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初一看著老楊, 在老楊喝水的這幾秒鐘裡, 他腦子裡轉了能有八百多圈, 想要找到會讓自己落下個「品行不端」的事件。

他從小到大雖然被同學欺負被老師忽略, 但從來沒有過任何涉及「品行」的問題。

打架肯定不是, 汽修班全是男生,打架差不多是日常了,跟品行也扯不上什麼關係。

那就只能是……他最害怕的那一個點。

晏航昨天才剛說過,同性戀還不讓上班了嗎, 只要沒出錯,能有什麼關係?

可現在他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這一條了。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挺老實的孩子, 也肯學東西,」老楊放下杯子,皺著眉, 「你平時打個架什麼的, 我也不想說, 汽修專業一向就這樣,年輕氣盛,真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初一沒說話,看著他。

「但是有些事就不一樣了,王老師好心安排你暑假去兼職,」老楊說,「結果你呢?」

「啊?」初一愣了愣, 「我去, 了啊。」

「是啊, 你去了,你在人家那裡幹什麼了呢?」老楊看著他。

初一猛地想起了李逍的事兒,頓時冷汗都下來了。

但當時店裡人並不多,店長也沒有看到,老楊是怎麼知道的?

蘇斌說的?那蘇斌又是怎麼知道的啊!

「打人砸車,」老楊說,「是你幹的吧?」

果然。

初一皺了皺眉。

主要是這事兒他還沒有辦法解釋,雖然他對自己喜歡男人這件事是有勇氣承認的,但也不願意到處去說。

可老楊下一句話就讓他整人個都有些鬱悶得發冷了。

「你說你實在要搞搞同性戀什麼的,現在一個個的跟趕時髦似的,我也懶得管,而且不是說什麼是隱私嗎,那就尊重你們的隱私,」老楊說,「但是你跟周春陽同性戀一下也就行了,居然打個工還把客戶扯上了!」

「什麼?」初一猛地抬起頭。

「你不要不高興,」老楊說,「我說這些話都是有證據的!你跟周春陽是不是同性戀,是不是天天混在一起?你跟客戶的事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打了客戶,都把人打傷了?還砸了車!」

初一看著老楊,這一瞬間他算是知道了什麼叫百口莫辯。

沒錯,他跟周春陽都是同性戀。

沒錯,他跟周春陽的確是關係最好,天天一塊兒上課下課吃飯,還一起在操場上看人打球。

沒錯,他的確是打了李逍,還打出鼻血了。

沒錯,他的確是砸了李逍的車,而且還踹了車窗。

都沒錯,但又都是錯的。

如果這些都是蘇斌給老楊說的,他蘇斌還真是非常厲害,初一覺得自己活了快十八年,從來沒有想到話還能這麼說。

一口氣就那麼生生地堵在胸口,堵在嗓子眼兒裡,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卻也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

血都快從眼珠子裡憋出來了。

「這些都是真的嗎?」老楊問。

「不是。」初一回答。

「那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老楊皺眉看著他。

初一沉默了一會兒,說了一句:「沒有。」

當然不是真的,但老楊的語氣已經很明顯地能聽出來已經相信了,這時他無論說什麼,老楊估計也都會覺得他是在狡辯。

初一也不想再費心去解釋,這麼多的話,對於他來說非常費勁。

而且,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屑再去解釋什麼。

蘇斌在背後說了他一些神奇的事,而他著急費力地拚命解釋,聽起來就很可笑,也許這就是蘇斌想要的局面,他不想配合。

「你確定不需要給我解釋一下?」老楊似乎有些意外。

「嗯。」初一應了一聲。

老楊瞪著他,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最後揮了揮手:「你也太不珍惜王老師對你的器重了,你去上課吧。」

初一轉身走出了老楊的辦公室。

走到操場邊的時候,他看到了周春陽。

周春陽手裡拿著他的書包,應該是專門在這兒等他,他走了過去。

「什麼情況?」周春陽問。

「推薦取,消了,」初一接過自己的書包,「跟你搞同,性戀,還跟客戶也說,不清,還打,打了客戶砸,了車。」

周春陽看著他:「你打客戶了?還砸車了?」

「嗯,」初一點點頭,「那個客戶他……」

「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周春陽馬上問。

「嗯。」初一應了一聲。

「對你動手動腳了吧?」周春陽又問。

「是,不然我打,他幹嘛。」初一說。

「蘇斌怎麼知道的?」周春陽皺著眉,「操,這消息比胡彪還靈啊?建議胡彪揍他,搶生意呢。」

初一扯了扯嘴角。

「你給老楊解釋了沒?」周春陽跟他一塊兒往教室走過去。

「沒。」初一說。

周春陽有點兒吃驚地轉過頭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又歎了口氣:「操,換我我也不解釋,真他媽操蛋。」

初一沒出聲。

走了幾步之後,周春陽又轉過頭:「說你跟我搞同性戀?」

「嗯,」初一點點頭,「趕時髦。」

「我——操!」周春陽很鬱悶地喊了一聲,「我他媽是不是躺槍啊!」

「啊。」初一點頭。

「你不跟老楊解釋這個我理解,」周春陽突然想緊張地壓低聲音,「我操,你記得跟晏航解釋啊,我不想挨揍啊。」

「嗯,他不,不會信的,」初一說,「你不是喜,喜歡他麼。」

「你倆我誰也不喜歡好吧,」周春陽說,「我現在對你倆都沒興趣知道吧!」

「嗯!」初一笑著點了點頭。

「……哎!」周春陽走了一會兒,狠狠踢了一腳地上的一塊石頭,「這個蘇斌,是他媽活膩了我看。」

初一沒有說話,沉默地往前走。

到教室的時候,宿舍的人已經給他倆占好了座位,初一坐下之後,李子強馬上問了一句:「怎麼樣,找你什麼事兒?」

「取消推薦的事兒,」周春陽說,「操。」

「我操?」李子強愣了。

「我操。」張強罵了一句。

「操。」胡彪很吃驚地看著初一。

「為什麼取消啊?」高曉洋破壞隊形問了一句,「這推薦還能取消啊!」

「理由是什麼?」吳旭問。

「打客戶了,還砸了客戶的車。」周春陽說。

「初一打客戶?」李子強有些不相信。

「嗯,」周春陽看了初一一眼,「打是打了,但是你們覺得他會隨便打人嗎,還打客戶。」

「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胡彪壓低聲音,「客戶肯定先找事的。」

「但是被人掐頭去尾一轉述,」周春陽說,「就不一樣了。」

幾個人同時轉過頭,看著跟他個隔了好幾排坐著的蘇斌。

「真他媽日了狗了,」張強說,「他怎麼知道的啊?」

初一看了他一眼。

「說話注意點兒啊小強哥,」胡彪說,「狗哥在這兒杵著呢。」

張強嘖了一聲:「這是重點嗎!重點難道不應該是一會兒我們回宿舍得把蘇斌收拾一頓嗎!這還能忍?」

「得了吧,」周春陽說,「蘇斌會承認嗎?老楊也沒說是蘇斌啊,再說了,就算是他,他對推薦不滿意,去跟老師說了,回頭就被揍了一頓,你讓老楊怎麼看初一啊?」

「……靠,」李子強很不爽,「那怎麼著,就這麼憋著了?」

「初一的事兒初一自己決定怎麼處理,」周春陽說,「我呢,就等著,如果哪天老楊給蘇斌推薦了,我就上老楊那兒舉報去。」

「舉報什麼?」胡彪問。

「他騷擾我,」周春陽說,「到時你們給我做個證就行。」

初一沒忍住笑了起來。

幾個人一通樂,紛紛點頭:「沒問題。」

「萬一他說你騷擾他呢,畢竟你性向可是公開的。」高曉洋說。

「看顏值,」周春陽指了指自己的臉,「你覺得長我這樣的,能騷擾蘇斌那樣的嗎?」

「不能。」初一說。

「這不就是了,」周春陽說,「等著吧。」

周春陽的話無論是真話還是氣話,初一都挺感動的,宿舍裡這幫人,是他新生活裡很重要的那一方陽光。

推薦沒了,初一很憋屈,看到蘇斌的時候就想過去把他的腦袋按到馬桶裡抽個十回八回的,但宿舍一幫人跟著他一塊兒不爽的時候,他還是能感覺到溫暖。

他並不是特別在意這個推薦,現在的他,有以前的土狗從來沒有過的自信,他喜歡自己現在的專業,也願意為這個專業去認真琢磨,所以他對自己有信心,有沒有這個推薦,他都能找到合適的去處。

他的鬱悶,更多的是因為被人在背後用這樣的理由這樣的手段坑了一把。

他從小到大被人欺負,卻也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坑過。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平時蘇斌晚上不會去教室自習,無論宿舍裡的人怎麼鬧騰,他都會戴著耳機躺床上玩手機。

在老楊找過初一之後,整整一個星期,他都壓著熄燈的點兒回宿舍。

宿舍也沒人問過他什麼,但大家心知肚明,估計也就不想再裝了,直接迴避,以防在宿舍呆的時間太長了被收拾。

週末本地的幾個人回家,東西都沒收拾完,他人已經走了,不知道上哪兒躲著去了。

「媽的,」周春陽說,「我真想叫幾個人過來揍他一頓。」

「我覺得行。」張強點頭,「我們知道是他說的,但沒證據,找人打了他,他知道是我們幹的,也一樣沒證據,互相坑唄,看誰能玩得過誰。」

「謝了,」初一把包往背上一甩,「你們別,惹麻煩。」

周春陽嘖了一聲。

「下週三我晚,晚上不打工,」初一說,「請你們吃自,自助。」

「晚上?」胡彪馬上問。

「嗯,」初一點頭,「啤酒街。」

「狗哥夠意思,」胡彪豎了豎拇指,「上月跟航哥過生日也沒叫我們一塊兒,還以為你不樂意跟我們一塊兒混了呢。」

「他都沒,沒過生日,」初一歎了口氣,「事兒多。」

「你跟晏航什麼關係啊,人家過生日你還要湊熱鬧呢,」周春陽說,「想混飯吃找我啊,沒少帶你們吃吧。」

晏航的生日的確是沒過,他倒是記得,但是正好卡著晏叔叔的事兒,生日也就沒怎麼特別過,就吃了個飯,他送了晏航一個刻字的保溫杯。

晏航說杯子是老幹部款的,刻了字就更老幹部了,但還是堅持每天用它喝水,涼水也用它喝。

初一想想就覺得挺好笑。

不過想到今天的事兒,他又笑不出來了。

為了排解自己的鬱悶,他先去晏航家對面的商場轉了幾圈,然後又去小超市轉了轉,按晏航的習慣買了點兒菜,拎了箱酸奶。

到家沒等多久,晏航就回來了。

他立馬覺得一陣踏實,撲過去摟著晏航一通狂蹭。

「你拿我撓癢癢呢?」晏航被他蹭得摔進了沙發裡。

「嗯,」初一趴他身上又拱了兩下才站了起來,「我買,買菜了。」

「你還去買菜了?」晏航有些意外。

「不想一,個人呆,呆著啊,」初一說,「就去買了。」

「我看看有什麼菜,」晏航進了廚房,看了看他買的菜之後又回到客廳,「買得不錯,都能配上。」

初一笑了笑。

晏航進臥室換了身衣服出來,坐到了他旁邊,往他身上一靠:「狗子。」

「嗯。」初一應了一聲。

「說吧,」晏航說,「是不是在學校碰上什麼事兒了?」

「啊?」初一愣了愣,轉頭看著他。

「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晏航往他身上擠了擠,「說吧,一個人憋著不難受麼?」

初一歎了口氣:「其實也沒,沒什麼。」

「嗯。」晏航笑笑。

「就學校給,給了我一個推,薦機會,」初一說,「現在沒了。」

「是你以前說過的那種推薦嗎?不是要到明年才推薦的嗎?」晏航問。

「嗯,王老師就給我,我們班,主任先推,薦了我,」初一說,「之後還,會有別人的。」

「為什麼沒了?」晏航又問。

初一擰著眉,把那天的事兒給晏航簡單說了一下。

晏航愣了半天才罵了一句:「我操,這他媽什麼意思啊?」

初一沒說話。

「你們班主任的腦子是不是應該去實訓室讓人練習拆裝啊?」晏航說。

初一歎了口氣。

晏航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鬱悶?」

「嗯,」初一點頭,「倒不,不是為推薦。」

「我知道,」晏航說,「從小到大沒被人這麼陰過吧?」

「沒,」初一說,「深刻體,體會了人,人心險惡。」

「別的同學知道了嗎?」晏航問。

「宿舍的知道。」初一說。

「我是說,別人知道你跟周春陽一樣是個小基佬嗎?」晏航把腳搭到他腿上。

「沒,」初一搖搖頭,在晏航腿上一下下捏著,「春陽說不,不要告訴別,別人。」

「那現在有人說這件事嗎,你被取消推薦的原因。」晏航說。

「好像沒,」初一說,想了想又皺了皺眉,「有人知,知道也沒,人敢來我,我這兒說啊。」

晏航手指按著嘴唇輕輕咬著:「這人是欠收拾了。」

初一看著他。

「怎麼?」晏航看了他一眼。

「我要是收,收拾他,」初一說,「會被老楊知,知道。」

「廢話,」晏航說,「再說了,你連解釋都不想解釋,還收拾他幹嘛,晾著吧,讓他弄不清你到底在想什麼,嚇死他。」

「他都不,不怎麼回,宿舍了。」初一說。

「多好。」晏航笑了笑。

初一覺得自己的情緒還是很容易調節的,畢竟憋屈了十幾年有經驗,再加上週末跟晏航泡在一起。

週一回到學校的時候,看到蘇斌,他已經不再有那種強烈的想要拿他腦袋當馬桶搋的衝動了。

不過依然是有點兒堵得慌。

沒個爆發的點。

如果蘇斌是膀子哥就好了,膀子哥特別容易主動進攻然後被人抓著機會反抽。

可惜蘇斌的樣子就跟反了似的,彷彿是他受到了全宿舍的迫害,連宿舍都不敢回。

簡直讓人渾身難受。

跟他一樣難受的還有周春陽,畢竟被莫名其妙拉了躺槍。

下午體育課,宿舍幾個人躲在裡面小操場上聊天兒的時候,周春陽一直念叨著:「我不行了,我特別想現在就過去抽他。」

「春陽你別說這個話,」張強說,「你這話一說,我就真的想去了。」

「等放假吧,」初一說,「挺住。」

「靠。」周春陽咬了咬牙。

李子強掏了煙出來叼著,又把剩下的跟幾個人一塊兒分了。

「我買瓶飲料去,」胡彪站了起來,「你們喝嗎?我請客。」

大家點了飲料之後,胡彪跑著去了小賣部。

沒過幾分鐘,他又跟被人追殺似的狂奔著回來了,手裡也沒有飲料。

「怎麼了?」李子強馬上站了起來。

「出什麼事兒了嗎?」吳旭問。

「我操!我操!」胡彪一邊跑過來一邊揮著手喊,「你們猜……」

「猜你大爺有屁放。」周春陽打斷了他的話。

「蘇斌被人拖出去了!從小賣部那兒!」胡彪一臉興奮帶震驚地喊了一聲,「我操!好些人看到了,不過這小子沒人緣,誰也沒攔,都干瞅著!」

「被拖出去了?」幾個人都站了起來。

「春陽你叫的人?」李子強看著周春陽。

「我沒叫啊,」周春陽說,「我要叫了人我能他媽憋成這樣嗎?」

「那是誰?」幾個人立馬來了興致,轉身就往大門那邊走。

「戴著口罩帽子!」胡彪興奮地說著,說到一半猛地停下了腳步,轉回頭看著初一,一下壓低了聲音,「我操,初一,不會是航哥吧!」

「什麼?」初一愣了。

「就是晏航!」胡彪跳了一下,「我說怎麼聽聲音那麼熟呢!」

「還說話了?」周春陽問。

「說了,」胡彪興奮得不行,「說,你他媽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我靠肯定是他,初一是不是你叫來的啊!」

「我沒。」初一也震驚得不行,猛地想起了那天晏航說的那句話。

這人是欠收拾了。

「欠錢?」高曉洋有些迷茫,「他欠了晏航的錢嗎?」

「你傻了嗎?」周春陽說,「他不說欠錢,他難道說我是來給初一出頭的嗎?」

「他也可以不說話啊。」吳旭說。

「哎,我跟你們這些傻子說話真費勁,」周春陽一邊往學校門口那邊走,一邊無奈地說,「他什麼也不說,蘇斌就可以跟老楊說那是初一叫來的人,他說這一句,旁邊人都聽到了,是蘇斌他媽欠了錢被人找到學校來了。」

「對!」胡彪點頭,「說得還挺大聲,好些人聽到了,小賣部老闆都聽到了!」

「我操,快,」李子強跑了起來,「看熱鬧去!蘇斌被人追債追上門了!」

初一回過神,趕緊跟著就往外跑。

「等等!」周春陽一把拉住了他。

「怎麼了?」初一看著他。

「如果真是晏航,你不能去拉架,我們過去要是碰上了,就是看熱鬧的,」周春陽說,「也不能讓人看出來你倆認識,懂我意思嗎。」

初一點了點頭:「懂了。」

不過他們趕過去的時候,蘇斌和拖走他的人都已經沒有影子了,他們和另外幾個看熱鬧的站在學校門口東張西望了半天,也沒看出哪兒有什麼動靜。

「你們幾個!」保安不知道從哪兒走了過來,「幹嘛呢!回去!上課時間還想往外跑呢,就走開十分鐘你們都不老實!」

一幫人回到了小賣部,胡彪買了飲料,一塊兒站在門口喝著。

「是你們班的吧?」小賣部老闆走過來問了一句,「剛被拖走的那個。」

「嗯。」周春陽應了一聲。

「還不趕緊跟你們老師說一聲啊?」老闆說,「追債的呢,下手都狠。」

「怕被報復,」周春陽說,「我們不敢說。」

老闆歎了口氣,回到收銀台,拿起電話撥了個號:「喂!楊老師嗎!我小賣部!你們班有個學生被高利貸追債的拖走了啊!啊!是誰啊……」

「蘇斌,」周春陽馬上轉頭告訴老闆,「他叫蘇斌。」

「蘇斌!」老闆說,「是的!高利貸!啊!是不是高利我不知道,反正是被人追債了!」

「真他媽爽啊。」周春陽點了根煙,靠在小賣部門邊,愉快地說了一句。

「別在我這兒抽煙啊!」老闆掛了電話指著他,「上後頭抽去。」

幾個人繞到了小賣部後邊兒,坐在了台階上。

初一喝了口飲料,手機在兜裡響了一聲,他趕緊拿出來看了一眼。

是晏航發過來的消息,他看著這行字,突然就想笑,就像周春陽說的,真他媽爽啊。

-狗哥,一會兒下課了公交站見,請你吃飯

《一個鋼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