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戒指結婚的事並沒能馬上執行,安赫這邊快期末了,每天盯著學生,放了學有時還會有一臉愁雲慘淡的學生跑到五樓咨詢室來倒垃圾。
不過那辰並不著急,沒事兒就去店裡轉轉,再給安赫發幾張戒指的照片過來讓他挑。
安赫對這些東西沒什麼概念,看著感覺都差不多,特別是男戒,沒那麼多花啊扭的,全是一個圈,大圈小圈,大圈套小圈……
早上那辰從q上又發過來一張。
昨天看到的,忘了發給你了,好看麼?
安赫坐辦公室裡盯著電腦屏幕看了五分鐘,回過去一條,這不跟前天你讓我看的那個一樣嗎?
大爺你快去配副老花鏡吧,什麼眼神兒啊!
不一樣嗎?
算了,你一邊兒呆著吧。
那辰的頭像黑了下去,大概對他無奈了,安赫對著戒指又看了一會,感覺一會兒關掉對話框,他立馬就會不記得這戒指什麼樣了。
「安……安總,」旁邊有人小聲咳了一聲,「安總。」
安赫一直偏著頭看電腦,沒注意身邊,聽到這聲音嚇了一跳,趕緊關掉了對話框,轉過頭看到是他的政治課代表。
「張佳維啊,什麼事?」安赫問了一句,發現這小子眼睛還盯著他的屏幕,於是伸手在屏幕面前晃了晃。
「作業收上來了,」張佳維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沒交,他說下午補上來。」
「又補,他手藝見長啊,縫縫補補又一天,」安赫歎了口氣,「行吧我知道了。」
張佳維站在桌邊沒有走的意思,安赫看了他一眼:「還有事兒?」
「安總,你……」張佳維指了指電腦,「要結婚了?」
「啊?」安赫愣了愣,心裡蹦了一小下,這事要說他完全不在意了不可能,特別是在學生面前。
「那個戒指,是婚戒?」張佳維小聲問。
安赫迅速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除了那個戒指的圖片,應該沒什麼別的東西了,那辰今天沒抽瘋管他叫老婆什麼的,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啊,看看。」
「哦,」張佳維把作業本往他面前推了推,「我走了。」
看著張佳維快步走出辦公室,安赫又把對話框點開了看了看,挺正常的,那辰的名字已經不是非主流的腦殘名,改成了廚藝小能手,說的話也沒什麼出格的。
安赫往辦公室門口看了一眼,張佳維平時話挺多的,挺開朗一個小孩兒,按安赫的印象,剛才他該跟*一個德性,至少得追著多問幾句,居然什麼也沒說就轉身走了。
安赫琢磨了一會兒,沒想出來是為什麼。
中午他隨便吃了點兒東西,那辰打了個電話過來,倆人胡亂扯了幾句,聽那辰抱怨了他們食堂做飯的大姐以前可能是養豬的。
「還兩天就你生日了,正好週末,」那辰一邊吃一邊說,「到時咱倆找個高級的地兒吃一頓,順便把事兒給辦了。
「辦什麼事兒?」安赫愣了愣。
「買戒指結婚啊大爺您怎麼回事兒,你不有醫保麼,趕緊的,買點兒dha,」那辰歎氣,「咱倆交流越來越費勁了,再過二十年你癡呆了怎麼辦。」
安赫笑了一會兒:「我要真癡呆了怎麼辦啊。」
「那能怎麼辦啊,咬牙挺著唄,還能把你扔出去麼,」那辰喝了口水,「反正到時我也老了,伺候你當鍛煉身體了。」
下午第一節課安赫抱著筆記本直接進了4班的教室,看到下邊兒學生迷茫的眼神時,他才想起來這節是他自己班的課,大概真應該去買點dha。
「不好意思,我大概太想你們了。」安赫轉身又在一片笑聲中出了教室,拐進了自己班教室。
把筆記本往講台上放的時候,他看到講台上放著個包裝好的大盒子。
「這什麼?」他指了指盒子,把筆記本放到一邊。
「安總生日快樂——」學生們拖著聲音喊。
「喲,」安赫樂了,他沒想到學生能知道他生日,「謝謝。」
「感動麼?」*在下面喊,「這節改自習嗎?」
「想得美,就你們這連排練都沒排練過的一句生日快樂就想換一節自習課睡覺?」安赫低頭一邊拆盒子一邊說,「都喊出八個聲部的輪唱了。」
禮物是個玻璃大花瓶,裡面裝了一個個的綵球,每個綵球上都寫著一句祝福和一個學生的名字,安赫抱著瓶子看了半天,還弄得挺細心。
「謝謝,」安赫放下瓶子,手撐著講台,「挺意外,真的很感動,但真的沒自習。」
下課了之後安赫往辦公室走,穿過操場的時候*從後邊追了上來:「安總!」
「嗯?」安赫回過頭,看到*手裡拿著個袋子,「幹嘛?」
「這個我送你的,」*把袋子遞給他,揉揉鼻子,有點兒不好意思,「我媽說我得單獨送個禮物,我覺得也是,謝謝你這一年對我的……關心。」
「是什麼?」安赫笑了,打開袋子看了看,報紙包著的一團。
「泥塑,我之前給許靜遙捏了一個,她打死也不要,我就在那個外面再包了一層做了個大的給你。」
「你……」安赫沒忍住樂了,「你為什麼這麼誠實。」
「嗨,我這不是怕你以後不小心摔了,一看裡邊兒怎麼還一個呢。」*嘿嘿笑了幾聲。
「我不會摔的,放心吧,」安赫拍拍他的肩,「謝謝。」
「那我回教室了。」*轉身準備走。
「等等,」安赫叫住了他,「你們怎麼知道我生日?」
「張佳維說的啊,人這課代表當得多盡職。」
「張佳維?」安赫對於這點有些意外,但愣了愣之後突然心裡動了動,再次叫住了準備回教室的*。
「要上課了安總,我還想去趟廁所呢。」*一臉憂鬱地看著他。
「最後一個問題了你堅持一下,」安赫笑笑,「去年光棍節那個表白信,誰寫的?」
「這我不能說。」*回答得很乾脆。
安赫看著他沒說話。
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有點兒扛不住:「安總你是要秋後算賬麼?」
「不就開個玩笑麼我算個屁的賬啊,我就問問。」
「……張佳維寫的,」*小蹦著往廁所走,「別說我說的啊。」
「我不找他,尿你的去吧。」安赫揮揮手。
安赫回了辦公室喝了半杯茶,覺得自己大概想得有點兒太離譜了。
正想也去趟廁所,辦公室電話響了,樓下七班的班主任找他,說是一會兒帶個學生去咨詢室聊聊。
安赫答應下來,跑著去了趟廁所,直接去了五樓。
這幾天他在咨詢室呆的時間挺長,期末了局裡要來人檢查,蔣校的意思是想加把勁弄個示範校,安赫每天有空都泡這兒整理案例。
要不是上回照片的事被蔣校悄無聲息地處理了讓安赫很感動,他也不能這麼賣命,咨詢的時間按課時費來算,還得搭上大把課餘時間,簡直是倒貼。
七班這個學生沒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初中成績雖然一般但也算過得去,高中之後突然發現自己成績在班上排中下了,頓時被銼敗感淹沒。
現在很多小孩兒都這樣,養得太嬌氣,從小到大沒體會過什麼是得不到,猛地發現自己沒有達到預期時,就直接趴下了。
如果是像自己這樣的……安赫笑了笑,自己這樣的當然是太極端了,但從小就受點挫折會更有承受力。
跟這個學生聊了大半節課,這學生帶著一臉迷茫和恍然大悟交替著的表情走了出去,安赫又補了一句:「你隨時可以過來找我。」
剛想倒杯水喝,咨詢室的門又被推開了,安赫拿著杯子:「你這隨時隨得真夠快的啊。」
「安總。」進來的人叫了他一聲,聲音卻不是之前的那個學生了。
安赫回過頭,看到了張佳維。
「張佳維?」安赫看了看時間,這節是自習。
「我不是逃課,就是想過來聊聊。」張佳維在沙發上坐下了。
「嗯,怎麼了?」安赫在他對面坐下。
張佳維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了一句:「你真要結婚了啊?」
「嗯?」安赫應了一聲,腦子之前有點兒離譜的想法一下都咕嘟起來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還沒呢。」
「那……反正就是有個要結婚的人選了唄。」張佳維看著他。
「嗯,是。」安赫點了點頭。
張佳維長長地歎了口氣,靠在沙發上不說話了。
安赫看了他半天,他也沒有開口的意思,但看他這反應,安赫覺得自己的猜測可能不算太離譜,雖然他挺吃驚。
「還記得去年那封信麼?」張佳維終於再次開口。
「嗯,挺霸氣。」安赫點點頭。
「我寫的,我用腳寫的。」張佳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的腳。
安赫本來挺嚴肅,這下沒忍不住樂了,豎了豎拇指:「好腳法,我說怎麼還噴了香水呢,是遮味兒啊?」
「我腳不臭,」張佳維也笑了,笑了一會兒又低下頭小聲說,「我就想跟你說,那個不是開玩笑,雖然看起來挺玩笑的。」
「謝謝。」安赫說,他感覺今天這一下午他盡說謝謝了。
「謝?謝什麼?」張佳維抬起頭。
「謝謝你喜歡我。」安赫說得很認真。
「是麼……我以為你再怎麼著也得不爽一下吧。」張佳維笑了笑。
「有人喜歡是件很愉快的事,為什麼要不爽。」
張佳維捏了捏手:「但是我有點兒不爽,你居然要結婚了。」
對於安赫來說,面對張佳維這樣的狀態並不是太有壓力,張佳維跟來他這裡聊天的別的學生不同,他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性格也不錯,自信開朗,安赫需要做的只是表明態度,然後安置好他的青春期騷動。
「我不結婚也不表示咱倆能怎麼樣啊,」安赫笑笑,「不過雖然我挺吃驚的,但還是很開心你能說出來,沒憋著。」
「謝謝安總,」張佳維看著他,「我今天過來,也不是要表白什麼的,想說出來舒服點兒。」
那辰今天提前下了班,訂了餐廳,然後回了家。
帶安赫出去過生日這事兒他沒瞞著弄什麼驚喜,安赫就算不吃dha也能猜到他不會讓生日這天漏過去。
不過別的他還是要好好準備,比如戒指。他已經量過安赫的手指,不打算再等安赫挑了,這人老年癡呆已經到了一定境界,戒指具體長什麼樣估計安赫根本記不住。
他自己去訂了一對兒,刻了字,明天就能拿到。
還有一個重要環節,他站在陽台上,這東西要直接這麼搬到安赫面前,安赫估計會覺得他神經病還沒治好。
但也沒什麼別的解決方式了,他拍了拍陽台上放著的小架子,呲了呲牙:「就這麼著吧,人生能有幾回瘋。」
安赫的生日是星期天,那辰把吃飯的時間提前了一天,安排在週六,這樣以後不至於生日和紀念日全體,可以多慶祝一次。
「你今天值班?」安赫給他打了電話過來。
「不值班啊,在家呢,」那辰笑笑,「想我了?」
「是啊,想死你了,你不過來我吃的都沒有能不想麼,」安赫笑著說,「你不值班在家呆著幹嘛呢?」
「你甭管了,不說洞房之前夫妻倆都不能見面麼,您受累先挺著點兒,」那辰躺到床上,「明天我好好疼你。」
「要臉麼,我先說好,你明天吃飯別給我弄什麼太誇張的,我年紀大了心臟不能超負荷運轉。」
「放心吧,做|愛的時候你小心臟蹦蹦蹦的也沒見蹦出毛病來,還能抽空哼哼呢……啊……嗯……」那辰一仰頭對著電話連喘帶呻|吟,「別停……」
「浪貨,你就浪吧,」安赫樂了,「我跟你說,你現在每浪一次,我都加在賬本裡,到時連本兒帶利收,你別扛不住哭了。」
「安赫我警告你,」那辰嘖了兩聲,「你要敢瞎玩,我就敢當場掀了你一干到天明。」
安赫笑了半天:「寶貝兒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的。」
「每一個半道被掀的人都這麼說過。」
「你掀過很多人麼?」
「你看你這人,」那辰笑了半天,「我在夢裡早掀你百八十回了,回回都不重樣。」
跟安赫東拉西扯的聊到耳朵都發燙了才總算掛掉了電話,那辰才看了一眼時間,聊了快兩個小時。
他不是個太愛說話的人,跟李凡他們呆一塊兒,都那麼熟的人了他大部分時間也就是聽著,有興致了就跟著起個哄鬧一會兒,像這麼一聊倆小時嗓子都說得有點兒啞了的高難度只有跟安赫才做得到。
談戀愛談戀愛,還真就是莫名其妙就說個沒完,說了倆小時全是廢話,回頭想歸納總結個中心思想主題什麼的都找不到節奏。
那辰去洗了個澡,上床睡覺之前又給李凡打了個電話:「小凡子,你問沒問那人準備得怎麼樣了。」
「哎你怎麼這麼囉嗦,人專業的準備個破曲子還用得著老確定麼,我說讓嚴一去你又不要,我給你找了人你又不放心,」李凡估計已經睡了,被吵醒了聲音都透著迷糊,話倒是說得還很利索,「要不你自己上。」
「我這不是緊張麼,一輩子就這一次,又不能排練。」那辰躺在床上抱著大白熊娃娃,埋了半張臉在絨毛裡。
「真不用我們去給你撐場面?」
「真不用,又沒什麼花樣,安赫說了不想受驚。」
「那完事兒了得出來吃一頓,我有禮物要送你們的,」李凡語氣有些感慨,「那辰,真沒想到啊。」
「嗯?」
「認識你也挺長時間了,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這樣,真意外,當初我還覺得安赫這人太深,靠不住呢。」
「什麼奇葩都會有個盆兒種得下的。」那辰拍了拍熊屁股。
「說誰啊?說安赫呢?」
「嗯。」
「拉倒吧這話說你自己挺合適的,」李凡笑了起來,「你這種奇葩就得安赫那麼深的盆兒……」
「我聽著怎麼這麼……凡哥哥你是不是媳婦兒只能看不能碰了憋著了。」那辰笑著說。
「靠!」李凡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不跟你說,我媳婦兒還能摸呢,我去摸了,先祝你倆幸福。」
「謝謝。」那辰閉上眼睛,躺床上對著天花板笑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