的肌膚,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腕沒入小臂,再隱匿進了寬大的袖口。
林如翡的手背淡色的青筋微微崩起,隨後鬆手,謝萬鱗那柄可破金石的佩劍,便斷成了幾節,叮叮噹噹的落在地上,成了幾塊廢鐵。
「你……你……」謝萬鱗瞪大了眼睛,見了鬼一般盯著林如翡,瘋狂道,「你是誰——」
林如翡還未答話,謝萬鱗的身體便軟了下去,跪坐在地上看著一地碎刃,呆呆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林如翡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人,他怎麼可能攔下我的劍……怎麼可能……」
謝之妖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冷漠如冰,他道:「你說他是廢物?你連他都殺不掉,豈不是連他都不如?謝萬鱗,你連自己最心愛的兒子都保不住,你才該是廢物。」
謝萬鱗道:「不……不是這樣的……你……」他還想要說什麼,卻頓住了,僵硬的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截雪白的劍刃從他的心臟的位置冒出,被心口的血染成了刺目的紅。
謝之妖一劍要了謝萬鱗的命。經過這些天,他對自己這個所謂的生父已經毫無留戀,神情冷漠如冰。而原本八境的謝萬鱗,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他只是呆滯的盯著自己胸膛上的劍刃,生機開始迅速流失。
然而這種流逝卻似乎不是正常的死亡,在謝萬鱗氣息徹底斷絕的那一刻,謝之妖實力暴漲,從五境直躍八境修為。
謝萬鱗的身體則開始迅速的乾枯,原本光潔的肌膚上起了一層層猙獰的皺紋,最後竟是變成了骷髏模樣,謝之妖無情的拔劍,他便落在地上,化為了一地齏粉。
這一幕出現的突然,結束的迅速,不過幾息之間,謝之妖便已奠定勝局。可是他的臉上全無喜色,反而神情凝重。
「如翡,你的傷可還好?」謝之妖忙問。
「沒什麼大礙。」林如翡甩了甩手上的血跡,謝萬鱗一劍刺來,他便條件反射的用手一抓,誰知那劍竟是真的被他抓在了手裡,還輕而易舉的擰成了幾段。不過他手心裡也被割破了,但好在沒有傷到要害,只是皮外傷罷了。
謝之妖道:「真是嚇壞我了,幾年不見,沒想到你竟是變得這樣厲害。謝萬鱗這一劍,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接的下來,沒想到你手一伸,就將他的劍給弄斷了……」
林如翡無奈道:「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謝之妖道:「你就別和我謙虛了。」他看著地上謝萬鱗化為的粉末,歎了口氣,「這下好了,還得善後一番……」
林如翡道:「你們相鬥之事,府內的人不知?」
謝之妖道:「知是知道的,外圍的僕人都被謝萬鱗用借口清走了,大家心裡其實都清楚的很。」
林如翡:「你打算怎麼解釋?」
謝之妖露出有些頭疼的表情,道:「唉,總歸有法子的,這謝萬鱗,真會給我找麻煩。」
正常的情況下,他們會有一個比較正式的交接過程,等謝萬鱗將謝府的事宜交予了謝之妖後,謝之妖才會取他的性命。然而謝萬鱗不走尋常路,突然要對林如翡不利,謝之妖迫於無奈,只能先先下手為強。
好在他此時繼承了謝萬鱗的所有修為,整個謝府,都無人再敢置喙。
謝之妖見林如翡的手還流著血,便說先幫他包紮起來,林如翡隨便用袖口擦了擦,見不流血了便道:「小傷而已,不用著急,之前謝萬鱗將浮花和玉蕊擄走了,你可知道他會將她們關在哪裡?」
謝之妖皺眉:「可能會關在書房的暗室,我這就替你去看看?」
「好。」林如翡道,「有勞了。」
「你也太客氣了。」謝之妖歎息,「將你捲進我們家的事,真是不好意思。」
林如翡道:「這也並非你所願的。」
謝之妖轉身離開,林如翡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他還未回神,便感到自己的手被另一雙冰冷的手握住了,再一回頭,卻是看見顧玄都面無表情的盯著他手上的傷口。
不知為何,林如翡生出些心虛的感覺,訥訥道:「小傷而已。」
顧玄都抬抬眼皮:「小傷?你知道自己伸手能攔下謝萬鱗的劍,而不是被他一劍剁掉五根手指?」
林如翡訕笑:「這不是沒有多想……」
顧玄都道:「下次可以多想想。」說著歎了口氣,「以後遇到有人對你拔劍相向,記抽出腰側的劍,而不是手擋。」
林如翡莫名道:「可是我腰側沒有劍啊。」
顧玄都道:「沒事,我的劍給你用。」說完又很不要臉的補了一句,「腰也給你隨便摸。」
林如翡:「前輩……」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誰知顧玄都還振振有詞:「不要不好意思的,這種要緊的時候,你多摸兩下,我也不會責怪你的。」
林如翡被噎的無言以對,等反應過來時,看見顧玄都臉上促狹的笑,才察覺自己又被顧玄逗了。
※※※※※※※※※※※※※※※※※※※※
顧玄都:小韭,下次別和我客氣。
林如翡:客氣?
顧玄都:我肯定比你的右手好用
林如翡: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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