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外套只套了一隻袖子就出門了, 感覺像個殘疾人, 而且一出門就覺得冷得不行。
「忍著點兒吧,上車就好了, 」江予奪說,「一會兒到了醫院還得脫。」
「真他媽疼啊。」程恪咬著牙,一但注意回到手腕上, 就會覺得疼得不行, 他長這麼大還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傷。
其實單要就是骨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關鍵是這個骨折的原因。
他現在不能回憶這個原因,他拽著江予奪往下出溜最後把人一塊兒拽得摔倒在地還給他墊了底的這個場景, 實在不堪入目。
哪怕江予奪現在看上去很平靜, 沒有嫌棄也沒有生氣, 他也覺得自己身上每一顆細胞裡裡外外都透著丟人現眼。
陳慶上了車,程恪想要上後座的時候, 江予奪在他後頭說了一句:「我倆在後座。」
程恪非常想說你去副駕坐著吧, 但從拉開車門這個動作開始,他才算明白了一隻常用手在日常生活扮演著多麼重要的角色。
就連上車這種簡單的事, 右手不能動之後,他都彷彿小腦受損, 下意識想用右手去撐車座,伸手到一半的時候猛地回過神,不能用!
在他臉衝下趴到後座上之前, 江予奪從後頭一把抓住了他後領子, 然後一拽。
趴是沒趴下去, 但這突如其來的猛地一勒,程恪覺得自己差點兒要岔氣:「……你勁兒也太大了。」
江予奪沒說話,關上了車門,往車那邊繞過去。
「難受吧,」陳慶回過頭衝他樂著,「我以前手腕也骨折過,我靠,我他媽拉屎都擦不了屁股……」
程恪只覺得一陣無語:「你他媽是僅有的一隻手骨折了嗎?」
「啊?」陳慶看著他,估計是沒聽懂。
「你一隻手骨折了,另一隻手還能用啊。」程恪咬牙解釋著,江予奪坐進來的時候他都沒顧得上往邊兒上挪挪。
「我是兩隻手都骨折了,」陳慶雙手做了個俯臥撐的動作,「我這麼著,從牆上摔下去。」
「那你是怎麼……」程恪突然有了驚悚的想像,「不會是江予……」
「你放什麼屁。」江予奪在旁邊說了一句。
「我媽去買了個智能馬桶蓋,你應該知道吧,那種能往屁股上滋水的馬桶蓋,」陳慶說,「先沖,沖完了把屁股再烤乾……你應該有吧?那你可以……」
「我!」程恪打斷了他的話,「只骨折了一隻手,基本不會影響生活。」
「是麼?」陳慶發動了車子,車往前開出去,他又側過臉補了一句,「你剛沒右手上個車都差點兒啃椅座上了,那可是真皮的,啃壞了你得賠。」
「閉嘴開車。」江予奪說。
陳慶倒是很聽話,江予奪讓他閉嘴,他立馬就盯著路不再出聲了。
「帶錢了嗎?」江予奪問了一句。
「嗯?」程恪愣了愣,然後又點了點頭,「帶了卡。」
「腫得厲害啊。」江予奪看了他手腕一眼。
「……很疼。」程恪也看了自己手腕一眼,瞬間就又開始感覺到了疼痛,剛才跟陳慶說話的時候倒是感覺不大。
「沒事兒,」江予奪小聲說,「一個月差不多了。」
程恪一想到自己未來一個月,右手都不能動,頓時整個人都有些洩氣,再順便又想到了造成這樣局面的原因,就更洩氣了,一洩到底,話都不想說了。
醫院這條路江予奪不經常來,偶爾陳慶要是受了傷,他倒是會一塊兒過來,畢竟這是陳慶不是別人,但也都會多叫倆小兄弟陪著進去,他是不會進去的。
車開到醫院停車場門口,陳慶停了車:「咱倆進去,三哥去停車。」
「嗯,」江予奪下了車,走到駕駛室旁邊交待陳慶,「掛號做檢查什麼的你都跟著……」
他看了一眼正抱著自己手腕費勁下車的程恪:「我懷疑他可能不知道怎麼看病。」
「肯定不會,說不定是叫醫生上家裡去,」陳慶小聲說,「你放心吧,我幫他弄,你車上先睡會兒吧。」
「嗯。」江予奪坐進車裡,看了一眼程恪,把車開進了停車場。
在停車場裡轉了兩圈,江予奪在進門不遠的一個拐角那兒看到有個男的準備把車開走,於是他停了下來,等著那個位置。
但那個男的上車之後把安全帶都繫好了卻沒有開車,東摸摸西摳摳的,最後還點了根煙。
江予奪輕輕按了一下喇叭,那人也不為所動,非常鎮定地抽著煙,還放下車窗往外噴了一口。
平時江予奪都跟他那幫小兄弟說不要隨便惹事兒,特別是擺不平的時候,但他處理事情的方式其實並沒有好到哪兒去。
他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琢磨著哪天應該問問特別有教養的程恪少爺,這種事兒他們少爺一般會怎麼弄。
「哥們兒,」江予奪走到車窗旁邊,看著裡邊兒的人,「是等人還是要走?」
「走。」那人看了他一眼。
「行。」江予奪點點頭,退到旁邊的樹底下站著。
那人慢吞吞地抽完煙之後,繼續坐在那兒。
江予奪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他就是故意的之後,走了過去。
那人轉過頭,臉上不耐煩的挑釁表情還沒有做全,江予奪已經一把拉開了車門,抓著他的衣領把他上半身從車裡拽了出來。
「我再問一次,你要是走,我就等,你要是不走,你就說。」江予奪沉著聲音。
「我他媽走不走關你屁事!」那人掙扎著想伸手往副駕上夠。
江予奪掃了一眼,副駕上放著一截金屬水管。
「去拿。」江予奪把他猛地推回車裡,鬆了手。
那人倒是聽話,解了安全帶,立馬撲過去拿了水管,轉身的時候江予奪就看出來這水管是奔著他臉戳過來的。
他伸手抄住了水管這頭,把水管從那人手裡抽出來的時候幾乎都沒怎麼用勁,那人手都還保持著握水管往外捅的姿勢,江予奪已經往下把水管一下插在了他□□那兒。
這種人江予奪見得太多,虛張聲勢時間長能把自己都給騙了,他看著這人:「走不走?」
「走就走!我說不走了嗎?」這人沒敢動,看著他,「你這樣幹什麼!打劫啊!」
江予奪把水管往車外面一扔,退了一步,關上了車門。
車很快就發動了,接著就開出車位拐出了停車場。
江予奪把車停到這個位置上,然後點了根煙,看著停車場裡一輛輛排列得一點兒也不整齊的車。
無論什麼時候,醫院的停車場永遠都是滿的。
每天都有無數的人走進醫院,把消毒水的味道都淹沒了,每一張臉上都寫著不愉快。
江予奪皺了皺眉。
是啊,醫院怎麼會愉快。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害怕醫院。
在他能記得卻不願意去記得的那些記憶裡,醫院是他真的不記得的。
他輕輕歎了口氣,看著對面醫院的住院部大樓出神。
陳慶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說程恪的骨折不算太嚴重。
但就算不太嚴重,也折騰了很長時間,看到他和陳慶從停車場大門進來的時候,江予奪已經打了三次盹兒,這會兒天都已經黑了。
他坐直了,閃了一下燈。
陳慶指了指這邊,程恪捧著已經被捆好的胳膊跟他往這邊走了過來。
「怎麼樣?」江予奪下了車。
「船骨骨折,說固定六周,」陳慶說,「然後還開了點兒藥,到時再拍個片子看看癒合得怎麼,沒問題了就拆了,但是之後還得有康復練習什麼的……」
「船骨?」江予奪問,「船骨在哪兒啊?」
「舟骨,」程恪歎了口氣,「沒什麼大問題,走吧,我累死了。」
「船和舟不是差不多麼,」陳慶上了車,「你還喊累啊,我來回跑著幫你掛號交費拿藥我還沒說累呢。」
「謝謝啊。」程恪說。
「哎別謝了,你這幾個小時謝了有八十多回了吧。」陳慶說。
程恪捧著自己的胳膊上了車。
江予奪上車之後很有興趣地看著他手上的石膏,又指了指:「骨折就是這一塊兒吧?」
「嗯。」程恪點點頭。
「那為什麼大拇指也一塊兒套上了啊?」江予奪問。
「說是要固定舟骨,大概是連一塊兒的吧。」程恪說。
「哦。」江予奪又伸手在石膏上彈了彈,「這個跟上回陳慶那個差不多,他上回是什麼骨遠端骨折,倆手都得舉著,這你個算不錯了。」
「是。」程恪笑笑。
「這個點兒了,」陳慶一邊開車一邊看了一眼時間,「要不先去吃個飯我再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了吧,」程恪說,「回去隨便吃點兒就行。」
陳慶看了一眼後視鏡:「哦對,忘了你手這樣了,那直接去三哥那兒,讓他餵你吧,喂完了你再回你自己那兒。」
「你開你的車,過什麼保姆癮呢,餵飯都要安排。」江予奪說。
想到吃飯,程恪還真是有點兒發愁,左手拿個勺吧,拿個叉子也行……這陣外賣估計是少不了了。
其實不光是吃飯,仔細一想,似乎所有的事都會有麻煩,穿衣服,拿東西,洗澡……算了不想了,到時再說吧。
回到江予奪那兒之後,陳慶沒下車直接就走了。
看到車開走的一瞬間,程恪居然有點兒捨不得陳慶,畢竟有陳慶在,他和江予奪就沒那麼尷尬。
或者說,他就沒那麼尷尬。
江予奪看著還是挺正常的,開門進屋之後先把喵餵了,然後拿起手機看著他:「點外賣吧,這會兒做飯來不及了。」
「哦,」程恪猶豫了一下,「其實我……」
「先吃了飯再看怎麼辦吧,」江予奪看著他的手,「你這傷得也太是地方了。」
程恪歎了口氣,把只套了一隻袖子的外套抖著脫了下來,坐到了沙發上,看著喵大口吃貓糧。
江予奪點完外賣就進了廚房。
聽動靜是在繼續洗中午沒洗完的那些碗。
程恪想提醒他地上干了的洗潔精萬一見了點兒水可能還會滑,但沒好意思開口。
猶豫了半天一咬牙想著還是說一聲的時候,他聽到了江予奪拖地的聲音,頓時鬆了口氣。
江予奪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把一個東西放到了桌上:「你一會兒用這個吃吧?」
「啊。」程恪看到了一個叉子。
「你晚上還要回那邊酒店嗎?」江予奪問。
「……是啊。」程恪說。
「在這邊兒住一晚明天再過去收拾東西吧,」江予奪說,「我跟你過去,你這手也收拾不了了。」
程恪沒出聲,江予奪已經默認了他明天就會搬回來。
雖然他想搬回來,但也的確在猶豫,所有的問題都還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只是江予奪這麼說的時候,他又不忍心說別的。
「問你話呢。」江予奪說。
「好。」程恪點了點頭。
外賣送來了,江予奪把飯菜都放在了桌上,還挺豐盛的,不是快餐,直接點的菜,大概為了方便他吃,主食還要了一份叉燒包。
程恪坐到桌子旁邊,把右手放到桌上,左手拿起了叉子,比劃了一下:「說實話,平時我覺得我左手也還算挺靈活的,但是真要幹點兒什麼的時候,左手又好像是別人的了。」
「要我餵你麼?」江予奪看著他。
「不不不不不……」程恪趕緊一連串地拒絕,「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說一下感受。」
江予奪笑了笑。
他開始叉菜的時候,江予奪一直看著他。
「怎麼了?」叉了幾口之後他忍不住問了一聲。
「我看會不會掉。」江予奪說。
「你幼稚不幼稚啊……」程恪又叉了一塊排骨,「看到沒,不會掉。」
「嗯。」江予奪點點頭,開始埋頭吃飯。
也就十分鐘,他就放下了筷子,兩碗飯已經吃完了。
程恪舉著叉子看著他,有些震驚:「你……吃完了?」
「是啊,」江予奪扯了張紙巾擦了擦嘴,「我吃飯一直挺快的。」
「你不會是趕著吃完然後看我吃東西掉沒掉桌上吧?」程恪說。
「你就說你是不是比我幼稚。」江予奪笑了。
程恪感覺自己挺餓的,也沒跟他多說,低頭繼續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骨折的是手腕又不是胃,他吃了沒多大一會兒就沒什麼胃口了,叉燒包他還挺愛吃的,也只吃了一個。
也許是今天的事兒吧,這事兒出得太離奇,他有些緩不過勁。
「我送你回去吧。」江予奪把桌上的餐盒收拾掉之後說。
程恪猶豫了幾秒鐘:「不用了,也沒多遠,我打個車回去就行。」
「你打個車回去是沒什麼問題,」江予奪說,「你床上什麼都沒有呢,鋪床單什麼的,你兩隻手都弄不好,一隻手行嗎?」
程恪差點兒就要說那我回酒店就行了,什麼也不用鋪,但他咬了咬牙沒說出來,江予奪那種跟他平時氣質完全不同的認真地相信和期待他回來的眼神,讓他實在說不出任何會讓江予奪失望和疑惑的話來。
但他也同樣扛不住江予奪這種關心。
如果不是他認識江予奪,知道江予奪對同性戀的態度,換一個人他這會兒打死都不會還相信這人是直的了。
「不行也得行,」程恪咬了咬牙,「鋪個床有什麼了不起的。」
江予奪看著他沒說話。
「行吧,我就直說了。」程恪又咬了咬牙,別的事兒可以先含糊著,這件事兒不能含糊。
「什麼?」江予奪問。
「你說過,我對你有想法可以,但得憋著不讓你看出來,對吧?」程恪說。
江予奪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是,但是……」
「你這麼……這麼……就這麼,體貼吧,對,體貼,」程恪咬了咬嘴唇,「你他媽這麼體貼,我怎麼能憋得住?我倒是想憋來著,你也得配合啊。」
江予奪看著他,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操。」
「我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你操了也得承認就是這麼回事兒。」程恪說。
「換了陳慶我也這樣的,」江予奪擰著眉,「陳慶倆手都骨折的時候我還幫他洗過澡,他也沒跟你似的這麼……」
「三哥,」程恪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我是陳慶嗎?你幫陳慶洗澡,陳慶會Y嗎?」
江予奪的眼睛一下震驚地瞪圓了。
「你……是不是還想幫我洗澡呢?」程恪也有些震驚。
「是啊。」江予奪說。
「千萬別!」程恪猛地提高了聲音,「我不想再把哪兒摔骨折了。」
江予奪瞪著他沒有說話。
「我不是陳慶,你對陳慶的那些關心,不能用在我身上,因為,」程恪吸了一口氣,「陳慶不會老想抱你,想蹭蹭你,也不會老想親你。」
江予奪保持著震驚的表情沉默了。
「我叫個車過來,打車回去就行了,」程恪歎了口氣,「今天已經夠尷尬的了,就先讓我緩緩吧。」
江予奪繼續保持著震驚的表情,好半天才恢復了正常的樣子,他擰著眉走到一邊,倒了杯水喝了,然後又倒了一杯:「你喝水嗎?」
「喝。」程恪接過杯子,把一杯水都灌了下去。
「我那會兒吧,說那個話,也不是對你有什麼意見,」江予奪說,「主要是從來沒見過……同性戀,有點兒不適應。」
那你現在適應了嗎?
程恪放下杯子,沒出聲。
「說實話你親我,我也沒覺得噁心,」江予奪說,「我都沒什麼感覺。」
沒感覺?
你大爺!
那還不如覺得噁心呢。
「就這個事兒你不用太敏感,」江予奪說,「我就想吧,你是不是憋時間長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說什麼?」程恪看著他。
「憋時間太長了。」江予奪又說了一遍。
還多加了一個字。
「操?」程恪差點兒笑了,「不是,你憑什麼就說我憋時間長了啊,還太長了。」
「不知道,反正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就為親別人一口就能摔骨折了的,」江予奪說,「著急忙慌的,要說沒憋著都沒人信。」
程恪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他都不知道這個話題是怎麼突然就拐到了他到底有沒有憋時間太長這上頭來的。
實在是有點兒太神奇了他都反應不過來。
等回過神之後就感覺尷尬得都快惱羞成怒了,就這種糾糾結結的感受,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如此詳細地體會了一次又一次的。
他走到江予奪跟前兒,跟他鼻尖對鼻尖地站著:「你這個思維很奇特啊。」
「啊。」江予奪應了一聲。
「那我現在,特別不著急,特別不忙慌,慢動作一樣的,再來一遍,你看怎麼樣?」程恪說。
「來一遍什麼?」江予奪問。
程恪很慢地湊過去,在自己的鼻尖頂到江予奪的鼻尖並且能感覺到他撲面而來的呼吸之後,再很慢地偏過頭,嘴唇貼在了他的唇上。
保持了三秒鐘之後,他才又極其緩慢地離開了。
跟江予奪的視線對上之後,他感覺自己有種勝利了的感覺,揚眉吐氣的。
但沒等他揚到兩秒,江予奪突然往前湊了過來,頓了頓之後,在他鼻尖上親了一下。
「你幹嘛?」程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點兒蒙了。
「不知道。」江予奪回答得很誠懇。
「哦,」程恪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轉身拿起了外套,「我……先回去了。」
「嗯。」江予奪點了點頭。
程恪叫了個車過來,看著他上車之後,江予奪轉身回到了屋裡,坐到了沙發上。
喵馬上過來,跳到了他腿上。
他在喵腦袋上抓了抓。
想想又皺了皺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前幾次程恪親他,他除了震驚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說不上生氣,也不會覺得特別噁心,今天中午那一下他甚至都沒怎麼感覺到,畢竟程恪碰了一下之後就骨折了……
但幾分鐘之前,程恪慢動作的那一個吻,他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
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體會過,不像小說裡提到過的任何一種感覺,什麼飄,什麼暈,什麼混亂,什麼小驢,不,小鹿來回撞的,全都沒有。
他只覺得,很親切。
就像很小的時候,有人給了他一個毛線團,他每天晚上都會把毛線團貼在臉旁邊睡覺那樣的感覺,很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