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羅羅在地圖上畫下的圈, 同之前一樣是個無人區範圍。
那裡原本是一望無際的林海, 但之後樹木被砍伐, 變成了荒山。因為曾經是茂密的森林, 所以那裡的動植物數量和品種都非常的多。而末日到來之後, 大部分的動物都幾乎滅絕, 便只剩下了生命力頑強的植物和數不清的昆蟲撐過了末日, 並且出現了形態上的變化。
現在市面上出售幾乎所有植物都是由人工培育,但也有野生的。只是這些野生的植物大多都進化出了類似於動物的能力。它們變得更加有攻擊性,甚至可以自己主動覓食。這種變化讓它們模糊了動物和植物之間的界限, 有時候人們甚至都分不清楚它們到底是動物還是植物。
白羅羅點出的那個區域沒多少人願意去,那裡太過危險,收益也不高, 就算是新人類也不願往那裡跑。
黎關山和白羅羅討論了一些關於古跡的細節。
白羅羅說如果歷史上對於那些區域的描述沒有錯, 那邊以前其實是一個大型的森林公園,人流量不少, 只是後來出了事, 才荒廢了。
黎關山問出了什麼事。
白羅羅說應該是末日裡的災難, 但是具體的他不太清楚。
黎關山思索著, 說自己要準備幾天。
白羅羅點頭稱好。
於是出發的時間就這樣定下, 不久後黎淺淺也知道了他們又要去冒險的事。
黎淺淺興奮極了,摩拳擦掌說一定要幹一票大的。
白羅羅就坐在旁邊看著, 安靜的嗑著自己的瓜子。
話說回來,他這個世界配備的系統好像出了點啥問題, 一天到晚都在嗑瓜子, 問他點事也是顛三倒四渾渾噩噩,全然一副把自己嗑廢了的模樣。
白羅羅勸了他幾次,系統都說:「我沒事,我沒事啊,我嗑……嗑瓜子能有什麼事呢。」白羅羅心想你還沒事,要是你是個人估計門牙都嗑的只剩下個牙樁了。
好在系統嗑的是數據瓜子,不存在磨牙的情況,但看他回答白羅羅問題的語氣,怎麼都感覺這個系統好像出了點問題。
黎關山做準備期間,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那件事就是白羅羅在某天出門和墨脫遛彎的時候,遇到了之前曾經見過的荀九揚。
荀九揚正站在路邊和人聊些事情,餘光注意到白羅羅之後,馬上停下,扭頭看向白羅羅,他微笑著叫出了白羅羅在這個世界的名字:「江水源?」
和前幾次相比,荀九揚的這種溫和的態度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白羅羅被他的目光看的毛骨悚然,遲疑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你在做什麼呢。」荀九揚問道。
白羅羅說:「出來走走。」
原本站在白羅羅身後的墨脫,此時若無其事的邁步向前,走到了白羅羅面前蹲下,目光不善的看著荀九揚。
荀九揚說:「喲,墨脫也在這兒啊。」
墨脫沒理他,依舊安靜的甩著尾巴。
「有事嗎?荀少爺?」白羅羅不太喜歡眼前這個人。
荀九揚說:「這樣的,我一個朋友馬上要舉行婚禮了,想要邀請你為他演奏一曲。」
白羅羅立馬道:「抱歉荀少爺,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
荀九揚道:「為什麼做不了主。」他聲音冷了下來,「黎關山他們說不是你的主人也不能替你做主,難不成你要用同樣的借口敷衍我?」
白羅羅蹙眉,他道:「抱歉,這事情我不能隨便答應。」
荀九揚聞言冷笑,他說:「哦,那我想問,這事情誰能做主呢?」
白羅羅道:「我得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
「商量,倒是個好詞。」荀九揚道,「可以,我給你時間。」
白羅羅點點頭,沒有再和荀九揚多說什麼便轉身離開了。然而直到他走,荀九揚的目光都火辣辣的盯著他的背,刺的白羅羅皮膚生疼。
晚上回家後,白羅羅把這個是事情和黎家兄妹二人說了。
黎淺淺直接拍桌子說不行。
黎關山看著手裡的書,頭也不抬的說隨便白羅羅。
「去什麼去,去什麼去!」黎淺淺說,「那個荀九揚根本就不是好東西,水源,我和你說吧,他已經找我們要過很多次你了。」
白羅羅說:「要我?」
「對,他想買下你。」黎淺淺不屑道,「出的價錢倒是好看,但是有個屁用,我們是那種人嗎!」
白羅羅還沒感動完,黎關山就補了刀,他慢慢的說:「對啊,賣了你我們還得吃黎淺淺做的飯,簡直生不如死。」
黎淺淺:「……你別逼我嚎啊。」
黎關山挑眉。
黎淺淺說了這話,白羅羅才知道,荀九揚居然一直都沒有放棄過他。甚至前兩天才試圖用東西把他換走。
白羅羅沒忍住問荀九揚出的什麼東西。
「是一枚保存的非常好的玉珮。」黎關山說,「據說是他最近特意淘來的。」
黎淺淺說:「嗯,雖然玉珮挺可愛的,但是怎麼說吧,還是你比較可愛。」
白羅羅忍不住笑了。
他們準備的出發時間就在幾天後,黎關山又確認了一些關鍵物品,這次去的地方溫度不低,白羅羅至少不用把自己裹的像個球了。
但是那片曾經的森林毒蟲多生,所以黎關山還特意帶了一批解毒劑,防止出現中毒的情況。
白羅羅在黎關山準備的時候就在旁邊看著,覺得黎關山真像個帶兒女們出去野營的慈愛父親。想來黎關山若是知道了白羅羅在想什麼,大概會被硬生生的氣笑。
他們出發的那天,是個天晴朗的上午。
春集的高.潮已經過去,大部分商販都開始散場。
托春集的福,白羅羅吃到了好多他以為再也吃不到的食物,甚至還吃了塊酸不溜秋的菠蘿。
看來人類的適應和生存能力,果真厲害,即便是在環境如此惡劣的末日裡,也能逐漸的適應甚至是發展出獨屬末日的文化。
飛行器上,黎淺淺放了一堆她的堅果。
堅果的味道其實還不錯的,但是奈何白羅羅咬不動,只能用他的牙齒慢慢的磨。
最後黎淺淺看不過去了,用帶著猥瑣的笑容說,水源啊,要不要我幫你嚼碎……她還沒說話腦袋上就被黎關山來了一下。
於是最後黎淺淺只能哭著說:「水源,要不要我哥幫你嚼碎了你再來試試?」
白羅羅哭笑不得的說不用。
黎淺淺露出遺憾的表情。
白羅羅說:「你哥已經夠辛苦了,你居然連嚼堅果也不放過他。」
黎淺淺憤怒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樂意呢,說不定他就是樂意的不得了呢。」
黎關山說:「黎淺淺?」
黎淺淺蔫了。
最後還是沒人幫白羅羅嚼堅果,他只能一點點的啃,跟只倉鼠似得啃的腮幫子酸疼才能勉強吃完一顆。
墨脫還是和白羅羅坐在飛行器的後面,大貓還是悠閒的趴在白羅羅的腿上。最近他們兩個越粘越緊,白羅羅開始還擔心墨脫原來的主人黎關山會不會吃醋,後來發現他似乎並不介意,這才鬆了口氣。
出了基地,依舊是望不到頭的沙漠。
黎淺淺說:「嗯,我看以前的書,說這裡以前其實是一片花海……特別特別好看。」在這個一朵花都稀奇的年代裡,花海的確是只有在夢裡出現的東西。
「是麼……」白羅羅說,「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黎淺淺撐著下巴,說,「如果能看一眼以前的世界,該多好呢。」
白羅羅無奈的輕歎。
飛行器需要飛行四天左右的時間,期間停下了數次,但都是因為白羅羅需要解決生理問題。
白羅羅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後來就習慣了,不需要黎關山問,便自己開口,雖然開口的語氣還是有點害羞,但到底是種進步。
白羅羅去上廁所的時候,黎淺淺疑惑的問黎關山為什麼這次出來要帶上白羅羅,他們去的地方並不安全,甚至可以說是處處充滿危機,如果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該如何是好。
「放在家裡更不安全。」黎關山說,「荀九揚還對他充滿興趣。」
黎淺淺癟嘴,說:「荀九揚那個討厭鬼。」
和他們不同,荀九揚這類人根本就沒把舊人類當人看。在他們的眼中,舊人類不過是一群有用處的寵物,價值甚至比不上一顆珍貴的樹苗。
荀家和黎家關係密切,黎關山擔心的便是趁著他們離開,荀九揚會對白羅羅做出什麼事。畢竟他現在沒有動白羅羅,只是看在黎關山的面子上。
「好吧,我會努力保護水源的。」黎淺淺嘟囔著又嘎吱嘎吱的咬碎了一個堅果。
白羅羅解決完,爬回了飛行器上。他注意到自己的腳下已經不是沙漠,而是泥土。只是這泥土之上看不到任何的活物,他道:「這裡的泥土有什麼問題麼?為什麼看不到植物?」
「已經被污染了。」黎關山說,「植物活不下去。」
「嗯,不光是植物活不下去,就是身體弱一點的舊人類沾上這種土都會皮膚紅腫。」黎淺淺補充。
白羅羅說:「啊,這樣哦。」
「不過你應該沒事的。」黎淺淺說,「我覺得你身材其實也蠻好嘛。」
白羅羅在這個世界並不算太瘦弱,畢竟身體不好的人,要如何在舊人類的聚居地裡活下來呢。相反他的身體肌理流暢,是個外形非常漂亮一看就很健康的青年人。當然,他的體型和黎關山比起來,那肯定是差了不少了。
進入泥土的範圍後,溫度比沙漠上舒服了很多,白羅羅還以為他們會這麼一路十分安全的到達目的地,但是顯然他低估了這片土地的危險性。
某天三人正在嘮嗑,黎關山卻忽的臉色一變,道:「坐穩!」
白羅羅趕緊把套在身上的安全帶緊了緊。
他剛做完這個動作,原本在平穩飛行的飛行器就開始忽的上下起伏,側翻滑翔,簡直就像在玩過山車。
白羅羅不怕這個,反而覺得有些刺激,黎淺淺叫的跟被人打了似得,哭著說:「哥——別搖了,我要吐了。」
黎關山說:「想讓我不搖把底下的東西給處理了。」
白羅羅從透明的窗戶望下去,看到黑色的泥土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了一堆觸手。這些觸手伸長之後足足有幾百米,它們在不斷的搖晃抽動,企圖將半空中的飛行器砸下來。
白羅羅親眼看到一隻觸手擦著窗戶滑過去了。
白羅羅在心裡罵了句臥槽,問:「這是什麼東西?」
「好像以前是叫做蚯蚓。」黎關山說,「現在就不知道了。」
白羅羅心想這是那可愛的蚯蚓??他不信!!!
黎淺淺實在是受不了翻滾的飛行器,趕緊打開窗戶開始往下面丟音波。她的音波割斷了一部分的蚯蚓。那些落到地上的殘肢居然沒有死去,反而依舊在瘋狂的跳動,甚至很快就插入泥土裡,形成了新的蚯蚓。
白羅羅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個冷笑話。
黎關山注意到白羅羅在忍笑,他顯然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以笑的地方,於是挑眉道:「你笑什麼呢?」
白羅羅不好意思的說:「我想到了一個笑話……」
黎關山說:「什麼笑話。」
白羅羅說:「那個笑話是,蚯蚓一家這天很無聊,小蚯蚓就把自己切成兩段打羽毛球去了,蚯蚓媽媽覺得這方法不錯,就把自己切成四段打麻將去了,蚯蚓爸爸想了想,就把自己切成了肉末。蚯蚓媽媽哭著說:『你怎麼這麼傻?切這麼碎會死的!』蚯蚓爸爸虛弱地說:『…突然想踢足球』。」
開飛行器的黎關山:「……」
正在切蚯蚓的黎淺淺:「……」
整個飛船的溫度因為這個笑話瞬間降低了不少,氣氛一時間非常尷尬。
白羅羅道歉說:「對不起哦,我不知道這麼不好笑。」
黎淺淺開始哭,只是哭的內容是:「水源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這玩意兒切斷了也可以分裂啊——」
白羅羅滿目無辜,說:「(⊙v⊙)我以為你知道啊。」
黎淺淺說:「我怎麼可能知道,怎麼可能知道嗚嗚嗚。」
黎關山輕輕的嗤了聲,也憋不住笑了。
幸運的是蚯蚓只存在在那一塊地方,在飛行器飛離之後便沒有再跟過來。
黎淺淺強烈要求黎關山把飛行器停靠一下,這次黎關山沒有為難黎淺淺,把飛行器停在了一塊石頭上。
黎淺淺落地之後就開始哇哇的吐,把之前吃下肚子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了。
黎關山拉著白羅羅站的遠遠的。
黎淺淺吐完之後流著淚說:「哥,你就不能站近點給我遞個毛巾嗎?」
黎關山說:「我怕我站得太近被你影響也想吐。」
黎淺淺怒道:「你撒謊!你從來就沒有吐過!」他們在古跡裡遇到過不少噁心的事情了,但黎關山從來都是一副沒什麼表情的模樣。
黎關山很冷靜的替自己解釋,他說:「那只是因為我覺得怪物沒有正在嘔吐的你噁心。」
黎淺淺:「????」
等黎淺淺吐完後,他們三人又回到了飛行器上面。
此時路程才走了一半,黎淺淺祈禱說之後不要遇到那種又長又粗的蚯蚓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生態發展,植被和水量都非常稀少的泥土,很容易就退化成沙漠。但他們下面的這片泥土卻沒有,想來是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
白羅羅猜測可能是泥土產生了變異,裡面產生的毒性讓土地保持了水分,沒有讓泥土也變成乾燥的沙漠,給了一些以泥土為生的動物生存的契機。
大自然的神奇之處,便在這裡。很多不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卻是其他動物的天堂。
之後他們又遇到了一些生物。
如黎關山之前所說的那樣,這裡的生物種類非常繁多,無論是地上跑的,還是天上飛的,都讓白羅羅大開眼界。
遇到蚯蚓沒過幾天,白羅羅就看到了飛行在空中的一群蒼蠅。雖說是蒼蠅,但是事實上白羅羅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了這群昆蟲的種類。
這也不怪白羅羅,因為那群蒼蠅身形變大了許多,單個看起來足足有半米長,上百隻飛在一起,黑壓壓的一片,讓人看了就頭皮發麻。
好在蒼蠅的飛行高度不高,不能對飛行器產生威脅,不然白羅羅都可以想像出整個飛行器沾滿了蒼蠅粘液的噁心模樣。和死寂的沙漠不同,這裡各種生物頻繁出沒,白羅羅甚至都快以為自己到了動物世界。
到了第五天,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白羅羅在地圖上畫下的那個圓圈的所在點。這個時間比他們計劃的要晚了一點,大概是因為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動物耽擱了點時間。
墨脫顯然不太喜歡這裡,下了飛行器之後就一直很不舒服的甩著尾巴。
黎關山說:「這裡以前是森林公園?」
「是的吧。」白羅羅還是發現了一些人類生活過的痕跡,他指了指不遠處因為歲月變遷而被時光侵蝕的石頭建築,道,「這個以前應該是座小橋。」
「橋?這裡還有水?」黎淺淺道。
「有的吧。」白羅羅在小橋附近發現了一些鵝卵石的蹤跡,猜測這裡以前曾經是小溪或者小河,所以才會有人在這裡修築石橋。
「哦。」黎淺淺點頭。
「這裡離你畫的地方不遠。」黎關山說,「走吧,我們步行過去。」
白羅羅說:「好。」他環顧四周,感覺自己似乎能從這片漆黑的土地之上,看到了曾經存在的森林的影子。那時有綠樹,有流水,有鳥鳴,大概還會一些野生動物。只是此時這裡只餘荒土一片,美好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白羅羅往那邊走的時候,開口問系統,說這次的古跡是個什麼地方。
嗑瓜子的系統停了停,迷糊的說:「啊,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白羅羅說:「……朋友,你還好嗎?」
「我挺好啊。」系統說,「我們到哪兒了?」
白羅羅:「……」
看來這個系統基本是廢了,白羅羅開始思考下個任務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提前告訴系統嗑瓜子要節制點。
系統是靠不上,於是只能自己來。白羅羅他們運氣不錯,很快就找到了古跡。但白羅羅卻也沒有想到,這裡的古跡,居然是森林公園裡的一座博物館。
「好大啊。」黎淺淺抬目望著已經殘破不堪的建築,已經從它此時頹圮的模樣想像出了當年的盛況,她說,「這裡原來應該很高吧。」
博物館是一顆蛋的模樣,因為年代久遠,上層建築幾乎都已經坍塌。
「嗯。」白羅羅抬目望著眼前的建築物,點了點頭,說:「應該是很高的。」
「真好。」黎淺淺笑著彎起眼角,她說,「我每天都在想,自己要是生存在那個年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
白羅羅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現在也挺好的。」
「嗯,也是呢。」黎淺淺很快就擺脫了對曾經歲月的留戀,道,「我們進去?」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黎關山卻伸手做了個停下的手勢,他說:「等等,門口好像有什麼東西。」
白羅羅抬目望去,才發現那個博物館門口的台階上,似乎附著著一層綠色,乍一看,有些像是苔蘚。
黎關山卻是道:「那東西是活的。」
黎淺淺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說:「活的?為什麼我沒有感覺到動物的氣息……」
「因為它是植物。」白羅羅說,「嗯……模樣倒是挺像以前的一種苔蘚。」
「墨脫。」黎關山道,「去。」
墨脫聞言朝著台階處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