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 林子裡的氣溫越來越低。
秦水拿出了御寒的酒, 讓大家喝一些, 當然他先態度恭敬的給了林晝眠一瓶。林晝眠這次沒有和他客氣, 拿過酒瓶就喝了大半, 然後將剩下的動作自然的遞給了白羅羅。
林晝眠的這動作讓旁邊看著的吳阻四眼睛珠子都要瞪下來了, 白羅羅對他的視線覺得有點無奈, 只當做沒看見,然後從林晝眠的手裡接過了酒瓶,也喝了一口。
烈酒入喉, 嗓子起初像是被什麼東西割破了似得疼,但很快這股疼痛就化為了甘醇,充盈的熱量從胃部朝著四肢傳去。
「這酒不錯吧。」秦水道, 「這我們秦家的獨門配方……」
白羅羅點點頭, 道:「的確不錯。」這酒驅寒效果太好了,他喝下去之後原本冰透了的腳終於有了一絲溫度。
「這天太冷了。」秦水道, 「氣候有點異常, 我第一次看到雪下來的這麼快的。」他一邊說著, 又烤了些熱的食物, 分給大家分食。
林晝眠還是什麼都沒有吃, 他閉著眼睛面對著火堆,好像思考什麼出了神。
其他人也不敢打擾他, 連帶著他身邊的白羅羅說話都放輕了聲音。
「說句實話吧。」秦水不敢和林晝眠搭話,只能對著白羅羅悄咪咪的咬耳朵, 「來這裡之前, 我是不信這些的,但是看到棺材裡那黑水,我又不得不信。」那本該在低溫下結冰的黑水,竟是在緩緩流動,這樣一幕簡直讓秦水覺得自己的後背裡被塞進了一坨大雪塊,浸心的涼。
白羅羅借用了系統的金句說:「有些事情現在沒辦法用科學解釋,以後一定可以用科學解釋的。」
秦水一陣沉默,顯然沒想到作為風水師徒弟存在的白羅羅能說出這麼唯物主義的話,最後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哦,這樣啊。」
眾人在冰冷的雪地裡瑟瑟發抖,最讓人受不了的身邊還放著一具黑色的棺材。白羅羅的鼻尖凍的通紅,縮的像只蘑菇。其實這群人他身體應該是最虛的一個,周致知是個五體不勤的騙子,又沒做過專業的體能訓練,所以到後半夜的時候,白羅羅已經是冷的有點木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在冷的不行的時候竟是隱約感到身邊傳來了暖熱的熱度,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吳阻四眼睜睜的看著白羅羅縮到了林晝眠的身邊,還把臉貼到了林晝眠的肩膀上。
吳阻四:「……」
旁邊的秦水也看見了,小聲的說了句:「這位真是先生的弟子麼?」
吳阻四瞅了他一眼,幽幽的說:「現在還不是,可能很快就是了。」
秦檜拍拍他的肩膀,說:「這種事情,好像是沒有先來後到的。」
吳阻四被白羅羅刺激的暗暗的磨牙。
天終於亮了,大家都重重的鬆了口氣。
林晝眠冷清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說:「開始吧。」
秦水求之不得趕緊結束,於是飛快的點點頭,道:「好好好。」
接著林晝眠簡單的囑咐了一下他們要注意的事情,然後帶著四個扛著棺材的秦家人往林晝眠之前看好的墓地去了。
這棺材年代久遠,已經有些破舊。裡面的屍骨也應該沒什麼重量,但四個大漢抬起時的表情卻能讓旁邊的人看出這棺材似乎非常的沉重。可他們腳下的腳印,卻又和往常無異。
秦水忍不住問了句:「有那麼重麼。」他現在手裡捧著他祖宗的靈相,走在林晝眠的身後。
林晝眠冷冷道:「你祖宗的怨恨積了幾十年了,你說重不重。」
秦水被林晝眠這一句話堵的啥都說不出來。
因為棺材太重,所以半路上不得不換了幾波人。本來秦水還想讓白羅羅來幫忙的,但林晝眠一句:不是秦家子孫不可抬棺,只好讓秦水熄了騙免費勞動力的心思。
就這麼一路走,一路換,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十幾個壯年男性都要累癱了。
按理說捧靈的秦水應該蠻輕鬆,但他額頭上還是有一層薄薄的汗,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累的。
「林先生,就是這裡麼?」秦水見林晝眠喊停,環顧了四周,實在是沒看出什麼特別之處來。
「嗯。」林晝眠讓眾人將棺木落地,轉身在旁邊用手裡的雪杖畫出了一個大致形狀,然後敲了敲中間,道:「挖吧。」
於是大家休息片刻便開始開工。
秦水以為這事情就這麼定了,擦著汗水鬆了口氣,哪知道他氣才松到一半,林晝眠就從懷中取出了兩個月半形狀的木塊,遞給了秦水,道:「來。」
秦水道:「這是什麼?」
林晝眠冷冷道:「筊(jiǎo)杯,占卜的東西。」
秦水沒敢接,抖著嗓子問:「這、這東西有什麼用啊。」
也不知是不是白羅羅的錯覺,他居然覺得林晝眠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明顯的笑意,道:「問問你祖宗滿不滿意這塊地。」
看秦水的表情都要哭了,但是林晝眠從來都不會因為別人裝可憐而有一絲的心軟,他面無表情,手中放著兩枚筊杯,就這麼伸在秦水的面前。
最後秦水還是皺著臉接過了筊杯。
林晝眠道:「在棺材面前跪下,心裡問出問題,然後拋下手中的筊杯。」
秦水點頭,對著棺材跪下,在心中可憐兮兮的問祖宗能不能原諒他們,他問完之後,雙手將筊杯扔在地上。
筊杯落地,兩支皆為反面。
秦水見狀趕緊扭頭期待的看著林晝眠,瞪著他解卦。
「哭筊。」林晝眠聲音如冰,他說,「他不允。」
秦水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厥過去了。
林晝眠說:「你問了他什麼問題?」
秦水道:「我、我問他可不可以原諒我們……」
林晝眠蹙眉,他道:「我不是讓你問他滿不滿意這塊地麼?」
秦水聞言差點沒哭出來,他道:「可是就算祖宗滿意了這塊地,他不原諒我們……那豈不是這一切都白做了?」
林晝眠聽完他的話,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要走。
秦水見狀嚇的連滾帶爬的撲到了林晝眠身邊,本來想要抓住他的褲腳,卻被林晝眠直接躲開了,最後秦水只能趴在雪地裡鬼哭狼嚎道:「林先生,您不能走啊,您不是說了,若是這事情弄不好您的徒弟也會受到牽連嗎——」
他倒是知道林晝眠最放不下什麼,這句話成功的讓林晝眠停下了腳步。
「再問一次。」林晝眠冷冷道,「這次要是你再擅作主張,我也幫不了你。」
秦水趕緊點頭,再次跪到棺材之前,他這次終於機靈了點。提問題之前對著祖宗磕了幾個頭,又說了一番好話,才擲下了手中的筊杯。
一正一反,聖筊,代表此事應允。林晝眠的表情終於鬆了下來,他道:「嗯,準備下葬。」
秦水脫力一般的軟倒在地。
坑很快就挖好,雖然這大冷天裡挖坑不容易,但是林晝眠還是監督他們挖了足夠的深度。
最後挖好的時候大家都是一副快要虛脫的樣子,和剛開始的生龍活虎形成鮮明的對比。
林晝眠讓白羅羅拿著掃帚去墓穴中從頭掃到尾,白羅羅也沒問為什麼,乖乖的去做了。接著林晝眠將備好的鹽茶豆米全部包好放進了墓穴之中,又點了三柱香,讓眾人將棺木慢慢放了進去。
待到棺木入土後,林晝眠才將棺木上的極陰羅盤取了出來,他道:「填吧。」
大家拿著鏟子開始往裡面填土。
黑色的泥土,逐漸蓋住了黑色的棺木,林晝眠對著秦水淡淡道:「你一個月之內給你祖宗起一方新的墓碑。」
秦水點點頭。
林晝眠又道:「逢年過節,香火供奉不可少。」
秦水還是乖乖說好。
林晝眠又叮囑了一些事情,雖然他的表情很冷,但這些事情卻說的非常細,最後秦水不得不掏出一個本子開始記。
「如果你覺得這些事情自己能做到,就再問你祖宗一次你最開始想問的問題。」林晝眠又將那筊杯遞給了秦水。
秦水接過筊杯,開口說了許多好話,允下許多承諾,最後又在心中問出了剛才的問題,然後小心翼翼的拋下了手中的筊杯。
皆為正面,秦水看著這卦象趕緊看向林晝眠。
林晝眠沉吟道:「笑筊。」
秦水啞聲道:「什麼意思啊,林先生。」
林晝眠道:「意思就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最後還得看你說的話到底有沒有實行,也算是不錯的卦象。」
秦水終於鬆了口氣,他臉上的汗珠全部凝結成了冰渣,整個人的表情都格外呆滯。
林晝眠說:「可以了,走吧。」
事情似乎終於圓滿的解決了,一行人放下心回到了木屋之中。
沒了心中那一塊大石頭,秦水在木屋裡忍不住大喝特喝了一頓,最後直接喝醉了,抱著吳阻四不撒手哭著說他真他娘的怕啊,媽的他要是嚇的尿了褲子是不是□□都被凍成冰棍了。
吳阻四被他騷擾的不勝其煩,說你怎麼不去找先生訴苦啊。
秦水說我哪裡敢啊,就是先生把他嚇的差點尿褲子的。
白羅羅在旁邊看著他,心想終於又多了一個和他一起瑟瑟發抖的人。
晚上,白羅羅和林晝眠躺在同一間屋子裡。白羅羅晚上沒喝多少,林晝眠更是滴酒未沾,所以兩人倒也還算清醒。
本來白羅羅以為這種沉默會延續到二人入睡,哪知道林晝眠又開了口,他道:「白天的時候,你在棺材上方有沒有看見什麼?」
白羅羅說:「看見什麼?一朵有點像黑色的雲麼?」他的確是看見了,但是當時那情形好像說出來也不太合適,便什麼都沒說。
林晝眠微微歎息,道:「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白羅羅莫名其妙的說:「什麼意思?」
林晝眠道:「秦家那祖宗心裡怨氣大得很,恐怕秦家要倒很長時間的霉了。」雖然那祖宗應下了秦水的話,但其實內心已經對這個家族非常失望,而家族中除非將事事做到完善完美,不然一旦有個懈怠,就會非常倒霉。
白羅羅聽完了林晝眠的解釋,道:「可是……這祖墳的位置,真的有那麼重要?」
林晝眠道:「祖墳之處,便是宗族之根,你的根在水土豐美的地方,開出的枝葉自然會更加的繁茂。若是根壞了,樹死掉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這樣的解釋倒是通俗易懂。
白羅羅聽著聽著,就來了睡意,林晝眠的聲音太好聽了,娓娓道來的語氣簡直就像是在講睡前故事。白羅羅掙扎了一會兒,沒能撐過去,呼吸很快就變得平緩起來。
林晝眠知道白羅羅睡著,也息了聲,他的左手輕輕的摩挲了一下右手腕上的黑色手鏈,片刻後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事情解決的大家準備出山。
天氣也相當配合眾人高漲的心情,本來還應該再下幾天的暴雪也意外的停下。天空放晴,暖烘烘的太陽曬的人也跟著懶了起來。
又走了幾天山路,白羅羅終於離開了這座寒冷的雪山。
秦水盛情邀請林晝眠去他家玩,林晝眠態度冷淡的說:「你先把賬結了吧。」
秦水聽到賬這個字,表情有一瞬間凝固,似乎沒想到林晝眠這麼仙風道骨的仙師下山後的第一件是居然是提結賬。
林晝眠似乎察覺了秦水心中所想,他道:「仙師就不用吃飯了麼?我要是餐風飲露就能活下去,何必同你跑到深山老林為難自己?」
秦水發現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最後秦水轉了賬,林晝眠還讓白羅羅幫他確認了一下。
白羅羅看著轉賬記錄裡的百萬巨款,心想臥槽這麼多。結果秦水還覺得自己佔了便宜似得,非常高興的給白羅羅和吳推四都包了個大紅包,白羅羅捏著紅包袋子,心想他這輩子都沒拿過這麼大的紅包,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因為他是一個正直的公務員,絕對不會被金錢腐蝕靈魂。
收了錢的林晝眠心情總算是好了點。白羅羅本來以為他們這就要離開東北了,哪知道林晝眠的事情卻並沒有完,第二天秦水帶著人又來找了林晝眠。
當時白羅羅還在屋子裡睡覺,就聽到屋外一陣喧嘩,白羅羅問系統說怎麼啦。
系統說:「好像來了一群人。」
白羅羅打了個噴嚏,抽抽鼻子說:「我好像感冒了……」
系統說:「怎麼年紀輕輕身子骨就不行了呢。」
白羅羅:「……」這系統說話怎麼味道怪怪的。
雖然好氣屋外發生了什麼,但白羅羅還是穿好衣服之後再出門,結果他一出去就被外面的場景驚呆了,只見一個衣著華貴的老太太正在嚎啕大哭,林晝眠站在門口,渾身上下散發著冷氣。
「大師啊,大師啊——您可要救救我女兒啊,我就那麼一個女兒,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活了——」老太太明明是一副富貴相,但刷起賴來和市井上的潑皮無賴毫無二致,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秦水站在旁邊表情有點尷尬,顯然這人和他關係匪淺。
林晝眠道:「介紹一下?」
秦水道:「這是我三姨……」他說話的聲音也有點虛,顯然是知道自己做的這事兒不佔理,他道,「林仙師,我知道您急著走,可是我姐姐真的需要您啊,您要是走了,她肯定沒命了。」
林晝眠道:「我有拒絕過幫你們?」
秦水一想,這倒也是,他一直聽其他人說林晝眠特別不好請,所以先入為主的認為林晝眠做完事之後就絕對不會留下,這才將他的三姨趕緊叫了過來,先哭上了。但聽林晝眠這話,他似乎是誤會了林晝眠……
「那林仙師,您是同意幫幫我姐了?」秦水腆著臉道。
白羅羅也在旁邊看著,他本來以為林晝眠會說出什麼不會見死不救什麼的大義凜然的話,哪知道他眉頭一挑道:「難不成你打算讓我做白工?」
秦水:「……」
林晝眠道:「行內規矩,明碼標價,出得起就治,出不起就走。」
秦水說:「那、那您說個數。」
林晝眠說出了一個讓空氣瞬間安靜下來的數字,白羅羅的眼睛也瞪大了,對系統說:「臥槽,林晝眠居然安全的活到了今天沒有被人拖出去直接打死。」這數字也太獅子大開口了。
秦水道:「林仙師……」
他話還沒出口,林晝眠就道:「老太太,我若是沒猜錯你額頭上最近生出了幾條非常明顯的橫紋吧。」
老太太一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林晝眠道:「額上三橫,眉逆且有斷紋,臥蠶生疤,這些面相都是兒女早夭之相。」
老太太臉色大變。
林晝眠沒有繼續說,轉頭對著站在旁邊看熱鬧的白羅羅說:「你過來。」
白羅羅沒敢遲疑,慢慢的走到了林晝眠身邊。
林晝眠指著老太太說:「你看她身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白羅羅大量了一下老太太,並沒有在她身上看出什麼異樣的氣息,他正欲告訴林晝眠答案,卻忽的發現老太太肩頭似乎有幾片散落的桃花瓣。
白羅羅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寒冬臘月的,哪裡來的桃花,白羅羅猶豫片刻,還是將自己看到的東西說出口。
桃花二子剛從白羅羅嘴裡冒出來,老太太就臉色大變她一口應下了林晝眠的獅子大開口,道:「好,就按你說的價錢付,但是你必須得把這事情給我解決了,不然,我秦家讓你走不出東北這一畝三分地!」
她前後態度差別之大,簡直讓人瞠目結舌,倒是林晝眠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驚訝,似乎一早就猜到了老太太本性如何。
秦水在旁邊表情一直有些尷尬,林晝眠的事情是他告訴他三姨的,他本來想著軟著態度求求林晝眠看能不能讓他留下,哪知道他這個三姨搞了這麼一出。
「事不宜遲,既然林先生急著離開,那現在就幫我那個不爭氣的女兒看看吧」三姨冷冷道,「林先生,請吧。」
「三姨!!」秦水見狀急了,他可是見過林晝眠手段的,這種風水大家,如果真的起了害人的心思,那他們家再怎麼厲害也跑不掉。
「你怕什麼。」三姨道,「我們秦家對有真材實料的人從來都是以禮相待,如果只是沽名釣譽的騙子,又何必浪費心思敬他。」
林晝眠冷冷的笑了一聲,也沒有反駁,居然直接轉身下樓去了。
白羅羅趕緊跟在林晝眠的身後,他道:「先生,我們真要替他們治病麼?」
林晝眠冷冷道:「我又不是醫生,治什麼病。」
白羅羅說:「那那個秦三姨的女兒……」
林晝眠道:「她既然捨得這個錢,我替她女兒看看又何妨。」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可直到上了車,白羅羅也明顯能感覺到林晝眠在生氣,而且好像是非常的生氣。
秦三姨的車帶著白羅羅和林晝眠很快駛回了家。
這家人果真是底蘊不凡,住所竟是一處莊園,進出都要進行嚴格的安檢。
不過白羅羅和林晝眠坐的是秦三姨的車,所以倒是很容易的被放行了。
前幾天剛下過雪,現在太陽初晴,照射在雪地上讓人眼睛刺得有點疼。這莊園應該有些年代了,很多仿古建築,看起來就像古代的大宅子。不過其中也有很多現代的小樓,比如秦三姨女兒住的這個,就是一棟精緻的二層別墅。
白羅羅下了車,鼻間就嗅到了一股子花香,如果說香味有顏色的話,這香味一定是曖昧的粉,讓人聞在鼻子裡從內心深處就生出了一種最原始的躁動。
林晝眠站在門外沒動,他閉著眼睛,嘴唇微微抿起,似乎正在感受眼前屋子的氣息,他道:「周致知,這屋子周圍有什麼植物。」
白羅羅道:「已經枯了,我不認識……應該是一種灌木。」
林晝眠道:「給我摘一根枝幹過來。」
白羅羅過去將那東西摘了一點,遞到了林晝眠面前。
林晝眠拿起枝幹,輕輕嗅了嗅後,便隨手扔了,道:「進去吧。」
秦三姨和秦水跟在兩人身後,雖然沒有說話,但表情都不太好看。秦三姨是氣林晝眠獅子大開口,秦水是怕林晝眠因此生氣。
一開門,白羅羅就被感到一陣帶著濃郁香氣的風撲面而來,弄的他鼻子癢癢,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
林晝眠顯然也聞到了這個味道,表情不太高興。
「太香了。」白羅羅嘟囔著,「這什麼味兒啊。」
「是我姐喜歡的熏香。」秦水道,「她就是喜歡搞這些玩意兒。」
「所以你姐到底怎麼了?」從一開始,這兩人就沒有提過秦水的姐姐到底是什麼情況,好似很避諱什麼,所以白羅羅到現在都是一頭霧水。
「她——」秦水正欲說,他三姨就道,「我們請你們來看病,你們連病人什麼情況都看不出來?就這樣還敢喊出那價錢?」
林晝眠冷冷道:「難不成您還打算讓我上去請您女兒下來?」
秦三姨哼了聲,上樓叫人去了。
秦水見他姨走了,趕緊和林晝眠道歉,說:「林仙師啊,對不起,我這個姨脾氣特別的倔。而且她之前就被人騙過,所以……」
林晝眠道:「我不想聽。」
秦水露出一個非常痛苦的表情。
秦三姨很快就回來了,這次她回來的時候身邊帶了個身穿著粉色睡裙的女孩,這女孩應該二十多歲的年紀,模樣倒是長得不差,但是神態之間卻帶著一副頹靡之意,讓白羅羅看了有些覺得違和。
「怎麼了?」女孩懶懶道,「媽,你不是又找了騙子來咱家騙錢吧,咱家雖然富,可也不能被人當傻子騙啊。一次就算了,這還來第二次。」她說這話的時候滿臉厭惡,但厭惡的表情卻在看見林晝眠的臉後瞬間不見。
女孩眼前一亮,身上的氣息瞬間變了。
如果說之前的她是一朵快要凋謝的花,那麼此時的她就像是初春的花朵,充滿了爭芳奪艷的味道。這樣的她如果走出去,絕對可以吸引不少人的眼光。
「小哥哥,您就是給我看病的先生?」女孩走到林晝眠旁邊,嬌聲細語的道。
「姐,你別鬧了。」秦水有點看不下去。
「關你屁事。」她不耐道,「小孩子家家的來管我什麼,沒事早點滾。」
秦三姨聞言臉色黑的不行,她道:「秦汝佳,你弟弟不能管你,我能不能管你?」
秦汝佳道:「媽……」
「別叫我媽,我沒你這個女兒!」秦三姨都要氣死了。
秦汝佳嘟嘟嘴,不吭聲了,不過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還在林晝眠的身上滴流個不停,她道,「行行行,您說的都對。」
「林先生。」秦三姨森森道,「您看我這個女兒,還有救麼?」
「我都說了我沒病了!」秦汝佳怒道。
「閉嘴!」秦三姨是真的生氣了。
林晝眠沒有急著回答秦三姨的話,而是在屋子裡走了一圈,他道:「我可以上樓看看麼?」
「可以可以。」秦汝佳笑靨如花,她道,「你就算想進屋躺會兒,也是可以的。」
秦三姨見狀氣的簡直像是心臟病都要發作了。
秦汝佳同意之後,林晝眠就和白羅羅一起上了樓。
結果一到二樓看到樓上的情況,白羅羅整個人都傻了,他道:「這裡全是臥室啊?」
秦汝佳道:「對啊。」
不但是臥室,而且是一模一樣的臥室,二樓所有的房間都被裝修成了同一個模樣,粉色的牆,粉色的床,粉色的傢俱,一切都是粉色的。
白羅羅知道林晝眠看不到顏色,於是便口述了一遍。
秦汝佳道:「我媽那個老古董非要說我有病,我不就是浪了一點麼,現在男女關係這麼開放,還不興我養幾隻自己喜歡的小可愛了?」
林晝眠道;「你喜歡?」
秦汝佳道:「對啊。」
林晝眠道:「恐怕你不喜歡吧。」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秦汝佳聽了有點不高興,道:「我不喜歡?我喜不喜歡自己不知道?」
林晝眠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又回到了一樓。
秦三姨的臉一直沉著,她道:「看出來了嗎?」
林晝眠沒有理她,轉頭問秦水道:「這種情況什麼時候開始的?」
秦水有點迷茫,道:「挺久了吧,快一年了,好像是我表姐出去旅遊了一趟,回來就這樣了。」
林晝眠道:「她是不是每天凌晨三點左右,就會啼哭?」
秦水和秦汝佳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反倒是秦三姨眼前一亮,她道:「你還看出了什麼?」
「我還看出,她在向你求救。」林晝眠語氣淡淡,道:「我猜的沒看的話,求救已經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吧。」
秦三姨眼裡對著林晝眠的敵意終於淡了下來,她道:「對。」
秦水和秦汝佳都聽的雲裡霧裡的,林晝眠卻是道:「如果可以,能不能讓我們看看凌晨三點的錄像?」
秦三姨稍作猶豫,還是慢慢的點頭,她道:「我其實請過不少人來了,但是他們都說沒法子嗎,唯一一個說有辦法的,還是個騙子。」
林晝眠安靜的聽著。
「不過既然你能看出這個,就應該有幾分本事。」秦三姨繼續道,「我可以給你看錄像,但是你必須保密。」
林晝眠說:「自然。」
這兩人的對話讓其他三人都驚呆了,秦汝佳道:「媽,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錄像求救的,你別是被他忽悠傻了吧?!」
秦水也是一臉懵逼。
秦三姨根本不理這兩人,對林晝眠做了個請的手勢,三人一起出了這間香的膩人的屋子。
十分鐘後,白羅羅和林晝眠面前出現了一台電視,電視裡開始播放高清錄像。
秦三姨道:「這是我發現女兒不對勁,偷偷安的,之前我一直以為她只是愛玩了些,看到這錄像,我才確定,她是中邪了。」
說話之際,錄像也開始播放了起來。
秦汝佳出現在了屏幕上。她身著粉色的紗裙,呆呆的坐在床上,似乎正在發呆。窗外的月光緩緩射入,牆壁上的分針不知不覺間移到了三這個數字上。
秦汝佳的身體開始緩緩的抽動,白羅羅一開始還以為她不過是不舒服,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竟是在低低的啜泣。彷彿經受了極大的痛苦,秦汝佳一邊哭一邊擦眼淚,嘴裡還在叫著什麼。因為錄像是高清的,白羅羅可以看清楚她的嘴型,她似乎是在叫,媽媽,媽媽。
林晝眠眼不能視物,錄像中的場景全是白羅羅一字一句複述給他的,當聽到白羅羅說秦汝佳在叫媽媽的時候,他的眉頭終於蹙起。
秦汝佳哭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就恢復了平時的樣子,還在鏡子前看了看憔悴的自己,才搖搖晃晃的回了臥室,開始睡覺。
錄像到了這裡,便結束了,不知怎麼的,白羅羅鬆了口氣。
林晝眠說:「秦汝佳是以什麼方式找你求救的?」
秦三姨沉默的拿出了一封寫的歪歪扭扭的信,遞給白羅羅道:「這個。」
白羅羅看了信,道:「這信上也有桃花,顏色還很鮮艷,上面寫著媽媽救我……字體歪歪扭扭的。」
林晝眠聞言點頭,他道:「我知道了。」
秦三姨一聽這話,立刻急了,道:「仙師,您知道什麼了?要是您能把我女兒治好,別說之前您要的價了,再多我都願意給!」
林晝眠的口中吐出了五個字:「雄狐桃花煞。」
不光是秦三姨聽的懵懂,連白羅羅聽的都是一臉懵逼,林晝眠道:「你女兒惹了不該惹的桃花。」
秦三姨道:「那她是中了邪?」
林晝眠道:「不,是被人下了局。」
秦三姨道:「那、那她還有救麼?」
林晝眠道:「自然有。」
秦三姨面露喜色,道:「那太好了,仙師,求求您救救我女兒吧。」
林晝眠道:「但是我不能救。」
秦三姨聽到林晝眠這句話,徹底呆了。
林晝眠冷冷道:「你在問你女兒能不能救之前,應該先去問問你女兒,她自己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