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臘梅的第二日,陸忍冬的病房裡便多了一束香氣濃郁的新鮮臘梅。
蘇曇開玩笑說:「這不是你從花園裡偷來的吧?」
陸忍冬道:「還真是,我昨晚趁著四下無人,坐著我的輪椅去偷了花。」
蘇曇忍不住笑,她道:「那可真是為難你。」
陸忍冬滿目嚴肅,說:「對啊,要不是我推輪椅推的快,差點就被護士發現罰款了。」
他說完這話,兩人都不禁莞爾。
那天蘇曇讀完書準備回去,陸忍冬便開口叫她把臘梅也抱回去。
蘇曇道:「你病房裡不要了?」
陸忍冬說:「不用,今天有人會送新鮮的過來。」
蘇曇想了想,道:「謝謝陸先生的好意,我寢室裡有姑娘好像對花粉過敏,雖然我挺喜歡臘梅的,但還是不帶回去了。」
陸忍冬觀察了蘇曇的神色,卻是似笑非笑道:「好。」
蘇曇笑了笑,捧起書繼續讀了起來。
梅花這件事只是個小小的插曲,之後幾日果然如陸忍冬所言那般,每天都有人把新鮮的花束送到病房裡。
有時是艷麗的紅梅,有時是素淨的臘梅,總之每日必換一束。
再說自從那天,那個叫曹子旭的人來找了陸忍冬後,陸忍冬便開始忙了起來。
病房裡開始有穿著警察制服的人進進出出,但即便如此,陸忍冬還是會在每天留幾個小時給蘇曇。
蘇曇越發好奇陸忍冬的職業,於是某天下午放下書本後開口問道:「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問一下你的職業是什麼麼?」
陸忍冬笑道:「我還以為你直到工作結束都不會問呢。」蘇曇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他見了不少,無一不是好奇心旺盛,青春又活潑,若是換了別的女孩,恐怕第一天就忍不住朝他發問,可蘇曇卻硬是忍了這麼久,久到他都以為自己漫長的等待是無用功。
蘇曇怕陸忍冬為難,道:「如果不方便……」
陸忍冬說:「沒有什麼不方便的。」他認認真真的說,「我也不怕告訴你,其實,我是算命的。」
「算命?」蘇曇挑眉,似有不信。
「算命。」陸忍冬道,「你要是不信,我給你算一算?」
蘇曇當然不信了,她是個有點矛盾的人,雖然怕鬼,卻又堅信唯物主義,平時連只錦鯉都沒轉發過。
「你把右手給我。」陸忍冬說。
蘇曇稍作猶豫,還是把自己的手遞給了陸忍冬。
陸忍冬握住了蘇曇的手,仔細的觀察起來。
這樣一個俊美的男人,如此近距離的觀察自己的手,總該是件女孩子有些害羞的事,然而蘇曇卻還是保持著那淡淡的笑容,由著陸忍冬盯著她的手心。
「你二十有二,應該是農曆七月份的生日。」陸忍冬看著蘇曇的手心,微微蹙著眉,說的相當認真,他道:「自幼父母離異,父親不知所蹤,母親改嫁,還應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蘇曇眼神裡流露出驚訝,她道:「你說的不錯。」
「再看你生命線的走向,在你十八歲的時候,應該是遇到了一場大災。」陸忍冬說,「是不是有親友去世?」
蘇曇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她說:「嗯,我奶奶走了。」
陸忍冬說:「這一災,改變了你的命。」他鬆開了蘇曇的手,說,「那年,你應該剛剛高考吧。」
蘇曇不知道陸忍冬是怎麼看出來的,但陸忍冬口中敘述的事,的確就是她。
蘇曇從小就知道,只有讀書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成績一直很好。從初中開始便開始拿學校的獎學金,高中更是年年不落。以她的成績,幾乎是穩上全國第前三的學校,但奈何高考前一個月,家中遭遇大變。將蘇曇拉扯大的奶奶突然去世,蘇曇頗受打擊。於是連帶著高考成績也受到影響,只上了個普通的一本。
「不過沒什麼關係。」陸忍冬繼續說,「你就在這幾年應該會遇到生命中的貴人,一生通途,衣食無憂,還有什麼想問我的麼?」
蘇曇看著自己的手,認真道:「你真的是看手相看出來的?」
陸忍冬眨眨眼睛,他道:「當然了。」
蘇曇道:「那你還看出點什麼?」
陸忍冬說:「我看出你中午吃了帶蔥的東西。」
蘇曇一愣。
陸忍冬笑著說:「嗯……你虎牙上有顆蔥花。」
蘇曇大窘,瞬間面紅耳赤,她趕緊轉了身,從包裡掏出了鏡子照了照自己。哪知道鏡子裡自己的牙齒卻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騙你的。」陸忍冬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那你怎麼知道我吃的東西有蔥?」蘇曇扭頭反問。
陸忍冬說:「你自己同我說的啊。」
蘇曇蹙眉,她可沒和陸忍冬說過她今天吃了什麼。
陸忍冬笑道:「你之前不是和我說過,最喜歡學校食堂賣的蔥油餅了麼,可惜只有週三才會賣。」
蘇曇有些記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說過了,但這事情的確是真的,她道:「好吧,你真厲害。」陸忍冬的確厲害,連她之前隨口說的話也記得清清楚楚出。
陸忍冬道:「哎,你這語氣也太敷衍了?」
蘇曇無奈道:「那我該怎麼說?」
陸忍冬說:「你好歹也捂捂嘴巴,眼睛瞪大一點,表情浮誇一點嘛。」
蘇曇很配合的做出了一個浮誇的表情,陸忍冬看了之後,歎著氣說:「算了吧。」
蘇曇把捂著自己嘴的手放下了,說:「你要求太高啦。」
陸忍冬道:「唉,怪我。」
蘇曇聞言終是沒忍住笑了起來,她說:「你一定很受女孩子歡迎?」
陸忍冬說:「是啊,你沒看我這條腿都是女孩子打斷的麼。」
蘇曇哈哈大笑。
和陸忍冬相處的確是愉快的事,只可惜蘇曇卻永遠記得她和陸忍冬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坐在駕駛室裡滿臉冷漠的男人。
相戀時的溫柔風趣大概會將分手時的冷漠決絕襯托的更加傷人,蘇曇微笑著想。
今天讀書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蘇曇沒有留戀,起身告辭。
陸忍冬說:「不然你等會兒?待會兒曹子旭會來醫院給我送資料,我讓他送你回學校。」
「不用了。」蘇曇道,「麻煩他實在是不好意思。」
「這倒是不麻煩。」陸忍冬說,「你還不知道吧?之前你看的那個錄像裡的死者就是你們學校裡的,他正好要去瞭解一些情況。」
蘇曇聞言微驚,她道:「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對。」陸忍冬說:「我也覺得巧,她是你們學校舞蹈系的。」
蘇曇和舞蹈系沒什麼交集,那天看了錄像之後,她腦子裡全是那雙陰森森白花花,塗滿了紅指甲的手,根本不想再做回憶。而且她也敏銳的感覺到,參合進這些事情裡面,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蘇曇稍作猶豫,遲疑道:「那兇手……找到了麼?」
「已經確定了嫌疑人……世界上是沒有鬼的。」陸忍冬淡然道,他的態度是那般篤定,倒是安撫了蘇曇,他說,「我死人見得多了,鬼從沒看到過一個。」
蘇曇也知道世界上是沒有鬼的,但她害怕那些東西卻是一種正常的生理反應,就好像有的人會對花生過敏一樣,有的人卻天生怕黑。
蘇曇說:「沒有鬼,那有靈異的東西存在?」
陸忍冬說:「比如?」
蘇曇忍著笑說:「比如看命。」
陸忍冬沒想到蘇曇在這兒給他挖了個坑,他道:「哎,小姑娘,你還是不信我?」
蘇曇說:「你說的那些事情,隨便問問其他人就知道了。」
陸忍冬說:「那我說個其他人不知道的?」
蘇曇道:「你說。」
陸忍冬故意壓低了聲音,他說:「比如說,你現在包裡還藏了兩個蔥油餅……」
蘇曇:「……」
沒錯,她在包裡悄咪咪的放了兩個蔥油餅,用塑料袋裹好,準備晚上當晚飯吃,卻不想居然被陸忍冬發現了。
蘇曇總算明白陸忍冬怎麼知道蔥花的事情了,她說:「……你是聞到味兒了是吧?」
陸忍冬可憐巴巴的看著蘇曇,一個大男人居然很不要臉的開始撒嬌,他說:「你都不知道我在醫院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中午不在,看不到他們給我吃的飯——」
蘇曇挑眉看著他,示意陸忍冬繼續編,信了算她輸。
陸忍冬說:「我是認真的——我的飯裡都沒味,蘇曇,我和你商量商量成不。」
蘇曇說:「商量什麼?」
陸忍冬說:「把蔥油餅分我一個……」
蘇曇:「……」
陸忍冬說:「唉,半個也成。」
蘇曇面露無奈,還是轉身,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了還熱乎的蔥油餅,遞給了陸忍冬說:「吃吧。」
陸忍冬十分感動,接過餅子來狼吞虎嚥的啃了。
蘇曇看著他吃,道:「難不成你還真被人虐待了?」
陸忍冬說:「你來吃兩天就知道了,這醫院真不是人待的。」辛辣重口啥都得忌,蔥油餅都是大餐。
蘇曇說:「好好好,我真信了。」信了才有鬼,陸忍冬這人,果真是搞不清楚他的話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陸忍冬還在啃,說:「真好吃。」
曹子旭正巧從外面進來,正好看見陸忍冬在擦嘴,他說:「陸忍冬,做什麼呢?」
陸忍冬說:「啃餅。」
曹子旭說:「啃餅?」
陸忍冬說:「啃餅。」
面對一臉臥槽的曹子旭,陸忍冬和蘇曇相互對視,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曹子旭臉色發黑:「……」心中暗罵——媽的,陸忍冬,你要是死了那肯定是騷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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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忍冬:吃了這個蔥油餅。
蘇曇:?
陸忍冬:我就是你的人了……
蘇曇:……還給我。
女主和男主年齡差8歲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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