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頭兒正準備拿水壺的時候,隔壁屋裡叮地響了一聲,他站了起來:「酥餅烤好了,我去拿,項西你泡一下茶。」
「我?」項西有點兒猶豫地拿過茶葉和茶鏟。
雖說已經知道大致的流程,但猛地就讓他上手,他心裡還有些沒底。
要就他一個人也就算了,讓陸老頭兒看看也沒什麼,關鍵是旁邊坐的是並不熟悉的胡海,還是陸老頭兒已經出師了的徒弟,他就有點兒不那麼自在了。
瞄了一眼胡海,他正一邊吃著一塊小脆餅一邊挺有興趣地看著。
項西吸了一口氣,把茶葉放進茶壺,然後一隻手去拿水壺,另一隻手想把面前的點心盤子推開點兒。
「我來。」胡海伸了手過來幫他。
項西的手剛把水壺拿起來的時候就感覺有點兒不對勁,等把水壺拿到跟前了才發現這個不對勁是因為……壺把跟抹了油似的滑!
而且因為拿不穩壺把,壺身以他難以控制的速度開始傾斜,就在他想把壺直接扔到地上的時候,壺嘴裡的水已經流了出來,直接澆在了胡海正在挪盤子的手上。
「哎!」項西喊了一聲,把壺往地上一扔,跳了起來。
胡海猛地縮回手甩了甩,皺著眉抽了口氣。
「對不起,對不起……」項西嚇得一連串地喊,「燙著沒有?」
今天陸老頭兒拿的茶葉是紅茶,水溫怎麼都得有90度,澆一下估計得起泡了,他一把抓過胡海的手看了看,已經紅了一片。
完蛋了!
剛進師門就把師兄的手給燙了,這以後還怎麼混啊!
陸老頭兒從隔壁屋跑過來的時候,胡海的手背已經全紅了,項西抓著他的手也不敢碰,回頭沖老頭兒喊了一聲:「有沒有藥啊?」
「沒事,」胡海說,「涼水沖沖就行了,水溫也不算高。」
項西趕緊撒了手,跟著胡海走到了旁邊的水池邊:「疼不疼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拿他手泡茶了?」陸老頭兒湊了過來。
「那個壺,」項西到現在也沒想通那壺是怎麼回事,「壺把……滑的。」
「滑的?」陸老頭兒愣了愣,「哦,是我……」
「你又沒洗手就摸壺了吧?」胡海轉過頭看著陸老頭兒,「做酥餅摸一手油就拿壺了吧?」
「我忘了說,」陸老頭兒走回茶桌邊摸了摸被項西扔在桌上的壺,「還真是挺滑的……」
項西有點兒無語,胡海沖完手坐回茶桌邊,他拿了抹布把桌上灑出來的水擦了,又仔細地把壺擦了一遍,還拿去用洗手液洗了。
老頭兒也太不靠譜了!
項西坐回桌子旁邊的時候一肚子鬱悶,又不好說什麼,在心裡唸唸叨叨地把陸老頭兒數落了能有八十回。
倒是胡海,大概跟陸老頭兒熟,畢竟是師徒,還一起表演了那麼久,他皺著眉看著陸老頭兒:「你以後做了餅好歹洗洗手吧?」
「我忘了,跟你聊著就沒洗,」陸老頭兒笑笑,「燙得厲害嗎?」
「我彈琴呢,也沒跟你聊,」胡海看了看手,「不知道你跟誰聊呢……手沒事,就讓你注意點兒,要這不是項西拿的,你自己拿了澆身上了怎麼辦,很舒服啊?」
「我跟項西聊呢。」陸老頭兒指了指項西。
「我剛進門!」項西忍不住喊了一聲。
胡海在一邊樂了:「這人就這樣,沒多大歲數就老小了。」
雖說這事不全怪他,但水還是他親自澆到胡海手上的,現在看著胡海手背上一片紅,人還是個彈琴的,他怎麼都有點兒過意不去。
「我怎麼看著越來越紅了?」項西湊過去盯著他手看了看,「不行,我得問問怎麼辦。」
「問誰?」胡海笑了笑。
「問大夫,」項西拿出手機撥了程博衍的電話,「雖然是個骨科大夫……」
手機只響了一聲,那邊程博衍就接了起來:「怎麼了?」
「你到家了啊?」項西站起來走到一邊,程博衍那邊聽著很安靜,估計是在家裡了。
「嗯,你吃了沒?」程博衍問。
「吃了,我就是吧,想問問你啊,」項西說,「被熱水燙傷該怎麼處理啊?沒有藥。」
「你燙傷了?」程博衍本來有些懶的聲音瞬間繃了起來,「燙哪兒了?」
「不不,不是我,是我倒水的時候……」項西趕緊解釋。
「你把你師父燙了?」程博衍緊張了。
「沒,是我倒水的時候一滑就燙到我師兄了,」項西有些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手背紅了一片,應該怎……」
「師兄?」程博衍愣了愣,「你怎麼還冒出來個師兄了?」
項西小聲說:「我師父的另一個徒弟啊,他手背都燙……」
「師兄多大年紀啊?」程博衍問。
「二十多三十吧,不是,這跟燙傷有關係嗎?」項西被他問得莫名其妙,「我問你他燙傷了怎麼處理,你怎麼找不著重點啊?」
「哦,」程博衍的聲音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著急和緊張,懶洋洋地說了一句,「去醫院看看唄。」
「程博衍!」項西趴到窗口,把腦袋探出去,壓著聲音喊,「你是個大夫啊,怎麼這麼沒有救死扶傷的精神?這不是你的風格啊!人是我燙傷的啊!」
程博衍嘖了一聲,過了半天才說了一句:「沒藥是吧?那……讓你師兄,找點兒白糖,蘸點兒水撒手上就行了,能降溫止疼,不嚴重的話明天就差不多了,要嚴重的話最好還是去趟醫院。」
「真的?這不會是什麼騙人的小土方吧?」項西有些懷疑,程博衍懶洋洋的聲音怎麼聽都像是在應付他。
「我沒試過,不過別人用了是管用的,試試唄,」程博衍說,「要不就去醫院。」
「那試試吧,」項西點點頭,「你接著看書吧。」
「我還看什麼書……」程博衍想了想,「一會兒我在路口等你。」
掛了電話之後,項西按程博衍說的,弄了點兒白糖給胡海敷在了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