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異的聲音越來越響, 白羅羅仔細聽去, 發現聲音的來源似乎是通風管的下面傳來。
墨脫原本是悠閒的趴在白羅羅的身上, 在這聲音出現之後, 也刷的一下站起, 咧著牙齒發出威脅的吼叫。
就在聲音快要到達白羅羅腳下的時候, 卻忽然又消失了。
但墨脫的情緒依舊十分暴躁, 他站在白羅羅的面前,尾巴僵直的立起,警惕的看著前方未知的黑暗。
白羅羅往後退了兩步, 從懷中掏出黎關山給他的匕首。
然而他剛做出這個動作,眼前就發出一聲巨響,只見他剛才站著的地方, 竟是冒出了一堆巨大的肉塊, 將他和墨脫直接分開了。
「臥槽!」白羅羅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罵出一句髒話。
肉塊雖然看起來非常的笨重, 事實上動作頗為靈敏, 朝著白羅羅就撲了過來。
白羅羅朝右邊滾去, 躲開了肉塊的這一擊。
墨脫本來想要噴射出火焰, 但他似乎考慮到通風管太過狹窄, 害怕會傷到白羅羅,所以一直沒有張口。
系統見到此景, 擼起袖子道:「莫怕,我來!」
白羅羅哭笑不得, 道:「好, 你加油。」
換了系統操縱白羅羅的身體,白羅羅躲閃的更加靈活。但奈何通風管就這麼大,他只能不斷的奔跑後退,才能勉強躲開肉塊的攻擊。
這肉塊不斷的在通風管裡蔓延,逼的白羅羅不住的後退。
系統道:「前面有個下去的出口,黎關山和黎淺淺離這裡應該不遠,我們先下去再說。」
白羅羅點頭。
他飛速跑到了出口處,下面漆黑一片,但肉塊就在眼前,他也沒有什麼猶豫的時間,咬了咬牙便往下跳了下去。
但他腳剛一落地,便感覺不太妙,腳下的觸感實在是太過柔軟——簡直就像是踩在肉塊上了。
白羅羅臉上微微變,轉身就向藉著牆壁的力量再次爬上通風口,課他的動作顯然已經太晚了,地面上的肉塊迅速的包裹住了他的腳將他硬生生的拖了下來。
白羅羅的匕首重重插入了包裹住他腳的肉塊,剛將自己一隻腳解放,手卻又被裹住了,他還來不及呼救,就被拖倒在了肉塊之上,然後被整個人都被包裹起來迅速的拖走。
墨脫的咆哮聲遙遙響起,白羅羅在暈過去之前,似乎隱約看到了走廊裡突然亮起的火光。
幾個小時後,白羅羅被系統嗑瓜子的聲音吵醒了。
系統說:「你醒啦——你孩子都上大學啦——」
白羅羅.乾咳幾聲,發現自己腳被倒吊著,手也被捆在身後,他周圍是一片看不到頭的黑暗,在黑暗裡,一種熟悉的聲音在他周圍窸窣作響。
白羅羅道:「我在哪兒?」
系統說:「嗯,在肉肉的巢穴裡。」
白羅羅心想你能別給怪物取個這麼可愛的名字麼,還肉肉呢,他道:「周圍全都是那種肉塊?」
系統說:「沒錯。」
白羅羅道:「所以他把我綁過來又不殺了我,是為了什麼?」
系統說:「我怕你聽了之後想要自我了斷。」
白羅羅說:「你先說!」
系統說:「我這麼和你說吧,他們現在繁殖的方式有點像螞蟻,有一個女王的角色,但是呢,現在他們的女王好像生病了,所以他們需要一個新的女王。」
白羅羅:「……但是我的男的。」
系統說:「別擔心他們沒有性別歧視,抓男抓女一個樣。」
白羅羅無言以對。
白羅羅捋了捋,道:「所以他們是抓我來生孩子的?」
系統說:「對的,差不多就這個意思吧。」他的語氣很深沉,如果不邊說邊嗑瓜子,大概會更深沉。
白羅羅眼前突然有微弱的燈光亮起來,他開始還以為是黎淺淺和黎關山,但仔細看去,才發現是自己頭頂上的一盞燈突然亮了。這微弱的燈光,讓白羅羅勉強看清楚了自己周圍的場景。
事實上如果可以,他寧願選擇自己啥都看不見。
只見他的周圍倒吊著無數具正在蠕動的肉塊,白羅羅可以隱約看見肉塊裡的生物,就是外面襲擊他們的那種怪物。而他們此時的狀態,更像是一種坯胎,正在從幼兒慢慢長為成獸。
白羅羅的身邊是沒有幼獸的,他似乎被特別對待了。
白羅羅說:「燈為什麼亮了?」
系統冷靜的說:「他們想讓你活個明白?」
白羅羅:「……你還是去嗑瓜子吧。」
白羅羅的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他面前的空氣忽的扭曲了起來,看起來有點像在被高溫炙烤。片刻後,白羅羅面前被扭曲的空氣裡,竟是出現了一個人類——這個人類,和黎關山一模一樣。
白羅羅露出毛骨悚然之色。
「你好。」和黎關山相差無幾的怪物對著白羅羅露出笑容,甚至於連他的聲音都和黎關山一模一樣。
白羅羅.乾笑:「你好。」
「我們需要你。」他這麼說著,「希望你能留下來。」
白羅羅心想你太客氣了,就算我不留下來你能把我放了麼。
怪物走到了白羅羅的面前,伸手撫摸了一下白羅羅的臉頰,他的指尖冰涼,猶如寒冬裡刺骨的冰雪,道:「真軟,真熱……」
白羅羅:「……」
怪物道:「你願意留下麼?」
白羅羅道:「如果我說不願意呢?」
怪物慢慢道:「那我會讓你願意的。」
白羅羅心想那你還問我幹什麼。
怪物歪了歪頭,他沒有再刻意模仿黎關山,因而表情神色之中反而多了一種純真的味道,他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白羅羅說:「我在想什麼?」
怪物說:「你在想,他們什麼時候會來救你。」
白羅羅沉默的看著他。
怪物燦爛的笑了起來,這笑容用黎關山那張冷淡的臉做出來時簡直好看極了,他說:「但是很遺憾,他們不會來了……」
白羅羅道:「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怪物竟是有些委屈的說:「我們只是安靜的生活在這裡,明明就是你們一進來就大開殺戮,什麼叫我對你們做了什麼。」
白羅羅語塞,發現自己無法反駁,他表情帶了點尷尬,道:「那不好意思啊。」
怪物說:「沒關係。」他聳聳肩,繼續解釋,「他們那麼厲害,我能做什麼呢,只是撒了個小謊而已。」
白羅羅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怪物說:「他們已經發現了重傷的你了。」
白羅羅也不傻,幾乎是瞬間明白了怪物的意思,他不敢置信道:「你讓怪物變成了我的模樣?」
怪物道:「對。」
白羅羅:「……」
怪物道:「現在他們都很著急,想要帶著你快些離開。」他看著白羅羅,眼神裡全是癡迷,他伸出手指,摩挲著白羅羅的嘴唇,道,「好舒服……」
白羅羅把唇閉的死緊,沒說話。
怪物說:「你不害怕麼?」
白羅羅說:「怕。」
怪物說:「那為什麼不哭?」他又摸了摸白羅羅的眼睛。
白羅羅說:「如果流淚能改變事實,那我可能會把眼睛哭瞎。」
怪物笑了起來,他道:「你真有趣。」
白羅羅苦笑,他道:「你們是想找可以繁殖的雌性對吧?但是我是男的——沒有那個功能的。」
怪物說:「沒關係。」他一邊說著,一邊竟是開始脫下自己的衣物。
不得不說,他果然是模仿的一把好手,身上的肌肉甚至於每塊傷疤,都和黎關山別無二致。白羅羅甚至有種面前站著的就是黎關山,只不過他是在同自己開玩笑的錯覺。
怪物說:「我們交.配幾次,你的身體構造就會被我改變,那樣子就可以生很多很多孩子了。」他說的認真,但白羅羅只覺得不忍直視,他想說,哥,求你別用黎關山的樣子對我說這些話行麼,他好虛啊。
白羅羅.乾脆閉了嘴。
怪物做了個手勢,原本倒吊著白羅羅的肉塊將他慢慢放了下來,白羅羅總算不用繼續頭部充血了。
怪物走到了白羅羅的面前,用一種欣喜的眼神凝視他,這種眼神很像小孩子看到自己的糖果,看起來竟是沒有含著邪惡慾望,反而是一片純真。
事實上如果眼前的人不是怪物,那白羅羅真是覺得他比黎關山本人還可愛……
只是可惜白羅羅周圍全是蠕動的肉塊,白羅羅實在是笑不太出來。
怪物說:「他們已經走了,我們開始吧。」
說完,他便伸手按住了白羅羅。
白羅羅說:「臥槽,臥槽——系統!!!救命啊啊啊啊!!!」
系統悲傷的說:「我救不了你朋友,安心的去吧。」
白羅羅簡直想像黎淺淺一樣開始嚎啕大哭。
怪物輕而易舉的撕掉了白羅羅上半身的衣物,白羅羅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怪物道:「別怕,我可以控制溫度,不會把你凍壞的。」
白羅羅心想我他媽的還不如被活活凍死呢。
他正欲繼續下去,卻忽的表情一變,怒道:「我被騙了!」
白羅羅說:「對吧,對吧,你看我是沒胸的!」
怪物面露無奈,他將人類的每一個表情都把握的十分到位,就連白羅羅都看出了他神色裡那種「我該拿你怎麼辦」的寵溺,他道:「不是說你呢,是說你的朋友們……」
白羅羅:「……」嗨呀,好氣啊。
怪物說:「他們過來了。」
他話語才落,身後原本的黑暗裡就亮起了火光,已經被剝光的白羅羅總算是鬆了口氣。
怪物面無表情的轉過了身。
黎淺淺舉著一支火把,大聲的含著白羅羅的名字,但當她看到了出現在她面前渾身赤.裸的和黎關山一模一樣的怪物時,她露出了震驚的表情,說:「哥,你怎麼來的這麼快?臥槽你要對可愛的水源做什麼?」
白羅羅:「……黎淺淺那不是你哥!」
黎淺淺聽到白羅羅的話,做出個表情,白羅羅也分不清楚那表情到底是興奮還是失望,反正是相當複雜,而且是那種被黎關山看見肯定會被打的表情。
黎淺淺道:「哦,不是他啊,那真是太好了。」
白羅羅:「……」我聽不到你語氣裡的一絲真誠,一絲都聽不到。
黎淺淺道:「水源,這怪物沒對你做什麼吧?」她快步上前,看到了上身被剝光的白羅羅。
白羅羅道:「沒有。」
黎淺淺道:「我警告你啊,離水源遠一點,不然我一把火燒了你的老巢。」
怪物冷笑,道:「既然你也來了,就都別走了吧。」他手一揮,周圍的肉塊就瞬間蠕動起來,白羅羅感到綁住自己的肉塊開始將自己整個人往黑暗的深處裡拖。
黎淺淺怒道:「找死。」手裡便出現了之前使用的音波長鞭,一鞭子就朝著怪物甩了過來。
怪物輕鬆的躲過了黎淺淺的攻擊。
黎淺淺道:「喂。」
怪物挑眉。
黎淺淺臉上紅了紅,粗聲粗氣的說:「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啊,用我哥的裸.體在我面前跳來跳去真的很辣眼睛。」
聽到黎淺淺這話的白羅羅差點沒憋住笑。
怪物沉默三秒,居然真的穿上了衣服。
黎淺淺這個粗神經的還和他道謝,說:「謝謝啊。」
怪物說:「客氣。」
兩人再次打鬥起來。
這裡是怪物的老巢,他可以輕鬆的操縱肉塊對黎淺淺進行攻擊。而因為要考慮到會不會傷到白羅羅,所以黎淺淺也不敢使用大規模的音波攻擊,她處處受制,一時間竟是落了下風。
就在白羅羅馬上又要被拖人黑暗時,另外兩個身影也出現在了門口。
白羅羅還未反應過來,便看到一條黑影在半空中奔跑跳躍,迅速的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墨脫!」白羅羅叫道。
墨脫啃咬掉了困住白羅羅手腳的肉塊,解放了白羅羅的自由。
白羅羅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墨脫激動極了,竟是直接立了起來,一雙爪子搭在了白羅羅的肩膀上。他這麼一站,白羅羅才發現他立起來居然比自己還高一點。
「乖,乖……」白羅羅擼著他毛茸茸的下巴,墨脫嗚嗚的叫著,又愧疚又焦急,連白羅羅被他的情緒傳染。
白羅羅安撫了他一會兒,便將目光投向了正在對峙的三人。
「水源——你沒事吧?」黎淺淺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白羅羅說:「我沒事!」他一邊說,一邊慢慢走到了他們身邊。
「墨脫。」黎關山道,「你去保護水源,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怪物的表情也冷了下來。
眼見一場大戰在即,白羅羅遲疑著開了口,他道:「那個……他們也算是智慧生物,而且似乎在荒原裡也沒有影響到人類的生存……」
黎關山看了白羅羅一眼,道:「他可是親手把你抓到了這裡,你確定要心軟?」
白羅羅道:「我也不是心軟,就是在想,他們是不是也是人類弄出來的……。」
他們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怪物。
毫無疑問,若說怪物面對黎淺淺一個人,還有那麼點勝算,那現在加了個火系的黎關山,就可謂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怪物聽著白羅羅的話,笑了起來,他和黎關山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氣質卻差別巨大。若說怪物的氣質是溫暖的春,那黎關山就是寒冷的嚴冬。
怪物說:「是你們創造了我。」他攤手,環顧四周,道,「準確的說,是你們創造了這一切。」
無論是猙獰的怪物,還是如同爛肉一般的雌獸,甚至於有了智慧的他,都是人類的產物。只是可惜創造出這一切的人類卻害怕了,匆匆的逃離了這裡,將他永遠留在了黑暗之中。
黎關山表情一直很冷,聽到怪物說的這話,居然慢慢的道了個好字。
白羅羅還以為他至少還要勸說黎關山幾句,卻沒想到黎關山竟是如此簡單的應下了。
黎淺淺說:「唉,別這麼驚訝嘛,其實我哥也是心很軟的好人。」
黎關山惡狠狠的瞪了眼黎淺淺。
黎淺淺瞬間做了個給自己嘴巴拉上拉鏈的手勢。
「不要變成我的模樣,看著噁心。」黎關山道。
怪物聳聳肩,身形扭曲之後,居然變成了……白羅羅的模樣。
白羅羅委屈的看著他,心想你是看我好欺負麼。
黎關山說:「我們這次可以不殺你,甚至可以不暴露你們的存在,但是只要你做出任何傷害人類的事情,會發生什麼我就不能保證了。」
怪物點點頭。
「走吧。」黎關山似乎不想在這裡多待,開口便說要走。
黎淺淺扭扭捏捏半晌沒動。
黎關山道:「你幹嘛?」
黎淺淺嘿嘿笑著,然後厚著臉皮看向怪物,說:「那、那個,你們這裡有沒有什麼沒用的廢銅爛鐵啊,可以送給我嗎?」
眾人:「……」
怪物沉默片刻,也笑了,他道:「你真意思。」他打了個響指,片刻後蠕動著的肉塊便將一個小小的鐵塊托到了黎淺淺面前。
黎淺淺拿起鐵塊好奇道:「這是什麼呀?」
「一種樂器。」怪物說,「創造我的人曾經經常吹奏給我聽。。」
黎淺淺摸了摸,發現這樂器保存的非常好,上面甚至一定啊銹蝕的痕跡都沒有。
「你就這樣給我了麼?」黎淺淺有點不好意思接,她總覺得這是非常珍貴的東西。
「嗯,拿去吧。」怪物揮了揮手,說,「已經沒有用處了。」
黎淺淺這才收進了包裡。
「外面右轉之後有一部電梯,可以直接通向第一層,我就不送你們了。」他轉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沒想到一場大戰就這樣輕易的化解,黎淺淺還得了個小玩意兒。只是黎關山的表情卻不大好看,直到離開這個基地,都黑的不行。
白羅羅的上衣被撕了,黎關山和黎淺淺一人脫了一件給他穿著,但就是這樣他還是冷的發抖。
大概是怕他凍著了,黎關山在上了地面之後,便直接把他抱起來,御著風飛速的回了飛行器裡。
白羅羅再次深深的感覺到自己到底是拖了多麼長的後腿。
到了飛行器上,又打開了暖氣,白羅羅總算感覺好多了。墨脫怕他冷還在他身邊趴著,用自己的軟肚子幫白羅羅取著暖。
坐上飛行器後,黎淺淺終於忍不住開口,說:「哥,你今天怎麼那麼好說話啊。」
黎關山冷笑,他道:「你以為那個東西好惹?」
黎淺淺道:「怎麼說?」
黎關山說:「就我們待的那個地方,周圍全部埋了烈性炸藥。」
黎淺淺:「……」
黎關山說:「我們倒是能逃,江水源怎麼辦?」
黎淺淺完全沒想到這茬,白羅羅也聽傻了,他們兩個都天真的以為是自己和怪物達成了和平協議,哪知道這裡面還有這般內情。
「他是故意讓我發現的。」黎關山冷笑,「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他是多麼純良的生物吧。」
黎淺淺撓撓頭,嘟囔道:「唉,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黎關山說:「黎淺淺,你膽子也是大,居然還敢找他要東西——」
黎淺淺乾笑:「我這不是不知道麼,對了,水源,你給我認認,這到底是什麼?」她從懷裡掏出了那個小小的樂器。
白羅羅拿到手裡看了看,道:「是個口琴。」
黎淺淺眼裡全是星星,道:「你會用嗎?」
白羅羅道:「會,但是用的不太好。」他小時後學過,但很久沒有吹了。
黎淺淺道:「你用給我看看好不好?」
白羅羅點點頭,但是要求先把這口琴清洗一下再使用。
黎淺淺露出迫不及待之色,叫黎關山把飛行器開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