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是中午到我們學校西門的。
我是真沒想到他說來還真就來了。
「你怎麼搞突然襲擊呢。」我接到他通報他已經到西門的電話時忍不住抱怨。
「我不是說了要過來麼。」凌霄像聽不出我語氣裡的不滿,依舊是懶洋洋的聲音。
「我以為你開玩笑的。」
「我哪有那麼幽默。」
「那什麼,我……」我看著身邊等著我去網吧的幾個人,想找個借口,「還沒吃飯呢。」
說完這句徐笑天樂了,對我比口型,SB了你。我也有點鬱悶,這不是正好麼。果然凌霄一聽就說:「一塊吧。」
「我……」我還想繼續找別的借口。
「哥哥啊,我快凍死了。」凌霄說。
我腦子裡馬上浮現出他咬著衣領縮著脖子的樣子,心裡有點不忍,再怎麼說人家已經來了,頂著寒風,大老遠的,就這麼見一面都不去,有點說不過。
我看徐笑天。徐笑天在我肩上拍一下:「去唄,又不會吃了你,磨磨嘰嘰的像個小娘們兒。」
「什麼情況哪?」威哥拎著陳志遠,看我滿面愁雲的有點不解。
「走威哥,我們幾個去補補,吃點好的。」徐笑天打岔,拉著威哥和陳志遠往南門走,邊走邊轉過身衝我伸出兩個手指V了一下。
日了。
我一路打著噴嚏走到西門的時候,凌霄正靠在車上玩手機。因為上回籃球賽的事,我們學校很多人都認識他,尤其是女生,這會正是人多的時候,出出進進的都在看他。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看慣了,一臉的鎮定自若,見到我就把手機往兜裡隨便一放。
「見你真不容易。」他衝我笑了笑。
「你——」我要瘋了,這一開口剛一個字,就立馬得轉身沖地,打了個噴嚏,「不會找個避風的地方等嗎,非在這。」
「怕你出來看不到我。」
那不可能,我心說。凌霄這種人那種哪怕是站在人堆裡,你也會第一眼就看到他,他穿衣服講究得很,一看就挺臭美的,相當引人注目,再加上他那輛車,想看不到都難。
「走吧,我請你吃飯。」我說。其實我沒什麼胃口,我這一上午噴嚏打得食慾全無,加上好久沒怎麼運動,早上在走道裡活動量有點大了,這會全身疼。
凌霄遞給我一瓶水和一盒藥,說了句,飯前吃。
我突然有就點感動,就好像他大老遠就是給我送藥來的。我傻了巴嘰地說了聲謝謝,然後思考我要不要就站在大門這把藥給嗑了,以示謝意。
「喬公子!」我一聽是陶然的聲音,馬上有點頭大。
我回頭,陶然和幾個女生從大門裡面走出來,估計是去吃飯。看到我面前站著的凌霄,眼睛都直了,她那幾個女同學也立馬兩眼放光,如同探照燈一樣炯炯有神地盯了過來。
「嗨!」陶然小跑著過來,向凌霄揮揮手。
「嗨美女。」凌霄沖陶然笑了笑。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不認生。
「不給我介紹一下呀?」陶然笑盈盈地拍拍我。
我靠,這還用介紹嗎,你把人家資料都弄回來一整套了。不過我想陶然的意思應該理解為,你不給他介紹一下我呀。
「這個是凌霄,」我指指陶然,「這是我們理工大現任校花,陶然。」
凌霄看著陶然,笑著說:「真沒想到理工大會有這麼漂亮的女生。」
「別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啦。」陶然說是不好意思,臉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你同學等你呢。」我指指她那幾個對著這邊虎視眈眈的同學,得趕緊把陶然打發走,再怎麼說,這可是徐少的女朋友。
「行啦行啦,我閃人了,」陶然不以為然地揮揮手,嘴角泛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人家給你送藥來,你還不快吃了。」
我操,我低頭看一眼自己手上舉著的東西,就差往地上劈個洞鑽進去了,媽的,陶然打擊報復也太狠了,一點面子不留的。
我有點尷尬地站著,凌霄也不動,就這麼看著我,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我看不得他這淡定的鳥樣子,一怒之下拆開藥盒,心想不就幾片藥麼,還能讓我比感冒更難受了?
「四片。」凌霄提醒我。
「老子看得到。」我有點憤憤然,把藥胡亂塞進嘴裡,一口吞了下去。
「請我吃什麼?」他看我吃完藥,轉身跨到車上,用腿撐著地看我,像是準備讓我上車的樣子。
我一看他這架式,莫名其妙有點緊張,坐他車後面?我沒來由地想起了喬朵朵抱著凌霄的腰坐在車後座的場景,我研究了一下車,也沒個抓撓的,要想坐穩了,就得抱著,操,我知道威哥為什麼總想要這麼一輛車了。
「把你破車停那邊去,」我指一下停車場,打死我也不能上去,「很近的。」
凌霄沒多說,直接把車開過去停了。
「走吧。」
我腦子裡突然冒出個念頭,小子,你害老子擔驚受怕的這麼多天,不整回去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去吃川菜。」我惡狠狠地說了句。
「嗯?」凌霄像是愣了一下,我樂了,陶然情報准啊。
「怎麼了。」我裝沒事的樣子看著他。
「你感冒不要吃辣吧。」
真他媽會說話,我衝著地又是一個大噴嚏,還知道拿我感冒當擋箭牌呢,老子不吃這套,我掏出張紙巾捂著嘴往前走:
「不礙事,以毒攻毒了。」
凌霄看著我點菜,我說水煮魚,特辣。他挑了挑眉毛,有點驚訝的看著我:
「你這麼能吃辣嗎?」
點菜的妞也提醒我,說這個特辣是特別辣的,我告訴她,我知道特辣肯定是特別辣,不會是一般辣。
我就是要這個特別辣。我媽是四川人,一日三餐無辣不歡,白開水裡恨不得都要加辣椒粉,我從小跟著這麼吃,早就練出來了。我們家鄰居要挑辣椒的時候都找我,說真正辣的辣椒得是喬楊吃著是沒味的才算。沒錯,一般的辣椒老子能吃出甜味來。
水煮魚端上來的時候,熱氣裹著辣氣撲面而來,凌霄不知道是給嚇著了還是給嗆著了,手下意識的把水煮魚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看他一眼,心裡那叫一個爽啊,我說,吃,這可是很正宗的!
凌霄笑笑,夾了一筷子,猶豫了一下,放進嘴裡。我看著他,果然,不到兩秒鐘,凌霄的臉一下就紅了,眉毛也皺了起來,眼睛裡都有淚水了。他艱難的把這一口魚嚥了下去,沖邊上的服務員招手,說:
「美女,冰水。」
我忍著笑,裝著很關心的樣子問他,怎麼你這麼不能吃辣嗎?
凌霄把一杯冰水都灌進了肚子裡,半天才開口說:
「你要整死我吧?」
這句話他是用我們本地的方言說的,因為我們一直都說的普通話,我一下沒反應過來,我說,什麼?
他突然一抬手,伸出兩個手指在我腦門上啪地彈了一下,脆響一聲,我愣了好一會才覺出疼來,我操,我捂著腦門怒了,我說你他媽的干蛋呢!
「一會跟你算帳。」凌霄皺了一下眉,站起身來,往洗手間去了。
我有點茫然,這是什麼情況?辣得不行,漱口去了?我夾了點魚放嘴裡,有那麼一點辣味,我有點知道凌霄的感覺了,我這失了靈的味覺吃著都有點辣,像他這種不吃辣的人,的確是有點受不住。
這會我才覺得可能我是有點過,要真是這頓就吃這個,估計凌霄得餓肚子。我管服務員要了菜單來,準備等他回來再換點不辣的菜。可是快十分鐘過去了,凌霄也沒回來。我有點擔心,就算是辣得拉肚子,這麼久也該完事了啊,何況他就只吃了一塊魚。
真沒治了,我無奈地站起來,只能過去看看了。
我就日了。怎麼會這樣。
我進洗手間的時候,凌霄正趴在洗手台上吐。我一看這情形,很是有點摸不清狀況,怎麼這一會就吐上了。
「你這是怎麼了?」我說著就打算過去研究一下。
凌霄抬頭,從鏡子裡看到是我,衝我擺擺手,我只得原地站下,那麼看著他。有幾個人進來上廁所,見我也不洗手,也不洗臉,也不解決問題,都投以怪異的眼光。我感覺後脖根發涼,跟凌霄說了句我在外面等你,趕緊退了出去。
一會他出來了,洗了臉,臉上的水也沒擦,就那麼一臉水珠子地往我面前一站。我仔細看了看他,沒什麼表情,眉頭還皺著,臉上給辣出來的緋紅已經消失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挪開視線,嗯,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發現凌霄非常合適掛著一臉水珠子並且皺著眉的樣子,確切說,挺好看的。
「沒事吧你。」我有點內疚。
「我辣椒過敏,」凌霄有點無奈地看了我一眼,「沒事。」
「過敏啊……」我愣了,脫口而出,「我以為你只是不吃辣呢。」
我操,我差點沒掐死自己,這不明擺著招了嗎,我是故意的。做為掩飾,我低下頭打個噴嚏,然後一陣猛咳。
「啊。」凌霄笑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沒答話,轉身往大廳走,日了,丟人丟大了。
回桌子邊坐下,我沒好意思再看凌霄,我盯著菜單,指揮服務員重新上菜,把水煮魚撤了,想想還是打包吧,我們宿舍裡那幾位,天天眼睛都是綠的,特別威哥,別說是這個特辣,就算裡面放的是加納辣椒,他也能湯都不剩的都吃光。
「別人過敏不都是起疹子什麼的嗎,你怎麼過敏還吐啊。」我沒話找話的,而且找這話我自己都覺得很惡劣,人都讓你弄吐了,還問人家為什麼吐,為什麼不是發疹子。
「體質不同吧,我就是這樣,加上手指會發麻。」凌霄把雙手疊在一起捏了捏。
「那你還吃。」我又有點惱火,這不是故意要嚇我麼。
「你不是想整我嗎,不吃你還不得想法給我灌下去啊。」凌霄很平靜地說,說完居然還衝我笑了一下,日,還挺溫柔。
「我擦,你是M嗎!」我是真服了,跟這人在一起簡直說不通。
「誰讓你S呢。」
我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湯差點都噴出來,咬著牙把湯嚥下去,我眼淚都快下來了,真他媽燙。
「我發現我跟你溝通無能。」我總結了一下。
「你下午有安排嗎?」他沒接我的話,突然問我。
「有,網吧。」我想也沒想就回答,今天是殺大BOSS的最後一天,我攢了一堆令還沒用掉,過了今天就失效了。
「能晚上再去嗎?」
我抬頭看凌霄,晚上?那意思是下午你還找我有事了?凌霄很認真地看著我,眼神裡帶點期盼的樣子,我有點動搖,但是大BOSS的吸引力相當大,我搖過來又擺回去的。
「可是我真的……」
「今天我生日,」凌霄說,「下午陪我吧。」
「哈?」我有點轉不過來,生日?真的假的啊,哪有這麼巧,說生日就生日了。
「你連我不吃辣都知道了,不知道我哪天生日嗎?」凌霄有點戲謔地看著我。
我就日了。
我條件反射一般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的資料,真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