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談個雞毛!」我剛躺下, 凌霄這句話又把我炸起來了, 我撐起身子就罵,「你他媽知道個屁你就談。」
我很想說你以為跟我爸拽幾句, 他就通了?他不抽死你我就跟我媽姓。
「去外邊吧。」我爸看了我一眼,對凌霄說。
「好的。」凌霄轉身出了病房,我爸跟後面也出去了。
「完了。」我倒回床上, 一會我隔壁這張床就得讓凌霄躺。
「讓他跟你爸說去吧, 」我媽給我拉好被子,「你談如果行不通,他試試吧。」
「媽……」我看著她, 「你現在是什麼意見……」
「接受不了, 但也沒辦法啊, 讓你找個女朋友更不現實啊。」我媽歎了口氣。
我躺在病床上,閉上眼, 太對不起我爸我媽了, 我想。喬朵朵走到我頭邊,我聽到她拿了張凳子, 我睜開眼,看到她坐在床邊。
「別跟守危重病人似的, 我已經沒事了,現在躺在這只是為了交了錢不虧本。」
「哥我真沒想到呢。」喬朵朵很小聲地說,把徐笑天送來的那個手機放到我枕邊。
「啊, 我也是。」
「我還一直在想我嫂子會是什麼樣呢。」
「那什麼……你去給我倒杯水。」
我有點心神不寧, 我爸跟凌霄出去說談談, 已經快兩個小時了,還沒個影,就算把凌霄打了,這會也得回醫院來包紮一下吧。再不回來,醫院的探視時間都該過了。
我媽一直坐在旁邊的床上發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喬朵朵一直在發短信聊Q,病房裡除了護士進來過一次檢查了一下我有沒有發燒,就再沒來過人,除了喬朵朵手機時不時嘀嘀嘀叫一聲,安靜得難受。
「朵朵,你去找找你爸,看他們在哪呢。」我媽終於也坐不住了。
「好的。」喬朵朵估計早就等著這句話了,我媽一開口,她馬上收拾了手機往外走。
徐笑天發過來一條短信,什麼情況?
有突破,不知道發展方向。我給他回過去,沒提我爸紫砂壺碎了的事,我怕徐笑天擔心。
挺住嘍。他說。
必須堅挺。我說。
喬朵朵出去轉了十幾分鐘回來了,看樣子是沒找到人。
「醫院上上下下都轉遍了呀,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我就差男廁所沒找了。」喬朵朵很失望地說。
「可能出去了吧,算了,一會給你爸打個電話問問看。」我媽說。
我拿過手機,給凌霄發短信,我準備好一通話,比如讓他別跟我爸硬抬什麼的,但這新換的手機很不配合,輸入法很神奇,所以最後我精簡成三個字:快結束。
凌霄的回復很快過來了,我一看,驚了。
在喝酒。
這叫什麼事!不是談話麼,怎麼還能喝上酒了!我有點頭大,趕緊直接撥過電話去。
「喬楊?」凌霄那邊聽著的確不是在網吧,還有音樂。
「我說你他媽跟我爸談到哪去了?怎麼還喝上了!」我有點急。
「就在醫院邊上,這有個酒吧,一會就完事了。」他不急不慢地解釋。
「情況怎麼樣?」
「晚點說。」
還跟我賣關子,我有點悲憤地掛上電話,我爸砸破了我的頭,居然沒有打凌霄,還跟他喝酒!
我媽聽說這個消息也有點發愣,愣了一會,說:「我跟朵朵先回去,你休息吧,醫生說觀察一晚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我現在就能出院。」我坐起來,都走了我不得憋到明天才知道消息了。
「現在沒人給你辦出院手續啦,早下班了。」喬朵朵笑著說。
我媽跟喬朵朵走了之後,我就很無聊了,腦袋上的傷據說縫了幾針,現在還有點悶悶的疼。我還擇席,換了地方就睡不踏實,這會更是睡不著,翻來覆去烙餅。
凌霄終於打電話來了。
「休息了嗎?不知道住院部還讓進不讓了。」
「進毛,早不讓進了,」我坐起來,「我爸呢?」
「我送你爸回去的,放心吧,只是喝酒,又不是拼酒,沒喝多,」凌霄笑笑,「主要是乾站著聊太難受了。」
「都聊什麼了,什麼情況?」
「不怎麼樣,你爸態度很堅決,不過以後應該不會管你這個事了。」凌霄說話聲音聽起來挺疲憊的。
「怎麼就會不管了?到底怎麼說的?」我就不明白了。
「別問了,累死了,你休息吧,我明天一早過去看你。」
「明天我出院了,你還想我一直住這啊。」
「我接你出院。」
「操,跟我玩懸念。」我有點不爽。
「喬楊啊,估計你找一百個姑娘,也沒誰能比我對你更好了。」
「吹吧你就。」
於是我一整夜沒睡踏實,就睜著眼等天亮。凌霄究竟跟我爸說了什麼,他不肯說,我也不好追問,我爸估計也不會告訴我什麼。凌霄說的我爸不會管這個事了,是指什麼程度上的不管,我沒弄明白,但至少這是個開端,雖然我拿不準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醫院早上開始探視的時間是七點半。七點三十五分凌霄出現在醫房裡。
「這麼早,不讓老子多睡會!」我躺在床上抱怨。
「估計你睡不著,早點過來陪你。」凌霄走到床邊,彎下腰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我聞到了凌霄身上熟悉的味道,其實跟他不能見面沒兩天,但這味道卻讓我很懷念,我伸手勾了一下他脖子,吻到他唇上。凌霄頓了一下,伏下身來,抱緊我。
走廊上不時傳過來的腳步聲讓我有點不踏實,親了兩下,我推開他:
「應該可以辦出院了。」
「我去辦。」凌霄拍拍我的臉,轉身出去了。
我在病房裡轉了兩圈,沒什麼好收拾的,我連衣服都沒換,昨天就是整個睡的,除了一個手機,沒有東西需要收拾了。
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自己回家,不用來醫院了。
我晃晃腦袋,好像沒有什麼不妥。早上醫生來查房的時候拿了只筆在我眼前來回移動,問我能看清不,就好像我被砸這一樣會失明,然後告訴我沒什麼問題了。
「走吧。」凌霄進來,拿著幾張單子。
到家的時候我媽和喬朵朵都已經出門了,只有我爸坐在客廳裡發愣,門都沒關,我直接推開了。
看到我進來,我爸動了動,問了我一句:「頭感覺怎麼樣。」
「一點事也沒有,」我拿手在腦袋上拍了兩下,差點沒疼得喊出來,「醫生說完全沒問題了。」
「你回學校去吧。」我爸把鑰匙扔到桌上,站起來,打算進書房。
「爸……」我叫住他,不知道是該問問昨天談的情況,還是該直接說對不起或者是謝謝。
「別說了,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爸背對著我,「這事我不管,但以後你要有什麼承受不住的,也別和家裡人說。」
「……對不起。」
「回學校吧。」
我爸進了書房,把門關上,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客廳裡發呆。過了好一陣,我才確定了,我爸跟我媽一樣,都不能接受這事,但卻都決定不管了。
我拿過鑰匙,眼角有點濕潤,覺得到最後,還是狠狠地傷了我爸我媽一把。
我在家呆不住,儘管我爸始終悶在書房裡,我還是覺得無法面對他,所以沒呆一會就決定馬上回學校。
路上我給徐笑天打了個電話,我說我現在回學校。
「解決了?這麼快!」徐笑天有點吃驚。
「算是解決了吧,也就這樣了,」我說,「我先提醒你一下,一會見到我不要大驚小怪的。」
「你換造型了?」
「啊,總之是有點奇怪。」我摸摸頭上纏著的紗布。
「你回來了我看了再決定要不要大驚小怪。」
雖然我已經提醒過徐笑天,但當我站在宿舍門口的時候,他的嘴還是張得老大,半天沒合上。
「操,至於麼,看夠了沒。」
「這怎麼個意思啊?你爸拍的?」徐笑天從床上跳下來,鞋也沒穿蹦到我面前,捧著我腦袋來回看。
「小聲點!」我壓低聲音,威哥和陳志遠還在睡,我還沒想好怎麼跟他們解釋我腦袋的問題。
「你爸真不手軟啊……」徐笑天很感慨地看著我小聲說。
「不嚴重,就是包得嚇人。」
「事解決了?」
「沒完全解決,好像也沒法徹底解決,就是說不管了。」
「慢慢來,這事肯定不是幾天能解決的。」徐笑天拍拍我。
我正想說我就怕一輩子就這樣了,突然聽到一聲暴喝:
「我靠,喬楊你腦袋讓誰拍的啊!」
安靜的宿舍裡冷不丁出這麼個動靜,嚇得我差點跪地上,腦袋一乍一乍地疼。我看著威哥,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的,正坐在床邊瞪著我。
「摔了一跤磕到桌子上了。」我胡亂編了個瞎話。
「怎麼包成這樣,是不是縫針了啊。」
「沒事,就隨便縫了幾針,過兩天就能拆線了。」
我坐在椅子上,接受著威哥和陳志遠的細心研究和盤問。好一會之後,威哥做出總結性發言:「你得多運動了,你樁子越來越不穩了!」
「嗯,知道了。」我低著頭虛心接受教育。
等到他們對我的腦袋完全失去興趣之後,我躺到床上,給凌霄發了條短信,我回學校了。
凌霄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今天有課嗎?」
「幹嘛?」
「你說幹嘛,你不想見我嗎?」
「約會啊?」我小聲說。
「你也會說這個話啊,」凌霄樂了,「晚點一塊吃飯吧,叫上徐笑天和陶然。」
「徐少,」我伸腿踢了踢正在開機準備上線的徐笑天,「一塊去吃飯,叫上陶然。」
「行啊,感謝恩人麼?」徐笑天笑笑。
「徐少。」
「嗯?」
「謝謝,真的。不光是為這個事。」
「我能為你做的也就這些了。」
「足夠了。」