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馳今天醒得比較早,今天出分數線,要去學校找老李,心裡掛著事兒,夢裡都不踏實,天一亮就醒了。
孫問渠倒是還在睡,他坐起來的時候,孫問渠翻了個身,迷迷糊地問了一句:「起了啊?」
「嗯,」方馳過去親了他一下,「我一會兒去弄早點,你想吃什麼?麵條還是巧……」
「豆腐腦。」孫問渠說完繼續睡過去了。
方馳嘖了一聲,家裡現成的就麵條巧克力什麼的,這人居然要吃豆腐腦!
腐敗,奴役。
洗漱完了之後方馳還是下了樓,去買豆腐腦。
路上他接到了肖一鳴的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到學校。
「一會兒吧,我剛起來,正買早點呢,」方馳說,「你幾點去?」
「我已經到了,學校沒人呢。」肖一鳴笑了笑。
「你去那麼早幹嘛啊?」方馳愣了愣。
「我現在住的我哥的員工宿舍那兒,」肖一鳴說,「吵得要死,睡不著了就出來了。」
「那你等我一會兒吧,我吃完就去了。」方馳說。
「不急。」肖一鳴說。
豆腐腦,油條,油餅,炸糕,方馳也不知道孫問渠除了這個豆腐腦還想吃什麼,把早點攤上的東西都買了點兒,拎著一大兜回去了。
到家的時候孫問渠已經起床了,正叼著牙刷站在窗戶旁邊刷牙。
「怎麼跑這刷牙來?」方馳把早點袋子放到桌上。
「我以為你直接去學校了呢。」孫問渠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又進了浴室。
「你說要吃豆腐腦啊,我就去買了。」方馳說。
孫問渠洗漱完從浴室出來,看著桌上的一堆早點:「我什麼時候說要吃豆腐腦了?我想著吃點麵條什麼的就行了呢。」
「……你不記得了?」方馳瞪著他,「早上我起的時候問你,你說豆腐腦。」
「你什麼時候起的我都不知道,」孫問渠說,「我說夢話了?」
「你就說你吃不吃吧,」方馳指著桌上的早點,「早點攤那兒所有的東西我都買了。」
「我要說不吃怎麼辦?」孫問渠拿過椅子坐下問了一句。
「不吃就看著我吃,現在沒有賣身契,還想我總慣著你呢?」方馳嘿嘿笑了兩聲也坐下了,把豆腐腦放到他面前,「你點的,吃吧。」
「還什麼也沒幹成呢就這麼牛逼了,」孫問渠喝了口豆腐腦,「今天去學校吧?」
「嗯,」方馳叼著根油條,「你今天呢?」
「一會兒我送你去學校,」孫問渠說,「然後我去亮子那兒……」
「晚上回來這兒嗎?」方馳立馬拿開油條追了一句。
孫問渠沒說話,看著他。
「問你呢。」方馳也看著他。
孫問渠還是沒說話,只是開始笑,靠在椅子上勾著嘴角。
「不是,」方馳突然反應過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問你!」
「我也沒說什麼啊。」孫問渠慢悠悠地又喝了口豆腐腦。
「哎算了。」方馳揮了揮油條。
「算了?」孫問渠又笑了,「你說的啊。」
方馳沒出聲,瞪著他把油條全吃完了才說了一句:「我是說不問你了,沒說別的算了。」
「哎喲嚇死我了。」孫問渠說。
孫問渠把方馳送到了學校門口,本來方馳想在車裡親兩下的,但今天這個時間高三的都回學校了,門口人挺多。
方馳往駕駛座那邊湊了好幾下都沒找著機會,最後只得歎了口氣下了車。
「完事兒了要我接你麼?」孫問渠問了一句。
「不用了,我這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完事兒呢。」方馳拍拍車門,看著車掉頭開走了,才轉身往學校裡走。
一轉過頭來就看到了靠在校門旁邊正衝他笑著的肖一鳴。
「笑什麼?」方馳回頭往剛停車的地方看了一眼,這個角度估計能看到他在車裡湊過去縮回來的樣子,他有點兒不好意思。
「沒,」肖一鳴笑笑,「進去吧。」
「現在能查到分數線了嗎?」方馳的手機一直捏手裡,但沒敢拿出來查。
「差不多了吧,不說早上就能查嗎,我剛查了一下還沒有,」肖一鳴拿了手機,「現在再看看。」
「哎。」方馳有些緊張地偏開了頭,雖然覺得自己分應該差不多,不像查分的時候那麼緊張得想暈倒,但還是有些忐忑。
「別那麼緊張,老李不是估著今年理科的線會比去年低麼。」肖一鳴倒是挺放鬆的。
「那萬一高了呢?」方馳歎了口氣,「我要能有你那個分,我天天查,一點兒也不擔心,我就來回查,沒事兒就查著玩。」
肖一鳴沒說話,低頭看著手機,過了一會兒一抬手拍了他一巴掌:「有了。」
「哎!」方馳馬從從書包裡拿出了耳機扣在了腦袋上。
「你上線了啊,」肖一鳴笑著說,拽下了他的耳機,「上了啊。」
「真的?」方馳抓過他手機看了一眼,沒忍住自己臉上的笑容,「今天的線還真是不算高啊……」
上線了,而且還不是剛好壓線的那種。
方馳的腳步一下變得很輕鬆。
老李在教室裡坐著,身邊圍著一幫學生,還有好些個家長。
現在積極圍著老李問來問去的,都是考得好的,考得不好的那些這會兒都在教室另一邊扎堆兒閒聊著。
方馳湊到老李旁邊聽了幾耳朵,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老李一抬頭看到他,立馬就伸胳膊過來拍了他一下:「你小子來了!我聽說你考得不錯啊!」
方馳嘿嘿樂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退開了。
快中午的時候老李把前一批人打發走了,坐到了方馳旁邊。
「你跟家裡溝通過了沒?」老李問他。
「沒溝,」方馳說,「我家不管,隨便我自己玩,我就想著報個體育大學,能上就行了,就那個運動訓練。」
「那你這個沒什麼太大問題,」老李說,「還有別的想考慮的嗎?別的學校,別的專業?」
「應該沒有了吧,」方馳抓抓頭,「要不我再隨便填幾個?」
「你這人,」老李笑了,「你還是再跟家裡商量一下,然後我再幫你參考參考。」
「嗯。」方馳點點頭,跟家裡商量就不用了,家裡沒誰懂,倒是可以再跟孫問渠說說。
老李跟肖一鳴聊了很久,肖一鳴只跟老李說了家裡出了點事,這次就自己做主了,老李沒有多問,但在志願這上面很謹慎。
聊到中午了方馳才和肖一鳴一塊兒出了學校。
「去吃點兒東西?」方馳問。
他心情很好,心裡所有的石頭都落了地,之後只要把志願填了就安心等通知了。
「嗯。」肖一鳴點點頭。
「想吃什麼,我請客。」方馳說。
肖一鳴想了半天,說去吃木桶飯。
「跟家裡還那樣?」方馳吃飯的時候還是問了這個問題,儘管他覺得肖一鳴應該不太願意說這個。
「嗯,」肖一鳴點點頭,「我姨幫我去跟我媽聊過,我媽沒有鬆口的意思,我這情況也不是說能改變的,所以……就這樣了吧,等過個幾個月,我媽鬆動了我再試試。」
方馳輕輕歎了口氣,去拿了幾瓶啤酒過來打開了。
「那個,孫叔叔,」肖一鳴拿了瓶酒,「你倆現在住一塊兒了嗎?」
「也不算吧,」方馳有點兒不好意思,低頭夾了塊肉,「暫時的,他做陶現在要燒窯了,得住近點兒方便。」
「哦,」肖一鳴笑了笑,「那過去一塊兒住不就行了?」
「算了,」方馳嘖了一聲,「我不想粘得緊,我怕他煩,他一個老男人,估計不喜歡總粘著吧。」
「想得真多。」肖一鳴也嘖了一聲。
說到想得真多,方馳突然想起來自己有個事兒還真是要想想。
就是……昨天自己雄心壯志氣沖山河表示今天晚上就要上了孫問渠的事兒。
……
這該……怎麼……上?
方馳喝了口啤酒,又把啤酒瓶子貼到了臉上冰鎮著,盯著肖一鳴。
這個問題,大概肖一鳴能知道。
也許吧。
但是怎麼開口?
萬一肖一鳴也沒經驗呢?
「怎麼了?」肖一鳴看了他一眼,「吃啊。」
「哎,」方馳往前湊了湊,小聲說,「我問你個問題。」
「嗯,什麼?」肖一鳴點點頭,也湊了過來小聲問,「什麼問題?」
「就是……你之前跟……」方馳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突然覺得這麼問肖一鳴不太合適,肖一鳴跟那傻逼本來就弄得很不愉快,自己還問這些,實在有些不合適,「算了,沒什麼。」
他拿過啤酒喝了一口,還沒嚥下去呢,肖一鳴說了一句:「是想問我做沒做過嗎?」
方馳沒來及把酒嚥下去,只來得及偏開了頭,一口酒全噴在了旁邊窗簾上,得虧是他們坐的是靠牆的桌。
「……哎。」他抹了抹嘴,又咳了好幾聲才轉頭看著肖一鳴。
「沒事兒,」肖一鳴遞了張紙巾給他,「問吧,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方馳抹了抹嘴,拿著紙瞪著肖一鳴,本來他覺得這問題問了不合適,但既然肖一鳴說沒事兒……沒事兒他卻也問不下去了。
肖一鳴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跟他對瞪著也沒說話。
「我……」方馳開了口,又停下了。
「你是要,」肖一鳴很艱難地開了口,也停下了,猶豫了一下做了個手指插到拳頭裡的手勢,「……他嗎?」
「哎喲。」方馳頓時覺得一陣臉紅,趕緊灌了兩口酒,然後又猛地有點兒想笑。
肖一鳴說完自己也沒忍住,倆人同時低頭衝著桌上的木桶一通樂。
笑完之後方馳覺得沒那麼尷尬了,揉了揉臉:「嗯,我就是想知道要不要準備些什麼。」
「那個啊……」肖一鳴吃了口飯,拿出手機按了一會兒遞給了他,「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嗎,你沒查過這些嗎?」
「沒。」方馳拿過手機看了看。
說真的,他從來沒有在網上查過同性戀的任何事情,他害怕,抗拒,他一直覺得他只要碰了任何跟這件事有關的東西,就再也回不了頭。
肖一鳴隨手搜出來的內容已經很詳盡,方馳看得都不餓了,就覺得很吃驚。
「懂了吧?」肖一鳴說,「那些這個那個的藥店都有。」
「哦。」方馳應了一聲。
「別的就……」肖一鳴清了清嗓子,「看片兒吧。」
方馳抬眼瞅了瞅他:「你看過?」
「我初中就已經接受自己就這樣了,」肖一鳴說,「想知道的,不明白的,我全部已經自己研究過了。」
方馳看著他沒說話。
這一個木桶飯,方馳和肖一鳴吃了快兩個小時,聊了挺多。
當然,不是在聊上床的事兒。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跟肖一鳴聊起這些事,肖一鳴的過去,從迷茫到害怕到掙扎,最後是試著接受和探究。
方馳發現肖一鳴的淡定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有點兒感慨。
「你一開始就覺得我是嗎?」方馳問。
「沒有,」肖一鳴搖頭,「一開始我覺得你不是,只是挺喜歡你的就說了,就沒想到你反應那麼大。」
方馳沒說話。
「見到孫叔叔那次我才覺得是不是有點兒……」肖一鳴笑笑。
「你這孫叔叔怎麼叫得這麼順嘴啊。」方馳樂了。
「你不是讓叫叔的嘛,誰知道你倆是不是有什麼情趣,」肖一鳴,「那就叫唄。」
情趣?
爸爸?
跟肖一鳴吃完飯,他倆又去了趟藥店,肖一鳴一直在旁邊憋著笑,方馳感覺自己這輩子的臉皮全都堆到臉上了才把東西給買好了。
回到家裡的時候方馳才把東西拿出來看了看說明什麼的,又擠了點兒出來在手上試了試,然後又飛快地收到了抽屜裡。
快五點了,孫問渠還沒消息。
這一天孫問渠也沒跟他聯繫過,分數線出沒出來都沒問問他。
方馳嘖了嘖,拿出手機給孫問渠打了個電話。
響到都快自動掛斷了,那邊孫問渠才接起了電話:「你完事兒了?」
「中午就完事兒了,跟肖一鳴吃了個飯剛回來的,」方馳說,他聽得了孫問渠聲音有些發啞,「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不累,就是話說得太多,今天跟你亮子叔叔這兒的技術說那套東西呢,」孫問渠說,「分數線出來了?我都忘了問你。」
「出了,我上線了,老李說沒問題,就是得你幫我把志願填填,然後他再幫著參考一下。」方馳說。
「成,一會兒晚上我回去了看看,」孫問渠笑笑,「就知道你上線沒問題的。」
「今兒晚上不著急的,」方馳說,「明天再填也行。」
「知道了,」孫問渠說,「晚上有活動是吧。」
方馳嗆了一口。
孫問渠晚上回不來吃飯,方馳自己煮了點兒麵條吃了。
然後進臥室拿過了孫問渠的筆記本。
「你孫爹那兒有片兒。」
馬亮這話一直迴盪在他腦子裡,他打開了筆記本。
他一直沒動過孫問渠的筆記本,也不知道他這些片兒都藏在什麼地方,還猶豫著一會兒要是沒找到,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孫問渠。
不過老男人總是這麼出人意料。
方馳完全沒想到,孫問渠會把這些東西就那麼明目張膽地擱在桌面上!
四個視頻,光看文件名就已經是赤果果的挑逗,讓方馳完全沒防備地呼吸一緊。
瞪著幾個視頻看了半天之後,他忍不住給孫問渠發了個消息。
-你的片子平時就那麼放在桌面上?
孫問渠過了一會兒回過來一條。
-沒,這是給你看的。
「啊……」方馳抱著筆記本倒在床上,頓時臊得頭髮都蓬鬆了。
孫問渠看著技術員在電腦上調整著設計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
「今兒就這樣吧,」他看了一眼馬亮,「明天再繼續,你準備土也要時間。」
「累了?」馬亮問,「晚上回,回那邊兒?」
「不累,」孫問渠站了起來,「不過今天得回。」
「嗯,」馬亮點點頭,拍拍技術員的肩,「先歇,歇著吧。」
「那我走了。」孫問渠說完就準備出門。
胡媛媛從二樓走廊上探了個腦袋出來:「問渠走了?今兒不住這邊兒?」
「過幾天吧,」孫問渠說,「這兩天先不了。」
「也是,」胡媛媛點點頭,「吃飽了才能幹活兒呢。」
孫問渠看了她一眼,沒忍住樂了:「還能不能淑女點兒含蓄點兒了?」
「就你們亮子那樣的能娶著淑女?」胡媛媛說,「夢去吧。」
孫問渠給方馳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現在回去了。
「注意安全。」方馳說。
孫問渠開著車往回走,路過藥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去買點兒什麼用品,但最後還是沒停車,懶得動了,要停車要鎖車要走過去還要拿了東西交錢再上車,煩得很。
方馳七點多就已經在「做功課」了,有這幾個小時,傻子也知道該準備什麼了吧,剛打電話的時候聽聲音還挺平靜,沒準兒已經胸有成竹就等著撲過來了。
方馳這兒也不用拿鑰匙,鑰匙每天就放在門上氣窗下面,孫問渠摸出鑰匙開了門。
客廳沒人,燈是關著的。
臥室倒是開著燈,但方馳人沒在。
「方馳!」孫問渠又轉到客廳喊了一聲。
「這兒呢,」方馳的聲音從浴室裡傳出來,「我……洗澡。」
孫問渠笑了笑。
沒兩分鐘方馳就頂著條毛巾出來了,一見他就撲過來摟著,按到沙發上狠狠地親了半天。
「我洗澡,」孫問渠讓他親了一臉口水,抹了抹臉,「你這是親還是啃呢。」
「是要吃了你,」方馳在他耳邊低聲說,然後起來進了臥室,把他的換洗衣服拿了過來,「快去。」
孫問渠進了浴室,方馳今天洗的不是涼水,浴室的濕潤的空氣裡還帶著微微的溫度。
他撐著牆沖水的時候感覺有種壓抑了很久的慾望在冒頭。
方馳剛那句話沒說出來之前,他沒有太多想法。
但就剛才,方馳在他耳邊那麼低聲一句,突然就讓他有些壓不住了。
方馳結實緊繃的身體,抓上去很有手感的屁股,腹部腰上背上漂亮的肌肉線條,全滿滿地充斥在他腦子裡。
洗完澡他也沒吹乾頭髮,就隨便拿毛巾擦了擦就進了臥室。
臥室的燈已經關了,只留了地燈,他一進去還沒看清方馳人在哪兒,就被方馳從身後一把抱住了,接著就直接扯掉了他圍在腰上的浴巾。
「你……」孫問渠能感覺到他身上滾燙的體溫,貼在背後燒得人一陣興奮。
方馳沒說話,往前把他推到了床上壓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