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滴一個吻,已經打動我滴心……
在元午往下靠過來的時候,林城步覺得自己腦子大概是吐萎縮了,居然響起這麼一句,而且由於傳唱度過高,他差點兒就跟著唱了出來。
好在在元午的唇及時落了下來,這歌也就到此打住了。
不過一點兒也不輕輕。
這個吻幾乎是重重地砸在了他嘴上,要不是心潮澎湃他什麼也顧不上,都想停下來警告元午這樣容易把牙磕崩了。
除了車上那個蜻蜓點水一樣的吻,這是林城步第一次體會到元午主動時的吻是什麼樣的滋味兒。
完全不同的感受。
一點兒也不像林城步印象裡那個淡漠的元午。
估計是喝了他做好了放在冰箱裡的檸檬水,元午的吻帶著檸檬的清香,讓人舒適而放鬆,而跟這種閒散的清香完全相反的,是他舌尖如同攻城略地一樣的霸道。
林城步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小花花了,還是因為從未體會過元午這樣的吻。
他覺得有點兒暈。
舌無縛午之力。
呼吸倒是挺有力的,他自己都能聽到,粗重急促,一點兒也不像個病人,反而是元午的呼吸比他的平穩得多。
手也很穩。
在他剛摸進元午衣服裡的時候,元午的手已經往下去了。
「靠……」林城步感覺自己不能再慢半拍了,反應神速地也一伸手。
元午的平穩終於被打亂,林城步聽到了他猛地一下粗重起來的喘息。
……
「要開空調嗎?」林城步躺在床上,呼吸還有點兒沒平復。
「馬上供暖的天兒你開空調?」元午坐起來準備下床,「暖氣還是冷氣啊?」
「冷氣啊,我有點兒熱,」林城步偏過頭看著他,「你要去哪兒?」
「洗澡。」元午下床,把臥室的燈打開了。
「你不是吧,」林城步迅速地往他那邊翻了兩圈,伸手想拉他,撈了個空,「哎操,頭暈。」
「再翻兩圈兒你可以去廁所再吐一回合了,」元午放了一個手指到他手心裡,「幹嘛?」
林城步抓住他的手,閉著眼睛:「提褲子就走人是不是有點兒太無情了啊你。」
「這話說的,」元午看著他,「不知道的以為我把你給上了呢。」
林城步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瞅著他,半天才說了一句:「你是想上我啊?」
「沒詳細想。」元午說,抽了抽手。
林城步抓著他沒鬆手:「再膩會兒。」
元午沒出聲,定在原地看了他半天也沒動,似乎是不知道該幹嘛了。
「哎,」林城步歎了口氣,拽著他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一口,「你洗澡去吧。」
「嗯。」元午轉身出了臥室。
林城步家的這個沐浴噴頭不知道是不是改裝過,頂上倆大噴頭,一打開同時都噴水。
元午站在中間,感覺跟下暴雨了似的,眼睛都睜不開。
不過閉著眼睛還挺舒服的,他低頭撐著牆,劈頭蓋臉的水包裹著身體,暖洋洋的讓身上的毛孔都張開了。
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慢慢消失了。
沒錯,就是手足無措。
在林城步說「再膩會兒」的時候。
他不知道這個膩會兒該怎麼去膩,雖然知道自己就那麼愣著肯定會讓林城步覺得失望,特別是他還生著病。
但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幹點兒什麼才對。
元午覺得自己挺悲哀的,不懂得接納,也不懂得付出。
林城步也就是還不夠瞭解,或者是一直沒能夠接近,所以還能堅持,一旦他慢慢體會到,時間長了,放棄應該是件很自然的事。
回到臥室的時候,林城步已經睡著了,估計是簡單收拾了一下,換了身衣服,趴在枕頭上睡得挺沉。
他關掉燈,坐到床上,靠著床頭,藉著窗外的光看著林城步。
林城步的臉背著光,看不清,只能聽到他緩慢的呼吸聲。
元午把手伸過去,放在他背上,感覺著他呼吸的起伏。
這種感覺莫名其妙還挺安心的。
元午閉上了眼睛。
林城步早上一睜眼就看到了滿眼的明亮,從窗簾縫裡灑進來的一縷陽光正好落在了他臉上。
平時窗簾他都拉得很嚴實……應該是元午拉開過。
元午?
林城步反應過來之後迅速地往身邊摸了一把,空的。
走了?
他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一秒鐘之內又一個魷魚趴地摔回了枕頭上,暈得厲害。
就這兩秒鐘時間,身上虛汗都下來了。
又歇了一會兒定了定神,林城步才再次慢慢坐了起來,慢慢下了床,慢慢穿上拖鞋,以一種老年人,還是腿腳不太好的老年人的姿勢慢慢走到了臥室門口。
打開門的時候他看到了元午。
突然就覺得一陣舒坦。
臥室的門對著廚房,他能看到元午正背對著這邊,站在灶台前忙活著。
小米粥。
他能聞得出來,還能聞得出來這是糊了底兒的小米粥。
元午從冰箱裡拿了幾個雞蛋出來,又拿了個碗,看樣子是準備打蛋。
林城步一看這雞蛋的個數和碗的大小,就知道這蛋肯定打不開,但他沒出聲,就那麼靠在門邊看著元午。
元午在給他做早點,這種太陽打南邊兒出來了的事兒這輩子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到第二回了,他得安靜地享受。
雖說元午目測能力欠佳,但動作卻出奇的帥。
林城步感覺元午心情應該還不錯,拿過雞蛋的時候都不是普通拿法,拿起來往空中一拋,再轉身用另一隻手在背後接住。
這動作以前元午調酒的時候他經常能看到,沒想到玩雞蛋也可以玩得這麼漂亮。
雞蛋,碗,筷子,全都在空中飛過落在他手裡。
不過接下去就沒什麼美感了。
元午把蛋全打到碗裡之後才反應過來碗不夠大,也許是因為太懶,他沒有換大碗,而是強行在幾乎已經滿了的碗裡開始攪拌。
林城步看得幾次都想過去幫忙,這要是他,這麼打蛋讓師父看到一次,就夠讓他在廚房擦地擦一個禮拜的了。
不過雖然蛋打了半天還是原樣,甚至還灑到了案板上,元午卻似乎並不介意,攪和了一會兒之後就把碗放下了。
看樣子是準備蒸蛋。
林城步感覺這人可能長這麼大根本不知道打蛋應該是打成什麼樣。
不過既然這是元午在給他做飯,他就必須忍住不插手。
他要吃原汁原味的元午味道。
哪怕是黑暗料理。
元午把滿滿一碗蛋放進了蒸鍋裡。
林城步盯著他把鍋放到灶上,然後開火,張了張嘴控制住了沒出聲。
水啊大叔,蒸東西不放水的嗎!
林城步咬閉牙關,決定犧牲一口鍋。
不過在鍋開始冒險的時候,元午反應過來了,抓起鍋就往洗碗池裡一扔,然後打開了水龍頭。
林城步有點兒無語,六個雞蛋全廢了。
「操!」元午手撐著水池沿兒罵了一句。
林城步感覺自己估計是沒辦法再享受下去了,他已經從元午的聲音裡聽出了不耐煩。
正想走過去的時候,元午轉身吼了一嗓子:「林城步!」
「哎!」林城步蹦了一下,「來了來了來了……我來我來我來……」
「不用你來,」元午看著他,指了指沙發,「坐那兒告訴我怎麼弄就行。」
「哦,」林城步走到沙發旁邊,猶豫了一下坐下了,「六個蛋得用那個大碗,藍色那個。」
元午點點頭,去碗櫥裡拿了藍色的大碗,正準備再去冰箱裡拿雞蛋的時候又停下了,轉過頭瞇縫了一下眼睛:「你出來多久了?」
「剛……」林城步清了清嗓子,「剛出來。」
「剛出來個屁,剛出來你知道我放了六個蛋?」元午說。
「哎一點兒也不文明,」林城步有些不好意思,又清了清嗓子,「我就是……我就……我吧就是……哎我說母語說母語,我就是看著你給我做吃的我想多看會兒。」
元午看了他一會兒,從冰箱裡又拿出六個雞蛋:「也不怕我把你房子燒了。」
「不至於,」林城步笑了笑,「還有……你做飯很帥。」
元午沒說話,沒再玩花活,老老實實地把雞蛋一個個敲進了碗裡,然後轉過身:「怎麼能把雞蛋挑得老高還不灑出來?」
「原來你知道雞蛋該怎麼打啊……」林城步笑了,「我以為你不知道呢,其實也不用挑太高,隨便挑著點兒就行,頻率快一些,有點兒……耐心。」
「嗯。」元午掃了他一眼,轉回身開始打蛋。
聽聲音還行,比剛才那種瞎攪和強多了。
林城步靠在沙發裡,看著他的背影,元午略微有些瘦,逆光站著的時候很高挑,林城步往沙發那邊探了探,這樣能看到元午被案台擋住了的腿。
直,而且長。
「打好了然後呢?」元午回過頭。
「放點兒水加點兒鹽,」林城步看著他的腰,手心裡甚至還有昨天晚上在元午腰上狠狠抓那兩把的感覺,「然後……那兒有個濾網,濾到另一個碗裡。」
「為什麼要濾?這麼麻煩。」元午皺著眉。
「蛋筋啊還有那些泡沫什麼的,」林城步說,「要不口感不夠好。」
元午擰著眉按他說的折騰了半天弄好了:「然後呢?蒸了吧?」
「碗櫥裡有小蒸盅,這差不多能蒸三份了,倒裡頭吧。」林城步說。
「蒸完是不是還得拿托盤給你上菜啊,」元午還是擰著眉,「這一大□□的,你當帶徒弟呢。」
不過說是這麼說,他還是按林城步的要求把步驟都完成了,蛋液倒進蒸盅裡,蓋上保鮮膜,扎上眼兒,大火蒸小火燜,生抽麻油小蔥調味兒。
「你這冰箱裡居然還有蔥?」元午有些感慨。
「我從後廚拿的,」林城步笑著說,「有煮麵覺得沒味兒,擱點兒蔥立馬就香了。」
「這就好了吧?」元午彎腰聞了聞,「挺香的。」
「等我洗漱。」林城步從沙發上跳起來,往浴室跑,還沒跑兩步就打了個晃。
「幹嘛呢。」元午看著他。
「高興。」林城步簡單回答,聲音興高采烈的。
洗漱完出來的時候,元午已經把吃的和碗筷都擺到了桌上。
林城步很愉快地過去看了看:「小米粥果然糊了啊。」
「嗯。」元午拿了個勺,把翻上來的糊了的小米團團又都按了下去。
「哎?」林城步愣了愣。
「眼不見心不煩,」元午說,拿了個小碗,挑著沒糊的地方舀了一碗放到了他面前,「湊合吃吧,我就這水平了。」
「非常棒,」林城步坐下,拿起碗喝了一大口,「真的,非常棒。」
「太假了,」元午給自己也盛了一碗,再把碗裡的糊團團挑出來,嘗了一口,「你這兒有糖嗎?」
「有,」林城步給他拿了糖過來,「不放糖多香啊,一擱糖就都瀉了。」
「你管我,」元午舀了糖,攪了攪,「這糊味兒沒糖喝得下嘴麼。」
「喝得下啊,我都喝好幾嘴了。」林城步說。
「什麼味兒啊……」元午歎了口氣。
「高興味兒。」林城步說。
元午沒說話,低頭喝了一口小米粥,實不怎麼樣,還高興味兒呢,他喝著只有手殘味兒。
不過林城步的確挺高興的,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看上也去也很疲憊,但是眼神卻挺有神采的。
「說真的,我沒想到你真能給我做這些,」林城步伸手過來捏了捏他的手指尖,「早知道我就說我想吃烤鴨燒鵝了。」
「說了就好了,」元午看了他一眼,「我打個電話點餐多省事兒,雞蛋羹和小米粥太便宜了沒人給送我才自己做的。」
林城步沒說話,邊吃邊樂,差點兒嗆著。
「今天好點兒沒?」元午勉強喝了一碗小米粥之後放下了筷子。
「已經好了。」林城步開始吃第二盅雞蛋羹。
「好了?」元午看著他,「剛還差點兒摔了呢。」
「那不是有點兒虛嘛,昨天消耗太大。」林城步說。
「哦……」元午應了一聲,「消耗太大。」
林城步又吃了幾口才反應過來,抬起頭,看到了元午唇邊的一抹笑容。
「不是,」林城步指指他,「你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啊,你說的,」元午往後靠在椅背上,「消耗太大。」
「我是說我病了,上吐下瀉的消耗太大!」林城步把鍋裡的小米粥都倒進了自己碗裡,「當然……那什麼也挺消耗的……」
「挺大一個青年,」元午勾著嘴角,「擼一把就消耗成這樣了。」
林城步嘖了一聲,放下了筷子,瞪著他:「再過三天,這話你敢再說一遍麼。」
「怎麼,」元午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想打架?」
「干你。」林城步說。
元午愣了好半天才轉過臉:「這麼粗俗。」
「從來沒有高雅過,」林城步喝完了碗裡的小米粥,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我跟你說元午,我病好了你敢再說一次,我就敢當場干你。」
「哎喲,」元午笑出了聲,「嚇死我了。」
「知道怕就好!」林城步瞪了他一眼,拿著碗去洗了。
元午跟了過來,一邊撈袖子一邊把他往旁邊推了推:「我來吧,你不是消耗了麼,別把碗砸了。」
「你做飯就我洗碗,我做飯的話呢,你再洗碗,」林城步擰開了水龍頭開始洗碗,「一般夫妻倆都這麼安排。」
元午歎了口氣,靠在旁邊沒說話。
林城步洗了兩個碗之後看了他一眼:「我就隨便說說,佔點兒便宜,你不愛聽以後我就不說了。」
「不是不愛聽。」元午說。
「那是什麼?」林城步問。
「什麼也沒有啊。」元午有點兒無奈。
「那你不說話。」林城步說。
「只是不知道說什麼,」元午抹了抹濺到臉上的水,停了一會兒又歎了口氣,「小華啊……」
林城步猛地抬頭,指著他。
「小步步。」元午改了口。
「嗯,」林城步點點頭,「什麼事兒?」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元午隨手拿過旁邊的一個玻璃杯,在手上飛快地轉著,從手心轉到手背,輕輕一拋又回到了手心裡,「我想想再說吧……」
林城步沉默地洗完碗,把碗都收拾好,擦了擦手,站到了他面前:「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是麼。」元午還是低頭玩著杯子。
「別說了,」林城步嗓子突然有些發啞,他頓了頓,回手倒了杯水喝了兩口,再開口的時候還是有點兒啞,「我真的知道,所以別說了。」
元午手上的動作停下了。
「我分得清,身體上做的事和心裡想的,」林城步看著他,「我分得清,不會弄混的。」
元午沒說話,抬手捧住了他的臉,很用力地揉了揉,轉身走開了。
「元午,」林城步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問你。」
「嗯。」元午應了一聲。
「昨天晚上那個……事兒,」林城步回身靠著洗碗池,「是你想了,還是單純就是想安慰我?」
「這個不用想太多,」元午坐到沙發上,胳膊肘撐著膝蓋,看著沒有開的電視屏幕,「就是看著你突然就想做,但是你說你是小花花,我估計你……就改成擼了。」
「……啊,」林城步一時間無言以對,「啊。」
「你一會兒去吊水吧,我陪你。」元午說。
「啊,」林城步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像是回過神,「真的嗎?」
「真的啊,陪你吊個水有什麼真的假的,我又沒事兒。」元午說。
「不是,」林城步走到他面前,攔在了他和電視之間,「我是說想做那事兒。」
「嗯?」元午抬頭看了他一眼,「嗯,是。」
「這就對了,這就可以了,」林城步笑了起來,在他腦袋上抓了抓,「你看小說嗎,看吧?你好歹也偽作家了這麼久……」
「想說什麼?」元午打斷他。
「做!」林城步一拍手,「也是能日久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