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會做夢挺奇怪的。
也許是太困。
午睡做夢的時候夢見孫問渠更奇怪。
大概是每天都跟他混在一起。
孫問渠長得挺好看的,特別是他做陶的時候,專注的側臉,微微顫著的睫毛,手也很漂亮,帶著泥卻依然修長有力的手指。
在泥坯上滑過的手指,按著轉台的手指,拿著筆的手指,敲著他卷子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彈過的手指。
撫過後腰上文身的手指……
腰……
腳踝……
耳後……
皮膚很光滑……
孫問渠的呼吸掃過耳際,帶著懶洋洋的暖……
方馳猛地睜開了眼睛。
瞪著天花板上的沒有開的燈看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蹦到了嗓子眼兒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慢慢放緩下來。
他還躺在酒杯躺椅裡,因為一直仰著頭,脖子和後背都有點兒發酸了,腿也有些發麻。
他活動了一下脖子,慢慢坐了起來。
想看看孫問渠是不是還在睡的時候,猛地發現孫問渠坐在床上靠著牆看著他。
一直裹在被子裡的黃總也起床了,端正地坐在孫問渠旁邊,正一塊兒盯著他看。
「我!」方馳嚇了一跳,掙扎了半天才從酒杯裡站了起來,剛一站起來又覺得不對勁,趕緊轉過了身,「你什麼時候醒的啊!」
「剛醒。」孫問渠的聲音挺平靜,但聽得出他在笑。
「不是,」方馳回過頭,「你醒了你叫我啊,就這麼看著?」
「說了剛醒,」孫問渠笑著說,「就一分鐘。」
「一分鐘也很久了好麼,」方馳拿過手機,「你拿個秒錶捏一下看看一分鐘有多長!」
孫問渠伸了個懶腰:「你夢見什麼了啊?」
「什麼也沒夢見。」方馳非常尷尬地往門口走過去。
「就這樣出去?」孫問渠笑了起來。
方馳聽到了門外有人走過,聽說話聲音是胡穎和方輝,他伸向門的手又收了回來,最後一咬牙轉身坐回了椅子裡。
「想笑笑吧。」他看著孫問渠。
「沒笑你,」孫問渠打了個呵欠,「就覺得打個盹兒都能打了硬了挺牛逼的。」
「……年輕嘛。」方馳說,自從認識孫問渠以後,他就感覺自己的臉皮以失控速度一點點兒厚了起來。
孫問渠笑了:「所以問你夢見什麼了啊。」
這個問題讓方馳臉上一陣發熱,燒得腦子都有點兒轉不利索了,隨口說了一句:「夢見帶小子去打獵了。」
「……哦,」孫問渠愣了愣,然後往枕頭上一倒,笑得停不下來,「年輕就是好啊,胃口好。」
「靠。」方馳回過神來有點兒想往窗戶那兒跳出去的衝動。
「哎不逗你了,」孫問渠下了床,走到窗邊往下看了看,「是不是要吃飯了?下去吧。」
「幾點了?」方馳拿過手機,看到上面的時間都四點多了嚇了一跳,「睡這麼久?」
「睡會兒也好,晚上估計睡得晚吧。」孫問渠揉揉眼睛。
「你睡著了嗎?」方馳站起來提了提褲子,終於緩過來了。
「嗯,」孫問渠笑笑,「我就聽著你在紙上唰唰寫,還挺催眠的。」
「你要嫌吵就在屋裡再待會兒,」方馳整了整衣服,又抹了抹嘴,「我下去看看,開飯了我叫你。」
「好。」孫問渠靠在窗邊。
方馳下了樓,小子一邊吧唧嘴一邊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吃什麼了?」方馳抓抓它腦袋。
「給它吃個了餃子,」胡穎在旁邊小聲說,「不過是生的,沒事兒吧?我看它太饞了。」
「沒事兒,」方馳笑了,「該開飯了吧。」
「嗯,姥爺剛說十五分鐘,」胡穎估計是饞了,邊搓邊說得一臉期待的,「我剛上去想叫你和孫大哥來著,聽那屋沒動靜,估計你倆睡覺呢就又下來了。」
「……哦,」方馳一聽「你倆睡覺」這四個字就覺得一陣說不上來的感覺,身上有點兒發麻,趕緊蹦了蹦,「睡了一會兒。」
村子裡的鞭炮聲越來越密集了,漸漸響成一片,空氣裡能聞到硝煙味,但廚房裡的菜香很強悍,兜都兜不住,飄得一院子都是,客廳裡也全是香味兒,還都是肉香。
方馳在廚房裡轉了一圈,拿出手機給孫問渠發了條短信。
準備吃了,好多好菜,要下來先偷吃一點嗎?
沒兩分鐘,孫問渠就跑了下來,外套肚子那塊兒鼓著,一看就是塞著黃總下來的。
「上哪兒都帶著,」方馳歎了口氣,「吃飯也帶著它啊?夠十個月能不能出來一窩啊?」
「嘴時不時就利索一把真是驚喜……先抱會兒,它沒聽過炮仗聲,要扔屋裡一會兒晚上估計得嚇瘋吧,」孫問渠往廚房外面看了看,「偷菜吃不合適吧?」
方馳從鍋裡捏了塊醬鴨子出來:「那你吃不吃?」
「吃。」孫問渠正想伸手接過來,黃總從他領口擠了出來,掙扎著要往肩上爬,他趕緊抓住黃總,一邊往衣服裡塞,一邊湊過去往方馳手上一口咬走了鴨子。
孫問渠轉身出了廚房之後,方馳還愣了好一會兒才把舉著的手放下去在褲子上蹭了蹭。
出廚房的時候爺爺走了進來,一看他就笑了:「偷菜呢?」
「醬鴨子好吃。」方馳嘿嘿笑了兩聲。
「有烤紅薯,吃嗎?」爺爺說,「不過馬上就吃飯了……」
「吃吃吃吃吃,」方馳一連串地說,他喜歡吃,特別是爺爺烤的,「給我一個,小的就成。」
「沒小的,都跟你腦袋一樣大。」爺爺笑著說。
「那來個我腦袋這麼大的。」方馳說。
孫問渠站在院子裡,看著老爸和二叔他們幾個拆鞭炮,雙手揣在兜裡,估計還在衣服裡抱著黃總。
「吃嗎?」方馳過去晃了晃手裡咬了兩口的烤紅薯。
「香嗎?我聞聞,」孫問渠轉過頭,「一鼻子都是炮仗味兒都聞不到菜香了。」
「你要是想吃……」方馳把紅薯遞到孫問渠面前,本來是想說要吃他就再去拿一個過來。
但沒等他話說完,孫問渠直接就對著他手裡的紅薯咬了一口,然後一邊吸氣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哎哎燙死了……好吃……比街上烤的好吃。」
「這是……」方馳看著他,「我咬過的。」
「咬過咬過唄,」孫問渠掃了他一眼,「你一個成天往褲子上擦手的人老講究這些,喝你一口水說半天,吃你一口紅薯也念叨。」
「我不是這意思,」方馳被他說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低頭狠狠也咬了一口,「算了。」
屋子裡的菜已經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大桌,所有的人都一塊兒擠到了院子門口,等著放鞭炮。
村裡的鞭炮聲已經響成了一片,遠遠近近辟里啪啦著。
孫問渠用手捏住黃總的耳朵喊著說:「你看看人家小子,學著點兒!」
小子做為一條過了很多次年的老狗,對於放鞭炮完全沒有恐懼,只有興奮,甚至已經興奮地爬上了柴垛,愉快地衝著地上的鞭炮搖著尾巴。
方輝去點的鞭,方馳本來也想點,想想又沒去,萬一打起來太影響氣氛。
鞭炮點著了,院子門外一片炸響。
「啊——」胡穎捂著耳朵在人堆裡邊喊邊蹦。
「你傻不傻!」方馳笑著對她吼。
「啊——」胡穎也聽不見他說什麼,就使勁喊。
方馳又看了看孫問渠,孫問渠一手抱貓一手捏著貓耳朵,臉上帶著笑,但估計是鞭炮太響,他慢慢往後退了幾步,偏過頭想把耳朵往肩上壓著但沒成功。
「響吧?」方馳過去在他耳朵邊吼著問了一聲。
「要聾了!」孫問渠也湊到他耳邊喊。
方馳笑了笑,站到孫問渠身後,伸手摀住了他的耳朵。
這掛鞭挺長的,老爸挑的,又長又響,方馳挺喜歡這種氣氛,不在意這點兒聲響,要擱小時候,他這會兒肯定已經蹦到炮仗中間去了。
現在雖然不會瞎蹦,但一點兒炮仗聲他還是可以輕鬆接受,替孫問渠捂耳朵的時候他還抽空看了看那個在耳後的小小的文身。
是一個很小的黑色的錨,也就小指甲蓋那麼一點兒。
挺普通的也很常見的一個文身,但因為所處的地理位置,讓人看著覺得有些微妙。
方馳看著襯在這個文身下面的孫問渠挺白的皮膚,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中午那個夢裡孫問渠在他耳邊掃過的呼吸。
他趕緊轉開了視線,換了小子的尾巴盯著看。
放完炮仗,一家人又連笑帶喊著進了屋開始吃年夜飯。
二叔一揚手就把桌上幾瓶酒都打開了,挨個給倒酒,孫問渠趕緊拿過自己的杯子:「我喝土酒吧。」
「你還真奇怪,有好酒不喝,要喝農村土酒,」二叔笑著說,「那方馳給他倒上,土酒。」
「土酒好喝呢,」爺爺呵呵樂著,「我喝慣了都離不開。」
「是挺好喝的。」孫問渠點點頭。
「一會兒我給你拿一壺上去,你擱屋裡,」爺爺拍拍孫問渠的肩,「睡覺之前喝一小杯,保證你睡得香!」
「你別把人往酒鬼那邊兒帶,」方馳嘖了一聲,「他那點兒量還天天一小杯呢……」
「哎小馳你這就不會看了吧,」二叔給方馳也倒了杯酒,「你這朋友可不是一小杯的量,我估計真喝起來你不是他對手。」
「那不可能。」方馳對二叔的判斷很不認同,他印象裡孫問渠喝了酒不是頭痛就是胃疼,不是要背就是要睡的。
「所以說你不懂,」二叔搖搖頭,又看著孫問渠,「小兄弟你說我這話對不對。」
「我真不行。」孫問渠笑著說。
「謙虛,一般這樣的都能喝,」二叔說,「好狗不叫……」
「沒喝呢你就抽抽了!」二嬸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一屋子人全笑了。
二叔總喝酒,酒友也多,按理說他看人喝酒應該有經驗,但方馳覺得這次他看孫問渠沒準兒是走眼了。
還是自己的判斷不准?
誰走眼了呢?
方馳一邊吃著菜一邊琢磨著,反正他吃飯基本不出聲,就是聽著,這會兒就一筷子菜一聲呵呵再往孫問渠那邊瞅一眼。
孫問渠喝酒挺慢的,不知道是中午喝多了還是怎麼,不急不慢跟他跑步似的,吃菜也很慢,不過他平時吃菜就慢,還少,估計一頓的飯量跟黃總差不多。
「黃總呢?」方馳突然想起黃總,有點兒擔心地往孫問渠肚子上摸了過去,「別給憋壞了啊。」
「擱回屋裡了,」孫問渠在他伸過來的手上捏了捏,「這會兒炮聲沒那麼響了,十二點的時候再抱著。」
「嗯。」方馳應了一聲,收回了手,埋頭開始吃菜。
孫問渠這個很隨意的動作讓他差點兒被骨頭卡著嗓子眼兒,趕緊又拿了杯子灌了一口酒。
「哎呦真豪邁,」孫問渠還是慢悠悠地喝著酒,「你直接拿瓶子喝多好。」
「吃你的。」方馳瞅了他一眼。
這大概是方馳吃得最心不在焉的一頓年夜飯了。
或者說,從中午那個丟人顯眼還當著主角的面做的夢開始,他就一直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感覺,每次看到孫問渠,都會想到那些聲音,畫面和感覺。
雖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內容,卻總讓他愣神。
飯桌上大家都聊了什麼他差不多都沒聽清,反正就一口酒一口菜地吃著,知道大家很熱鬧,還知道方輝又演講來著但是被胡穎喝了倒彩差點兒吵起來。
偶爾一定神,就發現自己目光停在孫問渠手上。
家裡的年夜飯戰線都拉得很長,吃著菜,喝著酒,聊聊天兒,罵罵春晚,沒什麼感覺就過了十一點。
「方馳去下餃子吧。」老媽往他這邊看著說了一句。
「哦。」方馳應了一聲,站起來就往廚房走,沒走兩步差點兒踢了放在旁邊的酒瓶子。
「這是醉了啊。」方芸笑著喊了一句。
「沒吧?」方馳有些懷疑,感覺自己沒怎麼喝。
「醉了醉了,我跟小馳差不多乾了這一瓶呢,」二叔拿了個空瓶子敲了敲,「別把餃子下灶裡了啊,記得往鍋裡放。」
「還是我去吧。」奶奶有些不放心地想要站起來。
「我去幫忙,」孫問渠站了起來,笑著說,「我順便透透氣兒,我也喝暈了。」
「你早著呢!」二叔指了指他,「眼睛都還是亮的。」
孫問渠跟著方馳進了廚房,灶上已經燒著一大鍋水了,方馳正彎個腰看著灶膛裡的火。
「要我幫忙嗎?」孫問渠問了一句,沒忍住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不用,你不會弄土灶,」方馳回手在自己屁股上摸了摸,隔了能有十秒鐘才突然直起身轉過了臉,「你手怎麼這麼欠啊?」
「撅這麼好,不拍一下我強迫症下不去了。」孫問渠笑著說。
「你是不是以為,」方馳往他眼前湊了湊,「我不敢動你啊?」
「說實話,」孫問渠勾著嘴角,「我還真就是這麼以為的。」
「你想錯了,」方馳笑了笑,突然伸手繞到他身後對著他屁股啪地拍了一下,勁兒還不小,「挺有彈性。」
「哎你長行市了啊?」孫問渠嚇了一跳。
「酒壯慫人膽兒,」方馳站回到灶前,掀開鍋蓋,歎了口氣,「我感覺我沒喝多少啊,暈得厲害……」
「你喝不少了,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孫問渠靠著牆。
「是麼?」方馳回頭看了看他,有些迷茫地拿起了餃子。
「嗯,」孫問渠站到他身邊,幫他往鍋裡下餃子,「你一晚上想什麼呢。」
「我看起來像在思考嗎?」方馳問。
「不像,你從來就沒出現過思考這種狀態,」孫問渠說,「我感覺你在神遊天際。」
「……啊,」方馳想了想,「大概去了趟印度。」
孫問渠一下樂了,靠到牆上笑了半天:「哎,你多喝點兒吧,你喝多了挺好玩的。」
「你也喝不少吧,你沒事兒?」方馳撐著灶台回頭瞅著他。
「我都說了我只要不喝雜了就沒事兒,」孫問渠說,「不過現在也有點兒暈,我出去清醒一下。」
「彆扭腳啊。」方馳說完又吹了聲口哨。
一直在屋裡等著大家輪流投喂的小子竄了出來,跑進了廚房,方馳指了指孫問渠:「小子跟著他,他扭腳了你叫我。」
孫問渠也沒走到哪兒去,就回屋把外套穿上了在院子裡轉悠著。
小子一直搖著尾巴跟在他身邊。
轉了幾圈之後方馳從廚房裡探了個腦袋出來沖客廳那邊喊了一嗓子:「來端餃子——」
餃子倆字還破了音,孫問渠聽著就想樂。
這小孩兒喝了點兒酒狀態跟平時都不一樣了,愣了吧唧的。
方馳這句話剛吼完,鄰居家的鞭炮就響了起來,胡穎邊笑邊跳地捂著耳朵跑進了廚房端餃子。
鄰居家的鞭炮都掛在院牆上,孫問渠捂著耳朵盯著黑夜裡炸出的一朵朵金花看得正入迷,手突然被人一把拉開了。
「黃總總要嚇尿了!」方馳在他耳邊喊。
「哎忘了!」孫問渠趕緊轉身跑進了屋裡。
飯吃了一晚上,肚子其實已經沒多少空間了,大家隨便吃了點兒算是應景,就開始準備放鞭炮。
方馳還是暈,腳下不太穩,就靠在門邊看著別人忙活,懶如蛇蛋的孫問渠依舊是一手抱著黃總一手捏著它耳朵,站在院牆邊兒上,臉上帶著笑容。
四周的鞭炮聲越來越密集,從左一片右一邊前一片後一片慢慢匯成了一整團,人站在那兒都能感覺到從裡到外的震動。
方馳過去按住了孫問渠的耳朵。
孫問渠的耳朵冰涼的,他想了想又用掌心捂在了他耳朵上。
家裡的鞭炮和煙花備了不少,不過因為沒有太小的小孩兒,放了一通大家也就都回了屋,繼續吃吃喝喝聊著。
二叔喝得不過癮,拉著方馳過去又碰了兩杯:「你比你姐夫還強點兒。」
方芸的老公已經喝得靠牆邊兩眼發直了,方馳放下杯子抓著二叔的手,特別誠懇地說:「二叔,我不能喝成他那樣,我明天還要複習。」
「放過你!」二叔一拍他肩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我困了,」胡穎窩在沙發裡,「我要睡覺。」
「小穎上我家睡,睡方馳那屋,」老媽安排著,「二叔你們幾個老爺們兒估計是不睡了吧?」
「不睡了,要睡也就在沙發上什麼地方的隨便湊合一下了,」二叔說,又衝姑姑一揮手,「你上我家睡去,跟你嫂子擠擠。」
「那就行了,就這麼著吧。」老媽拍了拍手。
「你睡哪兒?」孫問渠問方馳。
「睡什麼睡,」方馳說,「你不說了麼,三十兒晚上我陪你聊天兒。」
「就你這狀態?」孫問渠笑了。
「小看我,」方馳轉身就往院子裡走,「你等等。」
孫問渠看著他先踢了張凳子然後撞了一下門框然後才走了出去,笑了半天。
方馳是去洗了個臉,估計還是用冷水洗的,再進屋的時候身上都帶著冷氣兒。
「怎麼樣?」孫問渠看著他,抬手在他臉上碰了碰,果然冰涼。
「……沒什麼用,凍得我一哆嗦把酒勁都哆嗦上來了,」方馳揉揉鼻子,「算了不管了,走,上樓。」
孫問渠笑著跟他一塊兒上了樓,一進屋黃總就從孫問渠胳膊上跳了下來,竄上了床直接鑽進了被子裡。
「哎,」方馳站在床邊,用手在被子上拍了幾下,「給我留點兒地方,我趴會兒……」
「你家什麼時候給壓歲錢啊?」孫問渠脫了外套,從被子裡把黃總掏出來放在了枕頭邊,又扯了條小毛毯蓋在它身上。
「明天,一早起來給爺爺奶奶磕頭拜年然後數錢。」方馳轉身坐在床邊。
「哦,那你現在給我拜個年吧。」孫問渠站到他跟前兒。
「新年快樂,」方馳仰臉看著他,「過年好。」
「不對,再來一次。」孫問渠瞇縫一下眼睛笑著說。
「靠,」方馳也笑了,「爸爸過年好?」
「乖,過年好,」孫問渠拉開了旁邊的抽屜,拿出了一個紅包,遞到他面前,「大吉大利。」
方馳愣了愣,接過紅包打開了,裡面一沓錢,還有一張疊好的紙。
打開來是一幅很小的畫,也就半個巴掌大小,畫的卻不是Q版了,而是一張他側臉的素描。
「我這人呢,每次想給人送點兒上心的小禮物,就弄不出什麼創意來,」孫問渠靠著桌子,聲音不高地說,「無非也就是寫幾個字,畫點兒畫……」
「你送我這個不對,」方馳說,「你應該畫個你送給我啊。」
「是麼,」孫問渠看著他,勾了勾嘴角,「好,想要什麼樣的?」
「都行,」方馳往後倒在床上,舉著那張小畫看著,「你真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