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博衍和這個劉江還在不尷不尬沒話找話地說著,項西聽著沒意思,轉身溜躂到一邊去了。
這劉江挺奇怪的,程博衍一點兒也不熱情,這人居然一直也沒走開的意思,要換了他,別人這樣冷淡的態度,他早走人了。
不過平時程博衍對人也沒有多熱情,也許這種老熟人早習慣了吧。
項西在書架前慢慢轉著,在各種花花綠綠的兒童圖書封面裡找著自己認識的字,轉了兩圈,他還挺滿意的。
不轉不知道,其實自己認識的字還挺多的嘛。
又轉了兩圈,他看到程博衍走了過來,劉江已經往電梯那邊走過去了。
「聊完了啊?」項西放下手裡的一張識字海報。
「嗯。」程博衍點點頭,拍了拍手裡的幾本書:「走吧,先買這些你回去慢慢看。」
「你朋友啊?」項西跟著他去收銀台,又拿出名片看了看:「是個公司老總嗎?我看他長得挺像老總的。」
「發行主管,」程博衍回過頭,「以前隔壁學校的。」
「大學?」項西問。
「嗯。」程博衍應了一聲。
「看著比你大,」項西想了想突然樂了,「哎,是不是你同學都結婚了啊,一聽說你還沒結婚,感覺他跟找著同夥……不,同伴了一樣。」
「是嗎,」程博衍也笑了,「一會兒跟你說。」
買書的錢是程博衍付的,他有張書城的卡,裡邊還有錢。
項西站在一邊,看著人家往書上戳上章,裝進袋子裡,心裡有種很滿足的感覺,雖然只是幾本兒童書,拿在手裡時也覺得沉甸甸的。
出了書城,程博衍又在旁邊的文具店裡給他買了一個很漂亮的軟皮本子和一支鋼筆,還有一瓶墨水。
「買支什麼圓珠筆、簽字筆不就行了嗎?鋼筆這麼貴,用著還麻煩。」項西一想到還要灌墨水就覺得很費事。
「鋼筆寫著舒服。」程博衍說。
「我這種就會寫數字和自己名字的人感覺不出來啊,」項西看看手裡的鋼筆,倒是很漂亮,但一看就跟自己不是一夥的,「我用簽字筆也行啊。」
「用鋼筆。」程博衍看都沒看他一眼。
「為什麼啊?」項西無奈了。
「寫著舒服啊,不是跟你說了嗎?」程博衍說。
「……行吧,行吧。」項西把筆放回袋子裡。
「餓了嗎?」程博衍上車的時候問了一句,「想吃什麼?」
「隨便,別吃太複雜的就行,」項西坐在副駕駛上翻著書,「反正你要吃的我沒吃過,我要吃的你嫌髒。」
「……那我隨便找地方了。」程博衍發動車子。
「嗯,」項西合上書扭臉看著他,「說啊。」
「說什麼?」程博衍問。
「嘿,你才多大年紀啊,腦漿就這麼稀了,」項西嘖了一聲,「你那個主管同學啊。」
「哦,忘了,」程博衍笑了起來,「劉江啊,你倆肯定有共同語言。」
「別逗我,那人一看就是領導,」項西靠在椅背上,用膝蓋頂在前面的小抽屜上,「能有什麼共同語言?」
「你倆都不講究。」程博衍說,想想又嘖了一聲:「他比你還不講究。」
「我挺講究的啊……」項西也嘖了一聲,「我現在都是用消毒液搓手的人了,那人有多不講究?我看他挺利索的啊,穿得也好,鬍子都刮得那麼乾淨呢。」
項西對講衛生大師程博衍與各種不講究做鬥爭的事挺有興趣的,作為一個不承認自己潔癖的潔癖,長這麼大不容易,要擱趙家窯,他這樣的估計早自殺擺脫這個骯髒的世界了。
「嗯,我一開始也沒覺得,要不也不能跟他關係那麼好……他在學校旁邊租了個房子,我路過上去看了一眼才知道,」程博衍皺了皺眉,「真是人不可貌相。」
「很髒嗎?」項西有些不能想像。
「吃飯不用碗,都是快餐,快餐盒都不扔,堆屋裡都有味了,」程博衍皺著眉說,「牆上全是黑道,都是手指劃出來的。」
「什麼興趣愛好啊?往牆上劃道?」項西對於快餐盒不扔倒是沒什麼感覺,大窪裡好多養雞的,有時候雞進屋拉一地屎,平叔也能守著那幾堆屎平靜地喝茶,一直等到他回去了再給掃掉,味也挺沒天理的。
「晚上上廁所不開燈,就用手指戳著牆一路劃過去,定位。」程博衍說。
「那能劃出道來?蘸墨嗎?」項西愣了愣。
「蘸什麼墨,自帶的,大概就沒認真洗過手,」程博衍說,「我一想起他那手我就……」
項西看了看自己的手,用手指在程博衍白色的車門上用力搓了一下,沒有黑道,他鬆了口氣。
程博衍看著他的動作笑了笑。
項西不知道他這笑是什麼意思,也沒好意思再說別的,抱著一袋子書本看著窗外。
看著窗外時不時閃過的飯店,項西感覺到自己肚子餓了,一餓,就有想吃的東西了,他敲了敲車窗:「咱吃麵吧?刀削面。」
「行。」程博衍說。
接下去項西又找不著話說了,只能繼續靠著看車窗外,腦子裡卻忍不住還是好奇地猜測這個劉江和程博衍的關係。
「想到哪兒了?」程博衍突然問了一句。
「啊?」項西嚇了一跳,差點兒以為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入迷說出什麼來了。
「沒你想的那麼複雜,」程博衍笑笑,「就是他表達過好感而已。」
「……哦,哦。」項西趕緊點點頭,想想又問:「然後你就因為他太不講究所以……」
「嗯。」程博衍笑笑。
「那你後來……還有過嗎?」項西想了想,「我感覺就你這症狀,可能難點兒,沒準人吃飯的時候帶點兒響你就不理人了。」
「也不一定。」程博衍說完,頓了頓,突然靠在椅背上開始樂,笑了半天都沒停下來。
項西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愣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程博衍以前說過他吃飯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