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陽錯

幾天後,陳千卿出院了。

因為左腿上還打著石膏,所以只坐輪椅。

而離開醫院的時候,陳千卿行動不便,於是一路上都是陸正非抱著他。

在陳千卿的母親柳華梅眼裡,幾乎是不存在男人愛上男人這種事情的,她看著陸正非抱著陳千卿,完全沒想到那方面,反而有些感歎陸正非這孩子盡心盡力。

陸正非把陳千卿抱上車,又把折疊輪椅放進了後備箱,之後才坐進了駕駛室,開著車將柳華梅和陳千卿送到了他的住所。

陳千卿以前就住在這裡,準確的說,是被關在這裡。

屋子裡的玻璃全部鑲嵌上了鐵柵欄,門是虹膜解鎖,幾乎沒有留給陳千卿任何逃離的機會。但就算是這樣,陳千卿還是找機會跑出去了,最後嘛……就是被陸正非打斷了一條腿。

現在又回到了這裡,陳千卿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情。

就算是現在的陸正非,估計都沒有他熟悉這間屋子,在這裡,他和陳千卿耗了整整十年,即便期間離開過,但兩人最後的時光還是在這裡度過的。

病的奄奄一息的陳千卿躺在床上,說出的,卻是詛咒一般的話,他用自己的死,徹徹底底的報復了陸正非。

屋子二樓放著一架巨大的鋼琴,以前的陳千卿彈的一手好琴,直到後來他瞎了,才沒有再碰過那個樂器。

柳華梅回家不久後,便去買菜了,她覺的已經麻煩陸正非太多事情,於是主動攬下了做飯的任務,陸正非見狀推辭了兩句,見柳華梅心意已決,就不再多什麼。

柳華梅出去買菜,屋子裡就剩下了陳千卿和陸正非獨處。

陳千卿在一樓看電視,陸正非在二樓不知道在做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看見陳千卿面無表情的看著電視,開口道:「千卿,我想聽你彈鋼琴。」

陳千卿:「……」以另一個角度看自己,自己還真是想一出來一出的人。

「千卿?」陸正非和此時的陳千卿一樣,臉上的表情都不大豐富,但是陳千卿已經清楚的意識到,「千卿」這兩個字,已經意味著陸正非的心情不大好了。

陳千卿道:「我腿上還打著石膏呢。」這句話,只能算是個借口,鋼琴雖然的確需要用到腳,但是也只是輔助作用,陸正非想聽他彈,也不會以專業的眼光來評判。

果然,陳千卿在說出這句話後,陸正非的臉色陰了下來。在陳千卿和陸正非兩人不平等的扭曲關係中,經剩下的唯一一個停戰地帶——就是二樓那架鋼琴。

陸正非再生氣的時候,也不會破壞它一點,陳千卿再生氣的時候,也不會拒絕彈鋼琴。就像窒息許久的人,好不容易可以吸一口氧氣,那架鋼琴幾乎唯一一個可以緩和他們關係的物品了。

然而現在,陳千卿在找借口。

陸正非很生氣,但是他忍住了:「千卿,我想聽你彈鋼琴。」他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陳千卿看著陸正非幾欲噴薄出怒火的眼睛,就這麼沉默了下來,並不是他想故意惹怒陸正非,而是他根本不會彈。

陳千卿彈了一手好鋼琴,可陸正非,卻對音樂一竅不通。

見陳千卿不說話,陸正非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道:「你以後都不想彈鋼琴了?」

這句話已經算得上威脅了,陳千卿看著陸正非的臉,最終還是道:「好啊。」

陸正非的神色終於放鬆了下來,他道:「千卿,我抱你上去。」

說完就上前,抱住了陳千卿,都是成年男人,陸正非的力氣卻足以抱起一米七八的陳千卿,並且毫不費力的走到了二樓,將他放到了鋼琴面前。

陳千卿的左腿打著石膏,十分彆扭的坐在已經打開的鋼琴前。

「我想聽致愛麗絲。」陸正非的要求不算過分,致愛麗絲前面比較簡單,後面難度稍微高一些,但一般只要鋼琴過了三級的都沒什麼問題,對陳千卿來說完全不在話下。

可是現在問題來了,對於以前陳千卿簡單的事情,現在的陳千卿做來,卻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陳千卿看著眼前黑白的分明的琴鍵,一直沒動手。

「彈啊。」陸正非見陳千卿不動,皺眉道:「怎麼了?」

陳千卿長呼一口氣,轉過頭,用真誠的不能更真誠的語氣道:「要不你還是打我一頓?」

陸正非:「……」他一時間居然沒反應過來陳千卿說話的意思,然而等他反應過來後,他快氣瘋了,陳千卿面無表情的臉就是對他最好的嘲諷,連鋼琴都不願意再為他彈奏,他和陳千卿,終於走入了無法挽回的死胡同。

沒人比現在的陳千卿更明白陸正非的想法了,他看著陸正非的臉色變幻莫測,卻什麼都沒說——他總不能告訴陸正非,他不會彈鋼琴了吧。

「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麼?」陸正非用氣的發抖的手掐住了陳千卿的下巴,他手抖的厲害,語氣卻是冰涼了:「嗯?」

陳千卿篤定陸正非不會動手,他當時和陳千卿在一起的時候,陳千卿也這麼經常惹怒他,即使他每次都快氣瘋了,卻都沒有對陳千卿動過手——除非,陳千卿想要逃跑。

陸正非眼珠子都氣紅了,最終還是放開了掐著陳千卿下巴的手。

陳千卿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以為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可是他很快發現,他錯了……

陸正非的確是不打陳千卿的,但他有其他方式可以懲罰陳千卿。

當被陸正非一把扛起來,摔到臥室大床上的時候,陳千卿整個人都是懵的,他看著陸正非那張臉越靠越近,然後重重的吻上了自己的唇。

幾乎是一瞬間,陳千卿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

沒人知道被自己吻是什麼感覺,可陳千卿卻知道了,他看著那張已經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臉,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扑打在臉上,哦,這酸爽。

毫不猶豫的,陳千卿開始推拒身上的人——媽的,連殘疾人都不放過,這個人真的是他?怎麼會這麼禽獸!

陳千卿的反抗對於陸正非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他輕易的將陳千卿的手按在頭頂,然後順著陳千卿的頸項開始向下親吻。

陳千卿的雞皮疙瘩已經快要往下掉了,他腿上有石膏,根本不好反抗,而且就算是腿沒斷的時候估計都打不過陸正非,更不用說現在了。

「陳千卿。」陸正非道:「你真以為我不會生氣?」

陳千卿:「……」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這麼以為過。

本來平時,陸正非都能容易的能讓陳千卿的身體回應他,可是今天……陸正非失算了。

陳千卿不但沒有反應,還露出了一臉無奈的表情,任何陸正非怎麼逗弄,都完全硬不起來。

陳千卿也知道陸正非在想什麼,身上這個人技術是不錯,可是面對著這張臉,他是真的硬不起來啊。

「你就那麼恨我麼?」陸正非忽然停下了一切的動作,啞聲道。

陳千卿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只好沉默。

「陳千卿,你就那麼恨我麼?」陸正非道:「是不是?」

陳千卿覺的若是原主在這裡,面對陸正非的問題,大概會說是,所以在沉默許久後,陳千卿輕輕的,嗯了一聲。

陸正非不說話了,也不動作,就這麼垂著頭,眼含悲哀的看著自己身下面無表情的人。

陳千卿本來覺的一切都已結束了,陸正非受到的打擊有多重,他非常清楚。

然而下一秒鐘,陸正非就幹了一件讓陳千卿驚愕至極的事,只見他直接扯掉了陳千卿的褲子,在陳千卿以為他要霸王硬上弓的時候,一口含住了某個一直沒反應的部位。

陳千卿徹底傻眼,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什麼話。

陸正非將頭埋下,讓陳千卿不由自主的伸手抓住了他的頭髮:「陸正非,你別這樣。」

陸正非不說話,也不停。

陳千卿看到這麼一幕,只覺的心涼,在某些感情面前,卑微這個詞已是常態——是的,現在的陳千卿,根本不配提那個愛字。

陸正非努力了很久,可是最終,陳千卿的身上也沒有一點反應。

陸正非再賣命,看到的也是一個面色僵硬的人,陳千卿已經放棄了反抗,但他的冷淡,就是對陸正非最好的反抗。

不知怎麼回事,看到這個模樣的陳千卿,陸正非居然感到了一絲難以言說的絕望。

語言可以是虛假的,身體卻很誠實,現在的陸正非可以確定,陳千卿是真的恨他,並且恨到了骨子裡。

《我原來是個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