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西沒說話,腦門頂著車窗,他往前開了快十分鐘才又問了一句:「想吃什麼?簡單點兒還是吃大餐?」
項西還是那樣沒動。
「我有點兒想吃牛排,」程博衍看了他一眼,「你想吃嗎?」
項西還是一動不動地跟長在車窗上了一樣。
「項西?」程博衍叫了他一聲,看他還是沒動靜,伸手按了一下副駕的車窗開關。
車窗往下滑,項西的腦袋跟著滑了能有快十公分才猛地一下蹦了起來,回過頭看著他,眼睛裡一片迷茫。
「你睡著了?」程博衍有些吃驚。
「啊,」項西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又抹了一把嘴角,「好像是……」
「你瞌睡真好,」程博衍關上車窗,「那你睡會兒吧,把車座放下去,到地方了我叫你,就你這瞌睡估計能睡十個來回了。」
「怎麼放……」項西低下頭研究車座,研究了沒兩秒,突然停了手,轉過頭看著程博衍:「你一天不擠對我就跟沒洗手似的那麼難受吧?」
「看見你就忍不住嘴欠。」程博衍笑了笑。
「我就樂意那樣,」項西嘀咕著,手在車座下找開關,「管天管地還……哎,這怎麼放啊!」
「……右邊有個鈕。」程博衍笑著說。
項西又摳了半天才把車座放平了躺了下去:「真折騰,放得下來都到地方了!」
「那我繞繞路?」程博衍看了他一眼。
「神經。」項西閉上了眼睛。
車停下之後,程博衍叫醒了項西。
「吃什麼?」項西一邊問一邊往窗外看了一眼。
「牛排……你想吃什麼?」程博衍說。
「紅燒肉,」項西抓抓頭髮,把椅背立了起來,「我用不來刀叉。」
「那吃紅燒肉,」程博衍下了車,「那邊有家毛家菜館。」
「還想吃肥腸,扣肉……」項西說著也下了車,「真熱,要不咱先吃根冰棍吧?」
「我想吃冰淇淋……」程博衍往四周看了看,「那邊有,走。」
項西要了根綠豆冰,他不愛吃冰淇淋,覺得那東西既不解渴也不解熱,還膩,程博衍猶豫了一下:「我也要綠豆冰吧。」
「你不是要吃冰淇淋嗎?」項西看著他。
「我嘗嘗綠豆冰,」程博衍從冰櫃裡拿了根綠豆冰,撕開了咬了一口,「我沒吃過呢。」
「你沒吃過綠豆冰?」項西很吃驚地看著他,舉著手裡的冰棍晃了晃,「綠豆冰,這個,你沒吃過?」
「有什麼奇怪的,就是沒吃過啊。」程博衍又咬了一口。
「那你吃什麼冰?吸吸冰?」項西問。
「吸吸冰是什麼玩意,」程博衍皺皺眉,「這些我都沒吃過。」
「那你熱的時候口渴的時候……」項西邊吃邊說,「怎麼辦啊?」
「喝水啊,真逗。」程博衍說。
「啊,對!許主任肯定不讓吃這些,不營養,也不衛生!」項西點點頭,「那你現在算是學壞了吧。」
「就嘗嘗,也不總吃。」程博衍笑笑。
「那你那個洗手病,也隨便洗洗得了吧,別總洗,手很冰涼的。」項西說。
「涼嗎?」程博衍伸手在他臉上碰了碰,「吹空調了才涼,平時不涼。」
項西猛地往旁邊一蹦,壓著聲音:「別瞎摸!」
程博衍低頭吃了一口綠豆冰,突然一伸手又往他臉上摸了一下,沒等項西反應過來,直接轉身往飯店那邊走過去了。
所有髒話都不能說。
所有表達心情的話都有可能招來程博衍對著他胳膊甩一巴掌,項西瞪著程博衍的背影,最後只能很不爽地喊了一聲:「啊!」
程博衍沒事不會在外面吃飯,小飯店肯定不衛生,大飯店就算衛生了,一堆味精油鹽的也超標。
但跟項西在一塊兒的時候,他還是更願意選擇在飯店吃,他寧可超標,也不想讓項西吃他做的「味覺去哪兒」餐,當然,他也不樂意吃項西做的碎鍋糊糊飯。
不過項西對做飯的興趣並沒有因為茶道的出現而減退,依舊是一上菜就開始研究,紅燒肉怎麼做的,砂鍋淮山裡擱了什麼配料,炒牛柳裡的牛柳為什麼這麼軟……
「好好吃吧。」程博衍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嘴裡。
「嗯,」項西點點頭,開始吃,「我有空試試。」
「……你想吃就過來吃。」程博衍說。
「別小瞧我,沒準我能炒菜、茶道雙擔呢?」項西笑笑。
「茶道不知道,炒菜那頭你估計是擔不起來了,就擔一頭吧,雙擔我還怕你閃了腰。」程博衍歎了口氣。
吃完飯項西本來還想去程博衍家把相機裡快拍滿的照片存出來,但剛上了車,程博衍就接了個電話,要去醫院替同事值班。
「劉大夫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總不舒服,今天發燒了,」程博衍發動車子,「我到路口放你下來你自己回去?」
「你直接去醫院吧,到醫院我再自己坐車回去。」項西說。
「要不你……」程博衍想了想,從兜裡掏出鑰匙扔給了他,「自己去我那兒吧,弄完了把鑰匙給我放樓下門衛那兒就行。」
項西愣了,低頭看著鑰匙,雖然他不是第一次拿著程博衍的鑰匙,但現在他卻有點兒不平靜。
想說:我去給你家搬空了啊。
又想說:我去你家不換衣服了哦。
還想說……
但感覺無論說什麼,都能猜到程博衍的回答。
「哦。」最後他只是應了一聲。
「給薄荷澆點兒水,我早上忘澆了,曬一天怕干了。」程博衍又說。
「嗯。」項西點點頭,四盆薄荷都在程博衍臥室的小陽台上,程博衍居然讓他進臥室……
「換了衣服再進臥室。」程博衍又補了一句。
這才對嘛,這才是程博衍的風格。項西嘿嘿嘿樂了半天。
程博衍家裡永遠一塵不染,項西每回進屋都覺得自己像一團大灰塵,碰哪兒哪兒就得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